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最後一日……
十九號整整一天，北京城裡都處在了嚴重的混亂之中，官府已經完全失去了對京城的掌控，整個京城都處在了崩潰的狀態之中。
那些流氓惡霸扒手，卻開始變得猖獗起來，京城裡的那些治安案件，在這一天之中發生的都快趕得上往日一年的了。
「大人，這京師是斷然守不住的了，大人，咱們該給自己留後路了是不？」
老太太哭天搶地，當時邊上就有兩個差役，可這兩差役就好像瞎了一般，根本不管不顧的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從老太太身邊走了過去……
一八五八年十一月十九日，總攻開始前的最後一天！
氣氛一下變得活躍起來，其實對於這些商人來說，這天下換了誰都是一樣的，只要自己能夠賺到銀子就成。這大清國也好，軍政府也好，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睿王爺，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馬敏中已經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即便自己現在大搖大擺的到滿清官府之中，告訴那些滿清官員自己是軍政府的人，馬敏中也堅信那些滿清官員不會為難自己。
「康雪燭，有負朝廷重託，私自結交叛軍，本應處死，念其往日對朝廷稍有功勛，當今朝廷用人之度，特蒙聖上開恩，免去死罪，充任千總，戴罪立功！」
「他媽的，俄羅斯人這是不要咱爺們過了，他們不要咱們好的，咱們那還和他客氣什麼？干他個姥姥的去！是條漢子的跟我來啊！」
小曼也在那淡淡地笑著，拿出一疊銀票放到了康雪燭的手裡：「我求父親把京城裡的幾處房產也給賣，這些銀子雖然不多，可你留著用罷，我知道你是個做大事的人，心裏千萬不要挂念著我！」
……
「皇上和太后要是不親自坐鎮京師，咱們京師誰肯賣命？走啊，走啊，大傢伙兒一起去皇宮裡那，拼著這顆腦袋不要了，也要死諫皇上那！」
老沃的面色有些暗淡下來：「知道不，康大人？聽說叛軍已經準備總攻了，十幾萬大軍那，現在京城裡都亂成一團了，您說這京師能守得住不？」
「您上次還說什麼來著，說太后一定會殺了您，您瞧，這可不是猜錯了嗎？」
「是啊，桂二爺說的可不是這個理？前兒個皇上上朝的時候眼，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擋子的事情那！」
「是啊，誰讓咱們都是大清國的忠臣呢？」
「諸位，不要激動，這樣冒失的闖進皇宮，那是什麼罪
在這樣的屋子裡要是呆的時間長了，沒準真的會被憋死。
有人暗自慶幸，自己和這位馬大人過去關係不錯，既然他是軍政府的人，那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有人心裏可就不安起來，自己當初好像得罪過馬敏中，萬一這人要是追究起來那可怎麼得了？
當康雪燭走到大牢外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妻子小曼已經在那等著自己了，康雪燭微微笑了一下，輕聲說道：「這些天讓你受苦了！」
德壽眼睛朝著屋子裡的人撇了一圈：「那麼大的事情我有幾顆腦袋敢胡言亂語的？這消息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嗎？宮裡傳出來的！俄羅斯人找到了太后，太后也已經答應了，很快就要離開京師了那！知道去哪不，知道去哪不？俄羅斯國！那是什麼地方？苦寒之地！這是要把咱們大清國的皇上太后，給綁架到俄羅斯國去那！」
觀世音菩薩保佑，觀世音菩薩保佑，只要能讓我度過這一關，我一定為菩薩修一個大大的廟宇供那些善男信女們日夜供奉。
城外，百戰軍的士兵們奔波忙碌著，幾十仗高的雲梯一架一架地擺放著，旁若無人。當總攻的炮聲一旦打響，百戰軍的士兵們將順著這些雲梯進入北京。
那朝廷來的使者匆匆把聖旨念萬，又趕緊著匆匆離開，這陰暗潮濕的大牢，鬼才想在裏面多呆上一刻。
站在京師的城樓上，已經能夠看到百戰軍黑洞洞的炮口架了起來。那些比老樹還要粗的火炮，看著就讓人感到心寒。
「是啊，馬大人儘管放心，本來我們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可馬大人今天這麼一說咱們心裏可就有底了是不？」
清代京師當鋪發達，主要原因是京城裡朝廷高官多、富商多；而且還有許多得天獨厚的機會。比如，北京定期舉辦全國性的科舉考試，各地舉子云集京師，他們所帶銀兩不夠，往往將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送交當鋪以換現銀。在試子們集中的貢院附近，便出現了開設多家當鋪的頂銀衚衕。再如，許多來北京述職、覲見的封疆大吏，或者等待引見的候補官員，人數甚多。他們除在京消費外，臨行之前，還需要到各處應酬打點。有時所帶銀錢不敷周轉，免不
