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徹夜未眠
「非也！」
他深知天聖帝的性情，對政敵的打擊，必是如疾風暴雨，不會給他留半點情面。此身於政事堂五年，當了那位陛下五年的眼中釘，他本就該有這樣的覺悟。
這位雖是白身，可卻是如今安國公最倚重親信之人。也只有這位的口才，才有可能說動那位當朝樞密正使，榮國公。
「稟知相爺！門前有人持安國府名帖拜訪，說是安國府門下客卿郭嘉，求見相爺。」
「看來是老夫靜功不到家。」
「這豈非是理所當然？」
嬴福卻毫無怯意，躬身應命；「嬴福怎敢壞公爺大事？此事不難，交由嬴福便是！」
隨後又好奇的問：「安國府現在有何動作？」
那三十余位都是安國府的門人，難道還能拒絕？這個時候，安國府正如日中天，無論是誰，都沒有推拒的理由。
……
謝安乃謝靈長子，此時先掃了眼旁邊滿地碎落的茶盞燈具，而後膝行數步：「是剛才聽見了這裏的動靜。冀州之戰，亦與我等兒孫輩息息相關，日日都有關注。兒聽父親震怒至此，就想那安國公，或已克定匈奴？」
劉雪岩卻搖頭道：「臣要賀的，是陛下在朝中，再得一柱石！」
嬴長安眉頭微驟，看向了旁邊門口處，一位國公府的下人：「來人去催一催，郭先生怎的還沒起床？」
他啞然失笑，眉梢的喜色更增數分。之後也不用輿車，徑自龍行虎步，向那御書房方向行
此時天聖帝，又問米朝天：「昨日凌晨之後，這京城怎樣了，想必很熱鬧？」
「參見陛下！」
天聖帝聞言，不由一笑：「理所當然，不如此才奇怪！」
而在他的身前，則是一張鋪開的摺紙。其中最開始的幾句，就有著『臣謝靈病弱，願乞骸骨』的字樣——
方珏失笑，搖著頭道：「其實我更期待，那露布飛捷入京之日！不過這些日子，卻需辛苦魏老弟了。」
謝靈見狀，不由微一眯眼：「你等，都知道了？」
謝靈不禁皺眉，正欲說拒見。那謝意卻眼神微亮：「看來父親告老之事，或有轉機。這郭嘉乃嬴沖親信之人，必有要事登門，父親您見一見何妨？需知此時此刻，那位安國公，是最不願見父親告老之人！」
這一戰，可謂至關重要。七年前李億先大敗匈奴，使冒頓安分了七年。而今日嬴沖這一戰，卻可使匈奴人二十年內都再不敢南犯。且關係朝局，五年沉淪，終是撥亂反正。
嬴長安欣賞的揚了揚眉，而後笑問：「可能辦到？」
那郭嘉從冀州遠道而來，途中疲憊。回到咸陽安國府之後，就睡了整整一日，此事情有可原。可這個時候，也該醒過來了才是。
「還有樞密正使陸正恩！」
米朝天俯身一禮：「傾巢而動！辰時通政司，接到十二份彈劾文書，指向各部官員。又有涉及兵部，河道奏摺十九份，要提請政事堂議論。安國府，似欲全力拖延，政事堂論罪廷推之日。」
劉雪岩失笑，心想安國公他有那樣的才華，怎可能會安分當個世家子？早晚會展露鋒芒，為世人所重。
「郭嘉？」
「昨日凌晨，就已得知了！」
劉雪岩先見過禮，之後當他起身抬頭時，卻是微一愣神：「陛下看來精神不錯！」
劉雪岩笑著道：「安國公于阪泉原大勝，斬首二十五萬級，收降十二萬眾，臣為陛下賀！」
清晨時辰，咸陽宮中，天聖帝神清氣爽的從淑妃所居的翊坤宮走了出來，然後才剛出門，就聽見了幾隻喜鵲在叫。
這裏的奏摺，足有三十余份。都是安國府事前準備，讓門下諸官，遞交通政司的奏章。
不過此事不急，明日就是大朝，他會讓露布飛捷，提前入京——
「冀州的捷報，想必先生已知曉了？」
一聲輕哼，謝靈怒目瞪視了過去。他知長子對於裴宏志，一直都很反感。認為謝家所求，無非是為宗族存續，又何必定要為那些人火中取栗，站在台前禍亂國法？
謝靈面色冷清，定定看著此人：「你就是郭嘉？嬴沖遣你過來，莫非是欲看本相的笑話？
說話時，天聖帝想到某些人的反應，不禁又挑起了唇角。可惜今日不是朝會，否則他倒要看看，那幾位的表情會是怎樣。
而此時謝安，又遲疑著問道：「父親即便要辭官，也無需趕在這時節。可是那尚書僕射裴宏志，有意逼凌？」
