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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殺戒

第155章 殺戒

只是這事對於布氏兄弟來說,那是要絕了他們的財路,因此布良帶才藉機趁起了黑臉,而布興有則是扮起了紅臉:「良帶你說什麼,道台大人什麼時候虧待了我們,他這麼做必有自己的道理。」
他拿這件事表示自己的戰意,段光清連連點頭,只是他身後的布良帶卻是突口開口:「道台大人,我兄弟願意為大人效死,可是現在有一樁事求大人開恩。」
他繼續給布氏兄弟保證:「就是這艘這艘寶順輪置辦回來,也不會絕了賢昆仲的財路,北號有寶順輪,兩位昆仲手上有寶昌號,若是真要上陣較量,誰勝誰敗還是未知數。」
布興有當即回復:「請道台大人放心,我等此次南下,必能重現昔日李岳兩位鎮台在台州大破安南盜之舊事。」
他們受撫之後,除了有五百餘人回鄉之外,其餘都留在寧波安插,原來受撫時說好是要進水師營當兵吃糧餉,但是要補上一個綠營兵額,經手人非要四十兩白銀不可,這些前海盜不願意出這麼一筆巨款,當即陷於困頓之中,還好段光清出面安撫,又讓布氏兄弟回鄉募新勇百名,每月支給口糧十兩,還把布氏兄弟的一艘寶昌輪從水師營調出還與他們兄弟,才讓布氏兄弟把這支水勇保存了下來,此後對布氏兄弟始終給予大力支持。
「沒錯,我們只能殺出一條血來,因為退後一步……」
段光清知道他說的是寧波北號商人集資購置「寶順輪」之事,其時寧波幫向有南號、北號之分,皆與布興有兄弟統帶的廣勇勢成水火,原因多半是布興有雖然緝盜頗為得力,但是對於廣艇總是留七八分情面,從來不肯出力。
最後還是段光清上任以後,從水師營將這艘寶昌號調出籌款修好交還給布氏兄弟,重新成為布氏兄弟的旗艦,這艘船可以說是浙閩洋麵縱橫無敵的一艘大型戰艦。浙江學政曾經上過這一艘戰艦參考,對其船堅炮利驚嘆不已,而時人乾脆用「活炮台」來稱呼寶昌號。
「我們將要大開殺戒了,不管是誰,只要擋在我們勝利的道路上,不管是清軍兵勇,是團練豪強,是老弱婦孺,還是其它什麼人,只要擋在我們勝利的道路上,那麼只有一條死路!我們不需要任何仁慈之心,除了向前一步,用子彈、刺刀、拳頭和我們的牙齒消滅他們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選擇,我們不能絕退後一步!」
而太平縣城家家戶戶的門口都還吊了些粽子,節日的氣氛更濃一些,但是大家談論的熱點並不是這個端午節,而是剛才在小校場的那一場閱兵。
他說的是嘉慶五年(1800)年的一件事,當時安南阮氏父子當政,派出安南水師會同廣東、福建海盜襲攏浙閩沿海,眾至六七千,定海鎮總兵李長庚與黃岩鎮總兵岳璽聯手,在台州海面一舉擊破這股海賊,適逢颱風大作,海賊兵船覆溺大半,安南參戰四總兵戰死三人,剩下一人安南侯爵倫利貴被俘后凌遲處死,這可是浙閩沿海這數十年來少有的一場空前大捷。
平時分駐縣內的各個營頭,現在都以鐵一般的步伐直指他們的內心,許多曾同蘇鏡蓉、牟以南通過信的團練頭目,在這一場閱兵決定再等一等。
所謂錢穀朋友,便是錢穀師爺,其時官場常將師爺稱為朋友,他又說道:「此次你們若是立下了大功勛,就是升到我這個位置也是大有可能的,別看我現在高高在上,告訴你們,我段某人也不是什麼科班出身,我只是個舉人出身,接連三科不中,大挑一等才分發浙江侯補知縣,後來是因為官聲甚好,逐次升到今天這個道台位置。」
他們閉上眼睛,都能看到虹軍那天下無敵的軍威,那鐵一般的步伐就踩在他們的頭上,自己與這樣的鐵軍對抗,能有多少勝利的希望。
但是他們並沒有想到,柳暢把這麼多部隊收縮回縣城來,並不是簡單地想要向太平縣展示自己的兵威,現在整個會議室的空氣都凝固,柳暢原來清秀的臉上顯得無比穆肅。
「如此就好!」段光清最擔心的就是布興有格於同鄉情誼,不肯賣力氣:「賢兄弟近年捕盜有功,我與撫台都是看在眼中,若是這一次再立殊勛,撫台必有重賞。」
布興有與布良帶當即給段光清跪了下來:「大人知遇之恩無以為報,願為大人效死!」
段光清當即詢問道:「說起來李岳兩位鎮台擊破安南兵船的地境恰在台州府太平縣境之內,兩位此去必能再奏奇勛……良帶,說吧,要糧要餉要保舉本官都能一力應承下來。」
