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怒視
「氣人的就是不是打不過，而是不能打。」柳思晗皺眉道。
又聊了沒幾句方勝便說困了，這時候柳思晗也有了倦意，於是三個人都不再說話，方勝背依著樹榦閉上了眼，柳思晗睡了草墊上，鄒志榮則撲滅了火堆，將神識覆蓋了方圓一里的範圍守著。
鄒志榮苦著臉道：「大姐，那是個女人好不好？」
於是憑藉種種手段，永夜族開始學習修真界的煉器之術，並努力融入到他們的煉器體系中去。而事實情況是，想要把修真界的煉器術融入到永夜族的煉器體系中去，那簡直就和把一缸水融進一滴血里一樣，其結果只能是那滴血被稀釋到完全看不見的程度。
「我看行，咱們慢慢找，反正方勝也是第一次，正好仔細看看。」鄒志榮道。
走遍了半個夏番城之後，四個人同時確認，吸引永夜族人的不是胡妖兒，而是方勝！
「嘿，我看得還是太少，現不好下結論。」方勝老實答道。
「任務！靈石！盟衛長！我來了！！」鄒志榮忽然吼了起來。
「你還以為兩者之間會一清二楚地畫條線出來啊？」鄒志榮笑道。
方勝扭頭看時，正看到那四人並肩而來，目標好像正是他！
「噢。那咱們這次要不要夏番城多待幾天，混熟了再走？」方勝問道。
這時柳思晗也是一皺眉，將胡妖兒拉到自己身邊護著，抬頭望向閣樓之內。
方勝愣了一愣，沉聲道：「她就我一個親人，不跟著我跟著誰，而我又必須出來闖蕩。」
「那你呢？」方勝追問道。
「除了衣著之外，永夜族還有兩個和修真界明顯大不同的地方，一個是語言，一個是飲食。雖然另外還有不少細微差別，但數這三樣明顯。」柳思晗道。
聽了方勝這話鄒、柳二人臉上也浮起笑意，鄒志榮笑道：「是啊，藍色任務啊，那可是不少靈石呢，被瞪兩眼就有靈石領，我倒願意再被多瞪幾眼。」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快點見識一下了。」
那四人中左面的一個男子以永夜族語道：「走吧。」說完當先向外行去。
鄒志榮撓了撓頭道：「妖兒也真是個異數，身上既沒有修真者的氣息，也沒有咱們世俗界普通人的那種氣息，沒有永夜族的氣息，難道是因為太小的緣故？」
這次他們那個運送火銅礦的藍色任務其實很能說明永夜族和修真界即使有大仇卻依然保持正常往來的問題。大體上講，
「也好，馬上去找百寶齋吧。」柳思晗起身道。
這時胡妖兒也嚷嚷道：「噢噢，又到地方了。」
「先別怕，他們雖然注意你，但是你們看到沒有，其實只有很少的人流露出敵意，大部分人都好像都是疑惑。」柳思晗低聲道。
這一點方勝其實已有體會，他們說話聲音不大，所以方勝還能聽到旁邊那些永夜族人的對話聲，雖然也有人說修真界的語言，但是大部分說的都是完全另一種語言。
「你去死！」柳思晗終於忍不了，抬手向鄒志榮打去。
「咦，思晗，你這麼說，我忽然覺得方勝體內似乎也有種獨特氣息，和永夜族有點像。」鄒志榮忽然道。
「那就是不會了唄，難道你們沒想過學嗎？」
「這不剛到地方嗎，嘿，緩兩天，等我們習慣了就開始打聽了。」鄒志榮尷尬道。
「我哪知道？難道就是你們說的我身上的那種怪異氣息？」方勝苦著個臉道。
又說笑了幾句，四人已然飛到了夏番城西側的河面上，緩緩從有些潮濕的空氣中飛過後，方勝第一個跳向地面。
「家常便飯。」鄒志榮大大咧咧道。
「真的假的，我怎麼沒感覺出來？」方勝瞪大了眼道。
而鄒、柳二人不知道的是，方勝其實能約略聽懂永夜族語！原因很簡單，永夜族語和他巫印族學到的巫族語至少有六分相像！
柳思晗笑道：「嗯，其實我們已然學了，不過他的語言天賦實讓人不敢恭維。」
柳思晗卻不理鄒志榮的目光，一本正經道：「你們自己來看，此地男子的上衣半數都是無袖的，領口寬鬆，至少看起來比你們倆身上的衣服可豪爽多了。」
這時柳思晗提醒方勝道：「對了，永夜族族人和我們外表上也是毫無區別的，但是只要是修士，就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永夜族族人和我們的不同。」
柳思晗點頭道：「差不多吧。他們沒有靈根，但是每個人體內卻都有種我們修士所不具備的氣息。」
一柱香時間后，他們四個夏番城三十裡外的一片密林中駐紮下來。照例方勝先把胡妖兒給哄睡了，然後便坐到火堆旁小聲和鄒、柳二人說著話
方勝的習慣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裏面的人和藹地向他點點頭，那他肯定就馬上讓開了，但是現裏面的人卻都怒瞪著他。
「嗯，有可能。不是我說你，妖兒才這麼大點，又沒有靈根，你帶著她來是不是太冒險了點？」柳思晗說著說著就指責起方勝來。