郭嘉笑了笑，神色倨傲的一抱拳：「郭某此來，特為救謝相於水火之中！」
只見此人，正是精神抖摟。這位雖是在一日前才隨郭嘉同返咸陽，卻毫無半點疲態。
謝安眉頭大皺：「父親生我養我，一應官位錢財，皆得自於您，我等怎敢生怨？」
天聖帝聞言，卻是眼神複雜的，看著北面：「確實已是朕之臂膀！不可或缺。可若神通還在，他本該在京城，無憂無慮的當個世家子才是。」
這奏摺並未完成，只因那後面，他無論如何都寫不下去。只覺是渾身寒氣入骨，胸中又鬱憤難平。更覺眼前如夢似幻，難以置信。
魏徵面上淡然如故，目里的精芒，卻更盛數分。他喜歡這種忙碌，也願見安國府門前的繁鬧。
「父親怎的這般說？」
右手在研著墨，他卻神思不屬，墨汁灑于硯外，卻全然不覺。
天聖帝聞言頷首：「確實該賀！北方四州已定，這是大喜事。」
天聖帝摸了摸麵皮，隨後就笑了起來，料必他現在，正是紅光滿面的時候。
「柱石么？」
「確實是熱鬧之極！」
也意味著嬴福，將在這一夜之內，
同樣是在凌晨，京城謝府，謝靈端坐在暗無燈火的大堂內，卻覺渾身發冷。
……
正心煩意亂之際，謝靈忽然聽得幾聲響動，注目望時，才發現是他的四個孩兒，帶著十幾個孫輩，陸續跪在了大堂之前。
不過隨即有人前來回稟道：「郭先生早已醒來，剛才有一位玄雀到來，去求見了郭先生。之後先生他就匆匆出府，說去榮國公府之前，還有一處地方需要拜訪。」
「這是沖兒之功，朕總算能安心睡上一次。」
不過現下他也沒多少時間細思，此刻已耽誤不得。他們這些人聚在安國府，徹夜未眠，不就是為了搶佔一個先機，至少不能被人甩在後面。
謝靈聞言苦笑，眼神悲涼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一聲嘆息：「是老夫連累了你等，明日之後，老夫便要辭去這參知政事之職。你們幾人，可與老夫一起回歸鄉里，也可繼續留在京城，全憑自願。只是有一言，需提前告諭爾等，如今謝家衰敗，你們在京城，最好是夾緊了尾巴做人，不得再惹是生非。有官身者，更需小心。日後爾等為官艱難，要怨老夫，也由得你們。」
此時他也深感後悔，可在此時，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裴宏志而已。
嬴沖的功績，用『力挽狂瀾』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不過他卻不願出言辯駁，心知天聖帝對嬴沖的寵愛，是毫無理由，也不講道理的。
米朝天躬身回稟：「裴
這確實是不難，與嬴長安嬴放鶴等人的任務不同。這幾位需要傾盡全力，去說服那些部閣大佬，與之鬥智斗勇。他這裏，卻只需將事情吩咐下去就可。
謝靈聞言欣慰，卻益發的傷感。他這長子不但孝順，更才華出眾。他本該有遠大前程，能問鼎部閣。可如今卻因己之故，日後再難有出頭之日。
嬴放鶴則已當先往門口行去，而在前方院中，早就有幾匹馬車準備就緒了。
說到這裏，嬴長安的目光，就往嬴福斜視了過去。
「住口！裴相的名諱，豈是你這豎子能言？」
想必自己這一生抱負，一身才華，絕不至於埋沒了。
「再就是這些奏摺，明日辰時，定要遞至通政司——」
嬴放鶴腳步一頓，笑指了指那安國府的大門：「我敢打賭，明日此間，必定又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
謝靈若有所思，而後揮了揮手，示意一眾兒孫輩暫且退下。須臾之後，謝靈就見一位身姿頎長，氣質風流，似弱不勝衣的青年，被家中老僕引領著，來到這大廳之前。
那個豎子，居然真的勝了！之前幾乎踏平冀州的左谷蠡王，居然如此不濟！
至於玄雀，他倒是知曉的，以前武陽嬴氏專屬的暗探，不久之前，被嬴沖降服，轉而為安國府效力。
嬴長安不由愕然，心想這個時候，難道還有什麼地方，比榮國公那邊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