一個個營頭都拉出來閱兵,龍槍營、楠溪營、磐石營、黃岩太平獨立營、牛刀營、教導營、騎兵營……
這一艘寶昌號,就是布氏兄弟的旗艦,這艘船在布氏兄弟招安時交給水師營,結果一艘保養得相當好的戰艦一落入綠營水師手裡,不過年余功夫已經完全不堪用了,器具全部損壞,水師又無法修理這樣的戰艦。
……
他繼續說道:「賢昆仲此次南下,既要與葛孟晉一股海賊決戰,又要擊柳絕戶之側背,柳絕戶所佔之地,皆近洋麵,地方廣闊,以其兵少將寡,賢昆仲上陸擊之,必能大破之!」
他這麼一拉近關係,無論是布氏兄弟與蘇鏡瀾,眼中就多了幾分灼熱:「建功立業就在眼前!要用這柳絕戶的血來染紅我等的紅頂子。」
虹軍駐在太平縣的這一個月裏面,他們的利益雖然難免受了些損害,但是也看到虹軍兵威所至,戰無不勝,而伴隨著雙方接觸的深入,太平縣的豪強也明顯有了分化,有的偏向了虹軍,有的則保持著中立,還有的人與牟以南、蘇鏡蓉書信往來,就準備大幹一場。
去年冬天,寧波南號、北號兩幫商人各出了三萬吊制錢巡洋輯盜,但是北號出了錢,權力卻被南號完全抓在手裡,根本無權過問,到頭來依舊北洋海賊橫行,甚至連巡洋的船都沒見著,北號商人發了狠,決定甩開南號自己干,這才下了購置洋火輪的意向,又因為這艘寶順輪開價七萬銀圓,特地走了段光清的路子,最後定下從官府借銀四萬圓,逐年扣還。
段光清興緻很高:「那好那好,你們皆是國朝有功之臣,你們下去之後去找錢穀朋友,讓他想辦法騰挪一番,各擠出兩千兩銀子給你們與蘇氏昆仲。」
當然,北號商人自行置辦兵火輪也並非無因,其時水師極不堪用,收了商人的保護費還不肯出海巡洋,因此寧波幫除了依賴葡萄牙人的護航之外,只有自行籌辦巡洋輯盜事務。
段光清當即伸出手指了指:「這把火,便是布氏昆仲!」
「賢昆仲南下破賊,我豈敢絕了兩位的後路。」段光清對此也是一清二楚:「再說這艘寶順輪能不能買下來還很難說,現在上海有洋人開價十萬銀圓搶購,本官這裏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了。」
「即是地獄!」
「倒是舊識葛孟晉。」布興有早有大義滅親之心:「他在海上生髮,我管不著,但是據地造反,卻只能大義滅親了。」
布氏兄弟一聽到段光清開出了保證,還連聲誇讚他的寶昌號,臉色一下子變得馴服起來:「謹聽大人良言,此次南去,不但能收復玉環、洞頭諸島,還能進而登陸大破柳絕戶此賊。」
現在太平縣的紳士,已經清楚了這支虹軍的不少內情,甚至在背後都不再直呼柳絕戶,而是十分客氣稱呼:「柳檢點!
段光清當即說道:「聽聞此次據溫州洋麵之海盜,亦是廣東人士?」
即使如此,許多農人都沒想到他們居然同柳絕戶的虹軍一同度過這個端午節,平時凶名在外的虹軍在這個端午節顯得格外客氣,軍民之間還搞了一些小小的互動。
「兄弟們!」柳暢向他們宣布自己的命令:「大開殺戒的時侯到了!這將是我們虹軍擴建以來最大的挑戰,但也是虹軍成立最大的機遇!」
只是布良帶說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兄弟以替人護航為業,可是最近聽聞北號商人集資欲外購兵火輪自行護航,我等兄弟與北號商人有隙,但也不敢阻隔他人購船,只是聽聞此次購船之款出於公門,懇請大人開恩。」
他的發言讓所有的軍官都變得熱血沸騰,所有的軍官用最大的聲音回應柳暢的聲音:「殺!殺!殺!」
蘇鏡瀾當即跪在地上不起:「小民恭聽大老爺指點!」
太平縣的這一個端午節,家家戶戶都是包了些粽子而已,沒出現往年熱鬧歡騰的賽龍舟,節日的氣氛也淡了許多。
特別是北號商人,北洋海盜多是廣人,布興有又是廣東人,雙方的矛盾幾乎到了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程度,這次北號商人置辦寶順輪本來就是要斷了布興有兄弟的生計。
那才叫真正的強兵!見過這一場閱兵,看到他們整齊的隊列,太平人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強兵,行動如一,令行禁止,殺氣騰騰,看到這樣的閱兵之後,許多士紳的心底又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