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五指山下，激言賭約
張凡神色不動，心中暗自舒了口氣，微微一笑，在其對面落座。
蠻牛的背上，張凡身子一動，徑直從紫雷幕布中洞穿而過，撞出一個大窟窿眼兒，倏己彌合。
「轟……」
——屍棄道人！
張凡微笑著說道，話一出口，石破天驚一般。
「哈哈哈……」
「嗯！」
「身具大氣運，為天地所鍾愛，怎麼不去做你的大事情，跑來看老夫這個囚徒做什麼？難道還想嘲笑我不成？」
「呃……」
遠遠看去，五指輪廓形狀清晰；近處看來，強大的壓迫感，鎮壓一切的沉凝，撲面而來。
「他的元神仍被束縛在肉身之內，這點時間不足以讓他複原。」
「原來是你！」
不過些許先天乙木精氣，就想讓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拚命，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拖延一二，倒還可以。
周遭，十八金屍彷彿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將起未起，似動非動，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十八個黃金鑄成的人像正在蘇醒。
整個過程中，屍棄道人竟是沒有讓十八金屍動手，倒是多少讓張凡有點出乎意料。
「賊老天，你能奈我何？」
屍棄道人一邊說著，元神一邊憤懣地揮著手臂，不盡抑鬱憤憤不平之情，溢於言表。
此前它埋頭逃命，哪裡顧得上那麼許多，依稀只是覺得張凡發了什麼，現在能想起來倒也不算笨了。
明明無聲，蠻牛的腦子卻是一轟然，彷彿被伸入了一根棍子，狠狠
張凡以法身之體，漫步而前，恰在十八金屍躍躍欲試時，止住了腳步。
張凡心中大笑，卻是不好表露出來，否則這個一看就是暴躁到了極點的傢伙，搞不好就悍然動手了。
無盡深淵中，濃郁的金光覆蓋著，好像厚厚一層地衣天幕，隔絕一切。
張凡的聲音，突然在蠻牛的耳邊響起，那牛頭愕然抬起，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邊，正仰頭望著五指山，似有緬懷之色。
霧氣似絲絛，雲夢縈繞，瀰漫于天際，混沌在人間。
偶爾風起，兩粒塵埃輕輕地碰撞在一起，便是天雷勾動地火，迸發出積鬱了數十萬年的雷霆。
它險些生生咬下了舌頭，張凡意識一入五指山中，便彷彿驚動了沉睡的太古凶獸一般，將醒未醒間，亦自有靈魂深處天然的威壓。
張凡應了一聲，淡然道：「只是拖延幾息而已，那老傢伙不會拚命的。」
尖嘴猴腮，恍若猴頭；粗布青衣，極似老農。
「是誰？！」
旋即，一個四分五裂的平台上，一個尖嘴猴腮，遍體生青色絨毛，似是沐猴而冠的人形平坦著。
……
蠻牛自語了一聲，悶聲悶氣的聲音卻是回蕩而出，遠遠回蕩著，前方那突兀而起，與四面八方焦土平地格格不入的高山，更是輕輕顫動著，彷彿沉睡欲醒一般。
……
「這是什麼山？」
「什麼？！」
「
「賊老天，本宗今日脫困，天下之大，又有誰奈何得了我？你要是看不過眼，再來個雷劈死我啊……」
——三上法印，破邪金印，鎮壓！
那個時候，縱橫天地的是天威雷罰，數十萬年來如一日，毀天滅地的威能，盡為一人而去。
長笑起身，張凡正面而立，凝望屍棄道人元神，傲然道：「屍棄前輩可敢與我做一賭約？」
這才多少年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恢復如初，隱隱氣息流動，彷彿黃金色的液體在皮膚下流轉，竟是更勝過當年力抗天劫時的恐怖。
沙啞刺耳，不盡狂狷意，便是淪落至此，仍有虎老之威。
他的周圍，十八個金光閃閃的高大人形盤坐圍攏，彷彿衛士，守衛王者。
眾生夢幻，百年多舛，凝于千幻霧氣中，使得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如夢。
「你這個好運的小子跑來作甚？」
「我的想法沒問題。」
張凡啞然失笑，卻是想起了當年以氣運神通鎮壓屍棄道人時，苦道人所說的一番話來：「他的氣運要是強的話，他豈會有數萬年雷劫之苦，剛一重現天日，又見得你這個小煞星，多災多難，天煞孤星，生來倒霉，都不足以形容這老小子。」
方圓數百里內，乃至更遠的地方，皆是一片焦土痕迹，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塵埃上，都凝聚著強大的毀滅力量。
