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有山如寶塔
「銅婆婆，切莫失了禮數，切莫讓他難堪。」
「哦，我在周圍幫你護法，不會吵到你的。」周芷燕轉身走向來路，停在了竹林邊緣。
「好吧，我跟你這麼久的交情，還不如一個認識才兩個月的姐姐啊。」
他正站在一處雪白的畫屏前，一根細細繡花針在面前的畫屏上飛轉，一針一線毫無偏差，四行陣腳細密的篆體文字緩慢成型，落在了畫屏右上角：
「周舟，你有想過以後嗎？」周芷燕小聲問著。
「個人機緣，倒是誰都說不清的，你放心推演就好，若是有什麼不對，我會出手護你。」玫畫聲音一頓，輕笑了兩聲，「我可還要你來解這陣圖，可不能讓你早死。」
周芷燕小嘴一撅，小聲道：「那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我可只能活個兩三百年，也就只有幾十年的韶華年歲……」
有過玄都的教導，結合自己所了解的「太極」「自然」，他也有了些許對自身之道的猜測：
對！就是要把她那什麼了！
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化作颶風在那寶塔狀的山峰頂端盪出，席捲向了四面八方。
提到「男人的尊嚴」這略顯沉重的話題……每天被玫畫欺負的抬不起頭來，實在不痛快。
靈識的細微控制，算是正式畢業了。
若說開始修行之後，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靈台閃靈光，他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反倒是更清晰了……
嗯，現在要想、要做的，是如何推演石盤大陣。
當然，他絕對不會去繡花什麼，往往是隨意做些圖案，或者弄一些字樣。
周舟搖頭、含笑，負手、松肩，漫步在竹林間，梳理著體內的水火真元，體悟著水火相剋和調和。
伸手在蛋殼上觸碰了下，又將它收回到了曲元袋，將曲元袋貼身放好。
「怎了？」東方羽兒果真被吸引了心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他可有危險？」
這不是剛才的故作驚奇，而是真的有些驚訝。
閣樓中，玫畫捏了個法訣，後山水潭的迷蹤陣啟，些許濃霧繞開周舟所在，將附近的竹林也包裹
「怎麼會，小姐不用亂想，那小子定是巴不得這份姻緣。」
密室中，他帶來的事物都收了去，只留下一個畫屏、一個綉架、一個針線籮筐，等玫畫自行收取。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周舟，那邊都布置好啦。」周芷燕在他身後喊著，她早就到了，一直在等周舟過來。
鍛煉靈識繡花被人撞見，還好周舟不是在用手拿，不然真就解釋不清，從此背上「教主」名。
也該想想辦法反擊一下，讓人生重新煥發光彩，讓修道生涯不再陰暗。
兩名老嫗也是鬆了口氣，銅婆婆笑道：「若是真能尋到那個少年，我們可要多備些禮物，去給那位文簿官還了情面。」
「你先回去吧，我推演陣法，可能要幾日的功夫。」
閉上雙眼，雙手抱虛守一，兩掌正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太極漩渦，陰陽雙魚緩緩旋轉。
當太極圖隨風漸漸飄淡，周舟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突然感覺自己道融境界又向前踏足了一小步，隱隱能觸碰到圓滿的門檻了。
但水火之道變化無窮，想要勘破，估計也就金仙大羅了吧。
「這動靜，可是銅婆婆？」東方羽兒隨手拿了套衣衫，從水泉中躍出。
「還好那周姓郡主有人皇血脈，在天庭可查其蹤跡事例，不然，還真不知道那小子去了何處。」
「這丫頭。」
水潭沐浴被算計，還好周舟有觀想變化之法，勉強矇混過關。
「此山之中，定有仙人坐鎮。」銀婆婆低聲說了句。
「沒、沒什麼。」周芷燕眼波輕漾，低頭跑向了前面，「我去幫你看看那爐子的火怎樣了！」
周芷燕嗤的一笑，「那不就成老怪物啦，我才不要。」
「有山寶塔，就是那了！真是讓我們好找！」
