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第二次天京事變（一）
「一個李秀成，抵得上十萬大軍那！洪秀全要是用了李秀成的話，本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非得從江蘇增派援軍，全力打通河南一線，這麼一來，李秀成趁機攻擊江蘇、安徽，咱們在這兩地兵力嚴重不足，蘇州又斷斷不能丟失，李秀成、陳玉成趁機強攻蘇州等地，辛辛苦苦創下來的基業，只怕一夜之間就會斷送在了李秀成手裡！」
自己是向來痛恨李秀成的，當初要不是因為李秀成，自己也不會被革去了爵位，自己也不會從安王這個天堂又一下被打了下去……
……
「天王，眼下天京軍權，大多控制在李秀成的手裡，而且陳玉成也和李秀成交好，這兩人就掌握了天京超過八成以上的兵力，一旦強行行動，只怕會引起兵變，所以臣想還是謹慎小心一些的好……
當那些人的手觸碰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開始，馬飛知道，自己完了，忠王也完了……
想那李秀成當日飛揚跋扈，脅迫天王革去了咱們兩人王位，可後來又怎麼樣呢，咱們不還一樣封回了王位？現在，可輪到李秀成倒霉了罷？」
所謂小人一旦得志，雞犬不寧，洪家兄弟就是這樣不折不扣的小人，李秀成在太平天國的命運也將徹底葬送在這樣的小人手裡。
不過從李秀成的所作所為來看，這人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帥才，真要能把他給爭取過來，對軍政府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說這話的時候，張震一臉后怕：「太平軍北伐失敗，居然留下了一支萬餘人的勁旅，咱們，還有滿清，居然都不知道，一旦被其襲擊咱們側翼，後果不堪設想，不堪設想……」
石達開被迫出走，臣民嘩然指斥洪仁發、洪仁達。洪秀全雖然專制獨裁，但太平天國究竟是農民政權，他卻不敢違抗郡眾的憤怒，不得不把兩人王爵革掉，改封自己為天安洪，仁達為天福。
看到洪仁達走了出來，洪仁發會意的對他笑了一下「福王，這天京的天可要再次變了。」
「不要輕言一個死字，不要輕言一個死字……」李秀成連說了兩遍，總覺得這個「死」字不是那麼吉利。
心裏卻有一些僥倖，當初張震派人來賄賂自己，自己還只當是聽錯了，張妖頭居然會來收買自己這個當初的小角色？
洪仁達也是和洪仁發一般心意，哈哈笑了幾聲：「現在天王總該知道，誰是忠的，
張震語氣嚴厲，絲毫沒有商量餘地……
張震忽然笑道：「可惜，可惜，洪秀全不肯用李秀成的計謀，剛愎自用，早晚必敗，李秀成雖然聰明絕頂，只不知道他和洪秀全說的話，不過幾個時辰已經源源本本送到了咱們手裡，洪秀全自命為是什麼神仙下凡，其實只是廢物一個，他最相信的人，不過是咱們養在洪秀全身邊的一條狗而已，這每年幾萬兩銀子咱們花得一點也不冤！」
「干王，不要再多了。」洪秀全對洪仁軒還是非常尊敬的，勉強壓制了一下自己怒氣：
馬飛打了一個哆嗦，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一眾部下都笑了起來，看來軍政府中「外軍」又要多上一位人才了。
洪秀全臉上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這話是說到自己心坎里了，「福王」洪仁達見了，趕緊也介面說道：
「忠王，馬飛死也要把這信送到！」馬飛小心把信收好，大聲回道。
洪仁軒輕輕嘆了口氣，知道天王殺李秀成的主意已經定了，而且不斷拿定了主意，這個主意還要借自己的口說出來。
在楊秀清手裡蒙受了那麼多的屈辱。好容易等到出了個「天京事變」，石達開回京，全朝同舉他執政，眾人歡悅，天王不悅，違反當初建國定製，改照帝王例，封自己為安王，洪仁達為福王，來押制石達開。石達開怕遭殺害，被迫出走。
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李秀成咬著牙把這枚木頭大印蓋了下去，然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馬飛！」
看到馬飛和幾個隨從走了出去，李秀成輕輕嘆了口氣，慢步走出營外，看著夜空上的點點繁星好像痴了一般：
「公幹？」洪仁發大笑了幾聲，忽然面色一沉：
現在，天王又要借自己的手去殺李秀成，那麼將來呢？將來誰的手會取了自己腦袋？
走吧，走吧，全都走吧，我知道你們都不想呆在這裏，可天國總得有人撐著，咱們辛苦創下來的基業，不能就這麼毀了啊……」
他們一定過得很好，一個已經克定四川，一個正在陝西縱橫馳騁，最最起碼，比起在天京的自己，他們過得會舒坦得許多……
