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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音擊

第四三九章 音擊

起因其實很簡單,就是他不知道玉漱哪。
這時候方勝卻開始咀嚼起柳思晗的那些話,沒有信心,沒有明確的目標,心裏不踏實,好像確實如此。這一切從何而起呢,從何而起呢……
方勝只覺嘴中發苦,剛才若不是誤打誤撞用解鱗槍掃飛了那銀光,此時他身上八成已經多了個窟窿。
「乒!」
「不,全是他殺的。」鄒志榮指著方勝道。
然而方勝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那中年人突然變向,速度比剛才又快了兩分直直地沖向了柳思晗!
「運氣不錯。」那中年人輕笑道。
就這樣打了至少半柱香功夫,那中年人終於發怒,一聲低吼后倏地停了下來!他一停柳思晗和鄒志榮自然很快跑遠了,但是方勝卻是追他,幾乎只是一瞬間便與那中年人撞了一起!
方勝無意識地呢喃出那些話,被鄒志榮、柳思晗隱隱約約地聽進耳朵里,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算知道方勝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們知道的僅僅是這樣一個事實:他們還不夠了解方勝。
方勝起身拉著另一具屍體,一邊拖一邊道:「怎麼回事,這門后的人怎麼還不出來?」
當那個秘術者口中溢血他手中緩緩癱軟下去,方勝竟隨著手上傳來的力道緩緩彎下腰去,相當於親手把那個秘術者放了地上,那動作,就像是放一個親朋好友的屍體。
冰魄劍匣被震得向後倒飛了數尺,而那道銀光也被震退回去。
一瞬間廳中竟響起了細碎的凝冰之聲,每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同時速度為之大減。看清廳中的情況之後,柳思晗馬上控制著冰離扇主要去影響那中年人。
方勝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從來到震靈大陸后就一直壓抑心底的感情竟然會這時釋放出來,他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臉,拚命忍著,卻仍然從嘴中發出了低低的吼聲,就像是被困絕對的野獸。
那中年人出來后看都不看方勝和鄒志榮一眼,而是看向了牆角躺著的那兩具屍體,好一會才沉聲道:「是你們兩個殺了他們?」
方勝和鄒志榮先後落了地,然後便看到一個眼窩深陷,身材瘦高的中年人從屋裡施施然走了出來。
想著想著方勝就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因為殺人而感到不安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已相信了好人有好報這種事,潛意識中,他覺得只有多做好事,多做有意義的事,那樣那冥冥中的運勢才會偏袒著他,才會讓他如願。
直到聽見手中的細碎響聲,方勝才突然驚醒過來,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嗜殺的人,怎麼會因為一時的痛快而殺人?
方勝想了想,苦笑道:「嗯,也許吧,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那想開了沒有?」鄒志榮繼續追問。
從某種意義上講,自己是不是個壞胚子?!
「嗯。」胡妖兒用手背續擦著眼淚道。
直到此時,方勝和鄒志榮才同時明白過來,原來那中年剛才的一聲冷哼其實是暗發了一招。
一團無色透明的錐形氣勁出現中年人身前,那錐形氣勁就像真正的錐子一樣斬仙劍氣的劍流之中硬生生地破開了一條路,那中年人便緊跟氣勁之後。
「真想明白了?」鄒志榮將信將疑地問道。
將那個秘術者輕輕放地上后,方勝愣了一會,某一個瞬間忽然泄了勁,無力地一屁股坐了地上。他將並未染上一絲血的右手舉到了眼前,獃獃地看著,有些恨這隻手。
「嗚嗚……哥……哥哥……你別……別傷心了,咱們肯定能……能找到玉漱姐姐的……嗚……」
這時候柳思晗突然接話道:「方勝,你現看起來很沒信心。或者說,你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這種情況使你心裏很不踏實,所以才會有這麼反常的反應。」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方勝只覺手上大力湧來,差點將解鱗槍給震飛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震,他加速向後退去,飛出了那音波的攻擊範圍。
方勝平靜道:「這件事我不可能想開,也沒必要想開,說實話,我可以從中不斷得到力量。」
讓人意料不到的事發生了,中年人身前那勢如破竹,視斬仙劍氣如無物的錐形透明氣勁忽然變得脆弱起來,之前破開方勝五分之三的斬仙劍氣都沒怎麼損耗,此時卻剩下的那不到一半的斬仙劍氣面前迅速潰散!
