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之蘇菲亞之謎》目錄

谷丁太太搖搖頭。
谷丁太太猶豫了一下才說:「好吧,你們進來,但別亂碰東西,也別亂批評。想想看,假設你是個獨居的瞎子,要自己煮飯、洗碗、收衣服、鋪床,什麼都要自己來,光是要把東西放對地方,以免跌跌撞撞,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在這種情形下,家裡是不可能收拾得多整潔的。也只能省吃儉用,得過且過。所以我先和你們說一聲,別胡亂批評。」
德瑞克大笑說:「梅森,下次我們最好有默契一點,我剛剛也一直在忙著抄那個號碼。」
「好,我去問問看。」
「那好,我們兩人都有那個號碼了。」梅森說。「等她回來,我們就打電話看能不能安排見個面。至少也可以警告她一下。」
「這一點我們可以確定,因為坐在對街車子裡的人一直在注意她,」梅森趕快又補充說:「目的是在我們來警告她以前,先保護她。」
「萬一妳看到什麼,才有個佐證。」
「她會不記得?」谷丁太太叫道。「你不知道她的記性有多好。一個電話號碼她可以記住幾個星期。她的記憶力少有人能比,對於新聞、時事之類的,她的記憶力更是驚人。」
「當然可以。但你們必須先下去,再從前門上去。」
「既然她在家,」梅森說。「那一定出事了。」
「最好我們和妳一起上去,」梅森說。「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妳旁邊有個證人比較好。」
他們走到屋前,梅森按了門鈴。
「或者在這裡守株待兔,等她回來再偷偷把她帶走。」德瑞克說。
「她可能出事了,」梅森說。「也可能在玩什麼把戲。」
「他怎麼會認得?」
梅森高聲吹一聲口哨,高聲說:「吉爾曼太太!我們有重要的事要和妳商量。」
「要不要我們幫妳找?」梅森問。
「警告?」婦人的聲音尖銳起來。「一個瞎子,你警告她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呀?」
她住口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音,皺皺眉頭,又大聲叫了一遍。
「那個人認得愛迪絲嗎?」谷丁太太問。
「應該是。」梅森說。「保羅,找幾個人辦這件事,我馬上到你那裡。」
谷丁太太領著他們走到客廳,客廳裡有一把舒適的椅子,椅旁的桌上有部收音機。
一樓的門突然打開兩、三吋寬,可看到門內一條安全鍊繃得緊緊的。只聽到一個權威而尖銳的女聲說:「你們吵什麼?我是這裡的管理人,到底有什麼事?」
「很抱歉,」她說。「沒人接電話。」
「說不定她在,只是故意不接電話,就好像她也不應門。」梅森說。
「你想要不要通知警方?」德瑞克問。
「你們搞清楚了,我可不想驚嚇她。」
「沒有。」
「正是。」
梅森露出最友善的笑容說:「現在妳該可以告訴我們,怎樣才能找到她了吧?」
「你怎麼知道她在家?」
「她出去了嗎?」梅森問。
「是艾伍德太太嗎?」梅森問。
三人上了樓梯,樓梯盡頭是一道鎖著的門,谷丁太太用總鑰匙打開。
那個人搖搖頭。「從我來以後就沒看見她出去。」
「我不做這種事,」谷丁太太立刻說。「我不會監視我的房客……」
「妳說後門沒鎖?」梅森問。
「沒人接?」梅森問。
「當然有。一個獨居的瞎子怎麼少得了電話。不過號碼沒有登記,大概只有我知道而已。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問問看她要不要見佩利.梅森,另外一個叫什麼來著?」
梅森說:「很抱歉,我們有要事要找吉爾曼太太,我相信她在家,但就是沒來開門。」
「我不是這個意思,」梅森說。「我是想留張卡片請她回電,但她一定看不見的。」
「我看一定有什麼古怪的事。我早就看到你們在外面走來走去的,還和對街車子裡的人說話。那個人是誰?」
「很抱歉,」梅森說。「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的人一直在外面看著。」
「你是佩利,梅森?」
「真想不到!」女人驚呼,一會兒又說:「嘖嘖!」
「我們有事要和她談,」梅森說。「非常重要的事。」
