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目錄

卅 少林叛徒

卅 少林叛徒

他心中盤算不定,口中又道:「不瞞老先生,穆某總覺似乎在哪兒見過老先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穆中原搖手道:「誤會了,誤會了!」
老者微微一笑,舉杯道:「方才咱們話未說完,請問穆壯士為何上少林寺?」
「噹……」
另一個中年和尚與那少年和尚天戒換了位置,陣法一展開,但是也不見佳。慧空老和尚道:「咱們暫時停止,各自去休息一下,待老納仔細想想看有無補救之策。」
他長吁短嘆了一番,忽然喃喃道:「羅漢陣本來萬無一失,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兒火候,唉……如果『天若』還在就好了……」
勝千松勃然怒道:「怎麼?你要代他出頭嗎?哼哼,老天……」
老者不料穆中原竟以實相告,不由答不出話來。
這時「咿呀」聲起,前面走道門啟,一個中年和尚走了過來,穆中原伏著上前,伸手輕輕地紙窗弄破,伸指一彈,將一顆小石子彈起「啪」地一聲落在對角的地板,那中年和尚猛可一驚,連忙向那邊走去。穆中原將那張寫好的警告書輕輕丟入。
穆中原面上笑笑,心中卻也識不透那老人倒是否早就知道自己身分,他心存警惕,外表卻毫不在乎,舉杯又飲了一大口酒道:「老丈行色匆匆,不知要到哪裡去。」
只因他發現那房中已是空了,不僅空了,而且行李包袱之類也都不在,他腦中一轉,難道那四個傢伙全走了?自己苦心計畫都落了空。當下馬不停蹄地立刻奔出了客棧,飛快地向少林寺跑去。
他信口胡謅,勝千松忍不住接口道:「叫『青鶴液』」。
卻說他們兩人心中各懷鬼胎,一個是江湖行家,一個是年老心密,對話之間針鋒互逼,正在這時,忽然客棧門口一陣喧嘩,一連走入四個少年。
勝千松接口道:「白腹丸。」
勝千松生性好勝,此時哪裡忍耐得住,冷冷一笑說道:「好說,勝某敢不從命。」
穆中原哈哈一笑道:「勝千松勝大俠請!」
就這樣,他被趕出了少林寺,此刻他望著山上少林寺的尖頂,滿腹的感慨使他再也不能離開,終於他下了決心,又向少林寺而去。
黑夜中,穆中原如一縷輕煙般又回到了客棧,他是真的不怕毒丸嗎?還是另有計謀在?
穆中原又道:「穆某自習成此術,卻從未試驗,是以……是以冒昧想請勝老幫幫忙!」
那千毒翁心中一怔,但卻也不便相問,心中明白必是與這四個少年有關,他沉吟一番,只見那四個少年正在四下尋找坐位,心中一動,忖道:「還是讓開好。」
勝千松冷笑道:「不錯,但入口見水立化,專防……嘿嘿,專防一般反哺術,逼脈功。」
小夥計上前招呼,那大漢叫了一斤酒和幾盤鹵菜,一個人據著一張桌子,抱杯獨飲。
穆中原堅定點首道:「沒關係,沒關係,這種白腹丸想來是丸狀之物?」
他嘆了一會氣,又念及千毒翁也要上少林找岔,心中更亂,忖道:「勝千松那一手毒可確是防不勝防,天凡師兄無知無防……」
穆中原微笑道:「武林之中,用毒以勝老首屈一指……」
勝千松抑不住地只覺一股怒火直沖上去,他冷冷一笑道:「穆十俠心密計周,老朽佩服佩服。」
他反身提氣,一個倒觔斗一直翻起三丈有餘,一伸手攀住了一枝尖梢,借著一彈一蕩之力,猶如一隻大猿一般翻出了少林寺。
那跟隨者正是千毒翁,一路上兩人奔得快,他辨不清前面那到底是誰,這時一定下身來,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忖道:「果然姓穆的要插入其中。」
這時夥計已端上酒菜,老者親手斟了兩杯酒,舉杯一飲而盡道:「敢問壯士貴姓大名?」
他知道從第十五套陣法起,那三套陣法全要靠功力來推動了,這是十八羅漢陣中最厲害的三套。穆中原暗暗驚奇,難道那擔當首要璿璣羅漢的少年和尚如此輕輕年紀,竟能以上乘深厚內力推動這三套陣法?
