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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反目

第309章 反目

趁鋼彈博火,擾亂對方之際,山雞冒著硝煙流彈,連滾帶爬地從坑裡竄回棚架內。
山雞一愣,忽兒想起什麼,忙不迭追問正要走出院門的賬房先生:「哎先生,我們該上哪兒接家屬?」
明知道山雞是個犯罪分子,期盼事情早了,自己也好落個一身輕鬆,但又覺山雞為人並非不堪,異地而處,還是位值得一交的漢子,何況如今,彼此更是同一戰壕里掙命的人,若眼睜睜丟下他不管,實在不義氣。
「我死了,我哥就沒用處了,興許任劍川會放了他。」這是鋼彈最後的願望,但依任劍川的為人,恐怕很難達成。
賬房先生登時納悶:「為什麼?賒貨你還能落上百分之十傭金,難道這錢不好掙嗎?」
秦江不是警察,沒有過硬的心裏素質來定義這類事情,不免萬分迫促。
山雞深深望了眼曾經患難與共的鋼彈,心一橫,回頭往偏房走去。
話說山雞和鋼彈二人也是賊精,這棟屋子四周各處,無不存放有障礙物,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被人圍剿,也好有個頑抗的機會。
賬房先生為難道:「這……老闆有老闆的心思,你光告訴我有什麼用,我只管收賬,並順便下指令的而已。」
而後,鋼彈也與二人會合一處。
山雞無奈,只得候著。在旁人面前高人一等的賬房先生,此時佝僂著腰,手端電話唯唯諾諾好一陣子。
正沉吟中,此時咕咚滾入一個小球球,令三人目光一愕,看仔細后,頓時直冒寒意。
廖明輝還說保護老子周全呢,這都玩剩半條命了,還不見他鬼影出現,媽的!和婊子海誓山盟,也好過信他!
一聲巨響,泥牆晃動,彷彿頃刻就要倒塌似的。
鋼彈距離掩蔽物遠些,只能邊走邊放槍,但卻是反擊最快的,他向來槍不離手。「山雞!快走!」
山雞挺了挺腰桿:「是我臨時決定的,不過相信老闆會理解我們,這麼些年來,咱們為老闆出過不少力,為他賺了不少錢,就算是贖身,也足夠了,現在跟您老通個氣兒,是想讓先生看咱們兢兢業業的份上,幫忙在老闆面前美言幾句。」費盡口舌,自然是希望老闆開恩,還家屬自由之身。
山雞擦擦滿臉血跡,梟桀道:「鋼彈你走,別摻合了,我去跟他們拼!」
山雞義憤填膺,操槍就想上去火併,鋼彈卻緊抓住他的手臂,並向秦江投去求懇目光,希望秦江將人拉走。
「呸!媽的!」秦江吐吐滿嘴沙礫,灰頭土臉爬起來,一摸自個兒濕濕的大腿,當即悲慘地哼哼:「哎喲喂~,挂彩了~。」
嘩啦!
「不為什麼。」那頭賬房先生陰孜孜回了句忒哲學的話。
這說得半真半假,叫人難以辨識。
賬房先生太性急,半天不見鋼彈動作,怕他們趁機開溜,回頭被任老闆懲罰,所以乾脆下死手,只不過這一炸,也證實了他是在敷衍人,鋼彈不再抱有僥倖:「慢著山雞,我斷後,你們走吧,留得青山在。」
「為什麼!」山雞沖賬房先生直吼。
秦江心頭急切:「喂,你們有啥招?」
片刻,結束通話,在山雞期冀的眼神中,賬房先生不見喜怒的說:「老闆同意了,不過你們必須答應他,從此不再現身江湖,更不要喝了兩口小酒就跟人傾訴曾經做過的事情。」
山雞不斷地從麻袋縫隙間觀察外頭形勢,表現異常淡定,一改往常的粗鄙與馬虎,並隨意扔給秦江一傢伙。「給!」
「好是好,可我們的人生不能僅此而已。」鋼彈很有學問的幫著腔,他向來與山雞是孟不離焦、鑿不離槽的搭檔,即使有異議,也是幫親不幫理多些。
山雞審時度勢一番,估計自己一伙人的小短槍,難以應付對方火力,便點頭贊同:「一起走!」
「……你哥……」
山雞和鋼彈用他們默契的方式,詢問了彼此狀況。
鋼彈和山雞二人想也不想,猛地舉槍指向彼此,倆人已默契到知曉對方的下一步了。
「怎樣?!」
三名槍手已經舉起了槍,抓對兒分別沖他們三人掃射。
鋼彈啞口無言,無從反駁秦江,槍口遂緩緩壓下,顯然是默認了任老闆的人品。
秦江心感戚戚然,惆悵點點頭,一句場面話也說不出口,便絕然離開。不管鋼彈是怎樣一個人,好歹自己現在逃命,就得換上他的一條命,這情分算是欠大了,而且這輩子很難有清償的可能,人家不求回饋,那就等同於義舉。
轟隆~
「還好。」
秦江接過一瞧,是支M9。奇怪,山雞不是專用刀嗎?
