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焉知非福
「切，這有什麼。現在男人還有產假呢。」我瞥她一眼，「我有約會，不像某些人，急匆匆的下班，只是回家睡覺。小胸女人，果然還是要多補充睡眠。」
忽然，門口傳來一個柔弱的女孩的聲音。
「是啊，可以把胸提到這兒呢！」書堆前面，立刻傳來謝小凡的回答。
寶馬平穩而舒適，我看看反光鏡，看到程璐正在揚手招計程車。公司里不乏氣質高雅的女人，但是像她這樣平時端莊得體，但是卻又經常會被我氣得齜牙咧嘴的，就她一個。
他不想浪費四年的心理學專業，所以最後的區別就是，我在賺錢，他在虧錢。
這女人……我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
大炳這傢伙的目標，不會是她吧？雖然大炳一口一個美女，但是像這樣的美女能夠看上大炳，肯定是天方夜譚。
「花間坊」像是一個花店的名字，其實是一個心理診所。我一直覺得，在中國，開花店比開心理診所有前途。
人家說理想主義者都比較天真淳樸，這句話應用在大炳身上就是反例。大炳是我見過的最無恥的傢伙……之一。
「哪有啦，B+啦。程姐你的身材才好呢，腰那麼細，腿又長，我們都羡慕死了。」
「你怎麼知道你不是？很多人以前以為他們不是，後來才知道是不敢面對。我最近在看一本書，是關於隱性同性戀的……」
「操，我從大學里認識你到現在，你有哪個女朋友是超過一個星期的。」大炳得意的笑起來，滿臉的幸災樂禍。
我靠！相親？她們三個，我和哪個相親都不虧！
她穿著天藍色的連衣毛衫裙，大盆領口和坎袖設計使得上半身線條呈現立體倒三角解構，美妙柔和，而裙裝的設計，緊裹臀部線條，小巧可愛。灰色貼身打底衫與黑色馬褲，活潑迷人。一雙棕黃色翻邊馬靴，配合著多層垂墜的金幣項鏈，此起彼伏，動感十足。
「哇，今天車子好漂亮。」她甜甜一笑，說道。
「基佬？」蘇蘇眨巴著彷彿湖水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
「哦，打折嗎？」
自己陰暗還說別人陰暗，典型的缺少男人關懷的壞脾氣女人……我在後面暗暗心想。
聽程璐的口氣，似乎有點興趣。
「很托胸嗎？」程璐近乎自言自語的輕聲問道。
她拖著我整整跑了幾百米，進入一個咖啡屋，然後沖向靠窗的位置，「靈萱姐！曉凝姐！我找到了一個人！你們看合適不合適！」
我認得聲音，這是發行部新來的謝小凡，復旦大學畢業的，人也見過幾次，長得還算漂亮，只是感覺做事不太利索。
電梯門自動關閉，徐徐向著一樓下降。程璐絲毫沒
啪！我關掉身邊的窗戶，隨著時針準確的指向12點，拿起手邊的鑰匙，走進電梯。
「今天學校放假，所以過來看看。我給你帶了蛋撻，路上買的，還是熱的呢。」蘇蘇走過來，打開盒子，露出熱騰騰的味道香濃的蛋撻。
市場部的我和版權部的她，同在六樓，原本也井水不犯河水。論公司里的資歷，我一年，她兩年，也都差不多。只是她運氣比較好，去年版權部的經理跳槽去了其他公司，她就接任了經理的位置。不過我也不差，工作一年，就已經是公司里不可缺少的人物，每一本我們公司出版的暢銷書，都有我的汗馬功勞。
「嗯，最近勾搭一美女，身材特火辣，想跟她發展發展，如果不是單獨住，怕是不方便。你就當我是見色忘義吧，我再補你一個月的房租，你到外面住一陣吧。」大炳一邊說，一邊還真的掏皮夾子，看樣子不是玩笑。
時間過去半個小時，人還沒有下來。我開始擦車。里裡外外的擦。
並不是我愛惹她，只是八字不合。寶馬猛地躥升到80公里的時速，將她的身影在後視鏡里縮成小小的一個黑點。
「你小子，說真的？」
我以前想不通，在中國這個社會，心理診所怎麼能夠存活下去。不過後來我知道，大炳的老爹的身家過五百萬，就想通了。
