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終見長空
天行宗的處境，比談未然對綠兒描述的要複雜，也更兇險。
處境之糟，原本一目了然！
很難描述宗長空在行天宗歷年弟子心目中的光輝形象，縱然破門而出，也不損及一分一毫，反是更添其性格魅力。
會不會影響到青帝的誕生，乃至其與夜春秋之間的道儒之爭？沒人知道。
念頭一轉便想定了，談未然回頭瞥一眼，心頭髮狠。大不了到時用無想劍斬開裂縫，為綠兒清出一條道路。
出人意表的是，縱是相隔甚遠，縱是對方盤坐，也總令人感覺得到此人的雄渾。只因此人似乎有一種雄厚大氣度，本該顯得孤單凄清的一幕與獨特景象，反而對此人形成奇妙襯托。
「不曉得是誰，要倒霉了。」談未然用膝蓋也猜得出，當時玉虛宗的偵測，連他都瞞不過，何況那些大宗派大勢力。
玉虛宗肯定不會說在偵測什麼，一定有人不願被偵測到，也一定有人能悄悄溜走。關於這點，談未然並不懷疑，這天底下的秘術或裝備多了去，沒什麼不能想象的。
奇妙的是，縱然盤坐，仍然顯得比旁人高大，充滿巍然而雄渾氣息。
刷啦，一道劍光絕無懸念的擊中談未然！
平平淡淡的一揚手之際，驟然閃耀陽光填滿一方空間，徹頭徹尾直指談未然。
大光明劍！
談未然心頭一緊，意識到什麼猛然抬頭之際！
寶劍古樸，一縷縷的雲紋隱沒劍身，顯出幾分獨特韻味。
不全然是晚輩對長輩的情緒，而是第一次獨自面對傳
沒多一會，靠近就察覺，宗長空似乎在盤坐修鍊，一口淡淡的氣息循環良久，將那份深厚到無與倫比的修為表現得令人崇敬不已。
察覺明心宗用意不良，不肯道出劍法出處，要知，那原本僅僅只是一句話的事。宗長空卻寧願面對多名渡厄境與破虛境的追擊，也不肯道出明心宗想要的一句話。
除非，玉虛宗把洞府給翻個底朝天。
今後的日子，只要談未然不拿出來公然炫耀，玉虛宗就必將僥倖之心不死，覺得這玩意還在洞府某個地方藏著。
對宗長空了解得愈多，談未然就愈是崇敬這位性格強烈的傳奇！
人在宗門就耳渲目染，這個名字代表的傳奇，令行天宗歷代弟子備受激勵。即使，這個名字同樣代表斬宗主和破門而出等恥辱，但沒有人能阻止這個名字與事迹的代代相傳。
大光明劍，是天行宗決計保不住的。
大光明劍必然失去，當行天宗因此而被滅亡的那一天，他就一清二楚，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甚至，為了保住道統，必要時完全會主動割捨大光明劍。
徑直深入，一波波空間之力侵襲上身，十重金身霞光閃耀。縱然十重金身一貫強橫無比，霞光仍在侵襲中一次次收縮厚度，儘管看來心驚，好在還在承受力以內。
「好在，儘管意外頻發，總算是……多了一張迫不得已的底牌。」談未然暗暗沉吟，這會成為底牌嗎？
為此與紅顏反目，為此被鎮壓此地八百余年
最重要的是，天行宗的未來策略更靈活，道路更寬敞。即使救不出宗長空，宗門和父母的最後一條自保退路，也有了。
黃泉天子劍！
拿永恆武域當底牌，始終顯得被動。與之相比，談未然更希望救出宗長空，這位曾經縱橫天下的老前輩，才是能解天行宗燃眉之急的決定性力量。
稍一沉吟，談未然從當做雜物箱一般，陸陸續續塞滿各式雜物的儲物袋裡翻出布料，用布塊把黃泉天子劍包得嚴實，不漏分毫。
思緒起伏，談未然不覺就陷入沉思，是執行交易，把大光明劍交易給黃泉道？未來等天行宗壯大了，再用黃泉天子劍悄悄換回來？
其實損人不利己又惡毒的招也不是沒有，不過想想就算。何況，談未然心底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念頭：也許，以進獻大光明劍為名，可以伺機在上天界找到某個靠山，或支持。
宛如此人有一種獨特的磁力，或是有一種特殊的光輝，令人在踏入此地的第一眼，就會不知不覺落在此人身上。
定了定神，談未然微微一晃翻動：「雲篆穿空術！」
一轉眼便在甬道之中再一次出現，並伴著一口鮮血噴洒：「該死的空間之力，這還不算多強呢，居然就對雲篆穿空術就有如此干擾。」
只見這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然睜開，目光灼灼盯著他。這時，這雙眼裡閃出一縷劍光般明亮光芒，儼然是兩輪烈日，耀眼刺目之極！