民居里的障礙物,同樣為對方提供了掩蔽,山雞受制於火力,而對方是怵他槍法准,彼此只能這麼閃閃縮縮的對持著,場面一時僵住。
賬房先生蹙了蹙花白的散眉:「出來前,老闆怎麼沒跟我提及……」
鋼彈露出幾許解脫的笑意:「是啊,乾脆點,別他媽跟娘們似的,明年上墳給我多裝柱香就是了,咱干這行還怕一死?!再說我還得指望你給咱報仇呢!」
賬房先生思索片刻,說:「要不,我先打個電話問問老闆。」
三人當即雞飛狗跳,四下鼠躥。
為自己找了個理由,秦江上前強拉住衝動的山雞:「聽鋼彈的,這樣白白送命不值當,咱哥仨人人帶傷,委實拼不過,能走則走,識時務才是俊傑,你看鋼彈的傷……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為我們拖延時間,別辜負他……」
賬房先生環視三人,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那什麼,賬也清了,我們這就走了。」回頭示意三名隨從,竟然真的揚掌而去。
話音剛落,賬房先生的三名隨從,徒然轉身,手往懷中迅速掏出傢伙。
對面,一傢伙悶哼出來,另一名則應聲倒地。
「日!」
還別說,秦江確實是心有顧忌。什麼任老闆的人,稍後賬房先生一通電話,就能問清楚他的來路,那會兒才叫哭找不著地兒呢。秦江不由氣急敗壞:「死腦筋!依他們這夥人的冷酷和反覆,你以為你哥真還好好的活著嗎?!要嗎你哥兒倆一塊死!要嗎你哥死,你為他報仇!」
山雞明白他的困惑,裂嘴一笑:「我很少用槍,但也最愛用槍。」說話間,只見他漫不經心抬槍,噹噹當就是一串連發。
秦江一瞧慌了:「哎哎,自家兄弟,有必要搞成這樣嗎?也不想想賬房的話可不可信?!你如果殺了山雞,回頭他耍賴,你也是一死,你哥更沒著落,那不是白整么?還寒了自己人的心呢。」
「等等。」山雞冷不丁截住了他的話茬。「先生,甭派業務了,我們打算洗手不幹了。」
真是一夥複雜的歹徒……
秦江看得瞠目結舌,靠!沒有顧忌和束縛的山雞,壓根就是虎狼,沒看出來,是位頂呱呱的快槍手,想來也對,任老闆挾持他的家屬,已證明他堪以大用,任老闆要殺他,也因為顧慮他的能耐。
賬房先生核對過後,滿意點點頭:「接下來……」
埋怨過後,秦江心忖:算了,還是拉上他走吧,逃命也有個伴兒,這時候不能指望警察,山雞打槍那麼牛,替自己應付應付後頭那些凶神惡煞足矣。
山雞煩躁道:「那您能帶我們去見老闆嗎?」
唉~,誰能教教我,跟犯罪分子發生了『感情』,該怎樣處理?
鋼彈目光閃爍,綻出掙扎地神色,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兄弟,你也算是半個任老闆的人吧?他們又不是針對你的,你當然坐著說話不腰疼,可我但凡有一線希望,都要先替我哥著想著想。」
一梭梭的子彈,呼嘯著掠入棚架,密密麻麻釘在泥牆上,一陣地灰飛土揚,刺鼻迷眼,秦江一辨就知道是烏茲衝鋒槍,娘的火力太猛,要死人的,警察呢?廖明輝這廝真是越來越過份了,總有一天,老子會被他玩死的!
哧哧哧!
「不了。」鋼彈咳嗽兩聲,移開自己的手掌,現出肺部那血肉模糊的彈孔。「麻煩你幫找找我哥。」
「手雷!」
山雞頓時歡欣:「謝謝,如果老闆願意見我,我一定親自道謝。」
鋼彈沖他背影努努嘴,對秦江說:「那兒有地道,保重。」
秦江眼珠子一突,身子打了個凜激,當機立斷翻身倒入棚架的橫欄後頭,橫欄之後,堆放有裝了土的麻袋。山雞也不慢,一個惡狗搶屎,撲至一個看似尚來不及栽種樹木的泥坑裡。
「我媽呢?!」
「放心,老闆守信,她是兩年前自己病死的……」話一出口,賬房先生不禁懊悔,忙不失時機又說:「但是鋼彈反骨,可就怪不得老闆拿你哥開刀了……鋼彈,你若現在殺了山雞,我可以替你求情,包你和你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