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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節 欲擒故縱

第一百六十九節 欲擒故縱

劉江源猶豫下道:「大人,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還請你放心。」
清江馬場靠近宋城,因是官方馬場,向來都是得到朝廷的照顧,發展到了如今,深溝險壑,極為難攻。清江馬場憑藉地勢城堡,哨兵溝壑這些屏障,再加上馬場里的精壯守衛,個個以一敵十,雖然是塊大大的肥肉,可一直沒有人能吃到口中。今天他徐世績就要取了清江的馬匹,做一件轟動大隋的事情。讓白萬山押運三百匹馬兒,單雄信去攔截不是目的。徐世績的真正目的卻是想要趁清江馬場出動守衛,內部空虛之際。騙他們放下弔橋,然後一鼓作氣殺進去,盡取清江馬場的馬匹。
徐世績微笑道:「翟當家,什麼事情盡心儘力就好。都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謀算到了如今,都沒有什麼問題,按理說不應該差過單將校的,只是大家都為山寨做事,應該沒有什麼風頭不風頭之說。」
白萬山出了清江馬場大約一個時辰左右,有一隊官兵打扮的人徐徐向馬場靠近,一路上經過路卡哨所,都由帶頭的人打個招呼。
「不是過夜,只是要等等。」白惜秋輕蹙峨眉,看著那面。「蕭大人,其實你在牧場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劉江源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道:「我不說話就好。」
高師傅微笑道:「賈縣令知道太僕少卿蕭大人來咱們這,他因公務繁忙,無暇來此,很是不安。這不,讓乘黃丞劉大人帶兵過來護衛。上次在雍丘的時候,蕭大人出了點事情,賈縣令不想重蹈覆轍,聽說蕭大人明後天就走,就想讓兵衛護送到粱郡才好。這才讓劉大人帶兵直接來到馬場,怎麼的,你要驗明正身嗎?」
白惜秋驚立當場,做夢也沒有想到過長弓還有如此的用法。翟弘怒吼一聲,卻是被抽的腳下踉蹌,後退兩步。蕭布衣伸手接下空中掉落的鋼刀,舉重若輕地放在翟弘的脖頸之上。
徐世績這刻已經變的把握在手,蕭布衣卻是笑了起來,「你說什麼?」
「算,當然算。」白惜秋慌忙道:「可驀然來了這麼多的人,這馬場也是招待不下的,不如暫時先在弔橋那面休息,等到我父親回來后再做決定如何?」
蕭布衣淡淡道:「這又有什麼難猜,方才你們號令不齊,而瓦崗中不聽徐世績號令的屈指可數,翟當家當然就是可數中的一個了。」
「一……」蕭布衣沒有間隔。
正因為這樣,才讓他孤注一擲,威脅劉江源來騙。劉江源被抓之時,一直表現的膽小如鼠,徐世績不虞其他,卻沒有想到他這個時候有了反叛的念頭。
徐世績上了實地,人卻冒出一身冷汗,知道以蕭布衣的箭術之精湛,這時候隨意放上一箭,定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不放箭射殺自己,卻是為何?難道是他已經沒有了長箭?徐世績手持鋼刀緩緩回身,發現蕭布衣箭袋還有長箭,一時間滿是茫然。
徐世績見到蕭布衣手一松弦,利箭已到眼前,不由大駭,斷喝一聲,揮刀就斬。『當』的一聲大響。徐世績手臂發麻,一股寒意衝上脊樑。
蕭布衣笑道:「我想怎麼樣,這個徐世績應該最清楚。」
蕭布衣微笑不語,徐世績卻是讓人弄醒劉江源,大聲道:「蕭大人,徐世績有一事不明,還望指教。」
徐世績長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道:「翟當家。我說過,我以山寨為重。你是寨主的大哥,寨主對世績有恩,世績只想回報,既然如此,當然是世績要聽你的。」
「你覺得什麼,你覺得我不需要被保護?」蕭布衣勃然大怒。「白惜秋,這雖然是清江牧場,可難道我堂堂一個太僕少卿說的不算嗎?」
眾禁衛都是閃身倒退,居然毫髮無傷。翟弘帶的十幾人功夫也是好的,可這些禁衛畢竟不是白給,再加上禁衛人多,這時候能夠站立的不過幾個而已。
翟弘低聲問,「怎麼你們牧場放弔橋,還要通知什麼狗屁大人,這是什麼規矩?你家大小姐和那個狗屁大人睡在一起嗎,還要一塊去找?」
翟弘舔舔舌頭。滿是艷羡道:「奶奶的,這個狗屁大人南下,你們場主估計早早的巴結,把女兒送上門去也是說不定的。」
徐世績上了弔橋,長刀猛斫鐵索,只見火光四濺,手腕都有些發麻,不由長吸一口氣,心道本以為虎入羊群,這下讓人起了弔橋。只有十幾個人過去,還不變成了瓮中捉鱉?
