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久違的相聚
東方羽兒起身相迎，看歸鴻子就如同自家夫君的兄長，很是敬重。
「啊，我和東方坐一起吧。」周舟笑著說了句。
周舟蹭蹭鼻尖：「那個，我是不知道的，不過師父當年救了最後的一批人族，或許會有這個稱呼吧。」
四人扭頭去看，煙塵中，走出了一個披頭散髮、渾身布條、滿身抓痕的大漢……
他們四人要在這邊吃些茶點，坐而論道，周圍的弟子也就各自散了，不敢過來攙和。
他竟然……主動要和自己並靠著坐著！
「嗯，大師兄也是。」妍兮開口說著。
周舟心中更是堅定了促成好事的念頭，擺擺手，笑道：「我可沒左擁右抱，不信你問羽兒，我什麼時候對她不規矩過？」
「嗯。」歸鴻子輕笑著點頭，「你這又是在炫耀自己的師承。」
「仙路寂寥，有君相陪，問道不孤。」
又有三五名聽聞歸鴻子出關，前來這邊探望的年輕男女，各自都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
周舟聞言默然。
「我這已經刻意放慢了很多。」周舟苦笑著搖頭，又將話題往妍兮身上引，「我見剛才琴聲對妍兮多有增益，不如師兄帶妍兮師姐一起閉關吧。」
妍兮的神態，今日少了冷漠、多了安然，在琴聲中也漸漸地抹平了眉角的痛苦，變得安寧了很多。
「沒，我師父說：原來是有過的，只是後來閉了次關，出門一看就荒了。」周舟咂咂嘴說了句，「我又問，那我有什麼師兄師姐的沒？這行走洪荒的，也好多幾個人照拂啊。」
他用來掩蓋氣息、得自神秘大能恭極老人的枯木訣，念出了開篇四句，融入了琴聲中，灌入了妍兮的心海。
果然，是大師兄在這，妍兮就觸發了「在自己心愛男人面前再強勢女人也會小鳥依人」的隱藏條件嗎？
東方羽兒頭都快低到胸口了……她這幾年是白長了幾歲嗎？為何只是腰更細了，周舟重點在意的區域沒看出什麼變化……可能是衣物一層又一層的原因吧。
周舟趕緊在旁邊擠眉弄眼。
歸鴻子溫潤一笑，兩人眉目間在交流著什麼。
這可是要
恭極老人領自己進了道門、融入了洪荒，老人曾說讓自己找個仙門入了，遮掩下自身的跟腳。師父玄都一句「教你修行」，不問他凡塵過往，給了他如今的境遇，又讓他打著太清弟子的名號，到處混吃等死的悠閑修行。
她掛上面紗、推開窗扉，注視著午後那催人懶散的山間景色，看著正在不遠處聊天的兩個男子。
可氣息再無法探明，這依然是那個翩翩君子大師兄。
……
一個大羅道種，引出了諸多磨難。
那琴聲帶著歸鴻子的情緒，寄託著歸鴻子的釋然和解脫，彷彿是在訴說著修道的諸多苦難，最能讓妍兮解脫心境。
「我師父說，原本收過一個女娃、一隻黑豹，不過後來都沒能成金仙，也就輪迴投胎，不再修仙了。」
東方羽兒嬌軀輕顫，而妍兮則已經坐在了東方羽兒身旁，聞言不為所動。
周舟說的平淡，歸鴻子調弄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頓。
歸鴻子雙手摁在琴弦之上。
然後周舟將天使蛋抱了過來，放在了另一側，手指在蛋殼上微微地擦拭著。
妍兮端坐在那，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面無表情地淡然道：「某些男人本性總是難移，身畔有美人相伴總是不知足，還想著左擁右抱。」
咚！
東方羽兒：「其實……你不用對我太多規矩的……羽兒……都好……」
草廬附近的一處小林子，周舟側躺在樹巔，披散著長發的歸鴻子則站在旁邊的樹上。他和歸鴻子兩人，似乎都喜歡以樹冠為榻，風吹葉浪，身影也隨之搖擺。
和給男子修鍊的枯木逢春訣不同，那法訣越學高深人越老，等某個時期才會恢復青春。枯木生花訣修鍊越是高深，女子越是年輕美貌。
這才是他吧。
之前是百年成仙，如今又是五百年金仙？
「哼。」妍兮嘴一撅。不知是不是枯木生花訣對心境也有些影響，她現在多了幾分活力，如同少女般嬌嗔了聲。
