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兩件事是相互關聯的，對嗎？」他說完手捧咖啡回到了座位上。
姑娘的兩手從桌子上伸過去撫摸她母親的手。「一定很可怕的，媽。」她說。「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格蘭特對拉特索的恐懼漠不關心。駕馭這麼多人有時候是很傷腦筋的。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問題來找他。他並不在乎去幫助他們，不過他要得到報償。生活裡每一件事都是有代價的。
「聽起來好像是性騷擾。」他說。拉了一下袖口鍊扣。「你得雇一名律師對警察提起訴訟。民事問題我幫不了你的忙，雷切爾。」
「沒有。」她說。「那個人受了傷，但他還活著。」
「是卡羅爾。」她說。「我剛才和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職員通了電話。雷切爾提出要控告你強姦未遂。」
「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雷切爾說。工作？她問自己。此刻，她不知道能不能再穿上警服。「是這樣，」她接著說，「我可以向局裡請個假，一直到我提過的一些事澄清以後再上班。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仍給我發工資。」
「好！」阿特沃特說。「我看以強姦未遂開始是最好的。我要和總律師辦公室連繫，把你告訴我的其他事情都向他們通報，並且告知內務部有關丟失毒品贓款的事。因為我要對唐納德．杜魯門進行起訴，我可以找一下有沒有別的目擊者支持你的說法。」他站起身，看了看手錶。「二十分鐘以後我得趕到法院去。我為什麼不把起訴書打出來，今天晚些時候到你家裡去找你簽字呢？」
這位檢察官收到了雷切爾上午七點打來的電話，心情很複雜。她經受的折磨使他震驚，但他不能肯定這種局面意味著什麼。幾個警察沒有及時趕來救援並不算犯罪。可是雷切爾在電話裡談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聲稱捲入皇家劇院開槍事件的警官中有一個人用希爾蒙特這孩子做人質。因為林沃爾德堅持由他來審理這個案子，這樣就可能審出一樁警察的醜聞。然而唯一能使它成立的辦法是要看雷切爾的敘述是否邏輯嚴密，事實確鑿，另外還有別的目擊者能在法庭上證實她的證詞。
雷切爾把她在鞋盒裡發現錢的事情告訴了他。「我看私吞五萬元的事不僅僅是紀律問題吧，你看呢？」
「今晚我值班。」她說。「我應該請病假嗎？」
「我不能作任何承諾。」阿特沃特告
「沒事兒。」他說。「你和我在一起，兄弟。你知道我對手下的人很照顧的。」
「從你在電話裡告訴我的情況看來，」阿特沃特說著在她對面的一張橘色塑膠椅上坐下，「麥迪遜也許並不是最合適的人能讓你和盤托出。」
「咱們得想法制止她。」湯森說，他聽了他的話嚇呆了。「我有家，格蘭特。你知道最近我家的情況有多糟糕。我不想再出什麼麻煩了，特別是和我工作有關係的。咱們一向是互相幫忙的，這難道不是你平時老是嘮叨的嗎？」
「別把槍油弄到地板上了。」格蘭特說道。他走進屋，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
「如果不是局長或者高一級警官寬容他們，你說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或者至少會是另外一個樣。腐敗現象在它的滋生地蔓延，聽懂了嗎？」他站起來給自己斟了杯咖啡。「有多少人捲入了這樁事情？」
「你肯定沒事兒嗎？」特雷西說。
「你殺了人？」特雷西說時瞪大了眼睛。
「參與皇家劇院事件的人中有兩個目擊者聲稱他們看到了你腳踢已經倒在地上的唐納德．杜魯門。」
格蘭特沉思了一會兒。「告訴你怎麼辦。」他說，眼裡流露出罪惡的表情。「你離開警察局後到中心大街度假村的停車場找我。」
「我要是最後因強姦未遂罪而倒楣，」格蘭特咆哮道，「你會和我一起進去。」
