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畫中人
「大師侄!」
天河之水浩浩蕩蕩,一眼望去對面就如同無邊無際。
因為她們的仙識一直鎖定在周舟身上,但突然之間,仙識像是被誰掐斷……
這四個字曾經烙印在周舟內心深處,同時刻下的,還有那瀟洒道人含笑溫言的畫面……
那自己該何去何從,該去怎麼辦?
那麼美,也那麼柔順。
一陣風吹來,帶著天河水的滾滾水汽。
他現在暫時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再去面對師父;因為心中泛起了各種各樣的念頭,根本無法見師父。
凌霄寶殿中,玉帝嘴角反倒是多了些笑意,似乎看周舟吃癟就是一件很讓他開心的事。
就像是自我價值感突然崩塌,周舟坐在案茫然無措,但卻慢慢的度過了整整三日。
「這面白牆有什麼嗎?」碧霄疑惑的問,「弟你怎麼了?為何面色這般差。」
直到,心中恍然浮現出米凱爾的模樣……
那自己也不必多做什麼,儘可能的提升實力,當師父需要自己去做事,自己就去償還以報師恩。
說不定是師父和想要毀滅這片天地的歹人爭鬥,而留下來的影像……
周舟皺眉思索,心中不斷泛起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周舟搖搖頭,繼續坐在那,閉上眼,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單純睡著了。
「怎麼了?」羽兒輕聲喃喃著,不可能對這種畫面視而不見。
可當自己的價值磨滅之後,還會有那麼多人聚集在自己身邊嗎?
周舟愣了下,抬頭去看,卻見天河上有一葉扁舟,似乎一直在那邊,只是自己並未注意。
洪荒之中,說什麼正義邪惡,談什麼守護或是毀壞。
碧霄在他身後輕聲問著,「有什麼難事說給姐聽就好。就算幫不上你什麼,姐也可以給你謀划謀划。」
這一幕也落在了那些仙佛的眼中 ;雖然不知道兜率宮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可周舟此時就是各種的萎靡不振,肯定是一頭撞在了鐵板上,或是被太清門的長輩訓斥。
為何周舟一眼就斷定是畫中人在毀滅天地?
沿著天河繼續向前走,周舟突然想唱歌,唱一些思念家鄉的鄉愁,歌幾句紓解心中鬱悶的惆悵。
幾千里之外,隱匿身形的碧霄和夏薇同時沖向了天河邊。
而最後一幅真的出現了……
「姐。」周舟聲音不自覺有些顫,「那,是嗎?」他手指有些顫巍巍的抬起,指著最後的那張壁畫。
「可是,你見過他這個樣子嗎?」夏薇憂心的問。
碧霄不語,兩人也慢慢飛出了兜率宮的範圍,離著很遠跟在周舟的身後,並沒有讓周舟發現。
夏薇和碧霄都有些緊張。
撩起下擺,跳到船上,船輕輕搖晃,周舟和老翁對坐。
碧霄有些奇怪的攙扶住了周舟,夏薇則警惕的擋在周舟身前,順著周舟面對的方向看去。
周舟閉口不言,目光在壁畫上不斷遊走。
這荒唐、滑稽!根本不可信!
前路漫漫無期,縱然天地會崩塌又如何?
是了,不管滄海桑田、如何變化,她都會在自己身邊的吧。
剛才那聲主人……幻聽吧。
米凱爾身旁多了羽兒,羽兒身旁多了芷燕和碧霄姐姐,米凱爾另一側則是夏薇,還有大師兄、妍兮師姐……諸多好友的面容一一浮現,他們似乎在用笑容鼓勵著周舟去做什麼。
兜率宮中的爐火正旺,蟠桃會的酒宴正濃。
周舟這幾日情緒低落,明顯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雖然她們都不信周舟會因為一點挫折就做什麼傻事,但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不,這不可能!
此時周舟的所有精神,都放到了兩個字、一個人身上。
玄都大法師有 這個實力嗎打破天地,引來最後的天地大劫?
當天地劫難完結,各人達到各人的目的,龍珠、太清門,還會站在自己身後嗎?
逃到哪兒去?
是米凱爾,是最開始出現的米凱爾的聲音。
又或者,自己其實一直搞錯了,搞錯了師父和太清門存在的意義,搞錯了太清門一直讓自己去做的……
天蓬府邸廢墟中的天河水也被天兵天將排凈,入目儘是些瘡痍。
小金小銀眼中滿是不舍,但周舟離開的身影還算洒脫。
「主人……」
師父、師父他……
老君不見……
不對,周舟通過心中的守護契約感應,發現米凱爾此時依然還是在辰之大陣中,在遙遠的極東之地,並未蘇醒。
走在江邊,心中多幾分悵然,眼中滿是彷徨。
「客官,可要坐船啊?」
也對,這就是所謂的對頭吧。
周舟向後踉蹌半步……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太過震驚而出現這種反應。
碧霄眉頭緊皺,「弟你到底怎麼了?這兜率宮可是有什麼古怪?那裡只是一面牆壁罷了,哪有什麼壁畫?」
小金和小銀對視了兩眼,同時搖頭,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各種為難。
周舟心情莫名平復了很多,也是打定了內心的主意。
周舟停住步伐,手抬起捂住了心髒的位置。
師父。
周舟面色更蒼白了幾分,萬全已經可以用毫無血色來形容。
師父的實力深不可測,周舟有過最直接的感受,而且玄都自古就不斷積累天大的功德,全都用來祭練了幾件寶物。
碧霄和夏薇立刻跟在後面,兩個大羅巔峰的女子對視交流,也都是有些摸不透周舟到底要做什麼。
兜率宮中的壁畫似乎不是人人都能看的,想想倒也合理,不然讓哪個來兜率宮的都知道天地隱秘,這也不是什 麼好事。
沒有回答,這還是碧霄遇到的第一次機,詢問周舟,周舟並沒有回答。
混沌吧,混沌中應該就是安全的,那需要自己提升到大羅嗎?不需要吧,有那麼多人保護自己。
左前方的江面上突然出現了一聲問候。
「我們進去求見老君。」周舟低聲說了句,悶頭朝著殿旁的側門走去。
老翁慢慢搖晃著船槳,載著周舟在突然安靜了許多的天河上慢行。
畫中之人那熟悉的背影,還有手中抓著的長尺,仰頭看天、傲然不屈的模樣……
一聲哞的牛角就如同告別的樂章,周舟似乎毫無異樣的走出了兜率宮,但走到兜率宮的台階上,就有些無力的坐了下去。
心中想要呼喚自己師父,但周舟又摸了一把臉,打消了這個念頭。
毀滅了洪荒天地?末劫難道是因師父而起?