「疑惑……」方勝皺眉沉吟起來。
「嗯，我看此地的女子大都著長裙，上衣雖樣式繁多，但也大都會突顯出腰部的柔和線條來，和你身上的差不多。而修真界，這種穿著並不多見。」
接下來三人面面相覷，好一會沒人說話，后卻是胡妖兒開了口：「人家去吧。」
方勝並不知永夜族秘術者的境界是如何劃分的，但此刻他能明顯地感覺出來，對面的四人似乎要強於他們仨。
這下再沒人有異議，於是他們就沿著河岸找起，走得也不算快，倒和遊玩差不多。此時正是傍晚，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他們便打算外露宿一晚，次日一早再來。實際上夏番城是有專門為修士準備的客棧的，但是卻是永夜族的人開的，鄒、柳二人雖早知道有這客棧，卻從來沒去住過。
永夜族並非完全沒有煉器的傳統，只是相較於修真界來說，他們的煉器體系單薄得可憐。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偵察消息還有送火銅礦為啥都算是藍色任務了，哈哈。」方勝忽地笑道。
因為佔了這方便的便宜，方勝便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藉此獲得多有用的信息？
柳思晗點頭道：「比起來，我還是較喜歡永夜族的衣服。簡單、舒適，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修士袍強多了。」
「真的假的？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用修真界混嗎？」方勝苦笑道。
方勝老實答道：「何止是豪爽，穿著也肯定舒服。倒和我以前見過的些武林人物的穿著差不多。」
夏番城逛了沒多大會方勝便納悶起來，笑問道：「我說二位，你們如此小心翼翼，連專門招待修士的客棧都不敢住，又怎麼可能打探到有價值的消息？」
又走了一會，方勝便看出一個明顯的問題來，轉向柳思晗道：「思晗，你這裙子就是永夜族買的吧？」
接下來一行人便加快了速度，終於一柱香功夫之後看到了百寶齋的匾額。
方勝嘆了口氣道：「雖然夏番城裡轉了不到半天，那壓力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河邊上人不多，但方勝仍
「我可以肯定沒見過，還是問問吧。」柳思晗道。
「開什麼玩笑，方勝，你看我不順眼嗎？」
「興許和我修習的功法有關係吧。」方勝喃喃道，巫術也算功法，他這麼說並不算撒謊。
「呃，我說兩位，你們會永夜族語嗎？」方勝小聲道。
「嘿，學會了他們語言，這樣就可以稍減他們對我們的敵意吧。」方勝忍不住嘆道。
柳思晗看到方勝那一臉不信的表情，笑道：「你別不信，我們確實對夏番城不熟，若是那幾個經常去的城鎮，會好很多。」
柳思晗道：「你們看那個人，衣著是不是很精緻、細膩？」
「呀，哥哥，那幾個人又回來了！」胡妖兒忽然指著後面喊道。
直道那四人走遠，方勝他們才鬆了口氣。
他們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暗了下來，看樣子今天是沒希望找到那百寶齋了。略一商量，他們便再次回到河邊，準備飛到外面山林中露宿一晚。
方勝一停後面鄒志榮差點撞他身上，鄒志榮才喊了聲「怎麼」，「了」字卻卡了喉嚨里，顯然他也感覺到了那股壓力。
鄒志榮當即拍了拍胸脯道：「當然會，什麼你好啊，吃了嗎，再見啊，哥哥我張口就來。」
這話題方勝實不願意談下去，忙道：「也許吧。呃，咱們今天晚上還用守夜嗎？」
方勝自然不放心，道：「要不先不問，直接找吧。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總不能大街上對咱們出手吧？」
「你還是低調一點吧，連我們倆都看你不順眼，別說永夜族了，哈哈。」柳思晗笑道。
次日一早四個人便再次進入夏番城，這一次方勝沒再抱胡妖兒，而是將胡妖兒交給柳思晗領著。其實他們這麼做是有用意的，即看看到底是方勝還是胡妖兒吸引了永夜族人的注意。
「等等！你們有沒有感覺出來，今天雖然咱們仨分外引人注目，但是那些人的目光大多數時候好像都停留方勝身上。」柳思晗忽然道。
「呃，思晗說的有道理。」方勝一本正經道。
當柳思晗也這麼說時方勝心裏便忽地一驚，他想起來他巫印族修習的巫術。巫術脫胎于永夜族的秘術，說不定真的改變了他的氣息。
「我想想啊，呃，好像真有點那意思。
鄒志榮尷尬道：「我們以前雖然來過兩次，卻沒能逛遍全城，嘿，就算真見過那百寶齋也早忘了。」