湯森驚詫得張口結舌。「你在說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丟了工作。」她說。「這是不是你想告訴我的？」
「我要跟內務部聯繫一下，」他說，「要他們動手調查。」
「對於這方面我接觸的時間可比你長得多。」律師說。「警察局是個很封閉的地方，在某些方面和教派相似。在底層發生的事情通常根子在上頭。」
「我沒玩任何人。」格蘭特撒謊說，聲音在房裡轟響。「誰也不會相信雷切爾的胡說八道。她一點證據也沒有。她想怎麼告就怎麼告吧。我向你保證這一切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雷切爾眼望著他站
「雷切爾發了瘋。」他說著拿起汽車模型，檢查他才粘上去的緩衝器。「我沒對她幹什麼。你是當真的嗎？她真的以為她能躲過這件蠢事嗎？」
湯森覺得他的肚子裡在翻滾。「我們那麼做都是為了你，格蘭特。」他說。「我們以為要是給雷切爾一個教訓，她就不敢再對她的同事們說三道四。我們怎麼知道她會去找檢察官？」
「我擔心雷切爾說我的那些事情，會發生什麼事嗎，格蘭特？」
「不管怎麼說，」格蘭特說著揮揮雙手，示意他別說了，「別忘了，你也有自己的一些祕密事。你要敢洩露我的祕密，我就會把你的一切都曝光。」
「那麼格蘭特呢？他把那個孩子當人盾。希爾蒙特本不該死的。他死的真是冤枉。」
雷切爾把他推開：「我還能拿薪水嗎？」
「你認為大概是什麼人拿的？」
「我不理解。」姑娘說時，臉上一副失望的神色。
「有人要來。」從露西家回來後雷切爾告訴女兒說。她倆在廚房桌上喝冰茶。「你有沒有可以待在一起的朋友？」
卡羅爾沉默了。最後她說：「也許你錯了，格蘭特。我看，包括米勒在內我們都低估了雷切爾。昨天夜裡我們沒理睬她幾次呼救的請求，她在清晨五點鐘要調度員呼副巡官。米勒沒睬她，她便直接跑到地方檢察官辦公室找了邁克．阿特沃特。」
「為什麼呢？」雷切爾問。「難道他不應該知道情況的進展嗎？那麼，也許我該打電話給局長。」
「我刺傷的那個人肯定沒有拿。」雷切爾脫口而出。「在屋子裡面僅有的幾個人是一些執法人員。」
「昨晚發生的事暫且擱在一邊。」阿特沃特說。「我們怎樣來證明這些警官是故意不來救援呢？不管怎麼樣，那不構成犯罪。那是個紀律問題。」
「那麼？」他說。「他們要造反了。他們的話有個屁用。他們是一群廢物。誰也不會拿孩子的話來對付我。」
「我懂。」雷切爾說。「昨晚出了點事。邁克．阿特沃特來幫我想想辦
「我很好。」她說。「你認識什麼人可以和他待幾個小時嗎？如果沒有，你可以到隔壁露西家，也可以幫著她照顧喬。」
「麥迪遜副巡官一直沒有來。」她一看到他就說。「米勒警長不讓調度員呼叫他。被我刺傷的那個人做的愛滋病檢查至少是陰性的。他們給我做了試驗，肯定了這點。他們說病毒的顯現會有六個月的時間。他們會給我們倆再做一次。」
「這是公事。」雷切爾說時臉色嚴厲且疲倦。「也可能他是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飯的那個人，特雷西，但他不是來串門的。」
「這個主意聽上去不錯。」他說。
格蘭特將握在另一隻手中的模型的小門捏了個粉碎。
「出了什麼事兒？」
那天晚上，露西邀請雷切爾、喬和特雷西到她家裡早早地吃晚飯。她堅持要把喬留下來過夜，希望雷切爾能好好地睡一覺。
「我要是你，對這件事就不會這麼肯定。」湯森說。「跟我面談的孩子都是足球運動員，他們來自體面的家庭。他們成績也都很好。」當特德．哈里曼走過他們身旁時，他收住了話頭，等這位海軍陸戰隊退伍軍人出了更衣室，他又繼續說道：「至少沒有人看到你把希爾蒙特這孩子拉到你身前。在這一點上算你走運，格蘭特。假如雷切爾能保持沉默，你就會沒事兒了。」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她困惑地搖了搖頭說。
「你願意宣誓保證對格蘭特．卡明斯的犯罪控告是屬實的嗎？」
