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零章 討債
「竟然這麼多人……」方勝一邊抱著胡妖兒往街上擠一邊嘆道。他如今穿的依然是修士服，如此隆重的日子里，他倒不信有人會把他怎麼樣。
事實上對那個材料提純師來說，他興許早就忘了這四千靈石，但是對並不富裕的散修聯盟來講，卻實無法無視其中高達一千靈石的報酬。
說完方勝便抱著胡妖兒跳到房後街上，直接向遠處人煙稀少處走去。
方勝聽到這五字評價時心裏頗不以為然，事實上每個身永夜族領地的修士處境都很危險，都得小心，何況他還是去完成一個有著豐富酬勞的任務？
然後他就換上修士裝束低調地進了城，滿大街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永夜族人，他想高調也高調不起來。
他只有回到鹿茸城時才會換為修士裝束，平常時候直接冒充永夜族人，倒是很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僅僅過了半個月，方勝就獲得了遠超他想象的信息，如果是個普通修士，決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得到這麼多信息。
方勝心道「天助我也」，嘴上卻應道：「那我，我先看看。」
「我們是公主的護衛，實抱歉，可疑人等都不能接近公主五十丈範圍之內，請往後退。」
同時他還大致知道了永夜族秘術的分類，而他所修的，或者說別人以為他所修的，乃是屬於魔心類。
「哥哥，這麼多人都來看公主，你說她得多漂亮呀？」
這個時候方勝就發現他轉變身份的舉動是多麼明智，像這種消息，一個修真者這輩子都別想打聽到。
事實上胡妖兒對這件事也很上心，他們現的生活連方勝都覺得無聊，就別提胡妖兒這種本就愛玩的小孩了。
數日內消息終於確定下來，公主將要做一次例行視察，這興許是她發自內心地要關心自己的子民，也可能是她背後的那些智囊為她出的親民策略，然而這些都不是方勝所關心的，他關心的是，公主不可能每個城都逛一遍，他需要提前知道公主到底會去哪，然後他和胡妖兒好去等著。
「呀，有人瞪咱們了。」胡妖兒忽然小聲道。
然後某一個瞬間，方勝忽然驚醒，自己怎麼會有那種念頭？！
方勝對寶光齋的所有了解都來自散修聯盟的任務發布處，而任務發布處對寶光齋的了解一直停留八年前，也就是從那個被打斷腿的修士嘴裏傳回來的消息。
得知這一切之後方
方勝怒從心頭起，氣道：「下面那麼多人你們不趕，為何偏偏趕我倆？」
「飛空中不是好？」
寶光齋如今已經是鹿茸城大的寶器店，同時也是有名的寶器店，不過它的名氣卻不是來自店裡的寶器，而是來自這家店的信譽，差到極點的信譽。
方勝還打聽到，這位永夜族的公主很漂亮，很自信，很愛她的子民，而且能歌善舞。
「嗯。」
方勝本來覺得打聽出這麼多東西已經很了不得了，可沒想到的是，他完全低估了永夜族人對這種宮室秘聞的熱衷程度，於是他又知道多的事。
等上了房頂方勝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除非他們是公主所的那條街兩旁的房頂上向下看，不然根本不可能看到那條街上的人。如果使勁往高處飛，那麼自然也能看見，但是整個鹿茸的空中沒有一個人影，他又哪裡敢飛？
順著那人指的方向，方勝果然看到有幾個修士正皺著眉頭向外退著，倒不好意思再發火了。然而他也沒法給那兩個護衛好臉看，冷聲道：「那好，我們走就是。」
然後方勝便抱著胡妖兒向前躍去，幾個起落便來到寶光齋前的那條街，輕飄飄地向寶光齋門口落了去。
「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能聽懂咱們的話。」他們一直以修真界的語言對答，倒沒什麼顧忌。
至於走正當途徑得到四千靈石，他是一點念想也沒有。
「呃，他們不是說要五十丈外嗎，那咱們就五十丈外看好了。」方勝忽然笑道。
「唉，可惜不能放出神識。得，你小心點，咱們上屋頂。」
「嗯。」胡妖兒聽話地道。
此時寶光齋店門大開，但是從他們所處可以看到，店外和店裡根本沒有人影，八成是也跑去看公主去了。
「你想害死我啊？沒看現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萬一咱們飛起來被當成刺殺公主的，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另外，能否繼承王位還有另一個限制，那就是秘術境界上至少要達到通靈期，而現的她還處於異化期階段。好她還很年青，有的是時間來提升境界，唯一無法確定的是，會不會有人她達到通靈期之前企圖篡位。
