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許陽的十八世紀》第三卷

第十七章

第三卷

第十七章

轉眼就是二月初四,這一天立春。每年的習慣是在皇帝跟皇後分別在宮裡舉行迎春宴,分別招待官員勛貴和皇室貴婦跟誥命們。皇帝那邊沒有問題,不過皇后最近病了,於是迎春宴便交到了周淑妃手上。
緊接著丁太太卻軟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四郎,我的四郎,竟讓他去娶仇人的女兒,你讓他怎麼受的住!!」
不過這會兒顯然許子清要擔心的不應該是他兒子,而是他自己。丁太太聽完聖旨就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你個黑了心的混賬東西,你害了我的三郎,如今又害了我的小郎……許子清,我跟你拼了!」丁太太昔日也是個文靜的閨秀,只是跟許子清這樣腦神經構造跟一般人不太一樣的男人過久了,再賢淑的閨秀也得變成河東獅,不然實在hold不住這麼個難纏的東西。
許太太相看的姑娘越多腦袋越大,她離開京城太久,那時候京里早早定親的風氣還沒這麼嚴重,大部分人還是依照古老的風俗在女孩子及笄之後才談婚論嫁。
周淑妃一聽樂壞了,這不就是我要找的最佳女婿人選么?這比那個洪秀全靠譜多了!禮部尚書的兒子啊這多好啊……她壓根不知道她哥哥如今正焦頭爛額的四處堵漏子呢,始作俑者就有這個許子清。
許陌眼淚都下來了,頹然坐倒:「我怎麼會想要害老師跟師妹呢?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爹!那是害了三哥的仇人啊,我怎麼能娶她,我怎麼能娶她呢?!」
許子清後悔極了,他後悔死前兩年沒有早早的把林黛玉定下,後悔死為了顯派把兒子帶去迎春宴。哪怕退一萬步,就算皇帝下了旨,可但凡他已經跟林黛玉訂了親,自己都敢據理力爭一回。可這種情況下,自己再聲稱自己兒子是要跟林如海的閨女定親的,這不是明擺著打臉么?鬼知道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兒子娶公主才現找的媳婦啊!自己得罪了皇帝也就罷了,怕是林如海也得受連累,這忒瑪什麼事兒啊!三兒子的仇還沒報,四兒子卻要把仇人家的閨女娶進門!
許陌長的是真好,才學也是沒得挑的,故而在迎春宴上大大的出了把風頭。其實純以長相來說,許陌在這群人里就真的那麼無人能及。這些官員勛貴們本人不會丑,做官本身就有五官端正的條件限制著呢,以他們的身份而言基本上娶老婆也不會差了,基因擺在這裏孩子絕對難看不到哪裡去。關鍵的問題是這世界上不是有「紈絝子弟」這個說法么?這種場合出現的年輕人絕大部分都可以跟這個詞兒挂鉤的,當然文官們還是比較重視孩子的教育的,可皇帝的命令是讓他們帶「孩子」過來,三十好幾的進士兒子你好意思帶過來么?這些人最大的也就二十齣頭,這個年紀能中舉就是很爭氣得了,所以許陌竟是其中唯一的進士。偏皇帝為了挑女婿很乾脆的下令讓年輕人到御花園裡自己玩去,皇帝面前能玩什麼新鮮的啊,大家只能中規中矩的吟詩作賦,最多筵席上行個令唄!
