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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婚後(三)

番外篇:婚後(三)

「……我找不到吹風機。」衡南咬著牙說。
剛才他們走過幾個小彈坑,衡南差點在坑裡崴了腳,讓他架著,又走了一條充滿「倒刺石」的荊棘之路。別說衡南了,在石尖上舞蹈之後,他感覺他的皮鞋還沒穿,純粹是因為價格夠貴,鞋底用了真材實料。
每次到了飯點,盛君殊都打前台電話,讓餐廳送餐上門。再把東倒西歪的師妹叫起來,掰直,一口一口喂她。
「這裏的太陽紫外線更強,日出得更純粹。」
她這輩子沒有完整地爬過山, 昨天是第一次, 而且還爬了個世界八大奇迹。
就在這瞬間,一個藍黑色的油亮亮的龐然大物從船邊躍起,又沉下去,慢慢地,慢慢地,伴隨著近乎慘烈的歡呼的韻律,雙葉狀的漂亮的鯨尾在海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撲通——」水花暴起、
第八個景點。
「不是旅遊的問題。」盛君殊趕緊截斷這個危險的思路,「這個國家的特點就是這樣的,景點比較分散,但既然來了,當然都跑一遍最好。等到了馬爾地夫就好了。」
「……」
「不可能。」盛君殊翻身而起,「師兄幫你找。」
盛君殊低頭,她果然把臉埋在他襯衣上一通亂擦。
衡南掛著眼淚,如蒙大赦地栽倒在床上。
005
「他本來也是死的。」衡南面無表情地說,「就算我們不殺他,它也不能繁殖。」
「師兄,你說吧。」衡南看著月球坑,向後退了一步,「這此旅遊是不是師門專門給我安排的體能訓練。」
006
「你說這海上日出,我們在垚山不是看過幾百次了嗎?」她索然無味地問,「每次在校場練功的時候,都是五更起,太陽還在山下面,練著練著,它就升起來了,和這個一樣。」
「……盛總,」張經理不安地問,「是……是不是我的行程哪裡安排得不周到?」
「?」
盛君殊拿手按住她的額頭:「不要把身體部位伸出車窗外。」
這些……衡南一樣也沒享受到。
「沒有沒有,你安排得很好。我們已經順利到馬爾地夫了。」盛君殊思考了一會兒,閉了閉眼睛,「我的意思是……你有空的話,可以談戀愛實踐一下。」
「她居然還活著?」
因為眼前這條路……它根本就不能算路,像是剛被導彈轟炸過,路上留下了無數彈坑。
管他有幾個石頭人,能打碎一個,就能打碎其他的,一個一個解決就是了。要是姽丘這麼好消滅,以後那麼漫長的歲月,反倒沒意思了。
衡南縮成一團,面色緋紅,偎著盛君殊啃冰淇淋,舔冰淇淋的頻率能充分展現出她熱得十萬火急。
師妹張了張口,無言以對,盛君殊為自己的挽尊能力感到慶幸,抹了抹頭上的汗,展開地圖,又劃去了一道。
「張經理,你有女朋友嗎?」盛君殊站在狹窄的倉庫里通話,語氣平靜。
「……」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賣死人衣的網店,伺服器不就在海外嗎?」衡南的心態也意外地平穩,「姽丘派沒滅,從前那些長老,還有其他弟子,我們都還沒見過,他們明顯還有人。」
「!!!」盛君殊丟下橘子打師妹。
幸運的是,充電兩天之後,盛君殊又收穫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師妹。
盛君殊身上有股靜默清朗的氣息。因為是清晨,他的聲音還有些沉,貼在耳邊,食指撩了她兩縷髮絲,衡南呼吸紊亂的時候,他語氣嚴肅道:「頭髮沒擦乾。」
清晨他還沒醒,就聽見浴室傳來水聲,然後窗帘被人拉開,廚房傳出香煎培根的氣味,擺盤的響聲,過了一會兒,一個人拉開被子,帶著涼氣鑽了進來,背對他打貪吃蛇。
「……應該是指,地理意義上的平原。」盛君殊吸了一口氣,「你看,它保留得很原生態。」
他從身後一攬,衡南驚了一下,掉了手機,向後貼在他溫熱的懷裡。
她今天腿還能走才是奇迹。
這麼耐穿的鞋,回去應該買它個百十雙。
「……沒有。」對面死亡沉默片刻,傳來誠惶誠恐的應答,「盛總,我這個人,對女生不是很有興趣。但我對工作很有興趣,您相信嗎?我會以對待老婆的態度對待工作,會以守護婚姻的態度守護聖星,爭取讓咱們公司早日實現年初定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
「衡南,醒醒。」盛君殊攬住衡南肩膀, 把師妹的臉強行捧起來,擠得嘴唇都有些變形, 「快看,馬上要日出了。」
金燦燦的陽光倒映在海面上,把布滿波紋的海水照出一種揉皺的錫紙般的質感,衡南用手掠,才能確定那不是固體。
再之前,他背著師妹,扒著樹枝,爬了個將近九十度的土山。