「枯木為老，枯木為生；返實歸虛，盡皆
想起玄都曾經告訴自己的話語，周舟笑著說：「當時我問師父，咱們太清有山門沒？師兄猜我師父怎麼說的？」
歸鴻子於是琴聲不停，周圍弟子也不敢喧嘩怕驚擾，羽兒坐在那也不敢出動靜，只是對周舟投來了些許目光。
「嗯，我只想師兄不要太過逼自己了，人力有時窮。」周舟正色地點點頭。
大有此生別無所求的模樣。
羽兒正吃著東西，被這一幕嚇的乾嘔了兩聲，這讓周舟的目光一陣擔憂。
有一玉人，從遠處邁著蓮步款款而來是羽兒；有一道流光，在天邊略微徘徊，落在了附近，是妍兮。
天上有三名仙人品字形站立，隱藏了氣息不去打擾下面的弟子，護持著樹冠上的歸鴻子。
「倒是把你之前哼過的一首曲子改成了琴譜，還沒彈過，今日奏出來聽聽吧。」
「並非如此。」周舟嘆道，「實在是我師父太懶，懶得打理。我入門之前，太清門似乎就只有師父一個門人，再就是我師祖老爺，不敢提名諱。」
只是，大師兄如今的眉目中多了幾分沉重，他眼中的神光也總是有少許黯然，原本溫潤溫雅的氣質，此時也變得多了幾分沉穩與憂鬱。
「我應該見過你師父，若是去想的話，對那位一襲白衣的男子有些印象。」歸鴻子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總是會想起很多很遙遠的事，若是多想，頭都會疼痛。你師父，可是遠古時期的人族聖師？」
浮燈燦爛一照，不見昔日之好。
「莫非是說，仙門無用，不如獨身自在？哈哈哈，我確實聽聞過你師父的性子，洒脫不羈的很。」
周舟就當沒注意到，想讓歸鴻子和妍兮多點交談，隨便找了個話題就扔了出去：「師兄你接下來還要閉關嗎？」
遙想當年，剛入門時，歸鴻子給她扎的羊角辮，歸梧總是拿些小玩意逗她，歸雲還是個只會哭鼻涕的跟屁蟲……
原本，妍兮經歷了諸多磨難，而且頹廢了許久，面容不能說枯槁，但面色也是有些蠟黃。半日之前，妍兮看起來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
周舟眼中露出些回憶的目光，雖然悟道修道的時候總是不感覺時間變化，但此時一想，玄都當年收下他，也已經有幾個年頭了。
樹上的周舟和歸鴻子同時看向了妍兮這邊，歸鴻子琴聲不停，更是閉目融入其中，在向妍兮傳達著什麼。
周舟頓時鬆了口氣。
「嗯，我現在不用悟道，撿起前世的修為就夠了，倒是師弟你，修為增進太快，切莫心急。」
等妍兮突破完成，氣息穩了，歸鴻子彈出了尾音，雙手摁住了琴弦。他和妍兮對視了幾眼，道：「不要想太多。」
「我要五百年重回金仙，因為她所修之法是我所創，我有辦法救她，助她恢復仙緣。能修行突破，就好了。」
是玄都讓他覺得，此生無悔入洪荒；是歸青讓他覺得，此生無悔一摯友，便是歸鴻。
周舟靈台之中靈光微閃，思量了些許，搖頭一笑，雖然他對妍兮並無多少親近之感，但能幫她一把，又有何妨？
撫琴半個時辰，妍兮一舉突破到了金丹圓滿，半步元神，枯木生花訣步入了門。
周舟覺得，創這法門的大能絕對是故意的！還八成是個女的！
東方羽兒輕咬著嘴唇，眼波像是快融化了，主動起身繞到了周舟身旁。歸鴻子對周舟頗為有些深意地點點頭，自然是誤會了，覺得周舟已經和羽兒成了好事；他走到了妍兮身旁，盤腿坐下，對著周舟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惜，我家天使妹子又錯失了聽師兄撫琴的機會。」周舟搖頭感嘆，做了個真元「護圈」，讓天使蛋漂浮在一旁。
周舟大窘，隨手拿了一個糕點遞給了東方羽兒，表示：先佔住嘴，別添亂。
「玫畫還可活五百年，傷好卻損了壽命。」歸鴻子低聲說著。
那纖長如同女子的手指撫過琴弦，叮咚聲流轉而出，迷醉了不知誰的耳畔。
他略微覺得有些可笑，看著旁邊樹上站著的這個年輕男人。歸鴻子修道已經有幾百年，萬福鎮之前剛踏入了元神境，但體內大羅道種覺醒，此時他的氣息
仔細想想，那也是一種美好吧，對於妍兮而言。
