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秋老將軍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叫你？」秋老將軍依舊沒有抬頭，還在練字，淡淡地問道。
「呵呵，在，進來吧，他昨天就一直在念叨你，當然，還有你的這位朋友。」黃伯笑著點了點頭，看了梁辰一眼，倒是吃了一驚，大概沒想到老爺子點名要見的人，居然這樣年輕。
「怎麼了？」梁辰並沒有聽清電話里的內容，看他神色不對勁，皺眉問道。
老人家一頭富麗堂皇的白髮，髮根兒居然還有著星星點點的黑，好像隨時都能返老還童似的。
「生死同受，如果老爺子要罰你，就算死，我也陪你一起。」秋林咬牙說道，腳下油門一轟，車子再次疾馳而去了。
「叫我是抬愛，如果不叫我恐怕就意味著禍事了。」梁辰的話里也頗有玄機。
「走吧。如你所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秋林一咬牙，扯著梁辰便往那屋子裡走。
「爺爺……」秋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咧嘴狀甚歡快的道。不過聲音叫得那個甜，讓梁辰聽了身上都直起雞皮疙瘩。讓秋林這樣的人耍嗲，的確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不過，無論如何，秋老爺子這一面，他是必須要去見的，怎麼躲也不可能躲得過。
老人家雖然頭髮花白，但精神依舊矍鑠健旺，腰桿拔得筆直，身體也很好，眉宇間依稀還能見到曾經身為軍人的那股子氣質，他很是親切地望著秋林微笑說道。
「我連累了你。」秋林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呵，如果老爺子真
「如果知道了呢？」梁辰嘆了口氣道。
到了屋外，輕輕地敲了幾下門，屋子裡響起了一個蒼老卻無比威嚴的聲音，「進來。」
整個巷子古意盎然，彷彿絲毫沒有被現代的塵囂擾到，依舊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風格一般，從骨子裡透出了一股飄然出世的感覺。
秋林立馬噤若寒蟬，就跟捏死了一樣，不敢再發出一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了。
「我家老爺子，說要，見你。」秋林轉頭望著他，頗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道。
秋林推開了門，梁辰向前一望，就看見一個老者正在練字。這麼冷的天，老人家居然只穿了一件白綢練功服，僅僅在外面套了一個小馬甲而已，卻是絲毫沒有冷的感覺。
「我爺爺呢？」秋林進了院子，畏畏縮縮地問道，跟梁辰曾經認識的那個飛揚跋扈的秋林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是兄弟就別這麼多廢話了，我們走吧。」梁辰已經閉目開始養神起來，經歷了最初的緊張之後，神色逐漸淡定下來。
只不過，年華易老，歲月催逼，當年的將軍們逐漸地一一逝去了，消失在歷史的塵煙之中，幾十年前的將軍巷如今已經名存實亡，不過還是有幾位碩果僅存的老將軍住在
「見你未必叫你。」秋老將軍說了一句沒有頭腦的話。
「不，不是，是我爺爺，家裡真正的老爺子，老祖宗。」秋林臉色變得很難看，握著電話手指因為用力已經變得蒼白起來。
「這裏就是我爺爺住的地方了。」秋林苦笑了一聲，看了梁辰一眼，已經走過去敲起了紅漆木門上的銅把門環。
「你過來。」老人家又寫了幾個字，依舊未抬頭，只是喊了一聲，秋林吃了一驚，以為是在喊自己，剛要邁步，梁辰卻輕輕一把扯住了他，整束了一下衣服，走了過去，到了案前三米處，鞠了一躬，「秋將軍好。晚輩梁辰，祝您老當益壯，龍馬精神，永享天年。」
「我哪兒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清楚你的存在的。自從懂事以來，老爺子就一直是閉門謝客，多少人求見他都見不到。我還是頭一次見到老爺子直接指出要見哪個人，而且態度這樣堅決，要我一個小時之內必須把你帶到。」秋林將煙蒂扔出了車外，發動了車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秋老爺子？他為什麼要見我？」梁辰也吃了一驚，沒想到秋家老爺子居然要見自己，有些超乎自己的想像了。
「黃伯，我回來了。爺爺在么？」秋林向裏面探頭探腦地道，明知故問。同時向梁辰介紹，「這是我爺爺當年的警衛員，終身未娶，一直跟在爺爺身旁，我們大家都叫他黃伯。」
「因為您想見我。」梁辰笑笑應道。
「這個，黃伯，您知不知道我爺爺念叨我們，到底想幹什麼啊？」秋林小心翼翼地問道，對黃伯倒很是尊重。
