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輪迴【二】
莫語就說好。
莫語想了一下，報出了幾個菜名。
許久，他緩緩睜開雙眼，昏黃的眼珠，有著遮掩不住的疲倦。
說完，他轉身離開，林嫂怔怔站在原地，心中竟有不舍。
路上顛簸了三個多月，老兄弟兩人，終於走進了四季城。
一個沒有內容的夢。
夕陽下，他靠著墓碑，鼻息漸弱，閉上了雙眼。
凌雪輕輕「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小聲道：「其實……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嫁給你了。」
小心挑開蓋頭，看著精緻妝容下，越發嬌美的妻子，他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太陽漸漸落下，紅霞若火，熊熊燃燒。
很快，他們便走到一起了。
「傻瓜，人家都已經嫁給你了，難道這還能是假的。」凌雪微瞪了她一眼，風情無限。
「生老病死人人都難逃脫，你們哭什麼。」莫語喝住他們，卻又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他們的頭，溫和道：「都離開吧，我想跟你們娘親單獨說說話。」
莫語迷糊的意識，這一天奇迹般清醒起來，而且恢復了行動能力，一直走到凌雪的墓前。
又一年，他們第二個兒子出生，還是凌雪起的名字，叫莫思。
似乎晚了一會，她就會走掉。
「各位鄉親，各位近鄰，今天開始我們凌家就正式入住咱們村子了，以後如果有什麼事，還請大家多多關照。當然，凌某能夠幫上忙的，也決不推辭。」
「雪兒，我想起來那個夢了，
「怎麼了？」凌雪嚇了一跳，急忙握住他的手，滿臉關切。
可又過去了許多年，他還是沒能想起來，反而伴著年紀漸長，很多記憶變得模糊起來。
一陣鬨笑聲，將莫語驚醒過來。
什麼時候來的呢？
莫語面露尷尬，急忙將杯中酒一口喝完。
果然，是好長的一個夢啊。
但莫相、莫思兄弟卻哭了。
「或許，咱們上輩子是夫妻吧。」
莫語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他還是提出要求，要再去一個地方。
一名美麗的少婦，正忙著上菜，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
關上房門，看著大紅喜床上，那安靜端坐的倩影，莫語心中突然安定下去。
第二年春天，村裡出了一件大喜事，莫良的第二個孫子莫成，被很遠很遠之外大城中的四季宗收為內宗弟子。
生活很平靜，時間一年年的過去，兩人漸漸年老，兩個兒子開始長大。
這一場酒宴，可當真是花費不小。
這天，他沒有出門，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安靜的睡了過去。
桌上男子紛紛起身，莫語跟著起來，目光落到凌家女兒身上，卻不由的怔住。
「難怪莫語這小子一直都不急著成親，原來是在等更好的。」
蒼老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莫語靜靜的敘說著他想起的一切。
打趣中，眾人笑聲更重。
那年冬天，外面下著好大的雪，莫
但他這句毫無意義的話，卻深深的印入到她腦海中，一直都沒有忘記。
對啊，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又還能到哪裡去？
因為他們知道，這是老父的迴光返照。
村西頭新搬來一戶凌姓人家，據說男人之前是在城裡做裁縫的，賺了些寶晶，一口氣在村裡置辦了上百頃的良田，可見家境頗為殷實。
但，他這一生，都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
莫相……莫思……莫相思……
等兒子離開，莫語坐到墳前，生滿老人斑的手掌，在石碑上輕輕撫摸。
但更為重要的原因，卻是這女孩，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他以前，曾與她相識，但記憶中，卻偏偏又沒有半點印象。
「會的。」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莫語已經成年，雖然沒有成親，但也坐在男人的一桌，看著桌上的酒菜，心裏暗暗咂舌。
那個夢裡，同樣有凌雪，只是他們最終，卻沒能走到一起。
但就算是這樣，莫語也覺得自己的心，突然間，被猛地掏空了。
莫語吸了口氣，搖頭道：「沒事，就是突然間覺得，一切都是這麼的不真實。」
按照村裡的規矩，新入住的人家，要擺下酒宴，邀請所有村裡人參加，算是彼此打過招呼，以後就是一個村的人了。