徐世績略微皺眉,「翟當家,我們現在還是要馬兒為主。瓦崗一直不能做大,只是因為馬兒奇缺的緣故。若是得到清江牧場的馬兒,我想到時候有實力攻取滎陽,取食那裡倉儲之糧,何愁大業不成?」
蕭布衣執弓在手,周慕懦卻是扔過一袋箭過來,然後一左一右地立在蕭布衣的身邊。瓦崗來多少他們並不在乎,和蕭布衣並肩禦敵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為了攻入馬場不讓對方看出破綻,徐世績這次倒是準備的充足。他在劉江源去宋城的途中抓住了劉江源。那時候還沒有多想,等到知道劉江源是太僕寺乘黃丞的時候,徐世績首先就想到馬匹上面來。瓦崗最缺的就是馬兒,因為缺馬兒,就缺少騎兵。徐世績認為現在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雖然在外人的眼中,瓦崗已經做的有聲有聲,雖然和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可是吃喝不愁。但徐世績顯然並不滿足這些。房玄藻,王伯當過來獻計讓徐世績大為動心,這才精心部署下一切,房玄藻是驛官,多少知道調馬的事情。兵部上的火牌紅印倒不難處理,房玄藻對這些都是輕車熟路,拿份同樣的公文,只要依葫蘆畫飄刻印蓋一個。可是陳監牧的手諭不好搞到,好在還有劉江源。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劉江源終於畫押在上面。房玄藻主動請纓去送假的兵部文書,回來后告訴他們並沒有被看出破綻,絕無問題。徐世績大喜,當下讓單雄信和賈雄多帶人手去攔截白萬山,可這並非他的終極目的,他野心勃勃的想要將清江馬場一鍋端了。
弔橋那面的蕭布衣已經驚訝道:「乘黃丞,方驛官不是說你明天才到,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劉江源咳嗽聲道:「回大人,賈縣令只怕耽誤了大人的事情,這才早早的讓屬下迴轉。」
「我們見到了訊煙,已經派人去通知蕭大人和大小姐了。」那面守衛道:「蕭大人可能還在安寢。」
蕭布衣衣冠不整,懶懶散散地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一朵白蓮般的白惜秋。
翟弘的手下卻已經和數十大漢殺得如火如荼,數十大漢有的是馬場的護衛,當然大多數還是蕭布衣手下的禁衛。白惜秋早就拿了把柳葉刀沖了上去。她手頭不弱,轉瞬砍翻了兩個匪盜,只是揮刀之際,想起蕭布衣的箭法如神,白惜秋只是咬牙嘆息,這個蕭大人渾身滿是陽剛的氣息,怎麼會有那麼怪異的癖好?
