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列星成盤，乾坤落子
「這邱言興許施展了鬼神之法，若真是如此，那隻要宣傳出去，立刻就能將他孤立！」
高松見狀，深吸了一口氣，摒棄雜念，走到邱言的對面坐下。
「還有日月流轉……」
邱言一擺手，說了個「請」字，高松也不客氣，從盒子里抓了把白子，邱言亦抬手一抓，落下兩顆黑子。
高松的棋子落在盤上，隔著一層布帛，與桌案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
那意念所凝聚的身影中，正散發出一道道禮論精神，朝周圍擴散、輻射。
棋盤這麼一飛，不只是高松留意，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被飛起旋轉的布帛吸引過去。
而今，這個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
於是，他抬頭看了邱言一眼，表情有些複雜。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生出錯覺，那還好說，可聽著這些交談之聲，諸多儒生分明都有相似經歷，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而是一種必然。
實際上，以邱言的感知，即便不用眼去看，單憑耳聽、感知接觸，一樣能分辨出奇偶，但之所以讓高松先行，卻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
「剛才我看到了斗轉星移。」
看到棋盤中種種變化，高松登時面色大變，但這一驚，卻又回過神來，凝神再看，卻撲了個空。
啪！
一時間，進退維谷。
啪！
「難道剛才的景象，不是幻覺，而是邱言下筆之時，心中所想，順著筆尖，凝固在墨上，升騰起來之後，感染了諸人思緒？」
「咦？」
緊
目光一轉，他的視線落到桌上，才發現棋盤正好好的擺在上面，哪有半點飛起來過的痕迹？
一時間，他心頭一跳，心生懷疑——
邱言之前請教不成，留下來的那句話，其中一部分，就是禮論的一段，就好像一個引子，留在高松的心裏，將其記憶中的典籍話語牽引出來，所以此時落子，凝聚其內的便是這部分內容。
「你也看到了？我似乎感受到了四季交替。」
「可是，這樣敞露心聲，每落下一顆棋子，就要有一點對聖賢的感悟輻射出去，讓對方知曉，未免有些不值。」
看著邱言鎮定自若的表情，盯著那根放置一旁的筆桿，體會著棋盤墨跡中流露出的一點神韻，高松的思路終於打開了。
「看來這邱言並未做什麼手腳，棋盤也沒有飛起半空，只是先前的那些個幻覺，是如何產生的？為何我與諸生，看到了同樣景象？」
隨著棋子的落下，他的心中驟然一動，視野中的棋盤突然扭曲起來，橫線豎線漂浮變動，釋放澎湃生機與一點意境，引動內心！
下一刻，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在體內澎湃旋轉，順著手臂、指尖，落入了那顆棋子裏面！
只是，隨後諸儒生的心頭，卻是升起一點異樣，那一道道視線被旋轉著收入其中，有
「這個邱言，口出狂言，卻真的是為了討教，這份心思……」
但已是騎虎難下。
「列星隨旋，日月遞照，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
這也是邱言擺下棋局的原因所在，手談對弈，有時比直接用言語去討教，還要來的直接，以棋呈心，以念交鋒。
只是，此人並非是真人，而是一點意念凝結，如果從高向下看去，甚至能看出，整個大地阡陌交錯，泥土下似乎隱藏著一副棋盤，巨大無比，四通八達。
雙方一對，高鬆手中是五顆白子，為奇，邱言猜錯了，自是失了先手，由高松執黑先行。
實際上，邱言在見到高松的第一眼起，魂中的孫聖精神便被觸動，從對方身上捕捉到了相似氣息，有了猜測，意識到高松所學，必為孫聖之道，而且牽扯聖賢精神，和傳聞中崇禮書院里的聖賢手稿有關。
「這是怎麼回事？」
隨後，潛藏在其人心中的一點聖賢精神被釋放出來——
一絲一絲的聖賢氣息，悄無聲息的扑打在高松的身上，滲透體內。
