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杖底漣漪，死亦不休
帶著這種想法，邱言握著完全石化的節杖，隨著三水老汗等人回到部族駐地，在回去的路上，也拔律等人越發小心翼翼，在邱言面前時，有種噤若寒蟬的味道。
……
「節杖之中的力量，不論其他，至少能鎮壓神通修士，如果見到難以匹敵之人，用這節杖就能將之壓制，不過，裏面所留的一點精神，才是真正值得回味的，精神中蘊藏的思想，或許才是那人本體的精華所在，這樣一看，先前所見老人，真有可能只是後來形成的意識。」
不過，這次試著靠近的，卻不是這樣修為的修士，其中甚至能看到元嬰光影與陰靈光輝！
北海之畔、石像跟前。
趙參、鍾炎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一幕，眼珠子轉動著，盯著漣漪遠去，掠過了冰冷的北海水面，水中的北海冰魚如有所覺，一個個撲騰著從水中跳了出來，在水面上騰空翻轉，有些離岸邊近的，更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這是……」
神靈。
就算對邱言的看法已經改變，敬畏於他的所為，可文人為官，心裏總歸藏有一點精神寄託的，對於有些東西，看的比性命還要重要。
如此一來，一行人的氣氛越發怪異，直到龐倩茹迎來時，才打破僵局。
北海深處，一道龐大陰影，在邱言等人到達石像跟前後，從幽深的水底升起，緩緩靠近，古老的意識盤踞其中，散發出躍躍欲試的情緒，此刻被漣漪掠過，龐大
幾百年間，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借物喻人，以節杖代指蘇公，留下一篇篇詩詞歌賦，可以說，這麼一根節杖……
看著那根節杖，孟青賓心裏的種種念頭盡數消散，只剩下驚訝和震驚。
「邱言，你回來的正好，有位長者要見你！快快隨我來，這真是你的造化！」
神魂陰靈，隔絕內外，卻無法杜絕血肉身本能的對這種精神的嚮往，魂中的心火立刻沸騰起來，人文火種的投影再次浮現，並且越發清晰，隱隱要凝聚成實體！
「這是什麼漣漪波動？竟然包含有濃烈的文思之氣，還有股斥退神通的力量，隨著距離而變化，若到了那源頭之地，就算是老頭子我，怕也要有十分之九的力量被壓制下去！」
這群人，正是后軍都督府的供奉，之前在林子里尋邱言不得，反而和草原修士交上了手，這一打就連綿多日，激戰之下，牽扯眾多，兩方各有損傷。
蘇公牧羊，不畏強胡，孤獨終老，不叛初衷，這等行為，可以說是名節的極致，他的那根節杖，就是這種榮譽的代表物。
東邊和西邊的冰原中，正有幾道華光疾飛過來，氣勢十足，更有冰雪狂風相隨、纏繞，可是在行進中途，被漣漪沾染，個個渾身震蕩，身上氣勢大跌，華光由動轉靜
不過，火中的性質也有變動，不再是單純的人文火種，而是更加複雜而又精純的火焰，信息流轉。
七彩光輝，便是這種精神重見天日時的表象，卻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更有部分順著手掌，傳入了邱言的手臂之中，直抵四肢百骸，又轉而滲入魂中。
不過，激斗過後，草原修士固然退去，施公等人卻沒有回返，而是繼續深入，半日前，利用神通渠道，得知了邱言的消息，直接朝著三水族的聚集地而來，才會正好碰上波動漣漪。
這一下卻不得了，本就被七彩光輝所驚的眾人，立刻發現，以節杖底端為中心，一環環肉眼可見的波紋漣漪憑空生出，在地面上迅速輻射、擴張，轉眼就掠過腳下。
這些血，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鮮血，而是神識、真元被打散之後，結合了氣運之道，所化的一種咒術，沾染之後，能影響他人氣運。
異變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眼的功夫，光輝與漣漪便都消失不見，不過帶給中原使臣的感受並未退去，那一股玄妙感受，其中精妙之處，縈繞心間、經久不散，足以讓他們回味三四日，日夜參悟。
魂中的變化，令邱言的精神迅速膨脹起來，宛如一個氣球被吹起、漲大，就有一種不吐不快之感，福至心靈之下，將那節杖的底端
不過，跟隨施公元嬰同來的幾人，雖沾染了咒術神通的血跡，卻是並不在意，在他們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渾厚氣運籠罩，咒血的扭曲氣運之能，被壓制了下去。