這天是他到達鹿茸城后的第二十天，當晚他並未回鹿茸城過夜，
數息之後，眼見他們便能看見公主了，方勝心頭忽現警兆，只聽「嗖、嗖」兩聲，兩個秘術者從下方沖了上來，攔方勝和胡妖兒前面。
再向四周看時，方勝便冷靜了許多，沒想到剛看了兩眼竟看到一個極熟悉的場所，正是那寶光齋。
又擠了一會，胡妖兒實有些受不了，撅嘴道：「哎呀，哥哥，公主啥時候才會來呀？」
「妖兒，咱們去寶光齋吧。行不行都今天就離開。」
這時候胡妖兒也發現了問題所，便安慰方勝道：「哥哥，人家不看了，咱們回去吧。」
幹了這麼多壞事卻依然屹立不倒，一是要多虧了店裡的那幾名高級打手；二是因為那店主本身就是一個手藝不錯的煉器師，他煉製出來的寶器往往能讓一些見多識廣人也讚不絕口；然後就是主要的原因，那煉器師和鹿茸城的城主是親戚。
進入鹿茸城之前，方勝費了老大勸才說服那隻海冬青進他的靈獸袋，看它那不情不願的樣子，方勝真害怕海冬青進去之後會先把螢火蟲吃了泄憤。
「呃，放心吧，肯定沒你玉漱姐姐漂亮，當然了，也沒你漂亮。」
據說，那時候的寶光齋已經是本城數一數二的寶器店，老闆、夥計、煉器師、學徒，但凡別的店鋪有的他們都有，而別的店沒有的他們也有，那就是打手。
既不敢親自找上門去，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方勝竟就此鹿茸城滯留下來。他下定決心，多這裏停一個月，如果一個月間想不到好辦法，那麼就乾脆離開。
總之，正是這些人組成了整個永夜族的權力體系，他們以該族特有的方式管理著整個用永夜族。
永夜王一脈永夜族向來被認為是黑暗、夜晚之子，是神的後代，他們的王權是四王中大的，幾乎可以這麼說，整個永夜族都是永夜王的。四王之中，也只有永夜王可以世襲下去，其餘三王全都得靠實力才能登上寶座。
「嘿，咱們倆也算當了一回熱心群眾，世俗界那麼久也沒碰上一回這事。」
永夜族歷史上曾有過數任女王，所以這位龍姓女子的性別並不足以成為她繼承永夜王的障礙，然而相比于那幾任女王，她的登基過程顯然會兇險很多，那幾任女王全都是父母健的情
如果是由修士開的寶器店，那麼方勝完全可以理解為何要請些打手，但是要知道這裏本就是永夜族的地盤，再請打手就實說不過去了。
「妖兒，那公主又沒三頭六臂，不看也罷，哥哥帶你去河裡抓魚怎麼樣？」方勝哄胡妖兒道。
等那股衝動勁一過，方勝就知道這簡直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他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大模大樣地進了寶光齋，可能才一張嘴說「我是來要賬的」，下一瞬間就會被亂棍打出來。
這時候方勝反倒覺得有些好笑，因為一直以來他對永夜族的了解都停留想當然的階段，他認為永夜族排外、神秘、上下一心等等等等。而事實早已證明，永夜族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差別，這三天里，他就得知永夜族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一條心。
方勝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些人全去看公主了嗎？」
方勝生著氣，腳下卻是不慢，很快就離公主出現的地方越來越遠，沒想到這時忽覺臉上一熱，轉頭看時，便看見胡妖兒正淚汪汪地看著她。那可憐的樣子，讓人好不心疼。
當生活變得漫無目的，或者有目的卻無從下手的時候，這種鮮事的確有提神的作用。方勝本就覺得他近的生活缺乏激情，總是一種低落的情緒中尋找、問詢、想辦法，現終於可以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了。
然而方勝又實很想出這口惡氣，畢竟寶光齋只是一家店鋪罷了，並不像九大宗門那樣的龐然大物根本無法撼動。
看著洞開的大門，方勝的心忍不住狂跳了兩下，然後深吸一口氣便大步走了進去。才一進門，便聽裏面有個少年以永夜族語道：「兩位要來買寶器嗎，我們店主不，你們現可以先選，等店主回來了再付錢。」
一直以來方勝都很好奇永夜族如此大的一個種族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秩序運行的，現他終於知道，某種意義上講，永夜族完全可以算得上一個以王權統治的國家。