谷丁太太說:「請跟我來,」說著,她領先走下樓,打開樓下的門,等他們都出來了,就把門關上,然後用總鑰匙打開通往三樓的門,說:「要從這邊開始爬樓梯,你們不介意吧?」
「也許我應該代替愛迪絲謝謝你們,」谷丁太太說。「不過,還是等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謝也不遲。」
「我們或許可以幫助她,」梅森說。「我們或許可以派人保護她。」
「我明白,」梅森說。「我們對她家裡整不整潔也沒有興趣。」
「我懂了。」婦人若有所思地說。
「我們也不希望妳去驚嚇她。非常謝謝妳的合作。」
「可能對她很重要。」梅森說。
「誰要付錢?」
梅森再按一次門鈴,仍然沒有回音,梅森說:「我們可能來遲了,過去問問你的人。」他們越過街道,走向德瑞克手下的車子。
「她不可能爬到床底下去的。」
「嗯?」梅森再問。
「對,後門不是彈簧鎖,要用鑰匙才能鎖上,她一定走得很匆忙,所以沒把鑰匙帶出去。鑰匙還掛在門內呢。」
德瑞克說:「當然,很可能有人等在門外,說有重要的事,催她趕快走……而且可能是和她認識的人。」
「是的。」德瑞克恭敬地說。
「你看怎麼樣?」德瑞克問。
「胡說八道。」
「就如我所說的,」谷丁太太說。「她根本沒時間整理床。」
「她可以用對講機先看看是誰,想見的人再按鈕讓他上去。如果只想簡單說幾句話,她也可以下來,打開門上這塊六吋見方的方格,就可以說話了。」梅森說。
「艾伍德……艾伍德……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熟。我好像聽她提起過,是不是叫蘇菲亞.艾伍德?」
梅森點點頭
「這個可憐的人,整天就只能聽收音機,」谷丁太太說。「她認得所有廣播人的聲音,每天有什麼新聞,她都熟得不得了,真會讓你們大吃一驚。記住,別亂碰東西。」
「我們可以看看嗎?」梅森問。
谷丁太太不敢置信般地瞪視他們兩個。「你是說愛迪絲的那個朋友?」
「不會。」梅森說。
「那很好,」梅森說。「那就麻煩妳轉達。」
「真讓人想不到。」谷丁太太低聲說。
谷丁太太望著梅森說:「如果你是個瞎子,你會不鎖門嗎?」
梅森默默不語。
「嗯……」谷丁太太欲言又止。
「我知道,」梅森打斷他。「問題是,她是和蘇菲亞合作的。現在蘇菲亞遭遇不測,我擔心她也會有危險。」
「是的。」
「平常不是這樣嗎?」梅森問。
「那好,你有鑰匙吧?」
「我明白了,」梅森說。一會兒又加了一句:「妳確定她現在不在家嗎?」
「沒有,」她說。「我現在去找,你們在這裡等著。」
「有時候她會打電話給她的朋友,」谷丁太太說。「那個叫蘇菲亞的,便會到後門來接她。」
「我幫你們去叫她。」
德瑞克笑一笑說:「這下可熱鬧了。」
「我不是常常出生入死的嗎?」梅森說著,便走回屋子。
「你們設身處地替她想一想,」婦人又說。「她什麼都看不見,一個人摸黑住在這大城市裡,你們兩個突然跑來告訴她有人要害她。這對她有什麼幫助?她要是真的有危險,你們就去報警啊。」
德瑞克說:「佩利,你要過去問我的手下嗎?不過要小心別被人看到。」
「先不要,」梅森說。「我們先去找跛腳太太。我去你的辦公室接你。我的當事人被以意圖謀殺罪逮捕,所以現在情勢不同,第一要先爭取時效。我三分鐘內就到你那裡,你要利用時間派個人去調查住在棕櫚泉的柏妮絲.艾伍德。她是死去的傑洛.艾伍德的第一任妻子。」
「也可能是不認識的人,」梅森淡淡地說。「谷丁太太,三樓住的是誰?」
「通常她是不應門,但只要她在,都會接電話的。她曉得大概只有我知道電話號碼。對了,另外好像還有一個女人會打給她,但我不知道是誰。」
「關於這兩個盲眼婦人,現在我們是比警方超前一大步,」梅森說。「我們要繼續保持這個優勢,如果說真的有人要害跛腳婦人吉爾曼太太,那一定是到她家來找她。」
「她有電話嗎?」梅森問。
「為什麼要證人?」
「我想看一看,」梅森說。「裡面沒有家具嗎?」
「往下說吧,」德瑞克說。「你一定想到什麼了。」
「除了床底下,我全找遍了。」
他們開車到一個老舊市區的一幢三層樓房前,德瑞克派在那裡盯梢的人,看到他們的車子便急踩了一下煞車,表示他已看到。
梅森掛上電話,幾分鐘後便到德瑞克偵探社接德瑞克。
