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禮物
阿牛手中的酒杯落地，晶瑩的液體如珍珠般散落。
不過，公孫瓚卻也不便一口回絕。
公孫瓚也知道現在的情形下，若自己不肯讓步，堅持要向烏桓商人徵稅，結果只能是自斷財路，連鳳翔城的那份稅款也拿不到。
飲罷兩輪后，烏旺大人端著酒來到阿牛身旁，在場的烏桓各部落大人均停止了喧嘩，只見烏旺舉杯道：「親身經歷過這場戰爭的烏桓人，永遠不會忘記鳳翔兄弟對我們的幫助，鳳翔是我們全體烏桓人的朋友！滿飲此杯！」
「這一場戰爭北平固然損失慘重，烏桓各部落同樣受創不淺，只不過他們最大的損失並非在戰場上，而是部落的生產受到了影響。如果公孫太守執意對烏桓人報復，沒有哪個部落能夠抵禦北平軍的攻擊，阿牛想說的是，公孫太守需要想清楚這樣做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但現在烏桓各部落已送出三千匹上品戰馬，阿牛實在不好意思再在塔蘭部落身上撈油水。
公孫瓚訕訕地道，現在他已經有了預感：盧植幾乎不可能捨棄鳳翔轉投北平。若非如此，鳳翔軍出兵幽州的事情，盧植無論如何都應該派人給自己提個醒！
「舉個例子，若鳳翔城與烏桓人某筆交易是，鳳翔用一百萬金的糧食換等值的烏桓戰馬，交易稅率為2％，那麼鳳翔需要支付的貿易稅就是兩萬金？」
現在看來，這份擔心是多餘的。
烏桓聯軍支付的酬勞，實際上無法直接滿足玩家勢力的需求，好在這是遊戲。
阿牛心頭長嘆，公孫瓚雖未明言，但從神情來看，顯然並沒有就此打消對烏桓人的報復念頭，那樣的做法才是公孫瓚的性情。
戰爭往往是殘酷的，外交往往是虛偽的，儘管阿牛也知道公孫瓚不可能對鳳翔幫助烏桓聯軍的事情沒有芥蒂，飛翼營讓白馬義從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更是在公孫瓚血淋淋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但是現在，兩人表現出來的「友情」，絕對可以讓不明所以的人認為，「感情真好哇！」
還能趁此機會從中獲利，可謂是一舉兩得。
平心而論，5％的額外貿易稅並不高，即使鳳翔另擇交易港，當地的諸侯在發現這種長期的巨額交易后，巧立名目從中收稅只是遲早的問題。
阿牛還在那裡滔滔不絕，公孫瓚的臉已黑了一半，「要不這樣吧，鳳翔與烏桓各部落的交易稅率降到2％，不能再低了！」
公孫瓚一愕，作為兩軍議和的橋樑，阿牛的身份並不適合在這個敏感時候講這種話，公孫瓚不禁有些懷疑，某城主是不是想藉此機會探自己口風。不過，公孫瓚很快便拋棄了這種想法。
無終縣城外，烏桓聯軍的臨時營地，阿牛鄭重地將那批財貨交還給烏旺。這批財貨實際上不屬於納木部落
「什麼！」
如此一來，塔蘭部落便可以從其他烏桓部落身上賺取額外的利潤！
這三千匹上品戰馬，分攤到各個部落，也就是一百匹的事情，各部落送出這份禮物都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但對於鳳翔而言，已經是一筆飛來橫財。三千匹上品烏桓戰馬，即使按照現在幽州的行情，其價值也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萬金，可見這是一筆多麼驚人的財富！
其中的利害關係公孫瓚其實早有考慮，但無論如何，阿牛的這番話明顯出於善意，讓公孫瓚降低了對鳳翔城的幾分敵意。臉上不自然地笑了笑，公孫瓚不置可否地淡淡應道：「多謝。」
這才是阿牛最關心的問題！
飛翼營在北平城外接受了公孫瓚的「饋贈」，按照某城主和公孫瓚的說法，「這是鳳翔與北平友誼有象徵」。
公孫瓚對北方胡人一貫仇視，這次與烏桓聯軍的戰爭吃虧不小，如果說心高氣傲的公孫瓚不想報仇，只怕誰都不會相信。阿牛畢竟不是烏桓人，而是大漢朝的五品官員，既然如此坦率地講出來，公孫瓚也不想矢口否認，沉聲道：「阿牛城主但說無妨。」
