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賭樹
趙曉曉這一夜苦不堪言，她為了保護武羅，自然跟他寸步不離，被人群擠得實在有些煩躁。看到武羅又要去看「熱鬧」，冰冷的臉上也是閃過一抹苦笑。
這種事情武羅還是第一次聽到。
眾人大大的失望聲音拖長，那掏錢的主兒也是臉色猛的一變，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是賭樹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快、快看看另外一棵。」周圍的人也催促著。
……
「大師幫我看看……」
仙魔商會的人便雙手一分，將眾人擯退。
這五十六號蓬荊神木，如同常人大腿一般粗細——顯然還沒有完全長成，就被從低等級世界掠奪出來。
武羅也是搖頭，三十萬仙玉，就這麼打了水漂。
那夥計帶來了一枚仙玉戒指，交給祖千秋。裏面有三十萬仙玉，請祖千秋陪著武羅隨便看看，看上什麼就買什麼，十方商會掏錢。
武羅自然是暗笑，不去說破。
能不能翻本，就看這一劍了。那人將劍光高高陞起，卻有些不敢落下。
「呵呵，是啊。」
一旁的祖千秋解釋道：「這也是棲蘭集的一個特有活動，仙魔商會獨家創辦的，每次棲蘭集，仙魔商會都會舉辦這個活動。比一般的賭博，更能吸引人。」
武羅只看了一眼那些蓬荊神木，就知道這東西的的確確是蓬荊神木，只不過跟五方界的有所不同——並非品質上，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他也說不清楚。
「沒事沒事，還有一棵、還有一棵！」那人不斷安慰著自己，三十萬仙玉，對於武羅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個虧不起的數字。
武羅萬萬沒有想到，蓬荊神木在仙界也有。他立刻往裡鑽：「走，進去看看。」
那人把手一點，半空中一層層的光環打開，從中落下一道清冷如同月輝一般的光芒，在那五十六號蓬荊神木的根部輕輕一轉，便將數根切了下去。
人擠人、人挨人，凌虎規在前面開路，他倒是龍精虎猛，連推帶搡，以他的實力，輕而易舉的就擠開了一條通道。
祖千秋看到他的神色，解釋道：「蓬荊神木本來就很稀有，仙界偏偏沒有出產，只能從低等級世界掠奪。而下界這種神木的存量也很少，再加上尋找困難，這中間的成本太很高了。而且這東西，在仙界的用途很廣泛。最重要的一個用途，就是用來刻畫符運仙紋，可以大大增加符運仙紋的成功幾率。」
武羅有些猶豫，胡三刀又說道：「明天先看一天嘛，要是武先生沒興趣，耽擱一天也不是什麼問題。」
雖然沒有放到明面上來說，但是三天的棲蘭集上，各大商會都會組織一次拍賣。這拍賣就是暗中競爭的一個手段。
「啊——」
仙人其實可以不睡覺，所以棲蘭集也是通宵達旦。
最吸引人的其實並不是這些，而是各大商會特意準備的各種活動。
眾人連忙伸頭去看。
他一頭扎進人群，片刻之後又擠了
作為九界星河內，規模最大的一家商會，仙魔商會在棲蘭星當然有自己的分號。那煙火炸開來，就是仙魔商會的標誌。
周圍一片吹捧之聲，那奴大師也是矜持一笑，能看得出來還是頗為得意。
周圍的人一看到那老人，立刻安靜下來，神色間頗有些敬重。
凌虎規輕而易舉的幫他穿過了人群，只見中央一片巨大的空地，數十名仙魔商會的人正在維持秩序。中央一個小圈子，站著二十四名全副武裝、仙甲錚亮的衛士。而在那些衛士之中，則是一個直徑超過了十丈的巨大瓦盆。
「原來是仙魔商會的地盤。」
凌虎規精力還沒發泄完，立刻一馬當先沖了過去。
就在這時，那主持人已經開始介紹了：「諸位，這些蓬荊神木，都是從低等級世界移栽過來的，已經經過了星風淬鍊，達到了仙界的材料標準……」
實際上武羅也明白，凌虎規不是買不起那些商會的物品，專門跑到這裏來，完全是迷上了那些傳說故事的情節，想要自己親身體會一下。
說到這裏，武羅也就明白了：「他們賭的也就是這蓬荊神木之中，到底有多少可用的部分？」
路上胡三刀笑呵呵道：「武先生，你們來的還真是時候啊，明天就是棲蘭星三十年一次的棲蘭集，到時候，那些商會攢了許多年的好東西，都會趁機放出來。而且也會有很多活動和優惠，不如留下來看看再走？」
奴大師看了大約有一株香的時間，眾人直起身來，拍了拍手，周圍的隨從趕緊遞上來一條濕毛巾，他擦了擦手，這才說道：「切吧，能賺回來。」
祖千秋意外：「蓬荊神木啊，怎麼了？」