「你把中玉樓的老闆怎麼樣了?」方勝倒不是真關心中玉樓的老闆,而是想拖延時間想對策,就算加上柳思晗,他們仨也未必打得過眼前的中年人。
……
柳思晗早已會意,乾脆取出了飛劍一躍而上,如此速度上至少能和那中年人持平。
「冰離扇對此人的攻擊有克製作用,思晗,你只躲一旁控製冰離扇即可,不要被此人近身!」說話的同時方勝已然恢復了對解鱗槍的控制力,催動解鱗槍向那中年人刺去,與此同時雙手再次伸出,一個直徑一丈多的大圓出現柳思晗身前的地面,一聲聲銳嘯聲中,斬仙劍氣像是倒流的瀑布一般由下往上衝去,正攔了那中年人的前進路線上。
接著那中年人就倏地朝斬仙劍氣沖了過去,連看都不看鄒志榮的那些梭形氣勁一眼。
這其實是很天真的想法,但是因為玉漱的失蹤他的心已經空了,總得有什麼藏於心底讓心安穩一些才行,哪怕是如此天真的想法呢?
接著他們四人竟就廳中打起了持久戰,那中年人一心想先將柳思晗制住,柳思晗就一邊跑一邊控製冰離扇影響那中年人的攻擊和速度,而鄒志榮擔心柳思晗出事,就一直緊跟柳思晗身邊保護她,方勝就追那中年人後面砍,並時不時用斬仙劍氣阻攔一下中年人的前進。
然而鄒志榮卻不管那麼多,大喊一聲「思晗來幫忙」,同時將手中的梭形氣勁攻了出去。
「乒!」
「嘿,這樣不正好嗎,一會讓思晗和妖兒離遠點躲著,咱們兩個就門旁藏著,裏面的人一出來,不管是敵是友,先制住再說。不過我估計八成是敵人,所以一會你可千萬別心慈手軟。」鄒志榮快速說出了他的計劃。
沒聽到任何動靜,鄒志榮和方勝心中忽起警兆,幾乎是同一時間行動起來。而兩人的反應也幾乎完全相同,方勝向後飛退的同時右手向前疾點,一道道劍氣直接從門口出現匯聚成流向里絞去,鄒志榮倒躍向空中的同時也將手裡的梭形氣勁打了出去,速度比斬仙劍氣還要快上三分!
