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契約
「大學士那，最近朝廷里用度緊張，我看，我和皇上想先問你借個六萬兩銀子如何？」
小曼趕緊收住了嘴，不敢再發一言。
康雪燭大驚失色，又聽慈禧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呢，叛軍大舉圍城，滿朝都讓皇上北狩，唯獨只有你康大學士堅持要皇上留在京師，你這是要把皇上獻給那些叛軍，好做為你的見面禮是不是！」
另外還有個很重要的事，咱們和俄羅斯國借兵，所有的大臣都贊成，唯獨這個康雪燭不肯，非但不肯，還到處宣揚什麼借兵的危害，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你說那些愚昧百姓是聽超朝廷的呢還是聽康雪燭的呢？所以我明明知道康雪燭是被冤枉了，為了穩定住朝廷局勢，也非這麼做不可，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大清，自己為之效命的大清那……
小曼什麼也話也沒有說，轉身回到內室，過了會，拿出一個盒子，放到了丈夫面前：「房契都在這裏……」
下面康雪燭目瞪口呆，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又聽慈禧冷冷說道：「大學士，你看這份東西是不是你寫的那？」
「眼下將士們士氣不振，我向朝廷請求犒軍銀子，可朝廷一直到了現在，還是一點動靜也都沒有。」康雪燭神情憂慮，憂心忡忡：
「康雪燭是冤枉，恭親王，你看這張契約，分明是被人做過手腳的，雖然做的非常精細，但放到太陽下去看，這『萬』字可不是被改動過的？」
「你不知，但問你買房子的人已經全部招了！那是叛軍安插在京城裡的探子，這六萬銀子哪裡是問你購買房子的，分明是用來賄賂你的！」
聽著前些日子，上萬八旗精兵衝出城去，結果一個晚上時間，居然被那些「叛軍」給殺的乾乾淨淨。
「哎喲，大學士，您說，您說您怎麼也賣起房子來了？」胖胖的掌柜滿面帶笑，拿著房契在那看了半天又悄悄地問道：
慈禧的話讓恭親王怔在了那裡，又聽慈禧輕輕嘆息了聲：
「太后，奴才覺得康雪燭似乎有些冤枉在內。」看著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康雪燭被拖下，恭親王皺著眉頭說道：
「這些事情實在巧合了些，如果康雪燭真的和叛軍有勾連的話，事情不會做的如此明目張胆，肆無忌憚……」
小曼在那猶豫著，終於大著膽子說道：「老爺，我聽人說，城外的那些軍隊，其實是來恢復漢人江山的，咱
「賣，賣！」康雪燭幾乎是憋著嗓子說出了這樣的話，當他用顫抖的手在契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之後，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悲哀可笑，那樣的孤獨無助。
心裏忽然再度對這位太后產生了恐懼，太后居然能把這戲演的如此天衣無縫。自己將來萬一得罪了太后，天知道會不會落個和康雪燭一樣的下場。
「太后說笑了，太后但要臣做什麼事情，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太后儘管吩咐也就是了。」
「大人，這價碼在京師現在可賣不出去。」胖掌柜搓著雙手，皮笑肉不笑：「您也知道叛軍正在攻城，這京師里的什麼都在漲，可就唯獨這房價一天跌一下的，您看看現在哪裡還有房子是能賣出價錢的？這房子兩萬實在是賣不出去。要不我給您個價錢，五千，就只能五千兩銀子了，這價除了我可再也沒有人能買的下了……」
慈禧的話里一片哀傷，似乎是在那裡哀求恭親王一般：「我們姐妹死了不要緊，可皇上那是大清的皇帝那！」
「老爺要用銀子？」小曼怔了一下：
「臣不知！」
飯菜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康雪燭勉強吃了兩口：「孩子，孩子都送出去了嗎？」
恭親王嘆了口氣，到現在自己才明白了太后的一番苦心。只是可憐那個康雪燭，對朝廷忠心耿耿，結果卻落了這麼一個下場。
聽著朝廷里的不少官員，最近都在想著法子變賣自己家產，這京師可真的顛倒過來了，當官的居然要反過來去求這些做生意的了。
康雪燭知道城外的百戰軍在那等待什麼，他們正在等待著張震的到來。
「來人，摘去康雪燭的頂戴，押入大牢，把康雪燭如何同叛軍勾結的事情都給審的清清楚楚！」
「太后，奴才誓死不辜負太后信任，賊來奴才死戰，賊若進城，奴才就算拿自己這條性命也要保護太后皇上安全，為了大清奴才已經做好了效死準備……」
那些從城樓上匆匆跑下來的士兵，人人臉上都帶著驚恐之色，有的士兵已經被炸的不成了人樣，讓人看著心裏就發慌。