看誰能夠邀請來更多、更有分量的客人，看誰最後的成交價最高。
武羅一想也是，人家好歹是分會會長，棲蘭集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是很忙的。他也就沒往心裏去。
只是在仙界，金字根本不算什麼，沒人會大煞風景跑到這裏來淘金。
「賭樹？」
祖千秋苦笑：區區三十萬仙玉，真虧你胡三刀能拿得出手。
周圍的人趕緊勸他：「這位是奴大師，賭樹圈子裡公認的眼力第一人！他老人家肯幫你看看，你小子是走了大運了，還敢對大師無禮！」
「大師，您也幫我看看吧？」
「老當益壯、名不虛傳！」
主持人笑眯眯的：「好，五十六號三十萬仙玉，七十八號六十萬仙玉。」那人嗷嗷答應著趕緊去付錢：「你們動作快點，把那兩棵樹給我弄出來。」
武羅暗忖，自己的蓬荊神木樹林早就成了氣候，有神木數萬棵，這豈不是發財了？
凌虎規喋喋不休的講述著什麼「貧窮少年棲蘭集撿漏異寶一夜暴富」的故事，反正都是這個套路，大同小異。也不知道凌虎規是從哪裡聽來的，竟然能夠反反覆復不重樣說了七八個！
武
僅僅這一把扇子，就至少價值三十萬仙玉，眾人看得暗暗搖頭，果然是財大氣粗，難怪能請得起奴大師相伴。眾人雖不甘心，卻也只好退下。
「正是。」祖千秋道。
仙人們零散擺攤的地方武羅知道，叫做「沙江壩」，乃是一條寬闊無比的河堤。凌虎規口中的那些奇迹故事，基本上都是發生在這裏。
武羅點了點頭，決定先觀望一陣子。那仙魔商會的主持人說完了，便朝眾人團團一抱拳：「諸位，請吧，價錢公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是啊，看得太准了，果然是圈內第一眼力！」
來到仙界三年多，武羅似乎依舊無法融入這裏。
星風是什麼？就是罡風。經過了星風淬鍊，就像是飛升被淬鍊成為了仙體一樣，材料才可以達到仙界的品質，在仙界使用。
可惜故事始終是故事，凌虎規接連逛了十幾個攤點，沒有找到一件值得出手的東西。他卻不死心，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看過去。就這麼一下午的時間，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
武羅在君悅客棧了聽了凌虎規眉飛色舞的講述了棲蘭集，也不由得起了興趣：「好，咱們也出去逛逛。」
不過他也沒有多嘴，畢竟這是人家的自由。
「喝！漲了！」周圍立刻有人大喊起來，這可蓬荊神木比之前的五十六號粗了一倍，切開來裏面露出的金色部分足有碗口粗細。
棲蘭集乃是廟會，大家都是生意人，但是彼此之間的爭鬥，比那些武者搏殺還要兇險，一些陰損的計謀，真的是吃人不吐骨頭。
但那主人怒了：「老頭，你幹什麼！」
武羅在一旁聽著，看得出來凌虎規顯然已經對這種故事「中毒」了。他眉飛色舞，說了半天，忽然露出了真實目的：「先生，這棲蘭集可不僅僅是各大商會會拋出一些好東西，那些零散的仙人也會來擺攤，那裡面才真有好東西呢，要不，咱們下午去看看？」
天還沒亮，外面就熱鬧起來，武羅幾個人都被吵醒了。梁沫羽他們都聽說過棲蘭集，這三十年一次的廟會，在整個奔雷星域極為有名。
這個獨立的空間之中，栽種著一棵棵蓬荊神木。
祖千秋低聲說道：「可用之材有這麼粗，至少也能買到百萬仙玉，的確是漲了。」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暗道之前的符核仙兵買虧了啊。
終於，有人選好了，指著瓦盆說道：「五十六號、七十八號，我要了，多少錢？」
祖千秋笑著回應道：「是啊，要不然那主持人怎麼會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武羅意外：「這東西到了仙界，還有這等妙用？」
逛了大半天，武羅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出手的東西。到了中午，眾人尋了個飯館，沒打算吃飯，倒是要了幾壺好酒，尋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
武羅他們到這裏的時候，整個沙江壩上已經擠滿了人，顯然就算是到了仙界，也一樣是窮人多。那些大商會的活動固然誘人，但畢竟價格還是高昂，而這裏小攤小販，價格上就親民多了。