他口中卻冷然一笑道:「我道穆壯士到底是誰這般面熟,敢情是鼎鼎大名的穆十俠!」
那老人嗯了一聲道:「穆壯士。」
穆中原葬了蕭五俠後,一路兼程趕到少林示警,他日夜不停趕了好久,這日已距少林不遠,於是便打算歇歇再走。
他心念忽然一動,忖道:「有了,勝老頭一生好勝,那年他一掌之差,敗於天凡師兄,十多年來仍念念不忘,我若能激他出手,先下毒去謀那幾個傢伙,毒一個少一個,我就不信他們能防得住!」
勝千松冷哼不語,穆中原又道:「十多年前的事了,敗一招就敗一招,你還牢牢記在心中?以我看來……」
那大漢滿腹心事,根本沒有理會他說些什麼。那老人雙眉微皺又道:「店中客滿,座無虛席,老朽和小孫可否……」
一陣馬蹄聲傳來,暮色中一騎緩緩駛向小鎮,那馬兒分明已走了不短的路程,蹄聲輕重不勻,口中不斷喘氣,馬上坐著一個大漢,一身灰白衣衫,面上憂苦重重,只是雙目炯炯有神。
穆中原見他氣得頷下白髯簌簌而動,口中又加上一句道:「咱們——咱們不妨賭一賭!」
穆中原哈哈笑道:「勝大俠算了吧,你可知道我老穆找你做什麼嗎?」
此時他心中甚是煩亂,不由仰天一嘆道:「浩浩江湖中,奇人隱士自命清高,對這等武林浩劫,一概不聞不問,唉!憑咱們這一輩,空有一腔熱血,能力委實不夠啊!」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一支短碳條,飛快地在紙上寫了數行字。
老人隨著安兒的目光一看,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好吧,咱們就坐過去。」
穆中原心中一動,有意無意地回首一瞥,這一瞥之下,幾乎使得穆中原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怔了一怔,忙回過頭來,喝了一口酒,正想開口掩飾自己失態,卻見那老者也是一臉驚色。
勝千松陰笑道:「有是有,只是,很痛苦的。」
這時,客棧門口忽聽轡鈴之聲一響,兩匹駿馬猛地收住了蹄勢,下來一老一小兩個人。
千毒翁室內燈火登時一滅,呼一聲,一條人影疾掠而出,穆中原閃身屋角,冷冷道:「接招!」
勝千松冷冷道:「白腹之毒,穿腸裂腹!」
穆中原看了一會,覺得那羅漢陣的確神妙無比,每個細節都能把握得十分得體,他正在讚嘆,確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叫道:「好啦,現在開始練第十五套陣法。」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驚,暗暗忖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這等面熟。」
穆中原道:「對,對,這種可有解藥?」
鐘聲深沉洪亮地傳了出來,穆中原霍然清醒,他飛快地閃到大殿側後方的小天井,他對少林寺的形勢熟悉得無以復加,他知道只要伏在那天井中,不出片刻便會有人從前面走廊走過——
他從那四個異服漢子的房外走過,但是他卻是大吃了一驚——
穆中原心中猛可一動,腦中登時靈光一閃,他已想起這老者是誰了。
竄到千毒翁爺孫住的屋下,穆中原輕輕扣指一彈,呼地一聲,將窗戶撞開。
一老一小入得門來,確實惹了不少人注視,老人走到桌邊,微咳道:「這位壯士請了……」
他自見了那僧人後,心中忖道:「穆中原分明是與那天凡賊和尚說好在此,不然哪有這等巧事?老夫雖和你姓穆的無怨無仇,但若說你要插上一腳,老夫說不得連你一起幹了!」
穆中原此時心中已知老者身分,更斷定那老者早已明知自己,卻聽他一再裝腔相問,心中暗笑口中卻一本正經嘆口氣道:「唉,穆某原本是少林弟子……」
這一掌來得太過出奇,穆中原再也藏不住身子,他冷笑道:「好功夫,有種的跟我來吧!」
天邊一片火紅,夕陽西下。
那些和尚全都行禮退去,只剩下慧空和尚一人,孤獨地站在石板地上,他仰首望了望天,搖頭嘆道:「唉,如果昨夜那投書示警的事是真的,這可真是少林寺空前未有的大劫難哩,掌門師兄不到明夜夜殘之際,是絕不能步出藏經閣半步,這兩日是他坐關修練的最緊要關頭,若是敵人在今夜或明夜來襲,那便如何是好?」