許太太雖然離開京城多年,可相識的老姐妹搜羅搜羅還真不少,她昔日是正經的侯門千金,結識的同齡人也沒有身份差的。這會兒她回了京,雖沒有四處張揚自己回來的消息,可架不住許陽出名了啊!沒幾日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許太太回京了,還帶了個才華橫溢長得比當年徐子常還英俊的兒子。
許太太對兒媳婦那是寧可慢點找也不能隨便的,當初許陽與紫萱的婚事看著好像來的十分突然,卻是建立在她對紫萱有好幾年的了解基礎上的,這會兒粗粗一看,頓時泄了氣,別急了,還是慢慢來吧!早知道還不如在揚州給兒子找個媳婦呢,春薇女學出來的姑娘隨便拉出來一個就查不了。有時候看侄女黛玉在眼前轉,心裏就嘆氣:若自己兒子不是二婚,她還真敢舍下臉面去跟弟弟把寶貝侄女求來給兒子做媳婦。多好啊,黛玉多好啊,跟自己兒子多有共同語言啊!可以這事兒只能隨便想想,再怎麼也不敢說出口的。
許陌的資料很快就被傳回來,新任禮部尚書許子清的小兒子,去年的進士,被選做了庶吉士,今年正好二十歲,他是家中幼子,尚未婚配,是京里有名的美男子,據說脾氣還特別好。
要說這種旨意要是當年的太上皇下的,那肯定人們要思考一下原因,怕是一轉眼就能得出皇帝要給公主選駙馬的結論,帶子侄進宮的時候肯定要有所選擇。可是放到今上身上,那真的沒人多想,實在是皇帝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他突發奇想的事兒多了,誰還挨個想原因?整天琢磨個神經病的想法自己也得變神經病。於是在一片「皇帝又抽風了」的吐槽中,竟沒幾個人意識到皇帝如今有兩個適齡的公主等著找婆家這個嚴重的問題。
許子清後悔死自己沒事兒帶了兒子去迎春宴上顯派了,怎麼皇帝一家子就這麼不要臉,竟然做出讓個花痴公主自己看臉挑女婿的事兒來?這下子好,寶貝兒子被她看上了,好好的知書達理的林家千金一轉眼就給掉包成舉國聞名的花痴公主,這也太倒霉了吧!
許太太一開始串門子還挺高興的,哎呦我終於有機會給我兒子好好挑媳婦了。可不過一兩個月她老人家的頭就大了!因為她要面對的兒媳婦人選多是很多,可是合意的壓根沒有!京里不比揚州,這地方勛貴世家扎堆兒,兒女說親事並不像揚州那樣待孩子基本看得出樣子了才定親,而是早早就找了門當戶對的定下。看得過眼兒的十五歲以上還沒說親的姑娘鳳毛麟角,確切的說門第相當家教也不錯有意與許家聯姻的人家,家裡的姑娘普遍都在十二歲以下!開什麼玩笑,許陽都二十一了,哪裡還等得起?若說年紀合適的,當然也有,可這樣的姑娘比前面那種往往都會有各種不足之處,要麼門風不好要麼容貌欠佳要麼性格糟糕……這更不行!許太太可不是那種專門找好拿捏的媳婦娶的婆婆,她是要給兒子找個合心何意的能讓他放下過去好好生活的,個人素質不過關的姑娘那考慮都不用考慮的!比如那位顧千金,長得好出身好,詩詞歌賦都不錯,可是她怎麼可以不會彈琴呢?那兒子豈不是沒辦法跟媳婦一起吹笛兒彈琴的多悶啊!好吧,其實不是沒有好姑娘好姑娘,是許太太要求太高了。
「住口!」許子清怒道:「這樣的話,再不要讓我聽到。你哥哥的案子一日沒有翻,你就一日不許提這些話!你幫不了忙,就不要給我們添亂!」許子清氣沖沖的說完這幾句,卻又緩下語氣,慢慢的說:「陌兒,你是個懂事兒的孩子,你若是真的在乎你師妹,從今天起,你就把她給我忘得乾乾淨淨!周淑妃是個什麼性子,她教出的女兒能好到哪裡去?若是你對你師妹的意思透出個半分被她發覺了,你師妹能落到好么?」