那人深深地吸了口氣，額頭上已經隱約見汗，那清冷的光輝，顯然是仙劍之類的法寶，格外鋒利，一劍落下，蓬荊神木就會斷為兩截，裏面到底是真材實料，還在一無是處，立見分曉！
胡三刀心中激動，他很清楚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機遇，或者說是個考驗。通過了，日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通不過……只怕將來就會比發配到邊遠的小星球，再也沒有起複之日了。
凌虎規一聲歡呼，喜孜孜的幫武羅把酒滿上。
只是他看看武羅並不介意，心中稍安，也沒有多說什麼，陪著武羅一起出去了。
那人大喜過望：「多謝大師！」說罷，劍光一閃，便將那棵大樹的樹根切了下來。
「能夠使用的那一部分樹榦，木紋成金色。但是這蓬荊神木也很奇怪，價格昂貴無比不說，偏偏九界星河之中這麼多英才，就是沒人找到一個可行的辦法探查這一顆蓬荊神木之中，到底有所少可用之才。」
他這麼一說，眾人才注意到，奴大師身後不遠，站著一位十分年輕的少爺。這少爺手中把玩著一柄摺扇，扇骨白潤，居然是珍貴無比的三品下材料「星髓冰玉」製成！
武羅想起來自己還有仙魔商會最高級別的貴賓玉牌，便說道：「走，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那人兩顆蓬荊神木花了九十萬仙玉，一個賠了一個漲了，能進賬十萬左右。看到那耀眼的金色，他終於是長長的鬆了口氣，卻也緊張的一身大汗，有些戀戀不捨得又看了看那瓦盆，一時半會，卻是不敢再去碰了。
沙江壩就是沙江的河堤。
趙曉曉趕緊跟上。
祖千秋也擠了進來，在武羅身邊低聲解釋道：「但是並不是通過了星風淬鍊的蓬荊神木就全部都能夠符合仙界的材料標準。這些蓬荊神木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實際上只有核心一部分才能夠使用。有的甚至全都不能使用。」
而這大腿粗細的樹榦之中，竟然連一絲金色都沒有！
沙江壩特指的乃是沙江南岸的一條河堤。這條河堤因為棲蘭集的緣故，被加寬了數倍，如今已經寬達三里！
「他們賭的樹不是一般的樹，而是特定的蓬荊神木……」
他把武羅留下來，就是因為第二天乃是棲蘭集開集的日子，他事情一大堆，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送武羅，索性讓他們留下來，度過了棲蘭集再說。
所以，實際上胡三刀對武羅在這個時候跑到棲蘭星來是很不高興地，只是方祿孝老爺子交代過的事情，他又不能不辦。
那瓦盆之中，栽種著約莫兩百來株蓬荊神木，這些人便圍著那瓦盆不斷地挑挑揀揀。去了這七八十人，周圍顯得
因此別看胡三刀表面上優哉游哉，實際上心裏也緊繃著一根弦，務必要在棲蘭集拍賣競爭之中奪魁。
尋找莽應龍傳承的事情也不能著急，一天兩天的並沒有什麼影響。棲蘭集適逢其會，說不定會有什麼機緣呢。
五方界有賭石的，那是翡翠原石，不過那些手段在修士眼中看來不值一提，元魂一掃就能夠知道裏面的翡翠到底是什麼品質。
因為那空間被壓縮了，那些蓬荊神木自然也都縮小了，只有小草大小。只要從其中取出來，就立刻會恢復到正常大小。
這一夜無話，眾人各自休息不提。
這瓦盆，乃是一件級別頗高的仙寶，裏面有一個獨立的空間，但是從外界居然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這個獨立空間，顯然是為了展示而特別準備的。
他這番話說得，讓武羅覺得這東西的賭性估計也不大，價錢想必不會太高。畢竟蓬荊神木乃是下界的出產。
武羅卻是暗暗搖頭。這老頭早就來了，可是之前人家挑選的時候沒有出現，等人家買定了，你再出來幫忙給看看，那又有什麼用？不管好壞都已經改變不了了。
「我也來！」
武羅一笑，不由得看了看梁沫羽，後者臉上也是一抹霽色。凌虎規耿直，有時候還帶著一點孩童一般的天真。
這一段堤壩，專門漆成了白色，在天空中飛過，也能清晰的一眼看到。
這一回當真是運氣，誰知道下一回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
可以說，棲蘭集拍賣奪魁的那一家商會，在今後三十年的競爭之中，擁有著先聲奪人的優勢，這是一種士氣，不光是行軍打仗，很多事情都一樣，包括經商，沒有了那一股心氣兒，運道都會不順。
「大師，我出錢，您請看看，漲了我分您一半……」