「這怎麼得了，這怎麼得了！」
過不了多一會，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二樓：「諸位，累諸位久等了！」
「諸位，剛剛從宮裡得到的消息，已經計劃好了，只要叛軍一開始攻城，那皇上就會放出宮裡的全部侍衛，爾後放火焚燒京師，趁亂跑出京師！」
「諸位，有一點我得和諸位說清楚了。」馬敏中清了清嗓子，讓一眾商人坐了下來：「大元帥對於京師商業是非常重視的，之前你們中也有許多人轉移了自己在京師的資產，其實我以為大可不必。這整個天下都是軍政府的了，你們還能轉移到哪裡去，你們說是這個理不？」
和勒泰跪倒在觀世音菩薩的面前，嘴裏不斷的在那念叨著什麼，面色一片慘白，身子在那哆嗦個不停。
不斷的有百戰軍的將領們出現在北京的城樓之外，他們騎在馬上，手裡拿著地圖，不斷的朝著京師方向比劃著什麼，壓根也沒有把城樓里的清軍看在眼裡。
而在之前幾天，京城裡所有的大客商都接到了一份署著軍政府大元帥落款的信件，邀請他們在十九號下午的時候，去京城裡最大的酒樓商談要事。
「咱們當年從龍入關，威風凜凜，馬踏中原，再沒有半個對手的，現在雖然不能和以前比了，可京師終究還是幾十萬人呢，難道真的就守不住京師了？」
眼看著群情激憤，大有鬧事的樣子，德壽咳嗽了幾聲，揮手讓所有人安靜下來：
「馬大人，這您放心，咱們都是做買賣的，到哪還不是一樣的做？」
「你是要讓我投降叛軍？」和勒泰面色勃然而變：「不成，我和勒泰世受皇恩，豈有背叛朝廷的道理？」
桂二爺又讓人給自己燒了個煙泡，過足了癮頭這才戀戀不捨的放下了煙槍：「睿親王，您說的這可都是真的？這要是胡編亂造的話，傳出去就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對於北京來說，軍政府中的許多官員都是陌生的，在進入北京之後，很多事情都必須要靠這些長期在北京為官的官員從旁協助。
北京的商業相當繁榮，僅以當鋪而言就繁榮的讓人吃驚。
這是一八五八年的十一月十九日，離總攻還有最後幾個時辰。
城外，火炮已經架設，士兵已經完成準備，當二十日黎明到來的時候，隨著那震動天地的炮聲轟然響起，對滿清朝廷的最後一擊即將展開……
和勒泰
……
「您儘管放心好了，我這鋪子也是個老字號了，要讓我離開京師心裏還真有些捨不得了，咱信馬大人的話！」
有個老太太巍巍顫顫的拿著一個包袱在路上走著，忽然邊上衝出來幾個漢子，光天化日之下，一把搶過了老太太手裡的包裹沒了命的跑了出去。
看到商人們頻頻在那點頭，馬敏中微微笑著說道：
叛軍這是在那等待，等待最後號角的吹響……
而馬敏中在這個時候，召集這些商人開會，也是在給那些官員傳遞一個信息，不是每個滿清官員軍政府都會清算的。
媽呀，軍政府大元帥親自給自己下帖子了，這可還得了？要是不去的話只怕百戰軍進城之後自己一家大小都得人頭落地！
整個酒樓都被清場包了下來，上百個有頭有臉的客商，忐忑不安的在那交頭接耳，生怕一會出現什麼可怕的事情。
「諸位，到了這個時候，想來諸位已經猜到了在下身份，在下就是奉了大帥的命來到京城的！過去和馬某有些過節的，心裏也不用害怕，馬某保證不會追究！」
這個時候的滿清朝廷已經徹底散了，那些留在京師沒有地方去的官員，正處在一種觀望狀態之中，在暗地裡悄悄注視著軍政府會拿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自己這些前朝官員。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可自己不敢問，怕一旦問了之後自己會更加傷心的……
「巴和的意思是，何必大家一起死在這裏？」巴和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害怕：
「我已經想好了，咱們在宮裡有人是不？咱們這就回去告知所有朝里的大臣王爺，聚齊了家中的下人奴僕，只要皇上太后想要出宮，咱們所有的人就都跪在紫禁城外，哭求皇上太后無論如何不能離開！大家想那，皇上太后難道還把咱們所有的人都給殺了不成？」
「我百戰軍攻城在即，這次把諸位請來，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是來和大家敘敘舊而已。
「成了，咱們就按照王爺說的話去做罷！」
「什麼，叛軍準備總攻了？」康雪燭面色一下大變，握住老沃的手說道：「老沃，你聽我一句話，趕緊離開這裏，回家什麼事情也都別做。就在家裡獃著，叛軍一旦進城，這是你唯一能夠保住性命的地方！」
「不成，怎麼著也不能讓皇上和太后落到俄羅斯人的手
也不管這些人心裏怎麼想的，馬敏中笑著抱了抱拳：
屋子裡的空氣混濁不堪，到處瀰漫著鼻煙味、鴉片的詭異香味，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體味。
看著和勒泰臉上不斷變換的表情，巴和心裏笑了出來，對於這位大人，自己實在太了解了，又貪生怕死，又想著要保存自己做為「忠臣」的顏面，可這位大人也不想想，世上難道真的有這麼好的事情？
