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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痛駁

第626章 痛駁

「傳喚被告證人,趙剛。」審判長點了點頭。
「是十點鐘左右。」張耀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這是事先已經設定好的答案了,剛好能與稍後的新發村大火時間對得上。
「我在趙剛家裡玩兒牌。」張耀良喏喏地說道。
「趙剛,你他媽真不講究,收了我的錢,你不說有用的,居然還在這裏把我賣了……」已經被孫傳文剛才逼得快要發瘋的張耀良這一刻終於逮到了一個突破口,一下跳起來指著趙剛痛快淋漓地罵道,一時間污言穢語滿法庭亂飛。
「這種情況下,你連一幅比人頭還大的字都看不清楚,那你當晚在伸手不見五指那樣惡劣的環境下,又是如何看得清楚孫曉石的長相呢?還口口聲聲地說,他化成灰你都認得他。就算你的記憶力再好,你看不清又如何去記憶?」孫傳文厲聲喝問道。
「審判長,對於張耀良,我問完了。在此,我以一名職業律師的身份,嚴重懷疑張耀良收受他人錢物,威逼趙剛做偽證。他所做的一切證詞,全都是虛假的,法庭不應予以採納。」孫傳文轉身向審判長說道。
「如果你不說,那我來替你說吧。你現在根本沒有去打工,也沒有任何職業。只是在江城市內東遊西逛,靠偷東西為生,你曾經因為盜竊罪被勞教三年,不思進取,出獄后依舊如故,依舊靠盜竊為生。後來改行為一家洗浴中心做起了皮條客,專門給客人介紹失足婦女,以此為生。這,就是你所說的打工么?前不久還被警方一次掃黃打非行動中抓捕,治安拘留十五天,罰款五千元,大年二十九才放出來……」劉傳文冷笑說道,並沒有拿任何資料,而負手琅琅說道,彷彿這一切都已經印在了他的腦子裡似的,彰顯了他過人的記憶力和準備之充分。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張耀良這個小丑證詞是真是假,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能聽得出來,倪羽也泄氣了,沉默下去,不敢再跳出來反對什麼的了。
「畫的是,是……」張耀良瞠目結舌,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答不上來。光線條件如此之差,四十米的距離想看清楚一幅畫,那簡直就是千難萬難。
「我反對。審判長,這是對公訴方證人變相的人身攻擊。」倪羽再次急吼吼地跳出來反對。
「哦,四十米。現在我請求法庭暫時熄燈,做一個與本案密切相關的實驗。」劉傳文向審判長請求道。
審判長轉身徵詢了一下陪審團成員的意見,半分鐘后,敲了一下法錘,「法庭接受孫傳文律師的建議,不予採納公訴方證人張耀良的證詞。至於張耀良因何做偽證,已經觸犯刑法,另案審理,押下去。」審判長乾脆利落地給出了結果。
「到底是三十米還是四十米?」孫傳文緊追不捨地逼問道。
不多時,趙剛已經被帶了上來,那是一個臉孔黝黑的農民。
台下坐著的房德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不是省紀檢委下了嚴令,要求江城市領導班子必須一個不落,全部到場聽審,恐怕他現在就要拂袖而去了。
「然後我就看見了孫曉石在遠處拿著打火機……」張耀良說到這裏,再次被劉傳文打斷了說話,「遠處?當時你離孫曉石有多遠?」
「開燈。」審判長點頭應道,屋子裡的燈重新亮起,大家齊齊聚焦視力望過去,離得遠的人能看得見,那上面分明是一幅警誡名言,公生明,廉生威。
這一次,審判長並沒有宣布反對無效,而是轉頭望向劉傳文,「被告律師,請說明你陳述這一切與本案相關的理由,否則,我有權代表法庭對你予以警告。」
「去你媽的,張耀良,你上些日子帶著好幾個人非逼著我這麼說,要不然就說讓我老婆孩子見血,打我個生活不能自理,你這混帳王八蛋,還你,還你的臭錢,今天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不能誣衊咱們的大恩人梁董事長,尤其是他還豁出命去救了我的小女兒……」趙剛從懷裡掏出了一卷錢一把便向著張耀良砸了過去,砸得鈔票滿天亂飛,隨後便撲通一下轉身跪在了梁辰的面前,痛哭失聲,「梁董事長,對不起,我當時真是迫於無奈,不得不收他的錢。要是不假意答應他的話,這個爛人就會滅了我全家,我當時真有些害怕了,才答應了他。我該死,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趙剛自己向著自己臉上一個接著一個嘴巴地打了過去,痛哭道,最後還是法警把他拖了出去,依稀還能聽到法庭外趙剛痛哭懺悔的聲音。