這是關靖的提議，公孫瓚深以為然，即使發布相應的文告。
鳳翔城為塔蘭部落與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對陣，那樣的壓力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的，弄點「精神損失費」好象也不為過。阿牛原本還在猶豫飛翼營是否應該「不小心忘了還馬」，連人帶馬乘船返回青州，諒塔蘭部落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兩大陣營玩家勢力忙著兌換獎品，沒有加入陣營的鳳翔城主頗有些鬱悶，好在烏桓各部落的大人們，沒有忘記天下第一城的貢獻。
言盡於此，還請公孫大人三思，適可而止吧！」
令阿牛始料不及的是，夫頓再次鄭重地搖頭，「阿牛城主，其實我想說的是……塔蘭部落希望加入鳳翔城！」
某城主稍作推辭后，便十分上道地接受了烏桓人的饋贈，按照阿牛事後的說法，「烏桓人性情豪爽，若堅辭不受反倒不美，搞不好他們還會以為，咱們鳳翔城嫌他們的禮物太薄呢，怎麼著也不能辜負他們的一番心意。」
說到這裏，阿牛看了公孫瓚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哦，對了，以後公孫太守若有事找盧植先生，大可派人到鳳翔講一聲，阿牛自會代勞。從北平到青州的距離，總是比到洛陽近許多的。」
——無論如何，阿牛也不會承認，自己答應的那麼快，是因為擔心實心眼的烏桓人以為自己對三千品戰馬不感興趣，過分的推辭可能讓烏旺大人將禮物收回。
各種資源具體的換算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
鳳翔與塔蘭部落的貿易只能通過海路運輸，隨著此次參戰與烏桓各部建立起來的聯繫，鳳翔與烏桓各部的貿易量必將顯著提升，如果公孫瓚在這件事情上不肯讓步，鳳翔只得避開右北平，在幽州另尋港口，那將是件麻煩事情。
「阿牛城主的一片好意，先行謝過。」
即使有其它勢力相助，右北平僥倖在戰火中保存下來，經濟、人口的損失卻在所難免，太守大人若還想在亂世中有所建樹，難度大增。
「鳳翔城的經濟狀況一直不太理想，公孫太守也知道，這年頭的苛捐雜稅多如雜毛，如果再增加一項重稅，阿牛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阿牛主動承諾，不會賣大黃弩給烏桓各部，也是一種主動示好，同時，也隱晦地點出，若北平軍拒不讓步，鳳翔另擇港口后，想賣什麼給烏桓人就不是北平軍能夠管到的了。
阿牛不禁愕然，略一沉吟之後，阿牛笑道：「夫頓大人目光長遠，莫非是為了鳳翔與烏桓各部落貿易的事情而來？鳳翔城若與數十個烏桓部落一一交易，不僅工作量大，而且效率低下，確實需要在烏桓各部落中找一個總代理人才行。
想到徐無山一戰時，趙雲指出「鳳翔出兵，事前徵得了盧植的諒解」、「盧植也不認同公孫瓚在北平血案中的作法」，公孫瓚的心情更加沉重。
「可能公孫太守也知道，鳳翔與烏桓人有長期的貿易合作，交易的地點就是北平城東南方百余里的太子港。阿牛有一不情之請，希望公孫太守不要阻撓我們的正常貿易，作為回報，鳳翔賣給烏桓人的貨物中，將不包括大黃弩這種殺傷力驚人的武器。」
烏旺笑道：「為了表達我們對阿牛城主無私援助的敬意，經各部落大人商議之後，決定贈送鳳翔城三千匹上品戰馬，還希望阿牛城主不要推辭，這是所有烏桓部落的一點心意！」
讓步，是必然的事情。
戰爭結束！
好象阿牛若不趕緊接受烏桓人的饋贈，有可能傷害全體烏桓人善良而純潔的感情似的，一向有仁厚之名的鳳翔城主，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