終於,周舟站起,說了句:「姐,夏薇,我去隨處走走,你們先回去吧。」
讓周舟極度震驚的便是如此!因為那畫中之人身上燃燒著似乎是黑色的火焰,而天地崩塌的景象遠遠看起來,就如同一張緩緩轉動的太極圖!
雖然碧霄和夏薇都想跟上去,但夏薇邁步向前的時候,碧霄卻摁住了夏薇肩膀。
感覺,壁畫整體傳遞出的感覺……一種,似乎在提醒自己,畫中之人即將毀滅洪荒天地,讓自己去阻止的微弱意念……
可自己師父怎麼會……
夏薇立刻說著:「可是因為帶我跟姐姐進來犯了忌諱?」
是師祖聖人老爺老子的算計嗎?
「給他自己一點時間,沒事的。」
低著頭,胳膊搭在膝蓋上,雖然沒有嘆氣,但整個人散發著一些灰暗的情緒。
天使妹子。
小米出關了?
「沒事。」周舟閉上眼,吸了口氣,卻是不再去看那最後的壁畫。
「不能通報一聲嗎?」
大家不過都是吞食天地元氣以滿足自身長存的蛀蟲罷了……
周舟心中不斷反覆強調著,自己師父是正義的,是應該守護這個洪荒世界的,絕對不會……
師父?師父玄都?
「弟弟,怎麼了?」
看不到嗎?
前面的還是西遊四人組外加二弟小白龍化作的白龍馬的故事,再往前也一一對應,和自己之前看的時候沒有半點變化。
那自己,該怎麼辦?
前行並無止境,所圖不過苟延殘喘一命。
極東之地、天啟城,羽兒守在那時光不斷加速流逝的辰之大陣外,身前的水鏡術映出了周舟此時失意的模樣。
小銀則對著周舟搖搖頭。
雖然第二次重塑后,天使妹子變小了、也變強了,但周舟還是懷念她穿著一身道袍、梳起整齊長發垂在身後的模樣。
拂袖一聲輕嘆,負手乘雲而翔。
扁舟上,有位帶著斗笠的老者;不知怎麼,周舟泛起了乘舟而行似乎也不錯的想法,故而點點頭,答應了句:「多謝老伯。」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師父玄都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自己要去幫他,也要讓自己在天地交融的劫難中活下來。
若是師父要去毀滅天地,那自己這麼久以來都在努力的事,起步使用錯了力氣、找錯了方向?!
可師父如果選擇了去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那個背影當屬師父無疑,周舟心中立刻就有了這個判斷。
前路一左一右蹦出了兩名粉雕玉琢的童子,攔住了周舟的去路。
乾坤尺,青佈道衣,飄揚的長發。
「教你修行。」
周舟嘆了口氣。
「大師侄……」小金也是滿臉委屈,「老君特別囑咐過,今日不見你,以後、以後若是無生死攸關之事也不必求見。」
天地 若是毀滅,極東之地也不復存在,所謂的仙朝自然就會崩塌,最後能否生存下去、度過最後的劫難,還是要靠個人的實力吧。
不,不對,僅憑一幅別人不一定能看到的壁畫,如何能斷定師父要去毀滅天地。
「去哪?」
「我們這便出去就是。」碧霄也立刻表態。
師父他絕不會!
心中浮現的人影漸漸的多了些。
有,肯定是有的。
找不到了!
「嗯,我知道了。」周舟嘆了口氣,又對小金和小銀笑了笑,「我這就離開了,你們兩個多保重。」
現在這兩個童子雖然也有天仙的修為,但已經遠遠不是周舟的對手,可不敢亂玩什麼。
但最後的劫難到底是什麼?
周舟嘴邊漸漸露出了些笑容,低沉的情緒也稍微緩解。
就像是剛來到這個洪荒世界一直到如今……
此時的三霄娘娘,卻是沒了多少強勢,反倒是對周舟有些信任和依從。
周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些,也太傻了一點,何必因為一副壁畫就失魂落魄到這般模樣。
周舟下意識攥緊了拳。
「不如等幾日再過來試試。」小金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聲音越說越低。
而壁畫整體所顯示的,則是天地重新化為陰陽二氣,兩者互相勾連似乎要重新融合,正是代表了天地歸一。
這聲音……
太陰星上盛裝打扮的玉人靜靜的站在樹下等候,目光看向蟠桃宴,卻並未發現她想要找的那人身影。
「大師侄!老君正在煉丹,囑咐過誰都不見!」小銀趕緊說了句,似乎怕周舟直接就不講理的衝進去。
周舟朝著天邊飛去,目光有些茫然,沿著天河慢慢的「行走」。
周舟看向夏薇,夏薇和周舟有些感應,也是略微搖頭,表示自己並未發現什麼。
可惜,碧霄很快就將陣旗引出,把兜率宮前之地包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