「四,四十米左右。」張耀良被他緊緊地追問弄得有些頭昏腦脹,下意識地回答道。
「請審判長重新開燈。」劉傳文轉頭向審判長說道。
劉傳文抓住這個機會,繼續發問,「張耀良,我問你,事發當晚,你是幾點鐘出去小解?」他鋪墊過後,終於問到了與新發村縱火案的涉案問題。
「我,我,我昨天晚上沒睡好覺……」張耀良「我」了半天,才編出了一個拙劣的理由。
「反對無效。被告律師,你可以繼續發問。」大法官輕敲了一下桌子控制場上秩序,駁回了倪羽的反對。
「張耀良,從這裏到你那邊牆壁,就是四十米的距離。現在是白天,雖然法庭內熄了燈,但因為有窗子的緣故,能見度至少是案發當晚你所身處環境能見度的十倍以上,所以,請你告訴我,那幅畫上畫的是什麼。」劉傳文指著那幅畫冷笑問道。
而李治國則坐在那裡,表面上神色如舊如昔,巍然不動,但實際上心底下卻是有些不寧起來,眼裡有些濃重的陰影。從這個開敗的開場和小丑般的證人開始,他已經預料到了今天這場庭審的結局了。
「同意。」審判長點頭道。
「審判長,我陳述這些,只是想說明,這個張耀良,本身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社會閑散人員,他明明沒有打工,卻在法庭上欺騙審判長和陪審團說自己正在打工,他在說謊,而一個慣於撒謊的人的證詞,其可信程度值得懷疑。」劉傳文說道。
「你接著說。」劉傳文不屑地一笑道。
「審判長,我請求詢問公訴方的第二個證人。」孫傳文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他原本還準備了好多好質詢張耀良的問題,畢竟,這個案子里的漏洞實在太多了,簡直就是一抓一大把。但他實在沒有料到張耀良這麼愚蠢,不打自招了,自己所準備的那些問題結果也都用不上多少了。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省了他的一番力氣,可以接下來把精力用在專心應付下面的幾個案子上了。
「當時你又是在什麼情況下看到了孫曉石正在縱火?麻煩你再將當時的情況描述一下。」劉傳文問道。
「大概,大概有三四十米遠吧。」倪羽事先可沒教過他具體怎麼說,怎麼應對對方律師的問詰,咳嗽了一聲,瞎編了一個距離。
「伸手不見五指。」張耀良下意識地回答道,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隨後哄然笑了起來,而他自己則茫然不知,轉頭看了倪羽一眼,卻看見倪羽正用恨不得殺人的眼神死盯著他,如果手裡現在有一把菜刀的話,都要砍死他了。可笑的是,他卻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好,就算你沒睡好覺,那我再問你,當天晚上,你在哪個朋友家裡玩兒牌?」孫傳文卻依舊不放過張耀良,冷冷地問道。
「好。」審判長點頭應道,隨後,燈熄了。雖然是白天,但這個審判廳很大,窗子也略微有些小,燈一熄滅,無論看遠處的什麼就都有些費力了。
而隨著他的這一句話,整個法庭上再次響起了一片巨大的驚議聲和鬨笑聲。
「我反對!」倪羽第三次跳出來要反對,卻不知道台下是誰暴怒地吼了一嗓子,「反對你媽個頭啊你反對,你咋不去死呢?」結果引起了一片鬨笑聲,連陪審團成員都向他投去了鄙視和厭惡的目光。
「沒有。他那天晚上根本就沒去過我家,大除夕的,我們一家都在包餃子看趙本山呢,誰有空搭理這個好吃懶做的閑漢。」趙剛很是不屑地望了張耀良一眼道。
「當天晚上,十天多鍾,天特別黑,我在朋友家打完牌出來上廁所,然後就看見孫曉石在那裡縱火……」張耀良剛說到這裏,劉傳文突然間打斷了他的說話,「你說當天很黑?黑到什麼程度?」
「審判長,我請求傳喚我的第一個證人,趙剛。」孫傳文不再理會張耀良,轉頭向審判長請求道。
「趙剛,張耀良說當晚在你家玩兒牌,是不是事實?」孫傳文轉頭望向趙剛道。
「哈哈哈哈……」台上台下的人再也忍不住,鬨笑聲一片,就連威嚴的審判長和不苟言笑的陪審團成員們都忍不住眼裡露出了一絲笑意——鄙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