阿牛臉上儘是笑意，「北平軍與烏桓人剛經歷過一場惡戰，想從他們身上徵稅，現在恐怕還不是時候，阿牛實在沒有把握能說服烏桓人乖乖地納稅，一不留神還有可能激化矛盾，甚至迫使鳳翔不得不另擇港口。
「烏桓人出售的上品戰馬，如果公孫太守需要的話，鳳翔
「另有要事相商？」
豬籠坡之戰結束后的第四天。
鳳翔與塔蘭部落以往的貿易合作十分愉快，如果夫頓大人不嫌麻煩的話，阿牛非常歡迎塔蘭部落成為烏桓部落的貿易代表。」
公孫瓚顯然是在變相地從中抽取油水，既然無法杜絕鳳翔與烏桓人的交易，與其逼鳳翔在幽州另擇港口「走私」危險品，不如讓鳳翔與烏桓人的交易在自己的監視之下。
但有一點，右北平被那些烏桓人弄得滿目瘡痍，重建需要大量的資金，我準備在右北平境內增設額外貿易稅，按貨物總價值抽取10％作為額外稅賦，作為右北平的重建經費。考慮到鳳翔城與北平的友好關係，鳳翔的交易稅可以適當調低，你看5％如何？」
北平軍報復一、兩個烏桓部落，或許不至於招致整個烏桓族群的報復，但是，當烏桓人意識到北平軍是想將各部落逐一擊破時，他們的再度聯手只是時間的問題。那樣的情況一旦出現，整個右北平郡將毀於戰火之中，他們會不惜一切地將北平軍消滅，從而避免北平軍緩過氣來，再對烏桓各部帶去危險。
公孫瓚在這方面還不算太黑。
「沒錯。」
鳳翔與塔蘭部落的貿易就在公孫瓚眼皮子底下進行，要說這種大規模的軍馬交易，北平軍對此全然不知情，顯然是自欺欺人。
阿牛鬆了一口氣，此前他一直有些擔心，惟恐北平重複徵稅，那樣的話，同樣一筆交易鳳翔需要支付兩倍的稅款，即售出的一百萬金糧食和購入的一百萬金戰馬都被抽稅。
「是的。」
阿牛此番勸解公孫瓚，並非當和事佬上癮，更沒有角逐遊戲中「諾貝爾和平獎」的奢望，如果這番話能降低北平軍對鳳翔的仇恨，阿牛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一半。
實際上，真正為這場戰爭買單的，還是公孫瓚！
烏桓聯軍經過近兩月的奮戰之後，終於奪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雖說未競全功，但他們已無法取得更大的戰果。
無論公孫瓚多麼自負，對胡人多麼仇視，關係到自身根本利益的問題，公孫瓚也不敢大意。
陣營任務中，NPC勢力內部有一套獨特的換算系統，可以將資金、物品、人口等資源換算成其它等值的物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調節NPC勢力和玩家勢力不同價值取向的矛盾。
夫頓皺著眉頭，「這個……鳳翔城是應我們塔蘭部落之邀才捲入這場戰爭，于情于理，我們塔蘭部落都應該有些表示，那些戰馬，阿牛城主還是留著吧。我們這個時候來找阿牛城主，其實另有要事相商，倒不是為了
況且，此戰之後，北平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大力恢復生產，短期不可能對烏桓人大規模用兵，北平和烏桓人之間，會有一段和平時間。公孫瓚想了一下，道：「既然阿牛城主開了口，我也只好應允下來，還請阿牛城主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大黃弩不可賣與胡人，烏桓商人與鳳翔城的貿易，北平軍不會阻撓。
另一半，還需要阿牛厚著臉皮明言。
「這個……鳳翔與烏桓各部的貿易總量很大，過高的稅額可能不利於貿易量的提升啊，那些烏桓部落很可能不堪重負，要求在右北平之外另擇交易港口，那樣一來，右北平的損失就大了。」
烏桓人有了退兵的理由。
公孫瓚一直堅信，「只要鋤頭舞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他希望盧植到北平定居，盧植的價值不可估量。為此，北平太守私底下沒少派人到洛陽遊說，阿牛剛才這番話，顯然是對公孫瓚在那件事情上的作法非常不滿，以這樣的方式作出警告。
同樣的道理，沒有加入陣營的鳳翔城，在戰爭中殺死北平軍后，也無法獲得戰功證明，這也意味著，鳳翔不可能直接通過陣營戰功獲利。