他凝目望去,只見羅漢陣正在演練第九套陣法,那首要的璿璣羅漢是由一個十分年輕少年和尚擔任,場中一十八柄長劍上下飛舞,攻勢一招緊接一招,綿綿不絕。
穆中原心中猛吃一驚,神色不由微變,老者神色也是一變,忙舉杯掩飾。
那老年人大約有六十開外,雙目之中精光吞吐不定,一手挽著一個年方十三、四歲的孩童,一手拂拂輕袍,招呼夥計道:「可有房間嗎?」
穆中原明白地點醒自己如想以吞下去用氣功逼住不化,到事後吐出的方法,是不行的,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口中卻道:「笑話,穆某有技在身,何必用這等反哺、逼脈的通俗手法,勝老未免太小看穆某了,況且,就算技藝失效,勝老也會相救……」
穆中原笑笑道:「這種技藝叫作『全真』術,是一種防毒的大法……」
勝千松笑笑道:「說得極是,說得極是。」
穆中原笑道:「勝大俠要上少林,必是為了天凡和尚吧,哈哈……」
只見下面羅漢陣飛快地轉動起來,演到一半,慧空禪師叫道:「停!」
這時,少林寺正在忙碌地準備著,十八個青年高手正在大殿前演練著少林寺鎮山之寶的羅漢大陣,在當年,穆中原曾被任命為少林羅漢陣中居中的首要璿璣羅漢,如今雖然他已多年未練,但是對那陣中的變化應接仍是了然於胸。
「但是不如此,憑我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救此危局,罷了!罷了,管他下不下流,我老穆索性再想一個詭計騙勝老頭上當,要他答允下毒,來個借刀殺人。」
穆中原微笑道:「勝老大概已明白,穆某求勝老在穆某身中下一巨毒,測試穆某防毒之法,倘若這術不靈,當請勝老施藥相救,這是我想來想去最安全的一個辦法,嘿嘿,但是,我想此失傳已久的大法必可成功剋毒,嘿嘿,那倒可省卻勝老施救的手續了!」
勝千松面色一沉道:「老夫正待請教!」
他心中雖是如此思念,但腳下已走入店內,那男孩拖著老人家東望西找,卻沒有一張空桌。
勝千松心中百思不解,連道:「不敢,不敢。」
那老者道:「老朽要……」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大急,為今之計,只好連夜便獨奔少林示警,但他此時乃是棄徒,可否上得了山尚是疑問,心要時只有一闖了之。
勝千松冷冷笑道:「你想說動老夫不找天凡,哼,你聰是聰明,只是,你輸定了。」
穆中原雙目一轉,他從方才那老人一怔之口,已確定那老人對自己必然也面熟得很,不知是否已認出自己是何人物,這時聽他一問,忙舉杯飲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說道:「不敢,在下姓穆。」
慧空老和尚道:「天凡,你來試試看。」
那少年和尚點了點頭道:「弟子們再試一遍。」
穆中原立刻面上無嬉,冷冷道:「勝老如此自信嗎?」
一人一騎來到鎮上,那大漢緩緩跨下馬來,走到一家客棧前,猶疑了片刻方才舉步踏入。
穆中原背著簡單的行李,他雖然早就會賬離開了客棧,但是他竟然在這山間道中徘徊了整個下午,他已完成了示警的任務,但是他竟不忍就此離開,他明知他如被少林寺僧人見著,那是徒僧麻煩而已。當年,當他背著簡單的行囊,從少林寺裏走出來的時候,那老淚縱橫的少林刑堂掌理方丈哽咽著對他以寺規告誡道:「穆中原,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少林的弟子,你終生不可再入我少林禪寺!」
穆中原笑笑道:「好說,好說。那麼,穆某早知勝老有一絕毒之物,叫作……叫作『萬毒』……」
勝千松一怔,冷冷道:「賭?好極了,你說賭什麼吧!」
他話未說完,那安兒搶口說道:「咱們要到嵩山。」
穆中原笑道:「對,對,『青鶴液』,就以『毒鶴液』一試……」