歸鴻子也是輕笑，問：「是太清法難修，太清神通難成嗎？師弟你這可是在賣弄自己的資質。」
可，她還是那個她，妍兮之名未曾變過，妍兮之身又有何變化？
歸鴻子輕笑著點頭，他一摸到琴，彷彿就忘記了那些紛擾、少了幾分沉悶，多了幾許淡雅。
林間安靜了片刻。
「多謝。」東方羽兒接過了那塊有點類似於桂花糕的不知道什麼糕，輕輕咬了一口，眼中儘是滿足。
「甚好。」周舟伸了個懶腰，「我這段時間也是悶頭苦修，今日和人打了兩架，正好放鬆下心神。」
「哈哈哈，不過是玩笑兩句。」歸鴻子在樹上盤腿坐下，手中多了一方長琴，「閉關悟道了許久，也很久沒彈過了。師弟你說，我調弄琴弦。」
如今物是人非，身旁少了些陪伴，心中多了些仇恨。
妍兮嗤的一聲冷笑，彷彿又回到了「羽兒與芷燕修羅亂戰」，妍兮陪在芷燕身旁的那段時光。
妍兮仔細體悟著，身周的氣息緩慢提升，不急不躁、也沒有什麼突飛猛進的趨勢，但提升的衝勁卻連綿不斷，似乎能一路慢慢爬到什麼境界。
如此，和周舟道融時聽琴，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不過當初剛遇到的時候，羽兒身段已是極美，這方面是無可挑剔的。
似乎在說：你什麼時候也點醒下我，讓我修為追上你呢。
「師兄可知，太清門為何現在就我一個弟子？」周舟笑著問。
這……
無聲無息地，她的氣息之中多了一絲「新」意；像是逢春發芽，像是乾涸的地面上湧出了一股清泉。
突然，一道流光從天邊而來，搖搖晃晃、慘叫不斷，徑直砸在了百丈外，掀起了些許塵土。
世間總多紛擾，生死困頓寂寥。
周舟笑著搖頭，喝了口酒。
歸鴻子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道：「也不錯，妍兮，你可願意？」
「師妹。」歸鴻聲音略帶責怪。
周圍的弟子越來越多，只是都不敢如周舟這般，能和歸鴻子坐的如此近。當歸鴻子的大羅道種覺醒，已
周舟在一旁像是看出了點門道，暗自嘀咕著：大師兄最親近的女弟子也就是妍兮了，若是能促成兩人的好事……沖沖喜嘛。
「又如何？」
「我明白師弟的意思。」歸鴻子嘆聲說著，又輕輕搖頭，「可我始終是歸鴻，並非前世那心已經淡了的大羅。我放不下玫畫，放不下妍兮，放不下我師父，放不下仇恨，放不下歸青……師弟，你該明白。」
妍兮跪坐、閉目，心境如明鏡不起漣漪，體悟枯木生花訣幾月的她，一直在體會何為枯死前的絕望，此時藉著歸鴻子那滿是道韻的琴聲，悟通了什麼。
周舟在曲元袋中拿出了兩個酒壺，用真元裹了，「飄」了一瓶到歸鴻子邊上。「師兄最近又作了什麼曲子？」
「嗯，我聽那藥婆婆說了。」
東方羽兒坐在樹下，她鋪了一塊方布，布置了些許茶點，邀妍兮坐下，等樹上的兩人下來聊天。
一聲琴音。
「今日不談這些，我好不容易偷閑出來了，只和你彈琴作歌，喝杯水酒。」
「也好。」歸鴻子收起長琴，和托著天使蛋的周舟一左一右翩然飛下。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歸青中，做了記名弟子，有了如此多的前塵往事。
好意境，卻沒多好心情。
周舟頓時有些尷尬，鬱悶道：「我只是想勸師兄你一句，怎麼就又是賣弄，又是炫耀了？」
「嗯。」羽兒細若蚊聲的回答著，等周舟坐下，她才跪坐在了一旁。
「咳！師兄，下去聊天吧，不能讓東方白布置一番。」
妍兮猶豫了幾分，也點頭答應了：「嗯，我陪著大師兄一起。」
咚！
「坐吧。」周舟對羽兒輕聲說。
羽兒聽得隔壁草廬的動靜，輾轉幾許，也沒能真的睡下。
他好像還沒做過什麼吧對東方羽兒，乾嘔個什麼勁……
四個人，兩男兩女，本該男女兩兩對坐，但周舟想促成某對師兄妹的好事，自然是抓住一切機會給他們創造親密接觸的條件了！
正如他身上的道袍，原本是淺青色的洒脫，如今則是深藍色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