拿到兩大永恆武域，的確令人自豪萬分。須知
右手無想劍提防危機，左手用力握著黃泉天子劍，凝望似沒有盡頭的甬道，思緒起伏：「不管是宗門，還是爹娘，如今，稱得上危機四伏呀。」
大光明劍如何失去，落入誰手裡，其中有很大的講究。如何在這個過程里，把天行宗的利益最大化，他這個宗主不能不考慮透徹。
宗長空，是他嗎？
其眉宇間，依稀已有一些代表年華老去的皺紋。可這絲毫不減其雄壯一面，一雙眼睛不但沒有半分老邁渾濁，反而異常明亮……
談未然輕吐氣，眼波一閃：「只是，沒拿到黃泉天子劍，玉虛宗又該如何向無量道交代。沒有這個大功勞，無量道對玉虛宗的支持會有多少？」
但是，撇掉自豪感，談未然頭腦很清醒，明明白白知道一件事：
永恆武域終非凡物，縱使化形為他物，仍然有少許獨特而惹眼的外表。
「化形為寶劍后，會不會還是有些特殊而顯眼了？」談未然摩挲掌中寶劍：「怎麼看仍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唉，若能再平凡一些，低調一些，那便好了。」
目光聚焦之餘，才留意到其他。只見此地是一個荒蕪所在，不但沒有人煙，似乎連生機都匱乏，空氣都似乎充斥荒蕪氣息。與其說是一個世界，不如說是一個特殊的空間。
想想就忍不住笑，兩大永恆武域在手，是絕世寶物。同時，腦子清醒一點也就會明白，這同樣是殺身之禍。
說到底，
其中細節無須贅言，救得了宗長空，則一切都不成問題。救不出，不必等明心宗掉頭來對付，無須暮血國和星耀宮殺氣騰騰率戰兵「來訪」，天行宗和談追夫婦就要做好隨時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的準備。
不是名門出身，並非世家子弟，又沒有耀眼天賦，很多在武道之路上成功的主要條件，他一條不佔。換了一個人，也許會放棄掉自己為難自己的修鍊，會在某一個境界后，就安安心心享受人生。
眼睛？明亮？
拿到黃泉天子劍，不必擔心沒法子對同門交代了，許多事的迴旋餘地就一下子寬裕無數。
這是一個真正的傳奇！
從一個獨特的虛無甬道，來到一個嶄新世界，只覺眼前豁然一亮，清爽無比，更是心曠神怡之極。
人在天涯，心懷宗門。多年來，宗長空悄然折返宗門，在暗中看著宗門，也許一次兩次很多次……沒人知道。
想也知道，決不會有好心情。若說暴跳如雷，倒也未必。
至少眼下的空間之力沒形成亂流的地步，沒強大到能毀掉內甲的地步。
隻身縱橫天下，成為一個時代的超級強者，往來皆是各路豪強。
忽然，談未然從心底湧出一種緊張，心臟咚咚咚狂跳，就宛如打鼓。他這一輩子，就算是曾經第一次親吻冷葵，也從未這般緊張，甚至於手心流汗。
此時，十重金身的霞光透體僅余半寸，談未然覆上一件八階法衣，準備其他抗衡之法的同時
深深吐氣，再緩和一口氣，談未然擦拭嘴角鮮血，往嘴裏塞了一枚傷葯，再塞了一枚恢復神魂的丹藥，扭頭看來路和去路：「是先回去看看綠兒，還是先到了對面再回來接綠兒？」
而且，他不能不考慮同門的感受。
大光明劍，是祖師爺傳承下來的鎮派寶物。一旦失去，哪怕他是新宗主，照樣無法向許存真等人之外的同門交代。
再次細細打量，談未然感慨：「黃泉天子劍啊，不曉得玉虛宗現在的心情如何？」
荒蕪的遠方，一座孤零零光禿禿的小山峰上，一人盤坐。
危難時，如彗星崛起，拯救宗門於水深火熱之間。
其實以雲篆穿空術的特點，受空間之力的干擾和影響，並不太值得驚奇。因為它顯然適合空間穩定的所在施展，不是那種能往空間亂流里硬闖的神通術。
或者，把大光明劍進獻給某個道門，以取得保護？
這次，黃泉天子劍是真真拿到手了，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東西在他這裏。
遭宗門算計，心灰意冷時，一怒拔劍斬宗主，削平山頭破門而去。
從甬道盡頭無聲破開，躍出。
抓著黃泉天子劍，好生揮舞一會，談未然滿意：「好了，這回不露外表，就不惹眼了。」
宗長空不是天賦卓絕的天才，但他做到了無數天賦超群的超級天才做不到的事。
但宗長空沒有放棄，並且，他做到了。
前世，談未然身輪殘破后重新走上武道之路，有很多因素。而其中之一，正是來自宗長空事迹的激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