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目錄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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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他,用椅子打的,我想我的一根肋骨斷了。」
幾小時過去了,什麼事也沒發生。牢房的床鋪硬邦邦,她只是斷斷續續地睡了一陣子。有一段睡得比較長,像是不安的半清醒狀態,擾人的夢境不斷,慢動作,被看不見的敵人追趕,拚命想逃離。
她覺得怎麼樣?他媽的糟,一切都他媽的糟。
西碧拉從手指間凝視他。所以,他以為她在哭,可憐的男人,他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對因為父親去世而嚎啕大哭的連續殺人犯,這又令她想大笑。她的肋骨痛得厲害,眼淚因此湧了上來,她感覺到淚水就要流下來了,於是振作精神,雙手不再摀著險。
「是心臟病,兩年前發生的。」
「好吧!那就七十萬克朗,你可以告訴她把其他錢放在什麼地方。」
「不尋常,相當…….不尋常。」
他們進偵訊室的時候,裡頭並沒有人。她坐在同樣的那張椅子上,克傑爾.柏格斯特隆站著,靠著牆。不久,一位男士和一位女士走進來,這次是兩個沒見過的人。柏格斯特隆和他們握握手,不過西碧拉還是待在原來的地方,大概她不需要自我介紹吧!
自我防衛心又再度先跳了出來。
柏格斯特隆微微一笑,抱著一種恩賜的態度。
她坐了起來,不過臉部因為疼痛而扭曲,斷掉的肋骨告訴她,最好保持平躺的姿勢。
「嗯,就這樣囉!妳可以自由離開,妳準備做什麼呢?」
她點點頭。
這次輪到克傑爾.柏格斯特隆詫異了。
「妳很痛嗎?」
「除非接到進一步的通知,否則我是妳的法律顧問。他們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妳送到斯德哥爾摩,在那裡另外找個人協助妳。妳的父親去世了,妳知道這個消息嗎?」
「我逃離他的時候弄傷的,穿過森林的時候。」
「我要三十萬克朗,那筆錢就是我唯一需要的。」
他焦急地觀察著她。
她盯著桌面看。
「……實在很丟臉!我忘了去採購,恐怕妳只有咖啡喝了。」
「等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才打電話給國家犯罪局。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當然除了湯瑪斯.桑柏格那個名字,有點令人搞不懂。」
「是啊!」
「他招供了,我們在他的冰箱裡找到那個玻璃罐的時候,他整個人垮了,他準備把那些東西埋進赫德蘭的墳墓裡。」
他聳聳肩,走到門邊。「我認為妳最好改變妳的語氣。」
事情就是這樣。
他沒有再多問,也許這種事在溫莫比司空見慣吧?
然後他留她一個人在牢房裡。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可能是真的,不要在現在出現吧!在她終於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的時候。
「在那個階段,我希望派屈克不要涉入這個案件。我想,他已經幫我很大的忙了。」
「這是韋特蘭達一位同事剛傳過來的一張傳真,他們聽說了妳被逮捕的消息。」
「我們希望妳有足夠強烈的意願告訴我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一陣長長的靜默,柏歐洛夫終於打破這分寂靜。
她抬頭看著他,眼淚仍舊順著臉頰流下來。
好一會兒,西碧拉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剛剛變成百萬富翁,不過她要直接走進監牢裡,為自己沒有犯下的四樁殘酷謀殺案服一輩子的刑。
「妳有權利請求律師的幫忙。」
「一直到上個星期才停止。」
柏格斯特隆又回去靠著他的牆,兩位新來的人則坐在桌子後方。沒有人啟動錄音機。
柏歐洛夫.葛倫用安慰的語氣說道:
柏歐洛夫.葛倫開始解釋:
他不再表現得那樣忙碌而有效率,而是第一次注視著西碧拉。
法律站在她這邊!