徐世績目光一轉,已經落在劉江源的身上,放聲長笑道:「我說蕭大人怎麼不殺翟弘,想必是想拿人換回手下的乘黃丞吧?」
眾禁衛見到他向蕭布衣衝去,也不阻擋,都是露出古怪的表情,只是圍住其餘的盜匪廝殺。白惜秋卻是大驚心想朝中就算文武雙全之人,也不過是說馬上箭術好的,真正步下的功夫,還是比不上草莽中人。搞不懂為什麼禁衛不攔住翟弘,白惜秋已經撇開敵手,轉瞬向翟弘沖了過去,只是才跑了兩步,霍然止步。只見到翟弘到了蕭布衣身邊,揮刀就斬!蕭布衣卻是不慌不忙,長弓一絞,翟弘的鋼刀已經飛上了半空。蕭布衣運勁于臂,長弓一彎一彈,已經重重地擊在翟弘的胸膛!
就算隔得遠,眾人也能看出來白惜秋的清秀絕倫,楚楚可人。翟弘見到二人一塊出來,又看蕭布衣的穿著很是暖昧,暗自低聲罵道:「這好女人都被豬給啃了。」
蕭布衣淡淡道:「我根本沒有吩咐過他什麼丹陽一事,他說已經做得穩妥,顯然是言不由衷。他既然言不由衷,當然就是因為受人脅迫,身不由己,這道理可是簡單?」
翟弘大汗淋漓,不敢稍動,只是表情有如見鬼一般。蕭布衣隨手一刀他竟然興不起躲避的念頭,這又是什麼功夫?不但他是駭然蕭布衣的功夫渾然天成般,就算徐世績白惜秋也是脖頸起了疙瘩。暗想蕭布衣這招要是對付自己,不知道能否躲得開?
高永固苦笑,「我怎麼知道,可能是因為劉大人的緣故吧,按理說沒有這麼快的。我離開的時候,太僕少卿還沒有到呢。」
翟弘『哼』了一聲,「這次房玄藻獻計,老單和賈雄去圍堵白萬山。我們趁他們精兵盡出的時候,只要騙他們放下弔橋,這百來個人衝進馬場,管保能做一票大的。只是這次只許成功,不能失敗,決不能讓老單他們先出了風頭。」
「這些人都是來保護我的,」蕭布衣一瞪眼睛,不滿道:「怎麼的,你不準備讓他們進來?」
「你是當家還我是當家,他們要聽我的還是要聽你的?」翟弘霍然回頭。
那人慘叫一聲,衝出兩步,高舉著鋼刀奔到蕭布衣前方几步之時,『咕咚』倒地。蕭布衣卻已經沉聲喝道:「住手。」
『嘎吱』,『嘎吱』的聲響,弔橋緩慢地放下來,彷彿壓在了瓦崗眾人的心上。翟弘強忍住衝動,不著急上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弔橋之上,就算徐世績也不例外。只是他陡然覺得有些不對,轉頭向劉江源望過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眾人數步的距離,不由手按刀柄,暗罵看守的兩個兵士不中用。
徐世績心頭狂震,才發現這個狗官極有可能是少見的高手,他方才一箭射到自己的身邊,是箭術不精,還是箭術太精?
翟弘不理徐世績,覺得弔橋的鐵索怎麼斬的斷,徐世績不是以為自己是神仙吧?眼下已方人多,當然要先殺了狗屁大人,再搶了小嬌娘,至於搶馬的事情,已經排到了第三位。現在敵寡我眾,他最擅長的就是以眾凌寡,絕對不肯放過。想到這裏的翟弘已經當先喊了聲,「兄弟們,先殺了狗官再說。」
他們誰都想不到慵懶散漫的狗官居然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心中千絲百緒,打翻了五味瓶般。一個匪盜見到翟當家被擒,嘶吼連連,野獸一般地衝來,蕭布衣伸手搭弓怒射。一箭洞穿了那人的胸膛!長箭呼嘯穿透那人身體,蕭布衣卻還是握著長刀在手。等到翟弘醒悟過來的時候,更是驚懼。蕭布衣射出一箭,居然還是刀不離手,他怎麼有這麼快的手法?
