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城外兵，紙上策
「冰火兩重天。」
在他身後，立著五六匹山地馬，馬上坐人，個個氣勢不凡。
嘩啦啦！
鮮血落地，泥土凝結。
簡而言之，就是詢問考生對策，一般都與時政有關。
看著幾人，膘信冷笑一聲：「這次事情是我發起，我理應佔據大頭！」
倒是隨他前來的那些個儒生，紛紛上前與邱言見禮，這些人在武信城與邱言有過接觸，這次過來本就是為了敘舊。
而後，人潮過門而入。
鄉試不同於道試，整個劍南道的考生，要齊聚劍南城貢院，在這裏考試，羅家雲籍貫戎州，但也是劍南道人士，因此與邱言重逢。
說完這一句，這顧言之便就退去。
黎明時分。
「人法兩空，普度眾生！皈依！皈依！皈依！」
他身下的馬，個頭不高，比草原馬矮上幾頭，不過，這種馬皮緊、肉崩，渾身勁力充沛，耐力極佳。
膘信一勒韁繩，止住了戰馬。
人群中，唯有膘信周圍幾人能維持心志。
當邱言看到這策問的題目時，眼中猛地一亮，心頭閃過一道明悟。
「比什麼？」邱言有些疑惑，然後搖搖頭，「作考只管將心中文章寫出來就行了，哪用得著比？」
這孔提學路過邱言身邊時，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所作招呼，卻沒有停留，以此避嫌。
西南兵策。
就見那紙上寫著四個字——
「城裡的大部分戍卒都已被調派出去，守衛鬆懈，我的人三天前就混入城中，咱們只要一個衝鋒，就能入城，到時滿城的
此人身後，站著劍南幾府的學官。
來邱言這邊的巡查的，乃是那孔提學，他是劍南道提學，道試時到各府任主考，而眼下鄉試的時候，就成了副主考。
「邱兄。」方子延上來，先是行禮，「今日鄉試，正是我輩士子一展所長之時，這次，方某可是要和你比一比。」
邱言拿起考卷，看了幾眼，然後提起筆，在相應的地方寫上姓名、籍貫，這些地方在收卷后，都是要封起來的，也就是常說的糊名。
拿到考題紙，翻開一看，邱言大致的瀏覽了一下。
邱言的心中，還沉浸著淡淡的人道感悟，哪有功夫和方子延多說。
待得他將筆墨紙硯擺好，研磨潤筆，巡查又走了過來，發了考卷。
他正想著，前方忽然人聲涌動，原來是提調官來了，這提調官的身份可非同一般，乃是劍南道的觀察使，相當於邱言前世的省長，足見重視。
策，乃是對策、策略；問，就是詢問、垂問。
「原來如此，方子延想要走新黨的路子，因我與馬老相國的交情，將我看成舊黨，想要交個投名狀，只是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真箇煩心，我卻是沒有必要去攙和。」
方子延也不著惱，微微一笑，便就離去。
然後，就是策問。
不遠處的叢林中，立刻有了動靜，一道道煙霧、一隻只毒蟲、一個個骷髏，都直飛過來，這是負責保衛族長安危的長老、巫老們出手了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登時色變，一兩個急性子的就要上前，但接著就聽那膘信繼續道：「不過，諸位願意聯軍，是給我膘信的面子，咱們之間多年征戰，有些仇怨，但眼下機會難得，還要同仇敵愾才對，所以我願讓出部分，這城中之物，誰搶到了，就是誰的！我的部族，會為你們開路！」
聽了這話，膘信勒韁轉馬，看向身後。
「說得倒好聽，但到手后怎麼分？」
膘信的目光穿過密林枝葉，落到遠處的城牆上，臉露獰笑。
五沼密林邊緣，一座小土丘之上。
解了這道經義，幾人還待再解，旁邊突然一靜，然後就見一群儒生圍了上來，為首的，正是那方子延。
膘信此人，體格高大，虎背熊腰，額頭突起，鬍鬚直垂胸口，顧盼間給人一種狼視、彪悍之感。
城中，人道氣息升騰起來，但旋即被一道金光打得粉碎。
只是，他說了兩句，忽然壓低聲音道：「邱兄，有一事還要提醒你，方兄這些日子，與李御史、潘都指揮使有過來往，志在解元。」
周圍的人這才回過神來，德贏等人面色一變，從腰間抽出刀劍，對著膘信，神情凝重。
只是，此人剛剛說完，空中就有勁風響起，大大的「卍」字元號憑空而現，旋轉疾飛，「唰」的一聲，掠過此人脖頸，那大好頭顱滾落下來，脖上碗口大的疤血涌如注，驚得胯下馬兒「希律律」的叫了起來！
……
待得邱言被檢查完畢，領了考號，便走入
邱言不以為意，依著考號找到了號房。
「看來沼神果真不在了，受到這等侵犯，依舊沒有半點回應。」
他的話被傳令兵帶了出去，下一刻，土丘下的林中響起雜亂之聲，一名名披著藤甲的身影沖了出去。