就在此時，隨著邱言的棋子落在盤上，整個棋盤再次變化，高鬆手上一熱，感到一股淡淡暖流順著棋子傳入心中，那心裏登時多了許多感悟，同樣也是孫聖之道，但更加純粹，比他所領悟的那些，要博大、全面！
在這片大地上正站著一人，不是那高松又是何人？
想著
不過，剛才落棋的瞬間，精氣神翻騰，心頭感悟流轉出去，算是讓他明白了一點端倪，猜出了邱言的目的。
至聖先師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敬鬼神而遠之，早就成了儒道士林的一種潛規則，有些事私下裡行事自然無妨，但若是拿到了桌面上，被人揭發了，那就要承擔代價。
聲音很低，不仔細去聽，很難聽得清楚，而今一入高松耳中，卻是讓後者心頭震動。
將棋子拿來的儒生見了，上前一步道：「請兩位猜先。」
旁邊，有人將兩盒棋子拿了過來，放在桌上。
想著想著，他猶豫了一下，感受著心中意念的流轉。
這番景象看似玄奇，其實落在高松心裏，也就是棋盤上的兩顆棋子，彼此牽扯，隱約布局罷了。
這一句，是孫聖所著《天論》中的語句，是在描述世間萬物，高松耳中聽著，心頭念轉，細細一想，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在棋盤中所見之物，豈非就是天論中描述的內容？
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於物，物必不屈于欲……
那是邱言在畫完棋盤后，就停筆等待的畫面。
「這個邱言，到底有何打算？居然將心中感悟釋放出來，難道真像他所說的那樣，來此是為了印證所學？各個學派，彼此間雖有交流，但多數都是論戰，藉
這便是猜棋了，一人抓一把白子，另一人取一顆或兩顆黑子，以此猜棋，一顆為奇數、兩顆則為偶數。
只是，當高松盤算這些的時候，耳中卻是聽到一陣低語聲，凝神傾聽，才發現是邱言在低聲誦讀——
他所展現出來的那些個感悟，固然是多年所得，但邱言反饋過來的，卻絲毫也不遜色，甚至尤勝一籌！
「嗯？」
看到他的這個樣子，高松微微回憶，腦子裡就蹦出了一段記憶——
……
這一聲聲傳入高松耳中，立刻讓他的心弦綳了起來。
將信將疑中，高松將第二顆棋子落在盤上。
「這崇禮書院所得的孫聖手稿，很有可能就是《禮論》一篇，這一篇不在我魂中九篇之中，正好加以借鑒，觸類旁通！」
緊跟著，意念如影，棋盤內赫然閃爍點點光芒，宛如星光，隨棋盤旋轉，給人以斗轉星移之感，緊接著，居然有如火太陽從棋盤盡頭跳出，彷彿從地平線上升起，環繞一周，重又落下，再後面，又有明月出海。
這麼一想，高松對於邱言的看法再次變化，從開始的惱怒，到加以警惕，直到眼下，意識到邱言將對《天論》的感悟，融入筆中，令觀者心生錯覺后，才讓他知道情勢不妙。
「剛才的幻象，是他筆下神韻所成？」
這片世界並非真實，而是透過筆下神
想著想著，高松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桌邊的邱言身上，邱言這時正端坐一旁，手中的筆已經放下，靜默不語，在等待棋盤上的墨跡乾涸。
「這高松所學，果是禮論之道！」
這一眼過去，空中哪裡有什麼棋盤旋轉？
可若是繼續，他高松心中對於孫聖之道的領悟，會隨著一枚枚棋子傳遞過去，這對於苦讀至今的他來說，無疑會心生顧忌。
感受著對面之人的精氣神變化，邱言眯起眼睛，將心神沉入棋盤，意念與橫豎線條相合，緊跟著，他的感知來到了一片空曠世界，遍布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有四季交替，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盡頭。
「莫非……」
頓時，兩人潛意識中的意念世界，登時風雲變化，在高松的對面，邱言的身形浮現出來，二人對峙。
既然知曉了對方目的，亦感受到了棋盤不凡，高松就只有兩個選擇，放棄或是繼續。
邱言放下了自己的棋子，心中釋放出一道感悟，融入棋盤中，傳播開去。
若是放棄，旁的不說，無論用是什麼理由，事後都免不了會被人說是畏戰，傳出去的話，他的名聲自然會受到損害；
「難道是錯覺？」念頭再轉，高松有了一點猜測，只是念頭還沒持續多久，就聽身後的一名名儒都長吐一口氣，議論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