「小凡啊，以後裝這麼多東西的時候，盡量要用貨運電梯。哪怕只有兩三層，也不能貪圖方便，不能隨便用普通電梯，這是公司的規章制度，知道了嗎？」程璐接著說道。
「以後我會注意的，程姐。我看貨運電梯那邊在裝東西，2樓的沈老師又想在下班前讓我趕緊把這些書運過去，所以我才用這個電梯的。」謝小凡解釋道。
今天要去的地方在清水灣，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紹的朋友，概括地說，是個漂亮女孩子。再具體的說，是我三天之前確定關係的女朋友。
「就你走得最早，三八婦女節，也不想想你是因為什麼放假。」憋了半天，程璐終於吐出一句奚落的話。
我這才知道這個蘇蘇只是大炳的普通朋友而不是女朋友，心裏鬆一口氣。否則，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了。我看到大炳在診所裏面笑著搖搖頭，指指心口，示意我抓住機會，認識認識這個蘇蘇。
「什麼相親啊？」我又問她。
又半個小時過去，車已經擦的像剛買來的時候一樣。
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女朋友，終於出現了。
「呸呸呸，」大炳推掉病歷卡，還不甘心，「我算是明白了，為啥你每個女朋友都談不長，原來你壓根就喜歡男人。難怪畢業之後你要跟我一起租房子住，原來是貪圖我的美色……」
「一定是又和女人分手了！」大炳說道。
稍稍介紹一下自己，本人梁珉，外表時尚，內心保守，身心健康，喜歡會疊衣服的女人。歲數不大也不小，光戀愛不結婚。沒有公司、沒有股票、只有學位。如今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出版公司工作，性格還成，人品五五開，不算老實，但從來不用棒棒糖勾引路邊的小蘿莉。
「等等！讓我猜猜你來這裏的原因！」不等我開口，他突然抬起手。
「程姐，你那麼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帥吧？」謝小凡忽然又說道。
電梯還在慢吞吞的往下爬，我站在無人注視的角落裡，聽著兩個女人的互相恭維，心裏一陣一陣的冒冷汗。
「貪圖誰也不會貪圖你的！」我一拳打向大炳。也許就是一物降一物，我能在公司里把程璐逼急，卻也容易被大炳這混蛋氣瘋。
「蘇蘇，今天怎麼會來？」大炳立即換上一副和藹的笑容，朝著她說道。
躲在後面的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對了，你想去看什麼樣的文胸啊？」或許是覺得自己在新進公司的同事面前數落其他同事太丟身份，程璐轉移話題，又問道。
我再次笑笑，「也就是說，我們結束了。」
「宋醫生，我以後再來看你！」蘇蘇一邊拉著我往外跑，一邊回頭喊道。
他急忙擦掉口水鼻涕眼淚，正襟危坐，看到是我，突然又鬆懈下來，「操，原來是你。」
我和大炳同時望向門口。
但願這個電梯不會因為這些太重的書而半路故障，否則，三人在一個電梯，遲早會穿幫。我心中暗想。
「他是誰啊？」蘇蘇問大炳。
只見桌子前面坐著兩個不折不扣的美女：一個身穿經典的紅色服飾，胸前的綁帶交叉，帶有一點點的小性感透出，頸部的細膚若隱若現，充滿甜美溫柔之感；一個身著白色服裝，整款看似非常簡單的設計裁剪，但應該並不便宜，拼接的元素展露出較高的時尚品味，而素麵的裙身卻隱射出低調的個性，肩膀處的蕾絲氣質袖設計，又帶著一點公主般的嬌貴，給人冰涼清爽之感。
「宋大炳，你別太過分！」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是基佬，等到反應過來，立刻猛拍桌子，盒子里的蛋撻也彈起半米。