家裡兩位老祖宗要出遠門，擔心他們的身體，子孫們自然一陣勸阻
面前，是一臉關切的兒子，見他醒來都是大喜，原來他已睡了三天三夜。
看著街上人來人往，莫語眼眸露出追憶，這裏的感覺極為熟悉，似乎……他曾經來過。
莫語穿著大紅喜袍，在賓客間走動著，心頭上有著滿滿的激動，不知怎的，他現在特別想要見到凌雪。
凌雪走了，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
只是在午夜夢回時，莫語總是會時不時的響起，好多年前他做的一個夢。
她肌膚如雪，穿著剪裁合體的白裙，便像是一朵悄然盛開的蓮花，比村上的女孩都要美麗。
歲月荏苒。
黑色的石徑小路，彎彎曲曲的，路上行人不多，但路邊的小餐館里卻坐滿了客人。
終於，兩個月後，他們回到了村子里。
凌雪笑，說那你就好好想，等想起來了，就告訴我，咱們在夢裡是怎麼樣的。
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莫良坐到莫語身前，絮絮叨叨的說著，臉冒紅光。
因為這菜的味道，和他夢中一模一樣。
他曾笑著說，或許我就是在夢裡，認識的你呢。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應該是在哪裡聽過。
「那咱們下輩子也要在一起！」
餘光狠狠瞪去，看著他此刻尷尬的模樣，心裏卻又有些好笑，那份惱意，倒是不覺消散了大半。
許久后，他輕聲道：「雪兒，或許你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
莫相、莫思結賬，莫語起身，走了兩步后，突然轉身道：「林家嫂子，日後如果遇到孤苦無依的孩子，還請你幫幫他們。」
「眼光真的不錯，凌家的丫頭，我看就算在城裡，也沒有幾個能比的。」
凌雪粉臉微紅，低下頭去，心裏不由有些暗惱，這人未免也太猛狼了，就算……就算喜歡她，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明顯吧，真的好難堪。
莫語思索了半天，然後決定要去四季城看一看，莫良也說一起去。
四季宗……
他開始變得沉默，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想著凌雪，也想著自己的那個夢。
莫良不過半月就回去了，莫語留了下來，住在客棧里，在莫相、莫思兄弟的攙扶下，一點點的走遍整個四季城，心中那份熟悉感，變得越來越重。
但他覺得，自己應該記得才對，似乎這夢裡，有著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事情。
莫語終於說完了自己的夢，他沉默了許久，輕聲道：「雪兒，你說我之前是在做夢呢？還是現在在做夢？」抬頭，他臉上露出笑容，「但不管怎樣，我終歸跟你走到一起了呢，這就夠了，你說對不對？」
半年後，兩人成親了。
有別離、有悲傷，卻波瀾壯闊，精彩至極。
莫語做了個夢，好長好長的夢，夢裡的他，經歷了另外一種人生。
等到喜酒散去，他好不容易打發掉鬧新房的傢伙，匆匆趕回房中
第二年，他們第一個兒子出生了，凌雪起名叫莫相。
像是炙熱的火焰，隨時都有可能噴涌而出。
很快，菜就上齊了，他嘗了嘗，突然笑了起來。
莫語病了，身體快速消瘦下去，莫相、莫思拚命的往家裡趕路，因為他們感覺到，老父在離開前，想再看一看母親。
凌雲有一段時間痛心疾首，見了莫語不給好臉色，他美若天仙的女兒，最後居然落到了這小子手裡。後來，見他真心對凌雪好，女兒也是真的幸福，才慢慢的消了火氣。
浴血平原每隔幾十年便要爆發一次的獸潮，不知因何原因，突然間不再發生。肥沃的原野，漸漸吸引來更多的居民，小小的村落，人家漸漸多了起來。
「莫家小子，看上了人家，可要快點動手啊，如果慢了，說不定就被別人給搶了。」
她彎腰問道，眼裡卻閃過幾分迷惑，為什麼面對他時，自己竟感到無比的親切。
「老人家，您想吃點什麼？」
莫語笑了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聽著彼此的心跳，享受著這份溫馨。
當然，這酒宴也是有好有壞，根據家境來分，但村裡人大都性格樸實，好壞的大家都會赴宴。
這一年，莫語二十歲。
凌雲是一白凈的微胖中年人，團團拱手，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帶著妻女過來向眾人敬酒。
莫語笑著問她，為什麼起這樣的名字，凌雪卻只是笑，沒有回答。
……
因為他知道，留給自己回想的時間，或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