然而那中年人並非僅僅跟著,他還控制著那道銀光再次朝方勝射去,這時就能體現出這種針形寶器的超強靈活性,而方勝的解鱗槍還依然處於被震飛的狀態中。
「他們有該殺的理由,但是該活下去理由是不是多……」
柳思晗一臉平靜地看著方勝的背影,心中卻感嘆,因為方勝的這些感慨,她早就已經發過。
這種驚詫讓他一時間忘了去體會自身的靈力與那秘術者秘力的變化,忘了與六合斬仙劍訣相印證,如果僅僅從修行這個角度上講,那麼這第二個秘術者相當於白殺了。
便那中年人距方勝僅有一丈距離時,那中年人突然張大了嘴,一瞬間,他嘴前的空氣竟形成了一條條波紋,那波紋呈扇形向外擴散開去,幾乎沒用時間就將方勝籠罩其中。遇到波紋之前方勝並未聽到任何聲音,但是第一道波紋才一接觸他的身體,他腦子裡便驟然響起了各種各樣的雜亂無章 的聲音,那些聲音是如此刺耳,以至於他幾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並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嗯,真想明白了。」
落地後方勝身體晃了兩晃才勉強站穩,抬頭看時,只見那中年人正站遠處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而那中年人的身前正飛著一道一尺多長,比筷子還要細不少的銀光,剛才解鱗槍撞到的八成就是那道銀光。
「嗯,我有分寸。」方勝說的是實話,雖然他現有心做個好人,但是如果只能殺人與被殺只間二選一,他當然會選擇前者。
面對鄒志榮和方勝的攻擊,中年人冷哼一聲便朝方勝的方向一揚右手,那道細小的銀光如電般撞向了解鱗槍,只聽又是「乒」一聲震鳴,解鱗槍被撞偏,銀光也向一旁飛去。
方勝左手一探儲物袋,白光一閃便將冰魄劍匣祭了出去,迎向了中年人的那道銀光,現時右手再次劍指前點,又一道劍流絞向了那中年人。
「你的心地很好,老天有眼的話,會找到玉漱姑娘的。」柳思晗輕聲道。
中年人速度雖快,卻終究及不上鄒志榮的梭形氣勁,眼見那些氣勁就要撞中年人身上,卻見那些梭形氣勁前方的空氣忽然如水般搖擺起來,那些氣勁才進入那些詭異的空氣中便速度大減,再也追不上那中年人了。
這時候胡妖兒已經低聲哭了起來,她寧願方勝氣她,也不願意看到方勝悲傷,而這一次,顯然是她看到的方勝悲傷的一次。
「思晗小心!」鄒志榮大駭,已然顧不上攻擊那中年人,以他的快速度向柳思晗沖了過去。
又詳細商量了一下,然後柳思晗就抱著胡妖兒藏到了來時的那個過道里,鄒志榮和方勝分別埋伏了門的左面和右面。
如今所有的線都是他憑空猜測出來的,做不得准,但是如果不循著這些做不得準的線找下去,他就不知道自己的存還有何意義。對抗九大宗門固然可以算作他的人生目標之一,但是,如果到后都找不到玉漱,那麼即使對抗九大宗門這件事上成功了,他的生活依然不會有任何色彩。
等方勝和鄒志榮忙活完了,四個人又聚了門前,方勝指著門上的熒光道:「看樣子這應該是這間房子本就有的禁制了,咱們外面又是打又是喊的也沒人出來,很明顯聲音被完全隔絕了。」
「可能快出來了,小心點。」方勝一把將符紙甩飛,左手中握著微形的解鱗槍,右手則並起了食、中二指,隨時都能將斬仙劍氣催發出來。
直到此時柳思晗終於出了過道,上來便祭出了冰離扇,而且全力催發!
「呃,實抱歉。妖兒,你也別哭了,哥哥沒事了。」
方勝完全憑本能將靈力灌進了解鱗槍中,然後抓著槍桿就向前橫掃了出去。
那中年人卻沒接話,而是突然沖向了方勝,眨眼之間速度就幾乎要追得上尋常寶器,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就算他們有錯,我又有什麼權力殺他們……」
方勝實被那中年人的音波攻擊嚇怕了,乾脆將解鱗槍當普通寶器使了,靈力一催便化為一道龍光朝那中年人沖了出去。這時候方勝也騰出手來,雙手向前疾伸,兩道劍流立刻從虛空中飛出,呼嘯著朝中年人絞去。
而對於鄒志榮這樣的人來說,只有他帶動別人的情緒的份,絕不可能被人影響了情緒。聽方勝嘀咕了一會,他兩步來到方勝身邊,輕輕拍了拍方勝的肩膀,「嘿嘿」笑了兩聲,接著道:「感慨個屁啊,你忘了外面的那個雜役了,難道他就該死了?這種事是完全沒道理可講的,人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既然進入了這個大環境,就該有殺與被殺的覺悟,即使你不幹,還有無數人干。」
方勝其實並未仔細聽鄒志榮的話,但是後幾句還是聽了進去,於是反問道:「我不是那無數人,我只是我。他們殺人有他們的目的,興許殺了之後只會高興,但是我不是他們,我心裏反而會不舒服。」
鄒志榮沒好氣道:「你又不是書生,怎麼這麼迂腐?實話告訴你吧,今天你會這樣只不過是因為你覺得這兩個秘術者罪不至死罷了,等哪天你殺了罪大惡極的人,或者和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時候你心裏會大大地高興,可能還要大喊大叫發泄出來。」
方勝其實並不願意去細想這個問題,因為那會讓他的心都變得疼痛。
「這樣也好。來,把這兩個人拉牆角里去吧。」鄒志榮說著已經拉起左面的屍體往一旁拽去。
一瞬間方勝和鄒志榮的心都往下沉了沉,因為他們全都感覺出來,這中年人的實力似乎還要勝於先前有一頭大雕的那個!