與之相比，三水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可在恍惚間，還是有所收穫，看向邱言的目光又有了一點變化，恐懼之中，多了幾分莊重，那樣子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其他中原使臣心中，儘管他們都大概都猜到了——看這個情景，不難猜出節杖的來歷，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麼一根堪稱聖物的物件，會自發出現，落入邱言手中。
三水族的聚居地向南一里之外，幾道破空而來的華光按下遁光，落在地上，赫然是以施公元嬰為首的幾名修士，他們每一個的身上，都帶著一股煞氣，不少人的衣衫上，還沾染著點點血跡。
在觸到節杖的瞬間，邱言便感到了其中博大的、渾厚的、難以想象的精神波動，像一面廣闊而又深不可測的大海！
隨後，腳下的冷硬冰雪融化，露出了冷冰冰的泥土地面，再往外，漣漪依舊擴散，方圓十丈之內，漫天飛舞的狂風與冰晶竟被驅散，生生開闢出一片平和之處，雖寒冷依舊，卻沒有透骨之感。
但是，正在養傷的兩名三水修士，以及坐鎮聚集地、準備隨時應變的龐倩茹等人有所感應，兩方都是面色大變，走出各自帳篷，循著感受，向北眺望
被眾人注目的邱言，卻在看著手中節杖，沉默不語，那節杖正緩緩石化。
很快，連同三水族人在內，在場眾人便都陷入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雙目失神，心緒起伏。
南邊，三水部族整個都被漣漪掠過，族中眾人面色皆有變化，但因並未為學，也不修行，感知不夠敏感，沒有從中發現多少端倪，很快就恢複原本動作。
「即便被困一處，也想盡一份心力，立志要教化群狼，從結果來看，蘇公無疑是失敗的，最後還是靠刀兵才真正驅除了匈卑人，在這個以成敗論英雄的時代，他真正足以稱道的，只有那至死不渝的節操，這牧狼之志，根本就沒有流傳出去，也無人認同與在意，但是，能夠貫徹自己的意志，不為外物所擾，死亦不休，又何嘗不是一種勝利呢？」
……
「這根節杖，莫非真是幾百年前，蘇公出使時所持的那根？」
與之相對的，一旦沾染上了，也很難根治，氣運更是一落千丈，中者往往要閉關多年，一方面褪去咒紋，一方面盡量不與外界接觸，不結因果，省的因氣運不濟，釀成苦果。
但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奇特感受。
名節，正是其中之一。
這種咒術，極難施展，要耗費極大的氣血、心力、本源，是動搖根基的招數，若不是被逼入絕境、陷入絕地，是決計不會施展出來的。
尤其是孟青賓這樣，曾經為學的中原使臣，那心神一盪，意識登時就恍惚起來，心
隨後，顯露出來的泥土地面竟迅速鬆軟下去，一點綠色從中顯現，在眾人腳底生長出來，徑直向上，在他們的感知中，能清楚的感到，青草穿透了厚厚的靴子，刺入了血肉、穿透骨骼！
在他們的記憶中，這樣的畫面，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違反了冰魚的習性與智慧。
「施公，這漣漪這般厲害，繼續前行，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生……」有修士勸慰。
另一邊，自節杖底端而出的漣漪並未停下，繼續擴張，北抵北海深處，東邊和西邊則入狂暴的冰原，向南更是回到草原。
但施公卻笑著搖頭：「平生不做虧心事，又怕什麼意外？再說了，文思裏面有中原印記，我等有何可懼？」話未說完，不斷傳遞過來的漣漪，便迅速衰弱，轉眼消失不見。
只是他們在接觸到漣漪之後，停滯片刻，思索片刻，居然是轉頭就走，原路折返！
想著想著，他記起之前在雪白草原中，見到的那一匹匹灰狼。
冰原常年籠罩冰雪，陽光散射，大地上滿是寒氣，陽氣不旺，就算修為沒有達到魄養魂的地步，一樣可以白日出遊。
不要說孟青賓他們，就算是三水族的眾人，也都瞪大了用眼睛，被眼前的畫面震驚的無以復加。
「凝聚著中原幾百年來、對操守、恆毅精神寄託！誰人得到，一旦得到承認，都會獲得超然地位！不因官位、名聲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