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雲家人?不殺!
掀起戰爭的導火線,是不是也有她的一份罪過?
南宮星微深深將臉埋在膝蓋中,單薄瘦弱的肩頭,不住抖動,一行行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哭得那麼沉默,又是那麼可憐。
這場景,與當年兩國交鋒時,何其相似?
「南宮無憂!」
隱衛殘忍的將他丹田廢掉,折斷四肢,提起他的衣領,縱身躍上山巔,將人拋在地上。
「皇上?」聞言,羅亞眸光暗了暗,「皇上他未在京中。」
「走吧。」羅亞幽幽嘆息一聲,神色有些古怪。
士兵風塵僕僕站在帳中,鋼盔下,面容一片頹敗:「那暴君下令……下令屠城……兩城近三萬百姓,無一生還……將軍,您一定要為百姓們報仇啊。」
此人有將帥之才,有勇夫之勇,不能收為己用,便該殺之!
一句話,卻讓夜月準備了滿腹的說詞,通通化作烏有。
報仇!必須要報仇!
這人,宛如修羅轉世,所做之事,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
她臉色大變,皺眉道:「誰和那混蛋是朋友?本夫人可高攀不上她。」
他們晝夜趕路,只不過短短兩日時間,離邊關最近的兩座城池,竟在兩天內,接連告破。
她在心頭恨恨想著。
夜月當即冷了臉,「放肆!」
「不死不休!」雲翼不退反進,靠著一股蠻牛般的衝勁,竟將局勢反轉,與這數十名隱衛,勉強打了個平手。
他至今仍記得,這一生唯一承認的對手,在以少敵眾的局勢下,僅憑一把關刀,硬是血戰到最後一秒,哪怕生命流逝,哪怕最後只戰到僅剩他 一人,依舊死守著這片土地。
當他們途徑一座荒山,只要攀過山岩,就能踏上官道,看見瑤池之時,山路上,滾石無情砸落,無數士兵躲閃不及,被巨石砸成肉泥,隊伍一片混亂。
「夫人?」婢女奇怪的看著,在牢門拐角處,忽然駐足的主子。
雲翼拔刀而起,縱身飛向高空,揮舞著刀劍,將巨石劈開。
「四嫂,皇嫂她是不是在沙興國?」正當羅亞一隻腳剛邁出牢門之際,身後,竟傳來南宮星微急切的詢問。
這是羅亞在心裏自己給自己尋找的理由,其真正原因,她是絕不會承認,是在替某混蛋還人情的。
都是那混蛋的錯!惹出這麼麻煩的後果,她如果再過得不快樂,不幸福,那她就真是該死了!
再說,她從來沒有承認過,與那人關係不錯,她們倆一生是對手,一輩子都是對手。
「她在宮裡,過得可好?」他接著又問,那雙令人膽寒的冰冷眸子,竟泛起絲絲柔情。
「不,」羅亞搖搖頭,面上略帶幾分諷刺:「皇上他御駕親征,正在攻打沙興。」
他吃力的抬起頭來,似要吃人的猩紅眸子,惡狠狠瞪著半米外,如仙人般飄渺出塵的白髮男人。
夜月站在帝王身側,微微凝眉,「皇上,此人不可留。」
宛如一名勇士,無所畏懼。
羅亞被南宮星微太過善意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冷哼道:「本夫人怎會知道她的消息?再說,那女人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強,在何處都能過得風生水起,壓根不用人為她操心。」
「怎麼會…… 」南宮星微不可置信的驚呼道,皇兄為何會突然發兵攻打沙興國?那可是皇嫂的娘家啊!
手掌悄然握住腰間佩刀,他不會允許任何人,玷污主子聲譽。
「快撤!有埋伏!」話音剛落,漫天羽箭猶如密密麻麻的雨水,從山巔射來。
身上添滿無數傷痕,血淋淋的,有些甚至已隱隱能見到森白的骨頭。
畢竟,她是為了那混蛋才落得此等下場,要是再無人照料,豈不是太可憐了些?
身體微微一怔,不是說這九公主天性單純,不諳世事嗎?為何忽然間會變得如此聰慧?還是說,皇室中人,骨子裡,便有此等天性?
「噗。」雲翼竟氣憤到內力反噬,一口心頭血從口中噴濺出來,「暴君!暴君!」
以皇兄對皇嫂的深情,必定如此。
南宮星微驀地想起,皇嫂似乎曾說過,四嫂是個口是心非的女子,唔,如今看來,皇嫂果然沒有說錯。
南宮星微腦子裡嗡地一下,已是一片混亂。
「他不僅屠城,還下令火燒城鎮,一些原本可以逃生的百姓,全都被燒成焦炭,死狀極慘。」士兵雙眼猩紅,眼眸中浮現一道道駭人血絲,他沒有哭,所有的淚水,早在抵達兩城,看見火光衝天時,流幹了,如今僅剩的,唯有滿腔仇恨。
除了殘暴,再難有任何詞語,能夠用來形容南宮無憂的行為。
他僅僅是抵擋山中滑下的巨石,已疲於應付,一人對上數十高手,只能苦苦支撐。
這消息早已傳遍南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誰知道呢。」她背對著 南宮星微,給出一個極其敷衍的回答。
崔浩臉色微變,他竟是雲家人?難怪,難怪有如此傲骨!