以前躺在別墅里,她沒有感覺,現在她一想到沙灘、躺椅、吊床,就覺得那是天堂。
「nonono!」船盪了一下,船員驚恐地說,「先生,請調整一下您妻子的位置。」
盛君殊提起姽丘,又想到那一團人形黑氣:「可憐師父僅存的血脈,就讓我們一劍斬斷了。」
「好熱。」幾人合包的大樹下,樹葉縫隙間的陽光傾灑而下,斑斕的影子落在人身上。
她一雙漆黑滾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從氣墊上慢慢地爬過來。
「怎麼不一樣?」
因為她影響了整條船的重心。
凌晨霧蒙蒙,太陽沒出來,海上還有些冷。她身上披著盛君殊的西裝, 再外面套著橘色的救生衣。
盛君殊默了一下,挽尊:「不太一樣。」
就在這時,盛君殊收到張森的信息,他看了兩眼,把手機揣進懷裡,低聲道:「東海也發現獅身人面像了。」
隨行的人都在鼓掌。船員赤著腳掌坐在甲板上,任憑小船飄蕩。
「再一次,再一次!」船長指著遠方激動大喊的時候,盛君殊正在專心地剝桔子,頭頂上突然傳來遊客激動的喊聲,「我看到啦!鯨魚,啊,好近!」
盛君殊捏著橘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其實是錯耳聽著船長的話,據說看到這樣完美的鯨尾,象徵著幸運。
第七個景點。
「不是,真不是。」盛君殊一陣無力,「……要不我們用遁地符出去吧。」
為了這個點, 她挺起了身, 這麼一動, 渾身骨頭都叫囂著酸痛。
衡南終於清醒了:「師兄。
幸好,還有六個景點就結束了。
第五個景點。
峽谷切割日光,深藍的天,一望無際的的金黃高草。
「獅身人面像?」衡南反應了一下,「你說……姽丘?」
「霍頓平原是個平原沒錯吧?」衡南扭頭絕望地問盛君殊。
「嗯?」
衡南咀嚼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殘疾人支架上,再看看盛君殊手裡的勺子,愧疚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滾:「對不起師兄,我實在太困了。」
「旅遊真的好累啊。」衡南捧著臉在船上搖晃,「我們以後不要出來找罪受了。」
衡南木然, 勉力睜開了眼睛,天邊有一個金色的點。
汽船關閉了引擎。小船在波浪上漂浮,衡南看著遠處金燦燦的陽光染紅海面和天際,立馬擋住眼睛——太陽跳出來之後,馬上就變得刺眼了, 那股辣的灼燒感也兜頭而來。
面朝大海,飛馳而過的火車上,衡南雙臂交疊,跪爬在車窗前,風吹動她的髮絲。
雙層客船在蔚藍的大浪上顛簸搖晃,甲板上站著的遊客失去重心,相互推搡著集體扭秧歌,也難掩臉上的激動喜色。下面一層的甲板上,欄杆之下鋪著軟墊,卧坐著貓一樣的衡南。
「……」盛君殊竟然無言以對,嘆了口氣,「上岸吃魚吧。」
盛君殊道:「反正沒那麼容易死。」
「很明顯,她現在不是以人的形態存活了,是以那種邪神像的形態活著的。」他道,「說不定當初她又把自己分成了幾份,誰知道有幾個石人。」
天藍的大海,潔白的沙灘,椰子樹,游泳池,超豪華複合別墅,西餐廳中餐廳咖啡廳,sa洗浴中心,潛水中心。
「不會吧。」盛君殊平板無波地說,「葉落歸根,狐死首丘,這和垚山隔著一個印度洋,她還想把業務拓展到全世界么?」
因為她一進入她熟悉的高級酒店房間里,就卸去了所有強撐旅遊的勇氣,洗了澡,打開空調,然後撲向了床。
坐在船上的時候, 衡南幾乎是暈厥的。
她屢次後仰,幸好安全帶拴著,不然能當場表演背越式跳水。
這也就是盛君殊給張經理打電話的緣由。
「不要。」衡南四腳著地,頑強地爬到了隕石坑裡,惡狠狠向前爬,「我要走完。」
第六個景點。
這一趟旅遊可能把師妹累出心理陰影了。
「那我想快點到馬爾地夫。」衡南嘆了一口氣,軟軟地在船沿上化成了一灘。
「看清了。」衡南頭髮上滴著水,滿臉地轉過臉來,幽幽地說。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司機說這個平原要走三個小時,而且要「小心路滑」「小心跌落」。
現在眼前是一片大的月球坑,坑裡海布滿了積水。
整整睡了兩天。
「衡南,」他見師妹還坐在欄杆邊上,毫無反應,便問,「剛才鯨魚就在你旁邊,師兄沒顧得上拍照,你看清了嗎?」
衡南背心一冷,她倒不是害怕什麼,而是這種說法聽起來實在有點詭異,她扒住船頭,警惕地打量對面的海島:「她不會從咱們船底下冒出來吧。」
「我知道,我知道。」盛君殊趕緊摸她的頭髮,「沒關係,吃完你接著睡吧。」
盛君殊瞥了她一眼,沒做聲,手裡捏著的風車,被一陣風吹得悠悠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