他不會在乎天王怎麼看自己，不會在乎天王怎麼對待自己，既然天王已經封自己當了「忠王」，那自己就
所以洪家兄弟對於李秀成，已經痛恨到了極點，現在既然有這麼一個除掉李秀成的大好機會，是無論如何也都不能放過的。
好在鄒有貞這個「安天候」，不過是後來北伐失敗后封的，原本鄒有貞只是個低級官員，也分辨不出天王大印的真偽，只要鄒有貞能夠按著信上的要求去做了，河南的局勢就會發生重大改變，甚至包括江蘇，也有可能發生重大改變。
給鄒有貞的密信已經寫好了，看著自己用木頭私自雕的那方天王大印，李秀成苦笑了下，自己什麼時候也做起這種勾當來了？
自己聽說李秀成每每說到此事，皆對部下說過：「翼王回京，合朝同舉翼王提理政務，眾人歡說。主有不樂之心，專用安、福兩王。主用二人，朝中之人甚不歡說。此人又無才情，又無算計，一味固執，認實天情，與我天王一樣之意見不差，押制翼王，是以翼王與安、福王三人結怒，被忌押制出京，今而遠征未肯回者，因此之由也……」
就和當初殺楊秀清是一樣的，很多事情天王並不想自己出面，藉著韋昌輝的手殺了楊秀清，又藉著石達開的手殺了韋昌輝……
「所以說大帥是真命天子，不管什麼樣的危險都能從容度過。」莫黑倒是並不在意，在那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料洪秀全必然容不下李秀成了，一旦洪秀全動手的話，勢必又是一場天京事變，告訴咱們在京城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李秀成有任何危險，無論如何要把李秀成給我弄到這來，冉猛，冉猛回來沒有？」
「馬飛，忠王派你到哪裡去啊？」
「干王，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存著婦人之仁嗎？」見洪仁軒在那遲疑不決，洪仁發不陰不陽地催促著：「難道真的要等到李秀成帶著亂軍闖到這裏，干王那時候才後悔嗎？」
「好險，本帥的腦袋差點讓李秀成拿去！」
司馬啟明也是在那不斷搖頭：
「一個李秀成，頂得上十萬雄兵，這樣的人才，絕對不能讓其廢在洪秀全的手上，洪秀全已經對李秀成生疑，咱們就在這火上再澆一把油！」
張震「哈哈」笑了幾聲，難道老子告訴你早就從書上知道，這洪仁發可是赫赫有名的「天京五狗」中，最貪婪，最無恥的一條狗嗎？笑著敷衍了過去：
「安王，無妨，干
還有就是李秀成手下的那些將領，臣以為，他們一旦聽到忠王被抓，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必須派一人親自前去壓住場面為好，這人非但要地位高，而且一定要威望高，臣以為，臣以為這人天王為不二人選……」
而這個時候在天京城中，李秀成卻並沒有察覺到巨大的危險正在悄悄向自己逼近。
「洪仁軒，你居然讓天王去李秀成的軍營里？」洪仁發一下跳了起來，大聲說道：「那些人聽說李秀成被抓，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出來？洪仁軒，你也想害天王嗎？」
忽然在那想了一下，大聲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
「秀成這麼做，的確是有一些不妥……」「精忠軍師」、「干王」洪仁軒草草看了一下信，微微搖了搖頭，但隨即又說道：
臣聽說後天就是李秀成最寵愛小妾的生日，李秀成必然會要設宴，天王可以派一得力幹將，以賀宴為名，突然實行抓捕，李秀成必然不會防備。但是在此之前，馬飛被抓的消息千萬千萬不能泄露分毫……
張震來回走動，神色顯得稍稍有些興奮：
太平天國癸好三年七月，楊秀清傳各官聽令，自己有事來的遲了，楊秀清以為不敬，天王知道后，即下詔命自己到東王府肉袒請罪，並請杖責，楊秀清佯作不肯杖，自己還必須極力請求而後杖，既受杖，楊秀清始欣然自得……
洪仁發笑容收去，在那咬牙切齒地說道：
心中總有一些預感，覺得好像會出什麼事，可不管自己怎麼努力的去想，卻始終找不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不過，兩人雖然被革去了王爵，但在蒙得恩執政時，兩人仍同樣押制蒙得恩。李秀成任副掌率時，奏請不用兩人……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裡會遇到「安王」洪仁發，馬飛定了下神，亮起手裡的令牌說道：「安王，奉忠王命出城公幹！」
……
「不過，天王，秀成的出發點還是好的，畢竟，秀成只想扭轉局勢，雖然私自刻了大印，但臣想終究還是應該……」
但是假如李秀成這樣的人放在自己的軍政府里，是龍，翱翔在九天的神龍，軍政府的環境勢必能讓李秀成這樣的人大放異彩……