五萬大軍當即拔營,調頭朝瑤池狂奔,騎兵在前方開路,步兵高舉著旗幟,尾隨在後方。
她從未給見識過,可她曾在史書的記載中看見過,以前戰火紛飛的歲月,雖然只是一行行蒼白的描述,卻能讓她窺視到,想象到,戰爭是何等的殘酷,何等的無情。
雲翼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卻只覺諷刺,「我呸!暴君,你要殺便殺,本將軍不會告訴你任何事!」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再戰,雲家人,只能戰死,絕不會苟且偷生!
「砰。」身軀剛剛直起,便被一腳踹翻倒地。
雲翼所率大軍還未抵達邊城,戰火已然從邊關焚燒至沙興國境內。
身體被碎石磨出無數血痕,渾身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但云翼卻忍著,一聲也未吭過。
雲翼苦戰一盞茶的功夫,終是被隱衛一掌擊中胸口,口中血花飛濺,砰地砸到地面。
「哈哈哈,南宮無憂!你毀我沙興山河,踐踏我沙興城池,殘殺無數百姓,不是暴君,還是什麼?」雲翼放聲大笑,即使身影狼狽,即使已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但在他的身上,卻不曾有失敗者的膽怯與恐懼。
但她沒有否認,已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雲翼雙眼猩紅,低下頭,便能看見下方慘烈的景象,心頭怒火再也難以抑制,提起內力,朗聲高喊:「南宮無憂!」
「不,我只是有些羡慕四嫂你和二嫂的交情,你們一定是很 要好的朋友。」她說得斬釘截鐵,柔柔弱弱的聲音,卻如一記驚雷,炸響在羅亞耳畔。
「你想死?」一抹暗色劃過眼底,他微微轉身,素白的衣訣輕輕飄舞著,與下方血淋淋的場景格格不入。
「信與不信在你,這事,天下皆知。」羅亞聳了聳肩膀,「既然你在牢中過得不錯,本夫人也無需掛心,再會。」
單憑這股氣勢,若留其活口,只怕會後患無窮!
「噗哧。」她傲嬌的回答,竟讓南宮星微忍不住竊笑。
「暴君!」似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兩個字,充滿滔天恨意。
聲嘶力竭的嘶吼,在山林間,來回飄蕩,驚起無數鳥兒,展翅翱翔。
「四嫂,你知道皇兄他,近日在做什麼嗎?」將話題轉開,若繼續談論皇嫂,四嫂鐵定會炸毛的。
羅亞曾在她爹口中打聽過,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她卻口風甚緊,一次也未向旁人說起過。
這麼說來,皇兄他是不是為了皇嫂,才會挑起戰爭?是不是因為皇嫂,才會發兵?
「不,」他淡淡道,「他是若愚的親人。」
「立即拔營,原路返回。」絕不能讓這幫賊子,再踐踏這江河半寸!他以雲家之名起誓。
「哼,士可殺,不可辱。」雲家人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在前往瑤池的路上。」士兵稟報道。
她此番前來,不過是探望九公主過得是否安然,是否有什麼短缺。
「你笑什麼?」凌厲的鳳眼突地瞪大,「本夫人難道說錯了嗎?」
戰爭……
五萬大軍猶如移動的活靶子,根本沒辦法躲閃,沒辦法撤退。
他就知道,凡事只要牽扯上 上官姑娘,主子就毫無理智可言!
「留他活口。」薄唇微啟,冰冷至極的命令下達后,數十名隱衛當即從山巔躍下,猛衝向雲翼。
「朕不會殺了你。」他是她的親人,殺了他,指不定她又會同自己置氣,不值得。
朋友?有朋友會在落難時,不肯開口向自己求救?有朋友失蹤這麼久,連封書信也沒送回來,哪怕只是報個平安?
「你想叉了。」羅亞直接否決,卻絲毫不知,她這模樣,有多可愛。
「你是雲家人。」南宮無憂淡淡啟口,未曾因雲翼的挑釁,而惱怒。
至於為何是沙興,百姓們一頭霧水,但朝中大臣,卻是知道的。
沒有親眼目睹過那慘烈景象的人,永遠無法想象,一眼望去,屍骸如山,滿地血泊的畫面,是怎樣的駭人。
「城中傷亡如何?」雲翼咬牙問道,吩咐原地紮營,在營帳中詢問從前線打探消息回來的士兵。
皇兄為了皇嫂,會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啊?」皇兄不在京師?「是去尋找皇嫂了嗎?」
當消息傳來,所有將士,皆是怒火中燒。
光禿禿的山頂之上,一抹素白的人影,緩緩出現,如高不可攀的神祗,如無情無欲的佛,即便是目睹下方血流成河的慘狀,他的神色依舊淡泊,波瀾不驚。
「啊!」慘叫聲源源不斷從士兵們口中發出。
「是,又如何?」雲翼沉聲問道,剛毅的面龐滿是鮮血。
「南宮無憂!」
「南商大軍,先在何方?」隨手將唇邊血漬擦去,他咬牙問道。
那張狂的笑聲似魔音,環繞在山巔眾人的耳畔,崔浩狠狠皺緊眉頭,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