「別費力了,他們的符紙需要秘力才能引發。」鄒志榮低聲笑道。
方勝那突然的殘忍和莫明其妙的友善簡直看得鄒志榮和柳思晗二人頭大如斗,他們根本無法猜到,那短短的一瞬間方勝腦子裡到底轉了多少念頭。
直到此時,方勝三人再加上那中年人,竟沒有任何人想要破壞掉這間大廳到外面去打,這無疑使他們的打鬥變得加兇險,他們並非不想出去打,而是都有顧忌。方勝三人是因為這是人家永夜族的地盤上,外面的人再多也不會向著他們。那永夜族的中年人絕對有副好嗓子,卻也始終控制著聲音不傳到廳外,看樣子絕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胡妖兒已經柳思晗懷裡打起瞌睡之時,門前的光幕上忽然亮起一團黃光,一張符紙飛了出來。方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傳聲符,靈力向裏面灌去,卻入泥牛入海,沒有絲毫動靜。
方勝尚未回答,鄒志榮先道:「不是吧,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接著便聽「卟、卟、噌、噌」之聲不絕於耳,兩人的攻擊竟然沒受到任何阻礙直接飛進了屋裡,全都打了正對著門的那面牆壁上。那牆壁顯然結實異常,兩人的法訣全都未能將牆壁穿透。
這一下方勝就完全弄明白了自己的狀態,不由長出一口氣抬起了頭,勉強向正看著他的三個人笑道:「我想明白了。」
那邊柳思晗將胡妖兒放了地上,快速道:「妖兒別怕,乖乖這等著,姐姐去幫忙!」也不待胡妖兒答應,柳思晗便從過道中奔了出去。
方勝沒抬頭,卻已經開始開導自己:「就算再難過,也不能妖兒面前表現出來。任何時候都應該是我來安慰這小丫頭,哪有讓妖兒來安慰我的道理?另外,難道思晗說的沒有道理?我自問並不是個壞人,運勢也不是太差,如果老天有眼的話,一定會讓我找到玉漱的。唔,好像剛剛就做了壞事啊,如果老天真有眼,是不是也會將這件事記下來?」
緊接著那中年人就與斬仙劍氣撞了一起,不過與前沿的劍氣接觸之前,他又張嘴吼了一聲。
見方勝已經恢復正常,柳思晗笑道:「若是出來了還得了,剛才你傷心,大夥又都安慰你,如果出來人,只怕咱們全都得倒下。」
又過了不足十息,門前的光幕忽然光芒大放,然後倏地完全消失下去。
方勝算是真正見識了鄒志榮的厲害,竟然這種關頭還有心思開玩笑,不過轉念一想,鄒志榮說的好像的確是實話……
他忍不住想,對他來說,他可以憑實力將那兩個秘術者殺掉,但是對那兩個秘術者來說呢,尤其是被他直接捏碎脖子而死的那一個,他們是否能接受這種死法?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成了他們生命的主宰?這命豈不是太沒有價值了?
「因為你以前也這樣過。」柳思晗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