非但不會為難，還會把自己當成上賓對待。像康雪燭那樣就算到死也要效忠滿清朝廷的人，實在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哎喲我的媽呀，焚燒京師？這算是哪門子的事那，我的家產可全部都在京師里那！」
屋子裡亂鬨哄的應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可也當真是六神無主了，皇上要是真的走了，留下自己那可怎麼辦？
「康大人，恭喜啊，我早說了，康大人是朝廷棟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老沃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攙扶起了康雪燭：
而穩定住了這些商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軍政府奪取全國政權之後也就暫時安定住了商人官員之心。
說著也不等老沃反應過來，步履匆忙的朝著外面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對著老沃一笑：「老沃，咱哥倆這段時候處的不錯，我康雪燭這次是準備以死效忠大清了，可我求你一件事情，要是我真的死了，千萬記得幫我收屍！」
誰還會管，誰還有心情去管？
「老沃，皇上不但沒有怪罪我，反而還讓我戴罪立功那，千總，千總，別說不賞給我個千總，就算讓我當個小卒我也得為朝廷效死那！」
……
而這些包括當鋪在內的商鋪，其背後還有一股特殊勢力的存在。北京的當鋪，有許多是高官自己開設的。
「走罷，走罷，都這個時候了，誰還願意在這送死？」和勒泰哆嗦著站了起來，長長嘆息一聲：「有的時候，我是真羡慕那些當兵的，說走就可以走了，可你看看咱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那！」
「是啊，我猜錯了，我這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那！」康雪燭巍顫顫地站了起來，眼眶幾乎都已經濕潤了：
要說忠臣那也未必就是真的忠了，可總不能自己在這等死，太后皇上卻先跑了的吧？怎麼著大家也是要死死在一起……
不光是商人們放下了心來，就連馬敏中也放下了心來。自己潛伏在京師之內，除了收集傳遞情報之外，還有很重
以往每日準時會有的炮擊，從昨日開始已經停止了，可城樓上的清軍寧可再去忍受火炮的轟擊，也不願看到目前戰場上可怕的寧靜。
早就猜到和勒泰會這麼說了，巴和也不在意：「大人，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那麼糊塗？叛軍一旦進城，大人以為自己全家還能保住嗎？與其這樣，還不如提前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那！」
「大人要真的不願意的話，老巴也不為難你，這朝陽門上上下下，可都是我老巴的人，大人，您就在這拜您的觀世音菩薩，就當是我老巴把您關起來了，成不？剩下的事情您就全部交給我去做就成。等到了將來要是有人問了起來，您大可以說這是受到了我的脅迫，實在沒有法子是不，大人？」
手裡握著銀票，康雪燭痴痴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自從自己進了大牢，這些日子妻子是怎麼過過來的？
可菩薩真的會顯靈，菩薩真的會救自己嗎？
「諸位，諸位！」恆格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張大了嘴在那喘息著說道：
「王爺高見，王爺高見！」
巴和這麼一說，和勒泰的心裏可就覺得舒坦了不少，可不，自己那是忠於大清的，那些引叛軍入室的事情，全都是巴和做的，那和自己一點關係也都沒有……
「大人，不瞞你說，老巴在叛軍之中也有幾個好朋友，不是吹牛，就連叛軍的大元帥也和老巴有幾分交情，如果大人願意，老巴倒願意設法為大人引見！」
抬頭一看，我的活祖宗，當是誰，可不就是過去和自己關係處的都不錯的那個馬敏中嗎？好傢夥，原來這人是軍政府的人！
「所以，我看還是不要這麼做了，咱就老老實實的在京師里做著自己生意，老老實實守住自己鋪子，在百戰軍進入北京之前，儘可能的穩定住局面。等到京師徹底穩定，北京商業能夠在第一時間開鋪，諸位就是大功一件！」
這麼一說大傢伙心裏可就放心了不少，就聽馬敏中一邊下樓一邊說道：
巴和悄悄的出現在了和勒泰的身上，先給大人請了安：「大人，今天又有十來個守城士兵開小差溜走了。」
「臣康雪燭，謝恩！」看著使者的背影，跪倒在地上的康雪燭喃喃說道。
百戰軍進城，保證不會傷害到諸位，將來等到推翻了滿清朝廷，你們過去怎樣還是怎樣！將來京師繁榮還要靠著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