原本這一次的棲蘭集，方狄武要親自前來來主持，但是臨時有要緊的事情來不了了。方老爺子又正好去了怒龍仙魁師永浩那裡商量女兒的婚事去了，暫時敢不回來，就只能把重擔交給胡三刀了。
從沙江壩出來，武羅看到前方不遠處，許多人湊在一起格外熱鬧，不斷有一道道煙火衝天而去，半空中炸開來，形成了一個固定的圖案。
所以在祖千秋看來，胡三刀根本不用這麼「忙」。而且三十萬，打發叫花子呢？人家可是堂堂三符天工啊！
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人，武羅有種回到五方界的感覺，不經意的笑了出來，一頭扎了進去。
就在武羅身邊不遠，走出一位中年人：「我先來看看……」
武羅一下子明白了區別所在，星風淬鍊！
那邊，仙魔商會的人已經將兩棵蓬荊神木從瓦盆的空間之中搬運了出來，那人大叫一聲：「都別動手，我自己來！」
那主人也聽說過奴大師的名頭，趕緊把劍光收了起來，恭恭敬敬的一抱拳：「
祖千秋其實知道這一次的棲蘭集，所有的事情方狄武都已經安排好了，包括最後壓軸的拍賣會。那些拍賣品，都是方狄武親自過手看過，確定下來的。
這條大河其實十分清澈，之所以得名沙江，乃是因為河面寬闊，水質清澈，陽光明媚的時候，能夠一眼看到河底閃閃爍爍的金沙。
仙魔商會的主持人臉色變得很難看，奴大師卻是朝周圍不斷擺手：「各位、各位，實在抱歉，小老兒此番，乃是陪貴客出來玩玩的，拿了人家的仙玉，就不能幫諸位了，抱歉抱歉。」
胡三刀因為接到了方祿孝的暗中吩咐，是以接待武羅，一應規格極高。他的分會之中倒是有客棧，卻擔心武羅覺得不夠高級，專門在棲蘭星上最高檔次的「君悅客棧」為武羅定了最好的天字型大小套房。
「行啊，反正咱們也沒事，就去看看吧。」
周圍的人也立刻湊上去起鬨：「就是就是，快點切開看看，是漲了還是賠了。」
晚上自然又是一番招待，知道覺察武羅有些不耐煩了，胡三刀才恰如其分的告退了。
巨大的壓力下，人的抱怨難免就會多一些，胡三刀心裏面一直在嘀咕，你說你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祖千秋也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棲蘭集有多重要，怎麼這個時候把他們領過來……
若是在五方界，這裏只怕早就被蜂擁而來的淘金人群擠滿了，根本不會有如此靜謐清澈的場景。
武羅按著興緻頗高的凌虎規，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眾人陪著他，一隻逛到了後半夜，總算是把整個沙江壩上的攤點全都看了個遍，凌虎規倒是買了幾樣東西，但是梁沫羽朝大家使眼色：別去打擊他，就讓孩子窮開心一會兒吧……
金光一閃！
「奴大師真神了！」
奴大師拈著下巴上的幾根山羊鬍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依舊是認真的看著那棵蓬荊神木。
武羅笑笑，點頭道：「也好。」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來一位老人，徑直上前走到了八十七號蓬荊神木前面，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樹皮，又不經主人同意，伸手去摸了摸樹榦。
「你說什麼？」武羅大吃一驚。
還沒說完呢，就又有人沖了上去：「憑什麼你先看？我也來。」
「快些下手，待會可就沒有好的了……」
棲蘭集果然熱鬧，剛一開集，便有成千上萬的仙人湧出來，街道兩旁各大商鋪全都敞開了大門，夥計們卯足了勁，笑臉迎客。
原本武羅是想等胡三刀來了一起出去，可是一直過了早飯的時間，胡三刀也沒有出現。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才有一名活計氣喘吁吁地趕來，歉意的表示今天開集，胡三刀的事情太多，就不能過來陪大家了，請大家諒解。
有句話說得好，誘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棲蘭星作為奔雷星域內首屈一指的商業星球，這方面體現的格外明顯。
立時便有七八十人轟一下子沖了上去，看的武羅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