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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直闖顧家(2)

第324章 直闖顧家(2)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鄒仁增不得不屈服了。他要是繼續硬挺的話,張准隨時可以用勾結聞香教餘孽這條大罪砍了他的腦袋。聞香教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只要抓到,肯定是要處死的。要是發現有官員勾結聞香教,同樣是處死。甚至,更殘酷一點,全家抄斬。
張准非但沒有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府尊,連敷衍性的叫一聲大人都欠奉,反而像打發不相干的人一樣,隨口就是一句:「此事和你無關。」簡直完全是不將他放在眼裡啊!在張準的眼裡,他是實實在在的路人甲了。文官都最愛面子,張准如此態度,他如何受得了?
只是,朝廷文官勢大,完全遏制了武將的威風,還從來沒有哪個武將,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真的殺了文官。他們要是真的這麼做了,等待他的,必然是文官集團聯手的打擊。在強大的文官集團面前,這個武將,最後的下場,同樣很悲慘。
鄒仁增坐又不是,不坐又不是,當真是尷尬。
就連顧家的人,也是一片的茫然。他們的生意,的確延伸到山東的地面,但是,那僅僅局限於運河的兩岸,如臨清、濟寧、德州、聊城、東平等地,和鰲山衛完全無關啊!鰲山衛在萊州府,距離運河兩岸遠著呢。顧家的生意網路,根本就沒有延伸到萊州府,怎麼可能和鰲山衛結怨?顧家上下,不免有點懷疑,張準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張准冷冷的說道:「我是來追查聞香教餘孽的,我懷疑顧家潛藏有聞香教的餘孽!你身為鎮江府知府,被聞香教的餘孽潛伏在此,你毫無所知,反而和一干聞香教餘孽喝酒聽曲,同流合污。憑這個失察之罪,我就可以拿你!」
在這樣劍拔弩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況下,她一個弱女子,居然沒有絲毫的慌亂之色,反而目光熠熠的盯著張准。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可是很不正常的。事實上,當張准等人闖進來的時候,顧家的家眷,都已經慌亂不堪了。張准一路上走過去,至少有十個賓客打碎了杯子之類的。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身邊的文官倒是挺了挺身軀,向張准沉聲說道:「你是駐防何地的武官?為什麼帶兵到此?」
張准漠然的點點頭,隨口說道:「此事和你無關。」
周圍的賓客,這才稍稍放心。對方是衝著顧家來著,自己的確沒有必要插手。但是,張准帶來的虎賁軍士兵,凶神惡煞的站在那裡,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這讓他們深感不安。更要命的是,火槍的上面,居然還有刺刀。明晃晃的刺刀,顯然驚嚇到了不少的女眷。他們又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帶兵的都是凶人,天知道他的說話,有沒有信用?
山東都司的人,居然跑到鎮江府的地面上來撒野……大明開國兩百多年,還沒有遇到這樣的怪事呢!難怪這裏沒有一個人認識張准,原來是從山東跑過來的!老天,今天的事情,真是越來越稀奇古怪了啊!顧家的人,什麼時候得罪山東那邊的大人物了?
此言一出,周圍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那知府習慣性的傲然說道:「本府鄒仁增。」
鄒仁增只好無奈的彎腰行禮,艱難的說道:「卑職鄒仁增參見大人。」
鄒仁增將銅牌拿起來,仔細一看,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那文官傲然說道:「本府乃鎮江府知府。」
那知府頓時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忍不住就要當場發作。他堂堂的鎮江府知府,在鎮江這塊地面上,誰敢不給他面子?整個鎮江府,就是以他為尊。別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府尊」,而不是隨便叫一聲大人就算了事。什麼叫府尊?只有一府之主,才能稱之為府尊!
張准冷冷的說道:「怎麼?你一個四品的官員,見我這個三品的大官,居然如此不敬,是不是要吃點板子啊?來人啊!將知府大人拖下去,狠狠的打二十大板!」
張准瀟洒的朝四周拱拱手,淡然自若的說道:「各位不要驚慌。冤有頭,債有主,在下是來找顧家了結一樁公案的。其他人只要不插手,我擔保各位安然無恙。」
幸好,知府大人憤怒歸憤怒,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看到張准來勢洶洶,又是粗魯無禮的武夫,身邊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他吃力的咽了咽口水,告訴自己,不要跟張准一般見識。他緩緩的說道:「你……本府乃是知府,你見了本府,理應參見,不得無禮。」
張准冷冷的說道:「我看你是討人憎!」
她大約在十五六歲,和柳如是的年紀差不多。她身穿青衣,身軀嬌俏苗條,肌膚如冰雪般晶瑩柔嫩,容貌也極其秀美,絲緞般柔順的黑色長發飄散在腦後,彎月般的柳眉下,一雙美眸明亮如夜空星辰,瑤鼻玲瓏,櫻唇嫣紅,映襯著唇角那粒小小的美人痣,讓她于清秀間透著一絲淡淡的嫵媚。
張准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我向你參見?還是你向我參見?」
他乃是堂堂的鎮江府知府,一府至尊,卻被張准硬生生的壓了一頭,心裡頭的鬱悶,可想而知。他下定決心,回去以後,立刻寫一篇言辭犀利的奏章,要將這個張准,彈劾到死。從山東跑到江南來撒野,不管你是什麼目的,都是天大的罪名。
張準是正三品的衛指揮使,鄒仁增只是正四品的知府,按理說,他的確應該首先向張准行禮。張準的品級畢竟擺在那裡,足足高他兩個品級。但是,大明朝一向是以文制武,土木堡事變以後,尤其如此。文官的地位是越來越高,武官的地位卻是越來越低。到如今,正一品的總兵官,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兵備道呢。兵部尚書、兵部侍郎等職務,更是只有文官才能出任。
鎮江府知府氣得渾身發抖,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惱怒,毫不客氣的指著張准說道:「你!你簡直目無王法,無法無天!在本府的面前,你竟然這麼無禮!」
鄒仁增雖然心有不甘,喉嚨里始終壓著一口氣,卻也只好站在旁邊,尷尬的神色,更加的濃郁了。他發現,無數賓客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其中,不乏鄙視的目光。他當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丟人,丟人啊,實在是太丟人了!日後讓其他的同僚知道,自己非得被笑死不可。可是,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還有更好的選擇么?