司馬啟明歪著頭在那想了一會：「洪秀全吹牛自己是神仙
「戰場膠著之時，側翼忽然出現萬余精銳襲擊，攻擊方原本攻擊陣型勢必被打亂，若是髮匪和清軍再聯手內外夾擊，夏侯清那裡非要大敗不可，這樣河南的局勢可就難說了。」
「讓冉猛去負責這件事情，咱們在天京的所有人，他都有權利調動，給我告訴冉猛，就算咱們在天京的人全死光了，也一定要把李秀成平安救出來！」
「混帳，混帳！」
可現在看來張震這筆買賣是做對了，誰能想到自己藉著「天京事變」，一躍而成為了安王，成為了天王最信任的親信？
在李秀成的心裏，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支撐住天國，如何能帶著天國從困境中走出來，重新恢復天國當年巨大榮光。
看到天王也這麼說了，洪仁發這才住口不言。
「我奉天王之命，巡視城內，抓捕一切可疑之人！馬飛，我懷疑你私通張妖頭，左右，給我拿下馬飛！」
「翼王，翼王，你在軍政府那裡，如魚得水，走了就不要回來了，這裏真的很累……世賢，你也就這麼走了嗎？不回來幫我一把？
「冉猛已經從武昌回來了。」
「即便李秀成能勝了，也只是局部勝利而已，丟了蘇州，咱們還有上海，還有江蘇、安徽、江西，一場小小的勝利，並不能改變整個天下走勢……」
洪秀全把信重重的拍到了案几上，面色陰沉的可怕：「李秀成，李秀成，居然敢私自刻朕的大印，私自調動兵力，造反，李秀成這是想要造反！」
亂朝政者，都是這些小人！洪仁軒恨恨地看了洪仁發一眼，勉強說道：
……
洪仁發趕緊介面說道：「是啊，天王那是頂對得起部下的了，當年楊秀清那麼囂張跋扈，天王還不是一讓再讓，讓到讓無可讓的時候，這才除了楊秀清！天王對李秀成那是更加沒得說，那是恩寵有加啊，堂弟當了叛徒，要是換了別的主子，大家說還會這麼像天王這麼對待李秀成嗎？這才是聖朝的聖主啊！」
看到自己的親信馬飛匆匆進來，李秀成細心地把手裡的這封信交到了馬飛手裡：
李秀成忽然覺得自己好累，甚至有了想躺下就再也不起來的感覺，可是自己再累也不能倒下
「天王，說來說去，還是咱們自己人洪姓的人才值得相信，那些外姓的人從存著異心。我以為既然要動手，宜早不宜遲，千萬不能再出第二個楊秀清了……」
「馬飛，天國生死存亡，都在這封信上，都在你的身上，千萬千萬，不能出現任何閃失，鄒有貞的部隊，除了天王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調動，等你見到了鄒有貞，怎麼說想來你也知道……」
自己本是天王次兄，在家種田，金田起事的時候，始接來廣西。太平天國既建，只在禮制上定有稱呼，稱為國兄，並無封爵，也沒有職任。那時候，東王楊秀清執政，每假託天父下凡，對自己痛加斥責，數數挫折自己。
「咱們太小看太平天國了，自從髮匪內亂，楊秀清等人身死，翼將軍負氣出走，太平天國式微，本帥真的沒有再把太平天國看在眼裡了……」張震好像有些自責：
「你倒自信得很。」張震看了莫黑一眼，自己這位部下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太平天國曾經先後兩次大破江南大營，但卻依舊無法扭轉失敗命運，或許正如莫黑說的，一個李秀成在太平天國這樣的環境里能夠做的事情只是取得一兩次大的勝利而已，可是太平天國最終失敗的命運，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了。
聽到「楊秀清」三個字，洪秀全的臉上殺機騰騰，轉向洪仁軒，看了自己這位軍師一眼：「干王，我知道你憐惜李秀成的才能，可是朕絕不會再讓忠王變成第二個東王，今天李秀成敢私刻朕的大印，明天就敢拿朕的腦袋，你幫朕決斷一下吧！」
「風水輪流轉那，李秀成，李秀成，是你自己要把腦袋往刀上送的，咱們要不藉著這次機會徹底滅了李秀成的門，只怕將來再也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這一刻的李秀成，奇怪地發現自己真的非常見到翼王和李世賢，看看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看看他們現在有了什麼樣的變化。
洪秀全揮手制止了洪仁發，反而微微笑著說道：
「可惜，這狗這次雖然幫了本帥一個大忙，可狗終究是狗，連河南潛伏著髮匪萬人精銳的消息都不知道，將來頂多也就做個通風報信，蠱惑君心的事情而已……」
「朕對李秀成這樣信任，封他為了忠王，他的堂弟李世賢背叛天國，朕不但既往不咎，反而還把兵權交到了李秀成的手裡，朕對得起李秀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