皇帝再不靠譜也是皇帝,因而他的誇獎還是很讓人驕傲的,尤其被誇的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那真的比自己被褒獎都高興,迎春宴罷,許子清心滿意足的把兒子帶離了宮,回去還跑到林家顯派了一圈兒自己今兒長臉的事兒,因為林如海正當值所以並沒有去參加迎春宴。林如海知道他那個欠抽的性子,再說許子清的兒子不就是他學生么?還不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故而也懶得跟他計較。
因最近大江內外禍患連連,大朝野上下也都透著一股子頹唐勁兒,大傢伙兒迎春宴在籌辦的過程中就非常沒有熱情。周淑妃作為皇帝的寵妃還是很有兩下子的,當下便建議皇帝:「好容易辦一次迎春宴,要是還按往年那樣只招待那些高官,豈不還是每天朝上見到的那群人?有甚麼意思。倒不如讓各家都把孩子帶過來聚聚,年輕人吟詩作賦的也有個比頭兒,你們在一邊看著不是挺有趣的?況且別說昌平了,連盧貴妃的昌容今年都十四了,正好順便給她們挑一挑女婿。」
許子清樂顛顛的回了家,第二天猶自跟丁太太顯派:「小郎就是爭氣,他做的詩那快要趕上我當年了。」丁太太哭笑不得:「你那個爛詩也好意思拿出來說!考舉人的時候就是撞大運過去的……」許子清被老婆打擊慣了,也不生氣,又興緻勃勃的把兒子的詩念了一遍給老婆聽,老兩口正你儂我儂的說悄悄話呢,卻有下人來報,大宗正院的經歷鄭大人過來了,還帶了帶來了皇帝的旨意。
許陌隨手寫了三首詩,連同別人的一起交上去遞到大殿里讓皇帝以及這些年輕人的父祖們賞鑒,結果是前三名里有兩首都是許陌的,皇帝便叫人把許陌跟其他幾個詩做的不錯的年輕人傳進了大殿好好誇了一通,順便賜了一堆的東西以資鼓勵。
許子清被丁太太一路花瓶算盤的亂砸一氣,被追的抱頭鼠竄連連求饒:「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這不是還沒定下來的么,又沒有正式的下旨,啊————」終於被個茶壺砸了腳後跟的許子清慘叫了起來。
其實事實就是,周淑妃她還真不知道他哥哥跟許子清結了天大的仇!她出身不高,周家在她進宮前早就沒落了,送她進宮就是指望閨女萬一受了寵可以拉家裡一把。正因為出身不高,所以生了個一兒一女的許多年後依然還是個美人,若不是她哥哥為她尋來了能止住皇帝頭疼的靈藥,她也就在美人這個位置上止步了,怕是到死也就是個宮裡的小透明兒。周淑妃閨明周秋月,聽這個名字就知道她爹娘沒什麼文化內涵,而她自己沒什麼政治素養,對宮外的事情也不大感興趣,只管攏住了皇帝,他哥哥也樂得她這個樣子,外面的事情全由他掌控那是最好的,所以她壓根不知道她哥哥早跟許家結下了死仇。
迎春會後,周淑妃忙不迭的問女兒可看上哪家少年郎。昌平公主扭捏了半天,還是告訴她自己覺得有個叫做許陌的不錯。知道名字就好辦!周淑妃忙不迭的叫人去查這個許陌是何許人也。
這裏借用一個世紀后一本英國名著的里相當著名的一句話:「有錢的單身漢總要娶位太太,這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這條真理還真夠深入人心的,每逢這樣的單身漢新搬到一個地方,四鄰八舍的人家儘管對他的心思想法一無所知,卻把他視為自己或是某一個女兒的合法財產」。很顯然,這句話在東方同樣適用。許陽就是個有錢的單身漢,而且絕對不止是有錢,明擺著前途遠大,所以自然成為了許多太太眼裡理想的女婿人選。故而進京安頓下來以後,請許太太做客或是帶了女孩子到許家做客的太太們真是不少。
許陌是真的沒想出風頭,問題是他好歹是個庶吉士啊,總不能裝憨丟翰林院的人啊,就按照自己日常水平來吧!日常水平啊……全國三年才二百個的進士,這貨考到第八,這個日常水平是個什麼水平?若是翰林院聚會他這個全國第八真不算啥,那鬼地方光是各屆的狀元榜眼探花這類的一甲進士就蹲了八個!你一個全國第八算神馬啊!問題是這個場合不一樣啊,許陌這個全國第八的水平放這幫子人當中也太招眼了!