他話來說完,那大漢猛一抬頭,雙目一掃,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猛然一震,暗暗忖道:「這老兒——這老兒好生面熟……」
鎮中心唯一的一條道路上,來往行人熙熙攘攘,好些屋堂深的人家都已點了燈火,那火紅的太陽在雲端閃了閃,終於落下去了,立刻一片暮色蒼蒼。
穆中原長吸一口氣道:「那麼,勝老你拿毒丸出來吧。」
那老者遲疑了一會道:「不錯,穆壯士有何見教?」
他喝了一陣悶酒,呆呆沉思一會,忽然一個人流起淚來。
而身後那人如影隨形,只見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有如疾風奔馬,剎時便奔了鎮外。
他說到這裏有意一頓,勝千松面色一沉,但忍住沒有出聲。
勝千松道:「不信咱們等會瞧。」
勝千松見他胡扯一通,忍不住吼道:「廢話少說了,你要是受了那天凡和尚之託……」
他左掌一晃,右掌遙擊而出,這一掌,雙肩往外猛然一抖,穆中原在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那千毒翁勝千松的孫兒。
勝千松微微一怔道:「咱們一言為定,駟馬難追。」
勝千松一怔,穆中原接口又道:「老穆已被少林趕出門牆,今番找你,乃是有另外要事相請教。」
穆中原來到一個小小林子前,身形陡然一慢,喇地向左一閃,後面那人雙掌一揚,整個打在一株大樹下,震得枝葉亂飛。
又是晚上了。
穆中原喚了一聲又問道:「看來老丈必是武林高人了,到嵩山可要上少林?」
穆中原故意嘆口氣道:「不瞞老丈,在下也要到少林去的!」
那中年僧人已走遠,老者逐漸恢復神態。穆中原開口問道:「來,老先生,咱們再乾一杯。」
他心中一震,面色卻是不變,那老者似乎也是一呆,大漢又看了兩眼,心中仍記不起老人是誰,微微一笑道:「老丈別客氣,請坐,請坐。」
屋內燈光一照,只見這大漢頭上斜斜載了一頂帽兒,衣衫破爛不堪,但舉止之間,卻威武凌人。
他心念一轉,但立刻想道:「唉,穆中原啊,你一生雖不顧名節,但這等暗箭傷人的下流計策,卻從不屑一為,怎樣想到這一頭上來了……」
穆中原搖了搖手止住他說下去,道:「勝老,你是我老穆生平所見火氣最大的一個!」
他身形隨著那勁風一旋,呼呼掠開五丈開外,黑暗中只見他身形方才落地,背後一條人影已疾跟而至。
夥計接下馬匹,那一老一少走入店中,只見燈光下蒸氣瀰漫,人聲嘈雜,老人不由一皺眉,心中暗道:「人這麼多,遇到熟人可不好……」
勝千松啊了一聲道:「恭喜穆十俠,只是——這是什麼失傳的技藝,可否說給老夫聽聽,也增進見聞?」
穆中原又道:「穆某這兩月來,巧逢異人相授,獲得一項失傳已久的技藝……」
這「天若」兩字傳入穆中原耳中,他全身猛然一震,只因「天若」正是穆中原昔年的法號,穆中原只覺一口熱血直湧上來,他再也不猶疑了,他默默地對自己道:「我不走了,我在少林寺旁守護,哪怕送了命我也要……」
但他到底不比凡人,猛吸一口氣強壓下仇火,再也顧不得,站身一拱手道:「老先生,在下先行一步。」
小鎮上,逐漸嘈雜起來,來往投店打尖的,人呼馬嘶結成一片渾厚的聲音。
且說那老者帶著安兒坐了下來,穆中原雖想不起老者是誰,但卻已肯定這老者必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他身為丐幫十俠之一,江湖經歷可說老之又老,表面神色全然不露,心中卻生警惕。
穆中原笑笑道:「倘若在下吞了白腹丸,安然無事,勝老,你得依我一事……」
和尚化緣本無甚稀奇,老者此時乃當門而坐,一見之下,饒是他涵養甚深,右手不由一顫,叮地一聲,酒杯與碗一觸。
勝千松冷冷冷一笑道:「青鶴液入腹穿腸,隨血而走,老朽無法相救!」
老和尚點了點頭,然而練到那緊要關頭的時候,少年和尚總是差了半籌,他停下身來,搖了搖頭嘆息道:「師叔,弟子功力不逮,總是不成。」
他走上前去,對那少年和尚道:「天戒,你在那旋身發掌的一剎那,快是夠快的了,但是卻是力道不夠,再試一遍,天戒你要提氣旋出達摩神功!」