方勝忽地低吼一聲，牙關緊緊地咬了起來，他發現他現竟然毫無辦法。
「真的。呃，咱們現好像還走遠了，得，先跳上去再說。」
她有一個叔叔，有十幾個堂兄弟，這一代的另外三王權力膨脹極大，已經隱隱有與永夜王一脈相抗衡之勢，這些都使她的前途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這消息
然後兩天很快過去，從一大早開始，鹿茸城街上的人比平時多了五倍！這些人大部分都來自鄰城，扶老攜幼好不熱鬧。
「是呀，就我自己看店。」那少年說話時大有怨氣，顯然對店主的這一安排大為不服。
「呀，看那邊！」胡妖兒忽然伸出小手指著長街的另一頭道。
這十年間一共有兩個人接過這個任務，第一個人來到鹿茸城后被打斷了腿，第二個人則直接失蹤了，方勝是第三個。
實際上這個任務正是聯盟里的一個煉器材料提純師所下的，而且是從十年前開始就一直廣安城散修聯盟分部的任務發布處扔著。
一名護衛竟對方勝歉然笑了笑，真誠地道：「所有修士都被列為了可疑人等，你看，那些人也正向後退不是？」說著那人便指給方勝看。
方勝鼻子一酸，忽有種天大地大卻容不下他們兄妹之感，游目四顧，但見整個鹿茸城十室九空，絕大多數人都湧向了公主出現的那條街上，一怒之下真想一口氣把那些人全殺光了！
永夜王一脈的所有嫡系子孫都姓龍，如今永夜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的閨名方勝暫時無法得知。但是他卻知道，這位龍姓女子暫時都只能保持著一個公主的身份，管她的父母親已經雙雙亡故。
此時方勝心頭還有些怒氣，心道，全是因為這麼個破地方才鹿茸城滯留了這麼久，反正也到了一個月了，便親自去寶光齋走一趟吧。若是裏面無人留守，他倒不介意拿走價值四千靈石的東西再走，當然，好是能直接搶四千靈石。
「嗯！」胡妖兒重重地道。
「好熱鬧呀。」胡妖兒不住嘴地嘆道。
「嘿，小丫頭，以前那些大伯大媽總是喊你小公主，今天就能看到真正的公主了，高興吧？」
方勝並未冒冒失失地直接找上門去，而是先找了家客棧住下，然後開始打聽這寶光齋的消息。
方勝這一下實被氣得夠嗆，心道，有什麼呀，不就是一個公主嗎，還什麼可疑人等不許五十丈範圍內，看一眼能掉塊肉啊？！
永夜族共有四王，魔尊，也就是當年的南冥王，便是四王之一。但是四王的權力並非對等的，而且是極不對等。
假設知道那兩人的經歷的話方
這一個月間他自然也不會整天躺床上干想，而是要以鹿茸城為根據地，不停前往附近城市打聽消息，既打聽玉漱的，也打聽關於永夜族的。
胡妖兒越是這樣方勝就越是覺得對不起她，心想這小丫頭也沒啥願望，多少天了突然有這麼一件感興趣的事，自己竟然還不能為她完成心愿，實太對不起她了。
寶光齋長久以來的經營當中，不僅僅坑外來的修士、秘術者，連本城的秘術者都坑。收了定金卻不交寶器，或者臨時提價，賒了煉器材料不付錢，甚至拖欠店中煉器師、夥計的工資，總之，各種各樣的缺德事寶光齋都幹得出來。
當方勝繼續以一個魔心類的秘術者鹿茸城及其附近打聽消息時，某一天他忽然覺得所有城中的氣氛都變了，所有人都很緊張，但是又有些興奮。
第二十七天，忽然傳來消息，兩日後公主會親自來鹿茸城！
「我哪知道。要不咱們上房？」方勝提議道，反正這時候樹上屋頂上也全是人。
如今永夜族的權力體系似乎出現了一個小問題，永夜王一脈一代的繼承人只有一個，但卻是個女的。
四王之下則是公、候等爵位，有的因為是永夜王一脈的分支，所以可以世襲，有的則完全是憑功勞、實力升上去的，只能維持一代。
「快去看看呀！」胡妖兒催促道。
三天後，方勝以他那純熟的永夜族語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同時也打聽到了不少關於寶光齋的信息。
「真的？」胡妖兒一下就不哭了。
方勝的這個討債任務的具體內容是向鹿茸城內永夜族寶器店鋪寶光齋要四千靈石的材料加工費。
「不是吧，這公主竟然走路過來的？」看到街那頭已經沸騰起來，方勝不由嘀咕道。
如果真的能夠見到，這將是他這輩子見到的第一位公主。
「噢，快點快點！」
方勝抱著胡妖兒「嗖」一聲便躥上了街旁的屋頂，也不稍停，直接縱躍著向人聲鼎沸處沖了過去。
領任務的時候任務發布處的人跟他說的一清二楚，四千靈石，如果能如數回，那麼方勝自己獨得一千，聯盟可以得到一千，剩下兩千才是那個材料提純師的。
得到這一消息后的當晚方勝和胡妖兒都有些興奮，沒想到根本就不用專門去找，對方竟自動送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