瓦崗所有的人都對蕭布衣一無所知,就算徐世績都是皺著眉頭,搞不懂蕭布衣的虛實。
弔橋放下不容易,扯起來也有點困難,翟弘見到時機電閃即縱,當下健步竄到弔橋上,高聲喝道:「兄弟們,沖。」
轉念一想,揮刀已經向弔橋面上斬去。弔橋上的鐵索是小孩手臂的精鋼打造,可是和弔橋接合之處卻是木頭,當能斬斷。他才砍了一刀,就聽到『嗤』的一聲大響,一箭已經射在了他身邊的橋上,離他腳邊不過數寸的距離。徐世績嚇了一跳,一手抓住鋼索,手持長刀回頭望過去。只見到慵懶散漫的蕭大人挽弓持箭,淵淳嶽峙地立在那裡,冷冷地盯著他的舉動,目光似箭!
白惜秋咬著嘴唇,終於無奈對城堡上守衛說道:「蕭大人不要著急,你們放下弔橋,讓他們過來吧!」
徐世績搖頭道:「我只為大當家和山寨著想而已,翟當家言重了。」
翟弘點頭,「不錯,到時候我們也天天做個新郎倌的爽爽,聽說楊廣那廝後宮佳麗三千,我要是有十個八個女人天天晚上睡,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在你徐世績的眼中,劉江源當然重要。可在我的眼中,何嘗不認為翟當家在你眼中的重要?乘黃丞沒了大可再任命一個,翟當家沒了,翟讓可沒有機會再讓爹媽生一個大哥出來!」蕭布衣不急不慢問道,「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徐世績此刻難道還有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
徐世績大為懊惱心道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幫手。這個翟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偏每次做事都要親自出馬,倒壞了自己的大事。可懊喪是一回事,他還是要竭盡全力的救回翟弘,不然怎麼去和翟讓交代?
「絕無可能。」高永固搖頭道:「白場主對女兒珍若寶貝般,怎麼會讓她陪寢?」
徐世績默然半晌,頭一回無言以對,蕭布衣誇他武功身手,實乃比煽他耳光還要讓他難受。徐世績向來自詡文武全才,兵法功夫少有人及。可是前段時間才敗在李靖的手下,如今又在蕭布衣身上吃癟,怎不讓他大受打擊?只是他從未見過蕭布衣,這人怎對瓦崗了如指掌般?他當然不知道,紅拂女把他在李靖面前吃癟的樣子在蕭布衣面前大肆渲染。李靖卻是私下詳細分析了瓦崗的人物。故而蕭布衣見到徐世績的相貌,一猜即中。當然蕭布衣猜中是一回事,怎麼來說是另外一回事,這就和袁天罡算命同出一轍,你算的準是一回事,讓旁人信服你是另外的一回事。
徐世績愕然。「那又如何?」
蕭布衣單刀在手,睥睨徐世績道:「閣下可是瓦崗的徐世績嗎?」
「你以為我是傻的嗎?」翟弘暗地推了下劉江源,「你老實點,現在都看你的了。你要是和我耍滑頭,我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烤著吃。」
白惜秋點頭,「他當然可以,可他不是廚子,他是我們馬場……」
附近地幾個手下都是笑,翟弘見到徐世績不笑,忍不住問,「怎麼的,你不同意?」
「哦?」蕭布衣淡淡道:「閣下有話請講,我怎敢說什麼指教。」