小曼吃了一驚，丈夫是最近才得的勢，原本也沒有多少銀子，這宅子還是過去自己父親，花了兩萬五千兩銀子買了送給姑爺的。自己家裡有錢，父親又特別
「什麼……」康雪燭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過得了六千銀子，而且全部都用朝廷犒賞的名義分發給了守城將士，現在哪裡又來的六萬銀子？
「顧媽已經帶著他們出去了，我騙子他們說是出城遊玩。」小曼眼眶一紅，淚水幾乎要流了出來：「老爺，這仗還要打多少時候？」
「大人，這京師是不是守不住了？您看，連您都已經開始賣房子了，前個日子那些個朝里的官員還都說了，京師固若金湯一樣，怎麼這一轉眼間，就成這個樣子了？」
「臣，臣很好那……」
「冤枉？你冤枉？」到了這個時候，慈禧哪裡還會信康雪燭半分：「你要真的冤枉，就不會出了那些主意。把大臣們的孩子說什麼送出關外，結果卻被殺的乾乾淨淨，那些大臣現在還在找皇上要人呢！你冤枉，你冤枉就不會把一萬多精兵，送到叛軍之中，一個晚上，才短短一個晚上，一萬精兵死了個乾淨那！」
此時恭親王陰冷著臉說道：「康雪燭，你知罪嗎？」
「京師的確固若金湯，這是我自己手裡急著用錢。」康雪燭苦笑了一下，嘆著氣說道。
現在想想只怕那個馬敏中和安道員都是軍政府派來的探子，不過這可和自己一點關係也都沒有，自己犯不著眼看著百戰軍就要進城了，再去得罪了這些凶神惡煞的人。
胖掌柜的臉色陰晴不定：「這個，大人準備把這房子賣多少銀子？」
……
「大人，您別動怒。」胖掌柜笑嘻嘻的，也不把康雪燭的態度放在心上：「您是當官的，我是做買賣的，咱們做的不是一碼子的事，對不？咱和您掏心窩子的說一句話，要不是看您是大學士，有頭有臉的，小人還真不敢收下來。您說要是叛軍進城了，一把火燒了京師，又或者把房子給收了回去，小人這可不是血本無歸了嗎？」
算了，還是太太平平的過自己的日子罷……
「咱們即便知道康雪燭是冤枉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不得不將錯就錯。當初康雪燭率領新軍出征的時候，已經得罪了朝里不少大臣，你看看朝里的大臣，有幾個是說康雪燭
「轟」的一聲巨響，一發炮彈又在城樓上炸響，細小的碎石飛濺到了康雪燭身上，康雪燭冷冷地推開了想要把他拉下城樓的士兵：「問朝廷要的犒軍銀子下來了嗎？」
康雪燭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們在等一個人的到來，等到那個人到了之後，就是叛軍正式攻城的時候了，他們要把攻破京師的功勞全部安到這人身上……」
「什麼？」康雪燭幾乎跳了起來：「兩萬五千兩銀子買的房子，你五千兩就想買下？」
前些個日子京師里都在那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當今聖上的老師，體仁閣的大學士翁心存找了個商人，想要變賣掉自己在京城的一處房產，結果那個商人開了一個翁大學士根本無法接受的價格，可還沒有等翁大學士發火，那個商人居然這麼對大學士說：
「回太后，這份東西是臣寫的……」
咱們把京師里的全部防禦力量都交到了一個漢人手裡，別說那些大臣，就連我們心裏也都不安的很，萬一康雪燭到了關鍵時刻忽然翻臉，只怕我們和皇上都要成階下囚了。
對於北京城裡的那些滿人來說，他們一生之中「最黑暗的時代」已經到來！
「這宅子是我兩萬五千兩銀子買下來的，我折賣就算兩萬銀子如何？」
「你不知？好一個你不知！」恭親王冷笑幾聲，忽然抬高聲音說道：
「快了，快了……」康雪燭放下了碗筷，輕輕嘆息了聲。
又是一輪炮擊過去了，硝煙還在城樓之上瀰漫，那些受傷的士兵不斷的發出了聲聲哀號，似乎正在那裡詛咒著這場該死的戰爭。
格沈噶死了，自己那個最最忠誠的部下為了自己流盡了最後一滴血。而那次失敗的偷襲，也讓太后狠狠的訓斥了自己。
部下失望的搖了搖頭，康雪燭輕輕嘆了口氣，慢慢走下了城樓，當他回到自己家中的時候，看到妻子已經等候自己時間長了。
康雪燭手有些顫抖的捧起了盒子，眼淚幾乎流了出來。
康雪燭根本無言以對，這些事情的確都是自己出的主意，結果也都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可自己的一顆心卻是始終向著朝廷的那！
康雪燭靜靜的站在城樓之上，身子一動不動，眼神盯著遠方，好像想從遠方
康雪燭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重了，輕輕嘆息一聲：「小曼，家裡還有多少銀子？」
康雪燭咬牙切齒，強忍著不發脾氣。這京師里的局勢一天壞過一天，這些商人現在哪裡還把朝廷官員放在眼裡？