「屁話!」許子清怒道:「你師傅教你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報答他?難道你師妹嫁不出了么?上趕著趟你這趟渾水?別說你們還沒定親,就是定親了,我也會讓你們趕緊解除婚約!這種事情可有一不可有二,有洪秀全的事情在前,這時候誰要再敢打聖上的臉,他絕不會再輕易放過的,你是要害了你師傅他們父女兩個么?」
過了年,許太太精神抖擻的開始了她的社交生活。老人家其實是很不喜歡到處串門的,可是不串門上哪裡認識別人家的姑娘?為了兒子,豁出去了。許太太雖然寡居,可是如今她在社交上倒不受什麼限制了,年輕的寡婦跟年老的寡婦是不一樣的,各家的歲數大的老封君有幾個不是寡婦啊?年紀大了做寡婦也就沒什麼不祥了,賈老太太當年就是一例。
皇帝一聽果然有理!平日里周淑妃的要求就是不合理他都會答應,何況是這種很合理的當下二話不說便傳下旨意讓官員勛貴們都把孩子帶來,當然,皇帝不傻,才不會擺出「我要挑女婿」的架勢,只說男孩兒女孩兒都帶,男孩子跟男性長輩過來皇帝這邊,女孩子跟女性長輩到周淑妃那邊,理由就是年年迎春會都辦的千篇一律,帶些年輕人過來省的那麼沉悶。
晚上從翰林院散了課回來的許陌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一時間臉都白了:「父親,如今還沒正式下旨,咱們能不能趕緊跟老師說說……」
那鄭大人傳完聖旨便對許子清賀喜,許子清雖心煩意亂,卻還是細細打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等知道是周淑妃讓人引了昌平公主跑到迎春宴上挑女婿,差點被氣暈。
操心孩子婚事的顯然並不只許太太一人。轉眼過了年,二月里許陌出了孝,許子清便跑到林家商議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可是等見了林如海卻又拍拍腦袋:「哎呀我真是忙暈頭了,只顧著自己兒子除了服,竟忘了你閨女還在孝里呢!」可不是,史太君去世,林黛玉得為外祖母服五個月的小功,三月份才能出孝呢!許子清雖然遺憾,倒也不急了,一年都等了,哪裡就差這麼一個月呢!
周淑妃的寶貝閨女被皇帝許給了許子清家的幺兒,這事兒傳的極快,不出兩天的工夫滿京城的權貴人家都知道了,幸災樂禍的有之,替許陌惋惜的有之,更有知根知底的暗道:「周淑妃腦子是被驢踢了吧?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呢?不知道你哥哥跟許子清都鬥成烏眼兒雞了么?你硬把閨女往許家塞,那不是明擺著找虐么?」
一聽見大宗正院幾個字許子清就覺得眼皮直跳,什麼事兒能輪到讓宗正院的人過來下旨?這時節除非外戚家或是皇親家接收來自後宮的旨意才會有太監傳旨,而一般的公事自然有各部的人負責傳達旨意,至於大宗正院的官員?難道他們傳旨的地方不該是皇親家么?
許子清似乎最近甩脫了衰運,前一年這個時候他死了兒子,不過這一年他卻升了官。禮部尚書在過了年就告老還鄉了,他這個當了整整七年禮部二把手的多年媳婦終於熬成了婆,在二月二龍抬頭那一天成為了禮部尚書。人逢喜事精神爽,爽過頭的後果就是他那顆最擅長胡思亂想的腦袋這一次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讓他幹了他這輩子最失算的一件事兒:帶小兒子許陌參加迎春宴。
許子清的眼皮果然沒有挑錯,右眼果然跳來了災,皇帝看中了他兒子,下了旨讓他兒子給昌平公主做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