蕭布衣放聲長笑,聲動四野,野鳥似乎也被他的笑聲震驚,飛起哀鳴。眾人目光複雜地落在蕭布衣身上,實在不懂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布衣微笑道:「據我知曉,瓦崗當有翟讓、翟弘、單雄信、徐世績、賈雄,王儒信一干人等。能在弔橋逃命,又有如此應變身手,膽大死中求活之人卻只有一個徐世績無疑。」
蕭布衣卻不放鬆,手挽長弓,箭射不停,連珠般的向徐世績爆射過去。此刻弔橋已經升起半程,徐世績斜斜立在了半空,知道無法抵抗,突然長嘯一聲,居然從橋頭向對面跳了過去。他高高在上,再加上一躍之力,縱的極遠,可卻也差兩步到了溝壑的那面。眼看就要向溝壑中落去,轉瞬斃命,徐世績卻是長刀疾出,刺入溝壑側壁之上,人卻惜力翻起,一手搭住了溝壑的沿邊,再一使力,已經踏上了地面。
蕭布衣退後,阿銹早早沖了出來,伸手一拋道:「蕭老大,弓!」
「要是有事呢,你來負責?」蕭布衣大聲道。
「這才叫識時務的人。」翟弘吩咐一幫手下道:「一會兒弔橋放下,大家一擁而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白惜秋怔怔地望著蕭布衣,哪裡想到蕭布衣說的每句話都是大有門道。徐世績大為嘆服道:「原來如此,蕭大人扮豬吃虎倒也惟妙惟肖。只是蕭大人不惜冒險放翟當家過橋,想必是對這個手下極為看重的。所以世績還請蕭大人放了翟當家,我們離開這裏后,當會放了乘黃丞!」
「那你難道讓弔橋那面的兵衛負責?」蕭布衣連連冷笑。
翟弘帶人已經走到了弔橋邊上。蕭布衣見到徐世績擊暈了劉江源,終於知道了不對,手忙腳亂叫嚷,「快扯起弔橋,白惜秋,快扯起弔橋,看情形不對!他們不是來保護我的,好像是來殺我的。」
知道這時候最為關鍵,徐世績雙目一瞪,低聲喝道:「你若喊上一聲,我管保你人頭落地。」
白惜秋瞪了他一眼,不等他說完,已經大聲喊道:「扯起弔橋!」
高永固只好又喊道:「是乘黃丞劉大人,還有賈縣令派兵來保護蕭大人的,蕭大人可還在嗎?」
蕭布衣伸手一指高永固的方向,「他是你們馬場的廚子,他要不要進來?」
「你又如何得知?」徐世績大為詫異心道這傢伙簡直和神仙一樣。
眾人商議妥當,又是前行。等到到了弔橋前,望見弔橋下溝壑深挖,裏面鐵棘遍布,陽光一耀,泛著寒光,望著都是有些頭暈。暗想要是掉到了裏面,只怕扎的會和蜂窩一樣。
他是一馬當先,已經有十幾個弟兄緊接跟上。徐世績離的較遠,大喊一聲道:「翟當家,先斬斷弔橋的繩索!」
蕭布衣微笑道:「你可記得我方才曾問過乘黃丞丹陽一事做的如何?」
「這是貴客煙訊,」高師傅笑著望著守哨卡的人,「有點隆重了吧?」
徐世績握刀之手青筋暴起,沉聲道:「蕭大人,你未免過於自信和自負了。」
翟弘冷冷笑道:「既然要聽我的。那一會兒就聽我的號令。白萬山已經出去個把的時辰。想必這刻已經遇到了老單他們。要是開戰,難免不死人不跑回一兩個。要是讓他們回來馬場一嚷嚷,馬場有了準備,那我們不就是功敗垂成。」
「不隆重,不隆重。」守哨卡地笑道:「這裏也就是賈縣令最大,他雖然沒有親自來,可是他派人來,我們當然也要隆重接待的。」
翟弘心中發毛,心道這個房玄藻狗屁的消息。他說馬場如今人手不多,因為已經出了幾批人押運馬兒,這次白萬山出馬,按理說已經帶了馬場中最後的精英,可是眼下這數十個漢子哪裡冒出來的?