「後門在哪裡?」梅森問。
「這可問倒我了,」谷丁太太說。「我不喜歡管別人閒事的。有一次我到後面倒垃圾,湊巧看到愛迪絲摸索著走下來,巷口有一部凱迪拉克轎車等著,車沒熄火,裡面還坐著一個司機,一個女人上到樓梯一半的地方來扶愛迪絲。我聽到愛迪絲說:『蘇菲亞,妳今天好嗎?』我就只聽到這一句而已。我是故意不再聽下去的,她如果有朋友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也不想探人隱私。」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婦人頓了一頓又說:「我叫莫妮瓦.谷丁,是公寓的管理人。我住一樓,上面兩層租人。房子不是頂漂亮,但很舒適。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問她。」
谷丁太太打開門走出來,拿出鑰匙打開通往二樓的門。梅森和德瑞克跟著上樓。
「說不定有人敲了她的頭,然後把屍體推到床底下。」梅森說。
「我明白了,」谷丁太太說。「這樣吧,她回來時,我會把你們的電話號碼告訴她,我會說你們在找她,但我不要驚嚇這個可憐的女人,我會把號碼給她就是了。」
梅森說:「如果是要殺她,大可把她打死,棄屍在公寓裡。就好像凶手如果要殺蘇菲亞,應該不會失手的。但凶手是用手電筒打她的頭,弄得她現在昏迷不醒,在生死邊緣掙扎。凶手為什麼要用手電筒,又為什麼只打一次呢?」
「不需要鑰匙,我用電話叫就可以了。」
梅森說:「對不起,請聽我說,我叫梅森,是個律師。」
「不用。這地方不適合接待客人,愛迪絲如果知道我把你們帶上來,一定會氣死了。你們出去外面坐著等。」
「不知道裡面的格局是什麼樣子,和這一層差不多嗎?」
谷丁太太想了一下,終於說:「我拿總鑰匙上去看看她。你們在這裡等。」
梅森很認真地說:「那我們就到床底下找找吧。」
「她到底有什麼危險?」谷丁太太問。
只聽到樓上似乎有聲音,但對講機並沒有人來應。
「為什麼要從後門?」梅森問。
「告訴妳吧,」梅森說。「她的朋友蘇菲亞也是獨居,昨晚有人闖進她家,打了她的頭,把她丟在地上,揚長而去。」
「凶手會用手電筒作為凶器,一定是當時手邊只有手電筒。也就是說,他可能正拿著手電筒在找東西,被蘇菲亞撞見,於是凶手順手拿起手電筒,一擊將蘇菲亞打昏,凶手便趁隙逃逸。因此凶手的目標不是要殺蘇菲亞,而是要找別的東西。如果說吉爾曼太太是被劫持走的,那麼歹徒很可能是為了要回來搜尋某種東西,這是很有可能的假設。所以說,歹徒大概是想要尋找某種東西,但又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裡。這個案子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要兩個人今晚在吉爾曼太太家盯梢,若有任何人要進去搜尋,都要查出他的身分,還要把這個人的車號抄下來,同時叫你的人立刻打電話求援,好來個甕中捉鱉。另外,我想今晚應該會有人到蘇菲亞的家,同樣的,叫你的人打電話求援,然後我們一起去看看來人的廬山真面目。」
「調查?」婦人精明地問。「他是私家偵探嗎?」
「他是德瑞克先生的助理,」梅森說。「我們認為吉爾曼太太可能有危險,因此想要警告她。」
「妳跟她講號碼,她會記得嗎?」梅森問。
她快步走過去,一會兒便回來,說:「後面沒鎖,她一定是從後門出去了。」
「是有這個可能,」梅森說。「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對你重要,還是對她重要?」
梅森和德瑞克在空無一物的樓層走了一下,梅森對谷丁太太說:「非常謝謝妳,谷丁太太,我們要離開了,吉爾曼太太回來時,可不可以麻煩妳打電話到德瑞克偵探社?」
她高聲叫:「愛迪絲,喲喝!我是莫妮瓦,妳在家嗎?」
仍然沒有回音。
「有人進去嗎?」
「但我們總可以找找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梅森搖搖頭說:「我們直接去找那個盲眼婦人,回頭再找你的人談。」