再加上身邊的天藍色的像小精靈一樣的蘇蘇，我瞬間就被三個堪稱滿分的美女包圍。
「
「程姐，再見。」謝小凡在電梯外面說道。因為高高的書籍影響到她的視野，她到最後也沒發現電梯里的我。
我能夠想象謝小凡用雙手在程璐胸口比劃的模樣，差點噴出來。我以前不相信女人的生命在於胸部，現在總算是相信了。
實際上，我是有一場約會。
「再見。」程璐向著電梯門口的方向，朝她揮揮手。她手腕白皙，兩隻玉鐲子叮叮噹噹的發出脆響，還算是有點氣質吧。
「為什麼要說『又』。」我問他。
「早點不說！我現在去哪裡找房子！」
程璐的惡言還未吐盡，豈料電梯抵達一樓，我根本沒睬她，徑直走出電梯。
我已經忘了何時何地因何原因和她結下樑子，總之，公司里，每次碰到她，互相鬥鬥嘴是經常的事情。
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她，我不喜歡等人。只有一個人曾經讓我真正耐心地等待超過一個小時，那也只是一次而已。
「某些人，一定要戴假胸才能上班，真是可憐啊。」我笑著說道。
大炳身子胖，動作卻敏捷，避過一拳，緩緩氣，「哎，說真的，你今天搬出去吧。」
「我想我以後不用來接你了。」我同樣一笑，說道。
我正要發火，忽然半米厚的書堆的前方，傳來一個女孩子的甜甜的聲音，「程姐，下班啦？」
「也沒什麼打算。想去黛安芬文胸專賣店去看看，今天打折的。」謝小凡說道。
我和大炳「同居」一年多，還從未想過會被他趕出來，不過想到大炳能夠遇到一個看得上他的女人也不容易，稍稍也有點心軟。
「程姐，不是我八卦，但是我們都覺得你和市場部的那個梁珉挺般配的，有沒有考慮過啊？我們都覺得他有點喜歡你呢，而且長得也挺不錯的。」
補充一句，他也是我見過的最粗魯的傢伙之一，大概也是中國最粗魯的心理醫生。
「工作這麼忙，哪有時間找男朋友。再說了，男人也沒幾個是好東西。」提到男人，程璐的語氣，越來越冰冷。
我正準備拿起熱乎乎的蛋撻扔到大炳的臉上，忽然手臂被一雙柔軟的手腕拖住。
我趁機打量了一下這個叫蘇蘇的女孩。
寶馬流利而蜿蜒的離開住宅區，駛向城市的另外一個方向。不知道為什麼，拋掉約會，心裏突然爽快許多。
「什麼意思？」她撐起無辜的大眼睛，修飾過的睫毛，微微抖動。
按這個頻率來算，我還並不屬於花心的。
「你真是基佬？太好了！」也不知道這蘇蘇腦子有什麼問題，忽然喜形於色，拖著我就往診所外面跑。
我走進「花
叮叮……門口掛著的一串鈴鐺，隨著我的推門而把他驚醒。
就在我準備關上電梯的時候，忽然一輛手推車擠進來。手推車上面裝滿近期出版的新書，足足一人高，把我整個逼到電梯的角落。剛才還沐浴在辦公室窗外陽光里的我，一下子被埋入狹小的黑暗。
她回過頭，看到我，臉色大窘。接著，又突然惱怒起來，瞪著我，「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喂，你不會是不喜歡女人吧？」大炳突然又問我。
「嗯，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天提前下班，有什麼打算啊？」程璐問她。
「好了，離開我，好好去找個愛你的男人吧！」大炳重重地拍打我的肩膀，大聲地說道。
3月8日，春光燦爛，白雲飄飄。
「你去死！」程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卻一下子想不出可以反擊的話語。總不見得，當場向我證明她的胸脯不是假的。其實她的身材也算不錯了，只是女人永遠不會對自己的身材滿意。
「誰是同性戀？」
啪！十幾張捲起的病歷卡，已經塞到他嘴裏。我一手抓著病歷卡，一手已經握成拳頭，置於他額頭前方。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還有約會？誰相信！」