水潭邊擺了一個廢置的丹爐，爐內有聚火的陣法，此時在自行運轉著，爐膛時而竄出幾蓬火焰。水潭之上，迷蹤陣也已經發動，四處瀰漫著些許白霧。
等他盤腿坐下，玫畫的聲音在他耳旁
「講真，又不是開玩笑。」周舟一本正經地數落著她，「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說話算數；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幫你做到。所以咧，你就平時多開心些，別總是亂想。剛到青春期還沒開始發育，就在想白髮蒼蒼怎麼樣……你這是什麼心態！」
一為有，二為陰陽。周舟大概知道，這便是自己在水火之道修到極致之後，所要追求的真正大道。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周舟有些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隨手將天使蛋在曲元袋中拿出，放在了自己面前。對著白色巨蛋而坐，周舟心中多了幾分空靈，彷彿一切疑慮、不安都煙消雲散。
嘖嘖，那什麼……
東方羽兒入了山泉，心亂如麻，不知在想些什麼，氣息都是亂的。留下護她的那名老嫗見狀，也只是拄杖站著，沒多說什麼。
「開始吧。」
具體怎麼做，周舟卻是想不出的，畢竟實力微弱。
「不是險地就好。」東方羽兒稍微鬆了口氣，在自己手鐲中開始翻找一件件羽衣，總覺得都有些不滿意的地方。
周舟輕笑著轉過身，將身上的短衫解開了布扣，拿起了周芷燕放在這的青色道袍。
走在竹林間的小徑，聽簌簌竹葉的輕奏，看滿目綠意的擺動。
後世來人有個好處，就是知道一些，本不該他這個境界的修士所知道的訊息。比如那道德經全篇，洪荒之中可沒怎麼流傳；又比如道祖的名諱，雖然差點喊出來被雷劈了。
只是這一筆，心神就像是跌入了某種玄妙的境界，靈台道圖微微震顫。身外，周舟的長發無風飄動，水潭之中出現了微微的波痕，丹爐火焰也是一漲……
「嗯。」周舟點頭道了句，「麻煩你了。」
周舟嘴角露出了三分邪惡、三分得意、三分憧憬，這是惡作劇之前慣有的微笑……
周芷燕低頭，目光瞥向了別處，小聲說：「跟我這麼客
這是周舟前日所想到的辦法，製造一個水火平衡的外部環境，盡量減少外部的干擾。他現在，也不敢保證自己推演大陣時，靈識會不會盪出，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後果。
銅婆婆笑呵呵地說了句，隨即化作流光直射雲端，徑直朝那寶塔狀的山峰而去。
她跑開的背影帶著些慌亂，這應該就是周舟曾經有段時間嚮往過的，少女純情吧。
你丫能不能盼點好，就算推演失敗，也不至於有性命之危吧？
所以先學了靈識細控之法，又花費了諸多時日研究陣法之道。
笑著搖搖頭，都是些遙遠的事，而且自己修到金仙之後，也就不用過多追求極致，能長生活下去就好了。
玫畫輕聲念著，嬌懶地倚在窗欄，眼中卻露出了些許久遠的思念。
袖子十分寬鬆，穿在身上輕飄飄的沒有半點束縛感。周舟不習慣束腰帶，就將長發披散開，一撫衣袖，轉身走出了這間密室。
「銀婆婆，他會不會已經忘了我……或是不見我？」
「當是、當是……小姐？你身體有恙？」
「其實……你做不到也沒事的……肯為我費心，已經很感激你了。」
周舟也不多管她，自顧自地站到了丹爐到水潭的中間位置，仔細感覺、不斷挪動腳步，最後停在了一個點。
「想過……修道！成仙！逍遙！」周舟朝著天空舉起了左手，一團火焰如同煙花般在半空綻放。
……
不過話說回來，穿針引線對靈識的鍛煉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周舟對靈識的細微控制，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小姐，沐浴吧。」銅婆婆道，「我這就去前面拜拜山門，這小派名為歸青，我都也沒聽過名號，所以一直將它漏掉了。這門中，怕是仙人都沒有。」
兩名婆婆對視一眼，都是忍不住輕笑。但東方羽兒已經說了，那便是命令，兩名老嫗帶著她到了一處山中清泉，布下了幾道陣法，又布置遮掩了一