眯起眼睛，膘信搖搖頭，轉頭看向遠方城池，然後一揮手：「去！傳令出去！即刻進軍！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城裡肯定已經發現了，事不宜遲，兒郎們！搶！」
邱言體會著本尊傳來的一個個畫面，嘆息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巡查又來，這次發得是考題紙。
考題，是開考前一兩個時辰才臨時決定的，接著抄錄分發，所以巡查也是剛剛才領到。
突然！
貢院的號房，比府學的要寬敞些，邱言一坐進去，就要收拾考籃，卻在桌上看到了兩根蠟燭。
學官念名，將各府的考生叫了過去，依次辨認后，就能入貢院之門。
人潮如海浪一般，涌到了縣城門前，那城門本要關閉，但只關到一半，就沒了動靜。
這時候，考官、副考官，以及諸多同考官就要到考場的各處，進行巡視，並將考試事項鄭重的說上一遍，以作警示。
感慨了一句，邱言叫了個巡查過來，將蠟燭點上，此時天際才剛剛露白，光線昏暗，所以需要點燭。
沒過多久，顧言之也穿過人群走了過來，這位與方子延齊名的才子，穿著樸素，身後跟著一個書童，也是過來與邱言許久的。
不過，羅家雲好學不倦
邱言正想著，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那羅家雲捧著本書，指著上面的一句。
沉凝、肅穆的氣息頓時籠罩周圍，拔出刀劍的族長們感到身子一沉，四肢僵硬，紛紛面色大變，出聲示警。
轟鳴如雷，響徹諸人腦海！令他們心神激蕩，難以自持。
「你會這麼好心？」有人直接質疑。
膘信咧嘴一笑，道：「我和你的志向不同，用中原人的話說，就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不過，有些事要和你們說清楚，這城中錢糧任你們去搶，便是碰上看得上眼的娘們，也隨你等處置，只是那些個有手藝的匠人，一個都不能碰！那些人，都歸我所有！」
很快，慘叫聲從城中傳出，人聲鼎沸。
「前面，就是此行的第一個目標，嘉榮縣。」
這些人，是整個五沼中最強盛的幾大部族的族長，那撒落部的德贏、葛洛蘭父子也在其中。
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邱兄，這一道經義，該你來答了。」
興奮、兇殘，喊殺聲如雷，呼嘯而去。
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落在邱言耳中，卻讓他心中明悟，他這些天以神念籠罩潘府，對潘府中的一些事多少都有了解，卻不願意分心。
此刻他正提著烤藍，站在候考的人群中，身旁是張振、周貫、羅家雲等熟人，四周滿是人影，送考的、趕考
門口站著兵卒，負責搜身檢查，這也是正常之事，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時不時能看到有人被搜出小抄等物，然後哭鬧不休，但終究要被叉出去。
他話音一落，就有人笑道：「我們要搶什麼，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要慌嘛。」膘信面色如常，身邊光影扭曲，憑空浮現出十幾道人影，這些人都是裸露了半邊胳膊，頭上光溜溜，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閉著眼睛，身上血氣強盛。
鄉試與道試相比，更加正規，除了經義、墨義之外，還加了雜文、策問兩項，雜文要以篇、表、論、贊為體裁書就，相當於邱言前世的應用文寫作，主看考生文采。
「這鄉試還真是考慮周到。」
做完這些，邱言放下筆，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憶起魂中的文章記憶，雖說有神念相助，記憶更勝從前，凝結地魂后，詩詞文章更常流心間，但卻不能因此忘形，還是要端正態度，腳踏實地。
一入考場，文思之氣就從四周蔓延過來，堵塞天靈。
天上落下來一道金光燦爛的光柱，將方圓三十丈的叢林都籠罩起來，光芒覆蓋之處，無生無滅，諸多部族之長，連同他們的部族的長老、巫者，都感心神恍惚，隱約間看到了一尊巨大無比的佛陀！
「這便是人道王朝的氣運消長，一邊兵災，一邊文會，烈火烹油，錦繡文章，氣運各有不同，只是不知那發出金光的，是否真是佛門，為何殺起生來，竟無半點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