「我不管他是什麼!」蕭布衣揮手打斷白惜秋的下文,一字字道:「白惜秋,我最後和你說一句,要不他們進來,要不我走,你自己選擇一樣吧。」
翟弘面紅耳赤,挺著脖子想說你殺了我吧,話到嘴邊卻變成,「你想怎麼樣?」
足足三車地貨物拉回來。哨卡地子弟並不稀奇,唯一有些奇怪的卻是他身後居然跟著近百的兵士。從穿著來看,應是宋城的守衛。
蕭布衣大笑起來,揮刀一斬,半空中黑絲飛舞,翟弘卻是放聲大叫。徐世績握刀之手一緊,定睛望過去。只見翟弘頭頂半邊頭髮都無。蕭布衣一刀削去,刀法精妙,傷發卻是沒有傷人。蕭布衣一刀斬出,又是回到翟弘的脖頸之上。翟弘見他出手如電,他卻躲避的念頭都是閃不起,兩腿戰慄,幾乎嚇的尿了出來。
蕭布衣見到徐世績不語,揚聲道:「那想必在我刀下的好漢就是瓦崗的翟弘翟當家了?」
沒想到不等劉江源說話,蕭布衣已經說道:「我說惜秋姑娘,我和乘黃丞說了這麼久,你怎麼還不把弔橋放下來?」
蕭布衣笑聲止歇,緩緩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賭上一賭,我數到三聲,你若是還不放了乘黃丞,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翟弘的腦袋?」
「他們若是不放弔橋,我就先殺了劉江源。」翟弘惡狠狠地望著劉江源道:「劉江源,你老實些。剛才表現的很好,不說話就好。到了弔橋處,馬場要是問話你就說,要是沒你的事情,只管做個啞巴。我們劫馬不傷命,只要過了今天,定會放你一條生路。」
「老高,怎麼還帶兵回來,這些人是哪裡的?」守哨卡地問。
高師傅苦笑道:「翟當家,這些都是必須要說的,悶頭趕路只怕他們生疑的。」
徐世績心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你晚晚十個八個女人,我只怕你這輩子也活不了幾天的。只是和你奶奶的這種人一起,也是件鬱悶的事情。不等說什麼,聽到弔橋那面已經有了動靜,徐世績望過去,低聲道:「來了,大家小心。」
聲到中途,徐世績竄了上來,倒轉刀柄反敲,已經砸昏了劉江源。他是暗自叫苦,眾目睽睽之下,沒有想到這等膽小之人也有不畏死的時候!
劉江源也不言語,臉色微有些發青。
帶頭的人滿是笑容,態度和善。清江馬場的哨兵都識得,那是清江馬場負責採購的師傅高永固。
「不是這樣,」白惜秋為難道:「蕭大人,我覺得……」
那面高聲喊道:「是高師傅嗎?你怎麼帶了這麼多的人過來?」
翟弘本來覺得自己脾氣就不算好,現在才發現,和蕭布衣一比,實在只能算是個受氣的小媳婦。他本來還是在考慮怎麼誘騙白惜秋放下弔橋,可現在一看,只要這個蕭大人發話就好。
徐世績不等他再數,已經撤下劉江源脖頸上的長刀,嘆息道:「我輸了!」
一旁官兵打扮的人推了下氈帽,露出一雙大眼,卻是徐世績,「翟當家,高師傅說的話都是我吩咐的,應該沒有問題。」
「你帶這麼多兵怎麼回事?」蕭布衣問。
守哨卡地搖頭道:「老高,你真的會開玩笑。賈縣令讓劉大人帶兵過來。哪裡輪到我來驗明正身,不過總要有人通稟一聲才好。」
弔橋緩緩上升,翟弘帶著十數人藉著高勢已經衝下了弔橋,才要斬了狗官,突然發現不知道何時。城堡中衝出了數十個精壯的漢子,個個手持鋼刀,瞬間把十數人團團圍住。
徐世績凜然,揚聲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劉江源只是『嗯』了聲,再無言語。
徐世績心道,只要不被你啃那就是女人的大幸。只是他雖智謀過人,卻是倚仗瓦崗,何況翟讓對他有恩,翟弘是瓦崗寨主翟讓的親大哥,徐世績這才對翟弘一忍再忍。聽到他罵,也是低聲道:「翟當家,慎言,一切等騙到他們放下弔橋再說。」
「你說什麼,你讓保護我的人都在那面休息?」蕭布衣幾乎跳著腳在叫,「那他們怎麼來保護我?」
翟弘雖然想做出好漢的樣子,可是雙腿打顫卻是不聽使喚,親眼見到蕭布衣射殺自己的手下有如草芥般。翟弘知道,這傢伙是個狠茬子,殺了自己也是大有可能,不叫的狗最咬人。可要是眼前這個狗官微笑起來,卻如齜牙不叫的狗般,更是狠辣。
「當然也不是我負責。」白惜秋筋疲力盡。
蕭布衣點點頭,翟弘卻是壓低聲音道:「蠢貨,讓他放下弔橋,讓我們過去。」
徐世績大急,終於感覺到有點不妙,三步並兩步竄到弔橋之前,只是一縱,已經上了緩緩高起的弔橋上。其餘幾十人卻是面面相覷,都沒有徐世績的本事,知道一個不好就要掉到溝壑裏面。那裡到處倒刺,掉下去如何能夠活命?