穆中原心中暗思道:「人稱勝老兒千毒翁,我老穆可千萬得小心,吃了虧可划不來……」
他似乎滿腹心事,不時嘆氣吁聲著,好在這時客棧酒樓之中,人聲鼎沸,無人注意他。
勝千松吼一聲道:「笑話!」
老者道:「真巧真巧,咱們可同路結伴而行!」
那安兒這時忽然瞥見右方那正在喝悶酒的大漢,他一人斜依在桌沿,那張桌子還可以坐好幾個人。
時間倒退十天——
勝千松一心以為穆中原存心想說服自己和天凡大師之間仇隙,對穆中原可恨到了極點,他仍含冷笑,緩緩自懷中掏出一粒白色藥丸。
那老人面上笑容不消,目中卻寒光一閃,他心中暗暗忖道:「穆中原,你戴了帽子我就不認識你了嗎?」
穆中原足不點地,身形又再拔起,一連數躍,已在二十丈外。
不久,少林寺傳出了警鐘,但是穆中原已快回到客棧了。
這時那僧人站立了一會緩緩走開,穆中原強自按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忖道:「這勝老兒和三師兄是大對頭,他說這次是上少林,顯然便是要找三師兄了,怪不得才一見三師兄連忙舉杯掩面……」
老人嗯了一聲道:「安兒,咱們還是換一家……」
這時店門忽然傳來一聲佛號,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僧人當門而立。
穆中原見他滿面躍躍欲試的神情,心中不由失笑,口中卻說得道:「話又說回來了,穆某對自己技藝甚為信賴的!」
想起少林寺,他本是少林高徒,如今卻流落江湖,師門難入,繞他是豪邁之人,但心中也不由微痛。
穆中原登時只覺一股熱血直湧而上,雙目一閃,精光暴射而出。
他自嘲一笑,沉吟了一會,身形輕輕一閃翻出窗外。
他衝到少林寺時,月亮正從天邊雲層中探了出來,他放慢了腳步,望著那巍峨的廟宇和牆邊一行行的大樹,他想起自己方入少林的時候,這些樹不多數握,如今已是合圍成蔭了,他不禁感嘆地搖著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穆中原冷冷道:「倘若我敗了,願為勝老之奴三年!」
安兒身形在空中一折,對準穆中原發掌之處猛推一掌。
那勝老兒嘿嘿一笑道:「老朽亦有同感。」
他見勝千松冷笑不語,又加一句道:「不是穆某狂,勝老,你雖號稱千毒翁,但……這是古傳秘法……」
卻說穆中原回到房中,滿腔熱血,不能自止,心中暗暗思索:「想不到這幾個傢伙來得這樣快,我連夜猛趕,只比他們先到片刻,少林寺中此時必然毫無警訊……」
原來那大漢正是丐幫十俠醉裏神拳穆中原。
穆中原假裝驚喚了一聲道:「那……那勝老還有一種……一種……」
這四個少年走入店來,穆中原面色一變,雖然四人身上穿著平常,但穆中原卻立刻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在那洛陽城外追殺蕭昆的那異服少年。
他心念一定,牽著安兒,付了酒菜賬錢,緩緩走到後面屋舍中去了。
勝千松見他不似謊言,微詫問道:「什麼?你有要事……」
穆中原身在暗處,輕輕發掌,猛可背後呼地一聲,勁風壓體而生。
他輕輕地飄入了寺內,寺內一片和穆安詳,月光下望去,廟門前的護守神及石獅子都顯得格外寧靜,霎時之間,那些習藝修行的往事彷彿一件件全回到了穆中原的眼前。
穆中原雙手掩面,猛地長呼一聲,默默走上前去,伸手拈藥,輕輕敵入口中吞下腹去。
那孩童扯了扯老人衣袖道:「爺爺,沒有座位了。」
穆中原側目望去,只見一個龍鍾老僧正指揮著,穆中原喃喃道:「慧空師叔……慧空師叔……」
當時他只是感到無比的迷惘,甚至連悲傷都感覺不到,他只是茫然地道:「弟子遵命。」
他誤以為穆中原出身少林,與天凡大師乃是同門師兄弟,但卻不知穆中原自被趕出少林,重未再涉足少林方方圓十里之地,他身為丐幫十俠,叱吒風雲,傲嘯江湖,卻從未跟少林有一絲牽連。
羅漢陣又運行起來,到了那緊要關頭,慧空又叫他們停了,道:「天戒,你提氣發勁,卻讓空隙給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