公孫瓚老臉一紅，某城主的言下之意他自然心領神會。
更多的玩家大惑不解，「鳳翔城不是站在劉虞陣營的嗎？既然是敵對陣營的玩家，怎麼可以大搖大擺地與公孫瓚陣營握手言和？這有悖于遊戲規則吧！」
鳳翔城在平息此次爭端中起到了關鍵作用，既使北平軍脫離了戰爭泥潭，又在相當程度上保全了公孫瓚的顏面，公孫瓚如果沒有一點表示，好象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場戰爭已經讓右北平元氣大傷，也讓公孫瓚意識到觸怒整個烏桓族的後果，絕非右北平一郡之力能夠承受的，再有一場這樣的戰爭，北平軍雄踞幽州，繼而爭霸全國的夢想將徹底化為泡影，甚至能否在強敵環伺下生存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在阿牛看來，夫頓毫不猶豫地送出五百多匹上品戰馬，很可能是另有所圖，天上不會平白無故地掉餡餅。目前的情形，也唯有成為烏桓部落的貿易代理人值得塔蘭部落一爭，成為代理人後，其它烏桓部落通過夫頓之手與鳳翔城交易，多少都會付出一些代價。
許多玩家不禁慨嘆，「看來這個世界總是充滿著愛。」
阿牛站起身來，略微點頭后便一飲而盡，如此豪飲，在場的烏桓人紛紛歡呼起來。
按照先前的約定，烏桓各部落將為玩家的戰功買單。
公孫瓚眉頭一皺，阿牛的要求讓他頗有些不自在，北平軍與烏桓人的仇恨已經難以化解，現在鳳翔城主居然想讓北平軍接受烏桓人在境內通商……貌似有點強人所難了。
飛翼營的騎兵在子龍的帶領下，
素聞太守大人寬宏大量，還望以大局為重，免去烏桓部落的稅賦。」
夫頓大人和扎魯、乾羅也來到某城主身旁，三人均神情肅穆，就連和阿牛私交甚佳的扎魯也是欲言又止。阿牛隻道離別在即，三人有些不舍，遂笑道：「夫頓大人、乾羅長老，扎魯兄弟，若有意到青州小住，只需派人知會一聲，阿牛定當派船到幽州相迎，鳳翔城的大人永遠為你們敞開。對了，等會飛翼營會把借用的戰馬交還，五百五十四匹戰馬，完璧歸趙！」
參加陣營戰爭的玩家勢力可以在幽州府兌現戰功，這本就是以劉虞名義發起的陣營戰爭，幽州府已經計算出了本陣營玩家的斬獲。
由於公孫瓚的堅守，加入劉虞陣營的玩家沒有太多斬獲，烏桓各部落出的血並不多。而且，他們在焦土政策中擄掠了大量錢財、物資，以及交給幽州府的大量人口，已經足夠支付玩家的報酬。
哪怕幾天前，飛翼營的勁箭剛剛射死射傷了數百名白馬義從，手上的血都沒有洗乾淨，戰死的男兒屍骨未寒，但是這一天，飛翼營出現在北平城外時，還是受到了隆重的歡迎。
其實，出現這樣的情況並不奇怪。
「阿牛城主，這批東西就交給你了，還請代我向老師問好。」公孫瓚道。
參加陣營戰爭的玩家勢力，顯然不是衝著那些財貨、物資和人口來的，除了所有玩家都喜歡的聲望外，領主玩家需要人才和圖紙等可以推動領地發展的獎勵，而冒險幫會則大多喜歡技能書等好處。
這批財貨的回歸，標識著烏桓聯軍的軍事行動，實現了最基本的目標。
沒有多少人知道，儘管鳳翔一開始就應塔蘭部落之邀加入了烏桓人這邊，可實際上鳳翔從來沒有加入劉虞陣營，陣營任務的出現，是在鳳翔城出兵幽州之後的事情，阿牛根本不需要象別的玩家一樣，通過加入陣營才能參加這場戰爭。
某城主想了想，問道：「額外交易稅，是買賣雙方都要徵收嗎？」
四天時間里，烏桓聯軍和北平軍心照不宣地都沒有任何大動作，無終縣城依然被烏桓聯軍包圍，兩軍遙遙相對又相安無事，與此前不死你死就是我活的惡戰，大相徑庭。
烏桓聯軍解散前的晚宴，各部落大人齊聚一堂，這場晚宴之後，各部落的勇士們將跟隨自己的大人，回歸部落。鳳翔城主和飛翼營，也會在第二天啟程。
某城主笑了笑，「這句話我會幫公孫太守帶到的，這些財貨阿牛也會妥善保管，絕不使公孫太守失望。」
不過，阿牛顯然對公孫瓚的提議很不滿意，一臉痛苦不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