不是為了妻子幫助了自己，而是這大清的江山，究竟為了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好好的江山居然淪落到了要一個女人去救……
「家裡本來也沒有多少銀子，可前兩個月時候老爺囑咐把老家的田地房產都賣了，父親那裡又給我送了一些銀子來，說是應急時候用的，這麼算著總有兩萬多銀子的樣子吧？」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在京城裡換個主子爺嗎？
「康雪燭，你大胆！」又沒有等康雪燭說完，慈禧已經厲聲說道：「你那房子買來不過兩萬五千兩銀子，但現在卻居然有人出六萬銀子問你購買！商人唯利是圖，難道對你康大學士特別厚待一些？六萬？夠買三幢你那樣的房子了！」
恭親王跪倒在了地上，磕頭連連，等到抬起頭來，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康帥，怎麼城外的那些人天天都拿那些鳥炮在炸咱們，也看不到他們有任何攻城的企圖，這炮打的讓人心慌……」
哦，不，現在恐怕不能再叫「叛軍」了，沒準那些人明天就打到京師來了……怎麼著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要是那些人真的一翻臉的話那可怎麼得了……
……
「等這京師一破，只怕您這位大學士還不如我這個做買賣的，您要實在不想賣的話，我也不勉強您，您大可以去找別人！」
「好啊，難道康大學士那麼忠心。」慈禧一口一個「康大學士」的叫著，可總讓地上的康雪燭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京郊那些在滿人眼裡比幾百年的老樹還要粗的火炮，正在那裡肆無忌憚的把一個個和西瓜一樣大的炮彈扔進城裡，然後「轟」的一聲，炸的天崩地裂的。
太監把一張紙拿了過來，康雪燭草草一瞄，心裏放心不少，這正是自己昨天才剛剛簽下的房契，想來太後知道了這件事情，覺得有損朝廷顏面，這才要訓斥自己一番：
這當中全然不當回事情的只怕就是睿親王德壽和恆格了，可不，自己但過百戰軍的俘虜，結果人家還不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把自己給放了？
「在這麼下去，京師怎麼能夠守住？眼看叛軍炮火
「恭親王，我看讓你統帥京城兵馬最是合適，你千萬不要辜負了我們的信任，無論如何也要把京師給守住了，現在我們孤兒寡母的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臣康雪燭參見陛下，參見太后！」
在慈禧的厲聲之中，這位為滿清盡心儘力的大臣就這麼被拖了出去……
「兩萬多，不夠呵。」康雪燭微微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小曼，我和你商量件事，我想，我想把咱們這座宅子給賣了……」
「混帳，這是大逆不道的話！」康雪燭勃然大怒，怒聲而道：「咱們拿的是朝廷的俸祿，盡的是皇上的忠，這話要是傳了出去，那是滿門抄斬的罪名！你一個婦道人家，以前再不可干涉朝廷里的這些事情！」
看看，看看，翁心存是誰？體仁閣大學士，當今聖上的帝師，放過去的話誰見了大學士不是恭恭敬敬的？可現在這個局面，堂堂帝師居然還不如一個做買賣的。
「大學士，小人勸您還是不要再猶豫了。」胖掌柜笑嘻嘻的樣子，恨不得讓康雪燭狠狠的扇上一巴掌：
「是啊，你很好，很好，可是我們和皇上不太好那。」慈禧太后明顯冷笑了下：「康大學士，我和你商量個事你看成不？」
京師中笨一些的人開始在那尋找著什麼地方可以跑出這個該死的京師，聰明一點的人居然開始偷偷縫製百戰軍的刺刀龍旗，這百戰軍一進了京師，自己揮舞著刺刀龍旗可不就顯得自己是歡迎百戰軍入城的嗎？
「這樣，誰讓您是朝廷的大學士呢？這次我也認了，再加給您一千兩銀子，六千，再不能多了。您要想賣，咱們這就簽了契約，您要實在不想賣，我也不勉強您，可下次您要再找小人的話只怕小人就不會再出這個價碼了！」
「康大學士，最近過的如何那？」慈禧太后的聲音從上面傳來，聽在耳朵里多少有些陰沉。
自己在太後面前拍過了胸脯，一定能夠守住京師，可是說實話，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把握，憑藉現在京師的防禦力量，絕對無法堅持多長時間。
可是太後為什麼不能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只能冒險而已。
「太后，臣冤枉！」
今天氣氛有些奇怪，一貫對自己非常親厚的太后居然並沒有讓自己起來的意思，康雪燭跪在地上，心裏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