「房租我退你，你另外找地方住吧。」大炳撓撓他的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雖然躲在電梯角落裡偷聽女人說話似乎不太道德，但是我被逼在高高的書籍後面的角落，她們又一直沒有發覺我，此刻如果我再出聲，顯然會更加尷尬。
「跟我走就知道啦！就在不遠的地方啦！」蘇蘇拖著我，快步的跑起來。真想不通，她這番一米六幾的小小的身體里，怎麼有如此沸騰的活力。
「我也快了，把這些書運到兩樓就行了。」依然是謝小凡甜甜的聲音。
不過，這車子並不是我借來的。「她」是我在07年趁著股市大火的時候，一邊寫畢業論文，一邊找工作，一邊炒股，最後贏來的。順利畢業，順利工作，順利撈金，又及時在08年從股市抽身而退，合計賺得名車一輛，外帶五年的養車費，也算是人生里的小小得意。或許，這也證明我對市場有著天生的敏銳，若非如此，經過我手的新書也不會本本暢銷，從而深得公司老總的器重。
「真的啦，真的啦。我說是就是啦。」大炳一邊說，一邊後退，怕我打他。
登。電梯突然停下。我正懷疑電梯是
蘇蘇依舊好奇地看著我，接著問大炳，「他真的是基佬？」
「黛安芬這個月新出一款新的文胸，特別托胸。是無痕的，加墊蕾絲。我今天就想去看這款，有點貴，600多，不知道打折下來會不會好一點。」
「哼，那種男人，送給我都不要。還梁珉呢，明明是刁民！小凡，我可提醒你，別被他勾引了。有些男人，外表冠冕堂皇，內心不知道有多陰暗呢。」
我也懶得解釋，笑了笑。習慣了一個人單身，好像身邊再也沒有什麼好女人了。
這次我可忍不住了，終於噗的一聲，嘴裏吐出一股氣來。
約定的時間是一點，地點是新女友家的高級公寓的樓下。我準時到達，然後開始等待。想不起上一次交女友是什麼時候，大概也是三四個月之前了。
「我也是想找機會跟你說，但是誰知道她今天就要到我家去玩。好兄弟，好兄弟，要不然今天你住外面，明天再回來……」
「喂，你拉著我去哪兒啊。」向外走幾步，我問道。
「不喜歡女人，難道我喜歡男人？」我抽起身邊的一張病歷卡，扔向他。
我心中一片震驚。
「再說我同性戀，我就怒了！」我朝他喊道。心裏想著馬上要去外面找房子，覺得有點煩，加之大炳開這種玩笑，更是讓我不爽。
「小凡，你怎麼還不下班啊？」緊接著，是程璐的回答。
嘟嘟。布滿陽光里的停車場里，一輛雪白色的寶馬320i亮起黃色的燈光。
「哦，我的一個朋友，是個基佬，來解決心理問題的。梁珉，說起來，蘇蘇是你校友呢，她也是華東商學院的。」大炳說道。
「相親啦！」蘇蘇笑起來，燦爛的就像早晨十點的陽光。
她愣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我已進入車子，掛擋啟動。
難怪看著如此青春活力，原來還是學生……不對！大炳這種傢伙，居然會有學生喜歡他？！
「滾，我這個月房租不是給你了么？」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把我推到桌子旁邊。
「小凡我看你身材挺好的，應該有C罩杯吧。」程璐接著說道。
蘇蘇用雙臂把我的胳膊裹的緊緊的，就好像生怕我飛掉似得。雖然被一個小美女勾著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原因，總還是讓人心中不安。
靠，誰這麼不懂規矩，連貨運電梯都不會用！
大炳這傢伙，長相是普通了一點，不過為人仗義，並非一無是處。更可貴的是，他從不顯露家財，如果不是和他認識三年多，我也不會知道他的家境殷富，所以如果有女人看上他，絕不會是衝著他的錢去的。
我越想越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