「小樓一夜聽春雨……」
突地，水泉所在的山谷震了三顫。
他可以將一團揉搓成團的絲線拆分梳理，也突破了「兩隻手」的習慣，靈識可在他近身處，同時操控十多隻繡花針。
「小姐放心，那並非陰邪之地，反倒氣息醇和、氣運悠長。小姐請看，那寶塔尖端匯聚有浩然之氣，似能直衝霄漢。」銀婆婆眉頭皺著，低聲道：「這氣象有些古怪，非大宗不可出、非靈寶不可現，為何……卻沒聽過這歸青宗的傳聞。」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演萬物。
東方羽兒這心又提了起來：「又怎了？這宗門是不是一些陰邪修士聚集之地？他該不會被！」
「莫等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和師兄他們說話說多了，我也會拗口了。」
別等他能打過玫畫的！
銀婆婆輕笑了聲，她自然也是從東方羽兒這個年紀過來的，雖然已是很久遠之前的事了。知道現在說什麼，東方羽兒都會緊張，又有些面薄，便想著扯開話題。
太清殺陣。
「小姐放心，我又不是去滅他們山門。」
「並非如此，只是這地勢一改，方圓萬里的氣運都流到了這寶塔山中，這是一種養山的奇術。」銀婆婆指著遠處那座大山，突然略帶驚奇地「咦」了一聲。
「沒事，我又有幫你的法子了。」
為此，又受了多少「凌辱」，根本就是慘不忍睹……
果然，只要日積月累，道軀就能循序漸進，一步步晉為圓滿嗎？
「沒……沒什麼。」東方羽兒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輕顫，她突然低頭道，「這附近有沒有清澈的山泉，我想沐浴換身衣裳。」
做完這些，她轉身看著那個畫屏，屏上正是周舟的「畢業作」，繡的那不成文的四行句子。
周舟故作悵然，周芷燕撲哧一笑，跟在他身旁，朝著後山去了。
玫畫的這些小捉弄，外人看來雖是有些胡鬧的可愛，但在周舟體會……
銀婆婆故作驚奇地說了句：「奇怪，方圓萬里的山脈走勢像是被人動過，布下了大陣，陣中便是那寶塔
方圓千里，飛禽驚、走獸慌、蟲蟻不敢亂動。
身周的天地元氣之中，水元和火元剛好平衡協調的一個點。
若他是仙人之軀，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隨意推演，但他現在的道融道軀算是比較脆弱，經不起多大的折騰。
他喃喃了句。
周舟隨口說著，仰頭看著天空，似乎想看到九天之外的天庭所在，「等我能上天入地，就去幫你求個仙丹。修士的丹藥我也問過玫畫了，有很多都可增加壽元、延年益壽，嗯，還有些好丹藥可以青春永駐。」
天際，兩道流光在雲中劃過。
這本是詩人用來抒發心中憤慨的句子，卻被周舟拿來假借抒情，等寫完之後，也是不免一聲輕嘆。
道袍的衣領、衣襟都有著淺藍色的襟花，用周舟這「專業」的眼光看，道袍的針腳工藝十分考究，雖不是法器，但也要花費諸多黃白之物。
這一個多月的夜以繼日、不斷琢磨，還要隔三岔五被玫畫戲弄，回想起來，還真是不容易。
周芷燕俏生生地翻個白眼，這傢伙安慰人的時候，就不能話語溫柔些。
「哪位道友擾我歸青山門？尋事，還是找死？」
「啥？」有些出神的周舟沒聽清她說什麼。
此時，竟然有種重新做人的解脫感。
靈台妄境中，周舟的「左右手」同時提筆，在左右身側，各自畫下了一個符號。
嗯，等自己實力追上玫畫了，一定要把她給……那什麼了！
周舟低頭思索了一陣，真的有在考慮玫畫的言語，但答覆卻是：「可我總感覺，這大陣是我道基的關鍵。」
「嗯，她打了下護山大陣，應是想將人驚出來吧。」
那座，靈覺反覆提醒、對自己有大用的——
周舟閉目而立，水火、太極、風凝、靜聲，開始了久違的早課……
這是他身為男人，最後的尊嚴！
走出閣樓，已是東天泛白，天地元氣開始躁動，迎接太陽星的出現。
銀婆婆話音剛落，就聽滾滾聲浪從遠處傳來，此聲縱朗，又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姻緣……銀婆婆你別亂說，我對他只是、他也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