柳思晗笑著瞪了鄒志榮一眼，氣道：「你要是有膽就飛到城中再喊。」
柳思晗瞪大了眼看了方勝一會，皺著眉頭道：「好像確實有點怪怪的，不過也可能是個人原因吧。不論如何，我是不會相信他是永夜族人的。」
很久以前，永夜族的法寶大多是由上一輩遺留下來的，使用了一代又一代。那些法寶大多都是自然形成，威力巨大，靈氣逼人。
他們越飛越低，直接向城中落去。方勝很快便能看到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離得太遠還不清那些人的服飾。
這念頭他腦子裡飛快地轉過，於是幾乎是剛收回腳，他便向右側讓去，同時伸出左臂拉了下他身後的鄒志榮。
後來永夜族也發現了這一問題，除了少數人還頑固地保持著該族煉器術的特點外，剩下的乾脆完全照搬修真界的煉器術。幸而永夜族有足夠多的手段，或強硬或懷柔，成功地將修真界的煉器之術沒有絲毫遺漏地搬了進來，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煉丹之術的問題和煉器的也差不多，於是就造成了現這種局面，兩大勢力因為原材料、器物、丹藥、靈石等種種原因不得不保持來往，雖然彼此敵視，但短時間內又相互依靠。
然而自從和修真界產生利益衝突以後，這有限的大威力法寶便顯得捉襟見肘。低階和中階的秘術者幾乎沒什麼好的法器、寶器使用，而永夜族多的便是低階和中階的秘術者。
裏面的四人要往外出，他們要往裡進，閣樓的門卻只有那麼寬，此時勢必要有一方讓路。
「呃，誰去問？」方勝問道。
那是一棟臨街的兩層閣樓，只從外面看就覺得整棟樓古色古鄉，頗有些年月了。四人俱是一喜，也不打話，直接向閣樓內走去。
鄒志榮道：「你慢慢感受吧，還早著呢。」
方勝是走前面的，不料前腳尚未跨過百寶齋的門檻，忽然感覺到一股森寒的壓力從閣樓內部湧來，當下想也不想便將抬起的右腳收了回來。
「那還用說，越是到了這裏越得守。得，今天好像該我了……」鄒志榮說著說著就泄了氣。
「行啊，還能多個落腳的地方。」鄒志榮立刻贊成道。
柳思晗笑道：「看出來了啊？」
「還行吧，大概學了七成，再給我
然而方勝很快就意識到，這裡是永夜族的領地。
「嘿嘿，趕緊趕緊，這次說什麼也得打聽點重要消息出來，快點把這個破偵察任務給完成了。我要當盟衛長，我要換盟章 ！」鄒志榮摩拳擦掌道。
「早就到了？！」方勝驚問。
接下來四人不再說話，全力馭器往東方偏南的方向趕去。
「這裏的男裝你也喜歡？」鄒志榮壞笑道。
「這樣吧，我們還是先把火銅礦送到百寶齋，之後也別此地久留了，立刻離開夏番城。我和思晗垂星城認識幾個永夜族的朋友，只需把方勝帶到他們那，就能知道那些人為何如此留意方勝了。」鄒志榮沉聲道。
「我舉個例子罷了，此地男子穿得很正統、細緻的你又不是沒見過。其實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永夜族服飾上比修真界有品味多了。」
柳思晗俯下身抱起了胡妖兒也向右挪去，將閣樓前的路完全讓了出來。
鄒志榮笑道：「嗯，我看也是。畢竟永夜族人是不可能有靈根的。嘿，雖然對普通人來說，我們和永夜族外表上沒有任何區別，但是風俗上差異還是挺大的。等咱們到了夏番城，你就領略一下此地的風情了。」
事實證明，永夜族的領地並不像方勝想象的那樣和震靈大陸的修真界領地有很明顯的界線，因為次日下午當他向鄒、柳二人問起何時才到時，鄒志榮回答他的是：「早就到了。」
方勝苦笑道：「你們是不是經常碰到這樣的情況？」
走到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鄒志榮拽住方勝和柳思晗，柳思晗又拉住胡妖兒，四個人很快躲了起來。才一藏好鄒志榮便小聲道：「怎麼回事，看樣子吸引人的是你啊！」
門檻之內並排站著四個年青人，三男一女，男的個個剽悍異常，女的則容顏秀美，然而不僅那三個男子對方勝等人有濃濃的敵意，就連那個女子也是如此。
當他們四個高空看到沿河而建呈月牙狀的夏番城的時候，方勝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因為臨水，所以此城顯得有靈性。又因為小，所以此城有種小地方的質樸感。
方勝嘀咕道：「難道是靈根方面的原因？」
「那咱們就快點吧，爭取傍晚之前趕到夏番城。」柳思晗提議道。
「是啊。瞪眼誰不會？可氣的是，明明他們瞪著咱們，咱們卻不能瞪回去。」鄒志榮忽地苦著臉道，看樣子他也不是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