「她當然不開門,」女人說。「為什麼要開?根本沒有朋友會來找她,她何必為一些不相干的事,上上下下地走樓梯?告訴你吧,她是個獨居的瞎子。你們趕快走吧,別在那裡吵死人了。」
「這位是保羅.德瑞克,」梅森說。「和我合作一起調查的。」
「這是很危險的。」德瑞克說。
「還有,」谷丁太太說。「你們和她說話時,別嚇著她了,知道嗎?有人要害她這件事,你們跟我說沒關係,但可不能把她嚇壞。想想看長年活在黑暗中是什麼滋味。晚上醒來,要是有人拿把刀子爬到你床上,你還不知道呢。其他事情還可以慢慢調適,唯獨恐懼是很難適應的。現在跟我來吧,記住要緊跟著我。別四處亂走,我希望你們隨時記著愛迪絲.吉爾曼的生活狀況。偶爾我會進去幫她清理一下,把不要的東西拿出去,但瞎了眼的人不可能……就拿掃地來說好了,瞎眼的人就做不好。當然也就只好隨遇而安了。我們上去吧,記住緊跟著我。」
「那現在要做什麼?」德瑞克問。
「你們找吉爾曼太太到底有什麼事?」
「愛迪絲,喲喝!喲喝!」
「萬不得已時才通知,」梅森說。「但我要先進去看一看,如果她還活著,我要和她談一談;萬一死了,我也要趕在警方插手之前,先快速檢查一遍。」
「當然有,我不會只留一個出口的,萬一失火了怎麼辦?」
他們一上樓梯,只覺一陣陳腐的霉味撲鼻而來。樓梯盡頭是一間接待大廳,谷丁太太說:「天知道燈到底開了沒有。她因為要煮飯,所以電都是開著的,但燈開不開對她而言根本無所謂,就算燈管全燒壞了,她也沒關係。」
「我是常聽她提起一個叫蘇菲亞的人,至於是不是姓艾伍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沒人接就是了。」
梅森和德瑞克互望一眼。
她邊說邊扭動一個開關,燈一亮,眼前顯出一個擺飾極度簡單的房間。有一張梳妝臺,臺上卻空無一物。椅子都靠牆放,因此房間中央了無障礙。床擺在靠窗的另一頭,床沒有鋪,床單有些凌亂,枕頭堆在床的角落。
「我們付。」
「保羅.德瑞克。」
梅森又按了一次電鈴。
兩、三分鐘後,谷丁太太又回到客廳,她說:「她不在,一定是出去了。」
「我不知道,」梅森說。「這就是我們要調查的,不過,我們相信她們兩個可能是朋友。」
「不會。」梅森的回答很簡短。
谷丁太太去了約三分鐘又回來。
「我要你派兩個人,」梅森說。「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後門,她一回來就立刻通知我們。剛剛在樓上時,我抄了那支未登記電話的號碼……」
「他見過她幾次,」梅森含糊其詞地說。「這裡有沒有後門?」
「蘇菲亞是第二任嗎?」德瑞克問。
德瑞克淡淡地說:「但她也可以一概不理啊。假如你是個瞎子,又是獨居,你會怎麼做?」
「說不定她不想應門,」德瑞克說。「她住在二樓,到底比較不方便,而且可能被推銷員煩怕了,有很多人挨家挨戶賣書,推銷保險,要求捐款……」
「我不知道,」梅森說。「但她為什麼要從前門進來,卻從後門出去,還有轎車接送呢?」
「她跑到床底下幹什麼?」
梅森湊向對講機大聲說:「吉爾曼太太!吉爾曼太太!我們有要事要找妳。」
「現在是空的。」
「下樓梯後通往巷子的地方,有人送貨都是從那裡進來的。」
「可以看看嗎?」
「認得。」
「那麼,增援的人不算,今晚至少要四個人囉?」德瑞克說。
「沒有。」
梅森和德瑞克下樓,走到對街停車處。
「這表示什麼?」梅森問。
谷丁太太說:「你們兩個留在這裡,我四處找找看。」
「好,」德瑞克點根菸,又說:「這是向我的人打暗號,表示叫他留在原地,靜觀其變。」
德瑞克聳聲肩。「這就莫宰羊了。」
「那裡妳找過沒有?」梅森問。
崔格帶走凱瑟琳後沒多久,梅森那支沒登記的電話響了起來,原來是德瑞克打來的。「佩利,我查過那些車子,其中一輛登記在胡柏.迪翎的名下。他的住址是漢斯德街九六五號,要不要找他談談?」
梅森想了想,說:「我可能也會相應不理。」
「不錯。」梅森說。
「老實說,我們也不知道,」梅森說。「但我們有理由相信,有人急於要她的某樣東西,而且不惜闖進去強取。」
「那也是她的事,跟我們不相干。」
德瑞克和梅森站在客廳中央,只聽到谷丁太太在二樓遊走,不時叫著:「愛迪絲,我是莫妮瓦,妳在哪裡?妳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