大概上帝很滿意祂的手工藝品,也就是說,如果上帝用她的方式看待這一切。現在,上帝和英格瑪可以放輕鬆,從此以後開心地住在一起,只是偶爾回顧一下他們的成功作品。
「我沒有做錯事。」
派屈克的母親點點頭,她顯然也這麼認為。
他們倆看著對方,隔了一會兒,似乎柏格斯特隆接受了西碧拉的想法。
整個室內寂靜無聲,西碧拉正在嘗試將自己的心融入這整個全新的情境裡,但是實在太累了,累得無法做到。
「我在墓園裡,遇見了盧恩.赫德蘭的遺孀,後來英格瑪出現了,我就和他一起離開墓園。」
西碧拉搖搖頭。
「她真的這麼做?」
「她認為我死了,是嗎?所以這是她十五年來持續每個月寄給我一千五百克朗的原因囉?把錢寄給這個死人嗎?」
她抬起頭來。
克傑爾.柏格斯特隆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張紙。
西碧拉想大笑,她內心有某樣東西正在破碎,被想要宣洩的感覺壓裂了,她想要控制自己,把臉埋在雙手裡,讓無聲的笑撼動自己的身體。
三雙眼睛看著她,那位不認識的男士先開口:「妳現在覺得怎麼樣?」
「那妳臉上的擦傷呢?」
「今天早上,新聞傳出來的時候,派屈克告訴我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現在會留下來陪妳,警方很快就會來帶妳去做進一步的偵訊。」
突然間,安妮妲.韓森說話了。
「我相信妳認識派屈克。」
「不是我放的。」
那天下午稍晚,羅傑.拉爾森來看她,他告訴她,他們正在等待斯德哥爾摩國家犯罪調查局的消息。對此,她無言以對。似乎她被視為頑強的罪犯,可憐的小溫莫比警力無法解決她的問題,警方的菁英團隊正前來救援。
警方給她東西吃,但是沒有人告訴她警方在等什麼。她太累了,累到無法開口詢問。她心中的恐懼勝過被關在牢房裡,只是躺在那裡,不需要負所有的責任,其實是相當美好的。她盡力了,真的非常盡力,只是沒有人說出真相。但是她失敗了,而且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自己的失敗。他們贏了,她輸了。
警方的確沒多久就來了。她起來的時候,臉上出現疼痛的表情,柏格斯特隆一直注意觀察。
「如果妳早一點來找警方,會有幫助的,我們可以避掉這一切。」
「我叫柏歐洛夫.葛倫(Per-Olof Gren),服務於國家犯罪局。這是我的同事,安妮妲.韓森(Anita Hison )。」
沒有人回應。
「我叫克傑爾.柏格斯特隆(Kjell Bergstrom)。」
喔!是嗎?說超級幸運是最貼切了。
「我的朋友克里斯特.艾克(Krister Ek)是遺囑執行人,他人很好,他告訴我妳的母親,碧翠絲.佛森斯特隆相信,妳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妳父親去世的時候,她請求宣布妳正式死亡,妳出現在新聞上遭警方通緝的時候,那項申請剛剛要生效。」
「他是我兒子。」
足夠強烈的意願?這樣柔軟的態度是想幹嘛?西碧拉嘆了一口氣,然後靠著椅背,思緒在她的頭腦裡翻滾,似乎不可能將任何思緒有條理地安排好。
「妳不用擔心,法律站在妳這邊。」
西碧拉曉得她正在微笑,她的嘴不由自主地往上揚,即使並沒有真正的理由。
她順從地將雙手伸給警察,以為又會被銬起來,可是那位警察只是搖搖頭。
「不行,我沒有辦法面對她。」
「有人拿椅子砸我的胸腔。」
柏格斯特隆又研讀了一次手上的那份傳真。
「只有派屈克相信,也許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信任過我的人。」
濃濃的沮喪中透露出些微的希望。
她又躺下來,背對著他。他走到門邊,敲敲門,要出去。他離開了幾分鐘,然後她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又回來了。
她懶得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柏格斯特隆離開他靠著的牆壁。
「西碧拉!冷靜!我們知道不是妳。」
「是這個人痛打妳的嗎?」
此時,笑聲逐漸止息,就像那笑聲突然出現一樣,剩下的只是內心裡一大片空洞。
「妳找到他了嗎?」
隔一會兒,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過來探視她,他看起來有點激動,要不是被嚇到,就是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將公事包砰的一聲放在牢房裡的桌子上
「西碧拉,我們現在談的可是幾百、幾千萬。」
「我了解妳一定很難接受這個消息。」
「妳覺得怎麼樣?」
她看著他們,平靜地說道:

這段話又是派屈克的母親說的,西碧拉非常了解她話中的含意,她心中開始仔細聆聽派屈克曾經遭到什麼樣的譴責。
「你們不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我知道佛森斯特隆小姐接下來該做什麼,她要跟我去韋特蘭達,我們要和她母親談一下。」
「可是妳不應該讓她拿走那筆錢,她會抱走所有的財產。」西碧拉想著那筆財產,可是想不出自己要怎麼處理它。
那位男士看著他的女同事。
她馬上回答:「我沒做。」

心臟病。西碧拉試著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亨利.佛森斯特隆已經去世兩年了,似乎對她沒有一丁點的影響,就她而言,他好久以前就去世了。
她整個人僵住了。「你說什麼?」
「妳一定知道,妳父親有相當多的資產,根據法律,他留下來的遺產必須平分給他的配偶及任何直系子女,根據這個事實,很難讓人不斷定妳母親企圖奪取妳該分到的財產。」
「妳很幸運,妳知道嗎?」
他覺得最好想辦法安慰她。
「西碧拉,我想妳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今天早上,我們搜查了英格瑪.艾利克森的屋子,他把那些……器官冰在冰箱裡。」
這太離譜了吧!她控制不了自己,新的笑聲又湧了上來,她發出哼哼的聲音,雙手擺在身體的兩側,緩和胸口的疼痛。
西碧拉看著她,派屈克的媽咪,她就是那個「有力人士」。安妮妲.韓森的臉上並沒有透露出她對這件事情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