「呵呵，能夠抬愛叫到晚輩，而且只用一個『你』字，就算有禍事，晚輩也榮幸之至。」梁辰微笑道，神色間沒有半點緊張，相反卻愈加放鬆，可他身後的秋林卻是手心裏已經抓出了一把汗來，暗暗埋怨梁辰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多少達官顯貴甚至在整個華夏都能排得上號的大人物見到老爺子的時候都畢恭畢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可倒好，居然這麼談笑風生的，真以為跟鄰家老爺爺擺龍門陣哪？
秋林再次沉默了下去，半晌，突然間一腳將車子踩停下來，「梁辰，你走吧，我安排你馬上飛走，連江城也不要回了，去國外避避風頭。」
「呵，將軍在屋子裡練字呢，你們兩個去吧。將軍吩咐過，說你們來的時候可以直接進去找他。」黃伯一指右側的那間偏廂房道。
秋林拿著電話，眼裡有種說不出的駭然神色，甚至連握著電話的手都略有些發顫。
「閉嘴，站在那裡，待我練完字再說。」老人家頭也不抬地冷哼了一聲，繼續練字。
「我不知道。」秋林搖了搖頭，神色也肅重下來，邊開車邊回答道。
巷子的盡頭處，在那面青灰明城磚牆前，車子停了下來。秋林滿心忐忑地下了車子，嘴唇都有些乾燥起皮了，但轉頭望過去，卻
梁辰沒有說話，只是皺眉深深地思索著，半晌才問道，「這意味著什麼？」他轉頭望著秋林，神色十分凝重。
巷子深遠，青石板路面，街兩旁是青灰色的院牆，隔著一重重的院子，不知深進何許。
「會不會跟前些日子的事情有關？」梁辰沉默了一會兒，深吸口氣道。就算是以他的鎮定和城府，此刻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畢竟，即將要面對的人位置實在太高了，而且份量太重了，他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居然能見到這樣的大人物。不過現在他卻沒有半點榮幸的感覺，只是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沉重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秋老爺子，如今近百歲的高齡了，那可是建國前就參加革命的老將軍，是參加過長征的紅小鬼，曾經地位之高、權柄之重，無以倫比，現在雖然深出簡出，不問世事了，但依舊是國之基石之一，華夏高層之中最具份量的隱退元老之一，甚至每一句話都能引起一場政壇地震。這樣的人居然直接指名想要見他，梁辰委實猜不出這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福還是禍。
隨後，門開了，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打開了門，望見秋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小林子，你回來啦？」
裏面倒是別有洞天，居然是一個大四合院，院子中間圍了個天井，天井中是一株大槐樹，有幾隻麻雀在樹上跳來跳去，門一開，吱喳一聲便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這個我就不
車子徐徐進入了鬧市區，拐進了一條寬敞的小巷子。
「噢？叫你就證明沒有禍事么？」秋老將軍終於抬起了頭來，一張國字臉，兩道長壽眉，兩隻眼睛沒有半點混濁，依舊清亮無比，裏面有看破了世間一切的淡定沖和，不過底處卻依舊隱藏著飛揚砥劍那種永遠一直向前的無畏精神，那是與生俱來永遠都無法改變的性格特質，經歷了一生戎馬浴血之後，如百鍊之劍，彰顯著國之銳器的那種鋒芒，當然，這種鋒芒只是偶爾一閃，也唯有梁辰這樣的人能才能略微感知捕捉到罷了。
此刻，他正在低頭寫字，墨汁淋漓，沉浸其中，快意非常。
「那件事情我們做得隱蔽無比，老爺子又怎麼會知道？不可能，他不會知道的。」秋林幾乎是惡狠狠地搖頭，與其說是在否定這件事情，不如說是在去抓最後一根稻草。要是真讓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情，後果恐怕相當嚴重了。禁足三年是小意思，恐怕後半生都要扔在那個四合院里了。
「誰？你父親？」梁辰怔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過，附近的人都知道，這裏卻是整個華京最出名的巷子之一，曾經被坊間稱為將軍巷。這條小巷子里，曾經住過三十幾位國家的將軍，一片的將星閃爍。
「好的。」秋林點了點頭，呼吸有些急促起來，緊張得要死要活的樣子，彷彿那屋子裡不是他親爺爺，而是關著一頭遠古霸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