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鬥上一斗

我低頭看看電腦，果然右下角的傳輸指示在跳動。

她身為部門經理，裁員的危機並沒有降臨到她的頭上，她本可以不用做這些事情。而我現在想到靈萱所說的程璐前天凌晨兩點才睡，才反應過來，原來程璐通宵達旦，是在做這份東西。

程璐噼里啪啦地敲打著鍵盤，似乎是在翻譯蘇拉卡爾的新書。

程璐似乎也感覺到異樣，她想了想，走到窗口，又忽然返回門口。

打開她給我的文檔，我發現這是一份洋洋洒洒的三萬字的一份報告。

又大概過了半小時，她叫我，「梁珉，看看我寫的這份東西怎麼樣。我發給你了。」

程璐搖搖頭，「你當然輕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是典型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再說，你最多這裏呆不慣，換個地方跳槽。他們不一樣，都是養家糊口的。真的丟了飯碗，怎麼辦？」

辦公室里漸漸的安靜下來。我花兩個小時做完程璐交給我的東西，朝窗外看看。外面陽光正好，停車場東邊的幾顆桃樹正在抽出新枝，綻放出一點一點的紅色花苞。

程璐顯然沒聽清，納悶地看著我，「什麼？」

他們就算不想唱歌，好歹也要給程璐這個經理幾分面子，於是都答應下來。

這大概是程璐當上經理以來，第一次提出集體活動，那兩個同事都驚訝地看著程璐。

「最近大家都挺忙的，等這陣子過去，我們去KTV唱歌吧。」程璐看著他們，說道。

再過幾天，如果天氣持續晴好，桃花綻放，就是外出踏青的好時節。我怔怔地望著外面，心裏想著。

我們回到辦公室，正好趕上午休時間結束。兩個坐在門口的版權部的同事看到我和程璐一起走進來再走向靠窗的辦公桌，於是竊竊私語幾句。

「翻譯得怎麼樣了？」我問她。

程璐點點頭，專註地盯著電腦，不說什麼。

這份報告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將版權部當前和未來的情況分析的十分透徹，一條一條反駁趙平江在光碟里展示的版權部需要裁員兩人的推斷。

報告的前前後後，互相印證，不論是邏輯還是情理，都沒有半點漏洞。程璐能夠當上部門經理，果然並不是沒有理由。而我也能夠想象，要整理這份龐大而沒有漏洞的報告出來，要花掉程璐不少的精力。

「以前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程璐。」我抬起頭看著她，輕聲說道。

趙平江的走馬上任，無疑給公司帶來烏雲密布的層層壓力。如果不能及時打掉他的氣勢，還不知道他會施展什麼辣手措施。趙明江只會虛張聲勢不敢和眾人為敵，而趙平江是說得出就做得到。

「不是，我自己要寫的。」程璐說道。

幸虧我和趙平江還有一場賭局在面前，而蘇拉卡爾的新書版權，就好像是一張我和趙平江都已經預先看到的「黑桃A」。這張王牌，落到誰手裡，誰就有一個好的開局。簡單的說，蘇拉卡爾的新書，已經不只是關係到我的前途，也關係到全公司幾百人的命運。

程璐這才重新回到窗口的辦公桌這裏，長舒一口氣，打開電腦。

「怎麼樣，沒問題的話，我就交上去了。」程璐看著我，徵求我的意見。連續幾個小時盯著電腦，她的眼神顯得有些疲憊。

「是不是覺得最近辦公室氣氛有點緊張，所以才想搞什麼活動？」我問她。

原來所謂比蘇拉卡爾新書更重要的東西，就是這份東西。我看著她，突然發現，她並不是完全是我想象的那樣。

我轉頭看看那邊互相交談的幾個版權部的同事，心裏沉了沉。也不知道市場部那裡的壓力有多大，是不是有以前的部門同事會被裁掉。

「每個部門經理都要寫這份報告？」我問她。

我收回心思，打開共享盤，把程璐上午處理的幾本外文書的選題做下去。

我略微驚奇地看著她，「還有比蘇拉卡爾的新書更重要的東西？」

文檔的標題是《安墨出版公司版權部裁員反饋》，裏面清清楚楚的羅列出版權部三年裡的發展規劃，細緻到月份的收支數目，各個員工的優良表現，以及保留每個員工的必要性。

程璐說我這些，我當然也懂。她能夠替他們著想，確實讓我感動。但是這些人情世故，趙平江就未必能夠理解。為了公司的效益快速起色見效以顯示他的能力，他必然會首選裁員這個辦法。

「沒什麼。」我笑笑，關掉文檔，「寫得很不錯，我沒什麼需要補充的。其實像趙平江那種爛人，沒必要去理睬他的。」

那兩個頭碰頭正在討論的同事，看到程璐來到他們身後，急忙停止閑聊。

「梁珉，你把這些東西給我處理一下吧，都是我上午沒弄完的東西，放到共享盤裡了。」程璐對著我說道。

她稍稍嘆氣，「我保不住其他人，但至少要保住我自己部門的人。」

「還沒翻譯，在弄一些更重要的東西。」程璐一邊操作電腦，一邊查看她手邊的資料。

程璐搖搖頭，「裁員的事情，一直就放在趙平江的計劃里。上次開會他提出來，被你頂回去了，其實他沒有死心。那張光碟你也看到了，我們部門的裁員指標是兩個人。哎，他們任何一個走了，我都過意不去。」

「老王你也去吧，我請客。」程璐再看看坐的稍遠的老王，說道。

「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和他鬥上一斗。」想到這裏，我對著程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