每過一段時間,高師傅都會帶牧場的一些人手去宋城採購牧場所需地物品,前幾日他就已經出發,這次顯然是滿載而歸了。
徐世績朗聲道:「大人看起來早就運籌帷幄,想必知道乘黃丞已經處於危險之中,只怕不能救得了乘黃丞,這才故意放翟弘過了弔橋,我等號令不明,只過了十數人,蕭大人讓人再扯起弔橋,瓮中捉那個,是吧?」他想說瓮中捉鱉,只怕翟弘記恨在心,是以沒有說全。可誰都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好笑,徐世績卻是正色道:「大人放翟當家過橋,就是想提了換回乘黃丞,可我不知道哪裡露出了破綻讓大人警覺的?」
劉江源微微猶豫,聽到那面『咣當』一聲響,弔橋已經放了下來,心中羞隗。不顧一切地喊道:「蕭大人,他們是瓦……」
「這些是曹縣令吩咐屬下帶來,只為保護大人從宋城到粱郡的安全。」
高師傅又和守哨卡的聊了幾句,當先帶著眾人向牧場的弔橋方向走過去。
「我請蕭大人放了翟當家。」徐世績緩緩拔刀放在劉江源脖頸之上,「不然大家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白惜秋看起來也有些迷糊,「這個。那個……」
等到了哨兵不見地地方,一人冷哼道:「你和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蕭布衣已經挽弓拉弦,再射一箭!
「那一切聽翟當家的吩咐。」徐世績有些無奈,望了劉江源一眼,「劉大人,你以前一直表現的不錯,我們定不會害你性命。只望你莫要壞了我們的事情。不然玉石俱焚,反倒不美。」
他說話的功夫已經點燃了哨卡處的一處訊煙,紅紅如血般地浮上了半空,良久不散。
白惜秋一旁道:「蕭大人,這些人……」
高師傅陪著笑臉道:「想必他們還是沒有傳達到負責那裡,我喊一下。」他隔著弔橋高聲喊道:「那面的兄弟,我回來了。快把弔橋放下來接我過去」。
翟弘見勢不好,才想以眾凌寡,怎麼想到變成以少擊多,想要死拼,身邊的人卻逐漸變少,想要逃命,退路已絕。己方雖然人不算少,卻都在弔橋的那面,干著急沒有辦法可想。見到蕭布衣優哉悠哉的手持長弓站在那裡,翟弘陡然想到了擒賊當擒王的道理。為自己現在才想到這點感覺不滿,顧不得考慮到底誰才是賊,翟弘大喝一聲,揮刀猛剁,瞬間殺出一條血路向蕭布衣衝來。
「原來這樣,」蕭布衣突然問道:「對了,乘黃丞,我讓你在宋城傳令給丹陽馬場,及早準備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翟弘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成了白萬山的知己,只是冷笑道:「那我看來不但要搶馬兒,今晚還要做做新郎倌了。」
徐世績有些皺眉道:「翟當家,其實不用著急,我們盡數入了馬場后再動手也是不遲。」
翟弘陰沉著臉,「徐世績,你是幫我還是要幫單雄信?」
見到弔橋還是高高的吊起,翟弘冷問高師傅道:「你說的貴客迎接就是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