張准冷冷的說道:「你且站一邊去。這是我和顧家的公案,不需要你來插手。」
鄒仁增咬牙說道:「你是山東都司的人,我是南直隸的官,我們互不統屬,我不需要向你行禮。你擅離職守,獲罪的應該是你!」
看到張准闖進來大廳,顧家老爺子和旁邊的官員,都不得不站起來,有些驚恐,又有些狐疑的盯著張准。他們同樣目光熠熠的盯著張准,想要努力的辨認出張准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很可惜,他們辦不到。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認識張准。
鄒仁增想要發怒,卻發怒不起來,反而感受到張准帶來的巨大壓力。原因很簡單,他感覺到了殺氣。周圍都是張准帶來的士兵,他除非是傻子,才會感覺不到殺氣的存在。
原來,張準的這塊銅牌,乃是萊州游擊的信物。總兵、副將、參將、游擊之類的官職,儘管面前冠上地方的名號,其實是全國通用的。換言之,他們去到哪裡,哪裡的官府都要協助。負責鎮壓起義軍的賀人龍、曹文詔等人,掛的都是邊關的總兵官,實際上是全國到處都跑的。
當然,這個女子的美色,也是張准關注的一個原因。在這個宴會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很多,卻沒有一個進入張準的法眼。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施脂粉,卻留住了張準的眼神。他的眼神其實已經從她的身上滑過去,卻又被拉回來,可見她的吸引力。
南京的各位大人,雖然說品級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可是北京任命的知府,真要發起狠來,完全可以不理睬南京的各位官員,自行其事。只要有北京的各位大人撐腰,南京的各位大人,也不敢拿他怎麼樣。事實上,自從到鎮江府上任以後,他還沒有被人這樣衝撞過呢。
江南有沒有聞香教餘孽?不知道。顧家是不是聞香教餘孽?不知道。但是,這沒有關係,只要人頭落地,這項罪名,就算是穩穩噹噹的按上去了。正四品的知府,勾結聞香教的人,該不該殺?當然該殺!事實上,武將的確是有這樣的權力的,可以先斬後奏。
正三品的衛指揮使,在四品知府的眼裡,也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武夫而已。哪怕是正一品的總兵官,鄒仁增都不會將對方放在眼內。現在的大明朝,總兵官遍地都是,早就沒有人當回事了。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張准這樣一個正三品的衛指揮使行禮,不要說自己面子過不去,日後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在其他文官的面前,也根本抬不起頭來。
更要命的是,這些官職,自身是沒有品級的,真正的品級,要看該官員實職的品級。比如說,張準是正三品的鰲山衛指揮使,這是實職。因此,張准眼下,就是正三品的萊州游擊。要是張准成為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之類的,那麼,這個游擊的品級,還要繼續上升。
張友彩大聲喝道:「你既然知道我家大人身份,還不向我們大人行禮?」
那知府的臉色,十分的古怪,一陣青一陣白的,握著飛虎銅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拒絕行禮。他乃堂堂的南直隸鎮江府知府,向山東都司的一個衛指揮使行禮,這怎麼可能?
張准斜眼看著他,冷冷的說道:「你是誰?」
張准再次扔出一塊銅牌來,冷冷的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張准冷冷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准從懷裡掏出一塊飛虎銅牌,扔到他的面前,冷冷的說道:「你看看我是誰?」
顧老爺子也是臉色不定,欲言又止。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壽,鎮江府地面,只要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上都到了。本來以為可以風風光光的辦一次壽宴,沒想到,卻被張准這個煞星找上門來。現在的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壽宴被打擾,而是擔心顧家會不會惹來什麼災難。看張準的樣子,好像和顧家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只怕今天的事情,難以善罷甘休。
然而,很不幸的,鄒仁增遇到的,偏偏是張准。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張准。張准壓根兒就不怕文官集團的報復。因為阮大鋮的關係,他本來就已經跟文官集團驃上了,也不在乎多殺幾個文官。
在大廳的一側,還有個彈琴的女子,顯然是被請來奏樂助興的。在她的面前,擺放著一台樣式古樸的弧線琴。張准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並沒有覺得這個女子有什麼特別的,但是,視線移過去以後,卻又轉了回來。原來,這個女子還是有些特別的。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她居然不怕張准。
那知府將飛虎銅牌拿起來,仔細一看,臉色變得非常的古怪,好像有點要昏厥的樣子。兩個小眼睛,死死的盯著手裡的銅牌,好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好大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清醒過來,艱澀的說道:「張准?鰲山衛……衛指揮使?你是山東都司的人?」
張准大模大樣的揮揮手,冷冷的說道:「免禮!」
鄒仁增還要嘴硬,咬牙說道:「你不在山東駐守,到鎮江府來所欲何為?你有山東都司的行文嗎?有南直隸兵部的勘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