穿過了紫雷幕布，張凡略一頓足，停下了腳步。
意識深入到
「這是什麼？！」
張凡摸了摸鼻子，這倒不好介面了，好在他早有準備。
「哈哈哈……」
「果然不愧是屍棄道人仗之橫行上古修仙界的憑仗，確是了得。」
張凡目光瞥去，眼中閃過一抹讚歎之色。
「稍安勿躁。」
蠻牛忽然驚呼一聲，跟尾巴著了火似的，扭頭回望了一下，恨不得拔腿便跑。
蠻牛一陣愕然，牛頭亂轉，牛眼四瞥，弄不清楚怎麼突兀無比地，就有這麼一座山攔在面前。
這也足夠了。
他此來的目的，便在五指山下。
——千山雲夢！
「轟隆隆……」
張凡隨意地尋一青石，盤膝而坐，整個人心神驀然沉入了五指山中，向著深處蔓延。
在他的身旁，蠻牛龐大的身軀亦是衝出，又前沖了幾步，才勉強止住，抬頭一看，一座高山近在咫尺，彷彿欲要倒伏下來。
「五指山！」
「好傢夥！」
正是這金光、這五指山，鎮壓住了屍棄道人這個蓋世強者。
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敢情還是在被追殺中呢，趕緊的，得逃回法相宗里。
千山雲夢峽，老樹螞蟻精。當年張凡履足十萬大山，曾與他們有過接觸，這般手段，自是出自千山雲夢峽中的老樹精之手。
好半晌，屍棄道人平靜了下來，略帶著諷刺之意說道。
「啊，主人，快
「啊，主人我知道了，是你剛剛發的傳音。」
四分五裂的平台一角，金光憑空而下，烏啼一聲，在金烏法相的擁抱下，凝成了一個人形。
此山形若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上翻覆而下，以五指將什麼東西籠罩，匯聚土石而凝成。
……
這一幕，也正是當年他鎮壓屍棄道人之前，屍棄道人力抗天威雷罰，掙脫束縛時的狂放恣意。
「呃……」
屍棄道人的身體猶自不動，其上一個虛影掙扎了一下，勉強從身體上直起了身子，在張凡的角度看去，彷彿坐在了自家的肚子上一般。
雲夢煙霞將周遭籠罩，彷彿一個屏障掩蓋，置身其間蠻牛立刻覺得安全了不少，搖著尾巴舔著臉湊過來道：
就這麼一個猥瑣瘦小的身軀，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威勢，正是絕頂強者，指天罵地，肆無忌憚，天下之大，再無可被他放在眼中之物。
細碎的雷霆，暴雨傾盆般化作纖細的紫雷幕布，轟鳴聲中，將一切渲染上了一層暴烈的紫意。
「天煞孤星，生來倒霉！」
「砰……」
意識不斷地深入，一直到五指山下最底部。
同一時間，五指山上，他驀然伸手一撫冠冕，金光萬丈，透入地下不見。
「老夫會有今天，還不是你小子下的黑手，你現在還有臉面說來助我脫困……」
「是我！」
稍頃，屍棄道人掙扎如要從肉身中脫離的元神，多少平靜了一些，從頭到尾，其肉身都好像被凍僵了一般，有種說不
「嗯……」
張凡此來，便是為他。
要是換了數十年前，無論如何張凡也不敢如此。
看他那得意的樣子，就差沒說「我是不是很聰明了」。
五指山下，深淵空間，張凡的聲音悠然回蕩。
當年他可是親眼見得這十八金屍在天威雷罰之下變成了何等慘烈的模樣，一個個斷手斷腳，殘缺不全，就差支離破碎了。
此山本就是他驅山趕岳而成，反掌翻覆，鎮壓而下，站在五指山上，他的意識似可透過山石，感受到山底下某個沉睡的身影。
屍棄道人的身體猛地顫動了一下，元神亦為之扭曲。
「這個……」
恰在張凡的意識透過金光，深入而下的時候，一個聲音轟然響起。
那些細小的紫雷打在他的肩膀上，不過扭曲了一下，旋即化作青煙繚繞。
張凡暗暗咋舌，在屍棄道人元神震動，心情激蕩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在屍棄道人的肉身中所有的靈力都被鎖住，彷彿無數道攔河大壩阻截經脈。
張凡習慣性地一巴掌拍在它的腦袋上，隨後一步踏出，驀然間，出現在五指山頂，高峰之巔。
此前那彷彿雨幕一般的細小紫雷，多為如此而來，當年那毀滅一切的天罰，早已消散在了風中。
「屍棄前輩言重了。」
恰在此時，「轟……」的一聲，十萬大山中，昔日雷霆崖，今日五指山周圍，一片溶溶大霧，憑空浮現。
「當年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手？竟有這般威力。」
「屍棄老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