邁克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凝視著雷切爾的臉，想洞察她的內心。她所訴說的這些事件都是極端無恥的。如果被公之於眾，新聞媒介會為之嘩然。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大字標題：「性。殘忍。丟失毒品贓款。惡劣的警察。」方法是現成的，即痛快地醞釀轟動效應。儘管他為這種局面的可能性而激動，他也得弄清楚雷切爾能不能堅持到底。
「過了今天夜晚，」雷切爾說，「我願意向全局挑戰。我還有沒告訴你的呢。」她收起了驕傲把在沙灘上那次聚會中發生的骯髒細節統統傾訴了出來。
「不會。」湯森驚呆了。「我不相信你的話。雷切爾從來沒說過有關聚會上發生的任何事。她所提到的都是希爾蒙特的問題。」
「我刺傷了一個人。」雷切爾喝了一口冰茶，她的喉嚨
「你上哪兒去了？」格蘭特大聲說。「她已經去了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她說我在夜班人員聚會那天企圖強姦她。這會兒他們正在準備我的逮捕證。」
「願意。」雷切爾說。
「被人家調查我可受不了。」拉特索接著說。「我害怕，格蘭特。」
「是那個人，對嗎？」特雷西激動地拍起手來。「瞧，我知道他會迷上你的。你還弄不清自己就要結婚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格蘭特說著把這個身材粗壯的警官推到了他的更衣室門上。「你把她麻醉了，吉米。你和其他人一樣玩弄她的奶頭。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該付出代價呢？你是這件事的混蛋起頭人之一。昨天夜裡雷切爾遇到麻煩時，你和別人如果能去救她，她也不會去找那個可惡的阿特沃特。」
星期三夜班之前吉米．湯森在更衣室裡遇見了格蘭特．卡明斯，別的警官已經都去集合廳了。「我們需要談一談。」
雷切爾注視著她。「你說的是昨天晚上呢，還是皇家劇院的開槍事件呢？」
「我沒開玩笑，格蘭特。」她說。「我朋友說她剛打了一份起訴書。昨天夜裡我照你說的同雷切爾一起去吃了早點，可是她拒絕收回皇家劇院的事件。現在她又在說什麼呀？你同這個女人幹了些什麼？」
「不。」他說著大笑起來。「你為什麼用這種事情來跟我開玩笑？你這人真怪，卡羅爾。」
「大概是明天。」他說。「瞧，這件事一旦進行，所有的邪惡勢力都將被突破。你會被新聞媒介包圍。你用這種方式來揭露這些警官，雷切爾，我不敢肯定你再回去工作是不是安全。」
「有可能結果會那樣。」阿特沃特說著又在她身旁坐下。雷切爾閉上雙眼，淚如泉湧，他溫存地觸摸她眼皮上的一個星形小痣。他們一起做愛的記憶又浮現在他腦中，他探過身去吻她。
「我發誓。」卡羅爾說。「一開始她控告你用希爾蒙特做人盾，現在她又指控你企圖強姦她。這一次是你錯了，格蘭特。你玩錯了一個女人。」
「希拉．羅斯。」特雷西回答。「她已經邀請過我去和她過夜，這樣我們
拉特索坐在廚房地板上擦拭格蘭特搜集的三十條槍。從昨天起他就沒睡過覺。那天清早格蘭特打電話叫他來時，他就很勉強。格蘭特沒有按許諾的和他一起在家工作，而是自己去了海灘，卻讓拉特索在他廚房地上做苦工。
「他們什麼時候給格蘭特送傳票呢？」
「為什麼是性騷擾呢？」她爭辯說。「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值班，與我的工作毫無關係，格蘭特．卡明斯想強姦我，還有警長、拉特索、吉米．湯森他們全都攪到了裡面。就算他們沒有調戲我，他們肯定也沒做任何事情來制止它。」
「我們現在面對著另一個難辦的局面。」阿特沃特說話時臉上一副為難的表情。「別的警官如果不願意證明你所說的話是真的，那麼你的話與他們說的話就不一致。這個問題很棘手，你能肯定自己會勝訴嗎？」
「格蘭特．卡明斯昨天晚上沒有來上班。」她說時把毛毯裹得更緊些。「不過，他們那樣做都是為了格蘭特。我告訴卡羅爾．希契科克，我會把希爾蒙特中彈身亡的真相說出來，他們便決定要教訓我一下。」
「好的，打吧。」雷切爾說完，把頭埋在手裡。
「說吧。」格蘭特說著將皮帶扣住手槍皮套。「值班會議很快就要開了，所以你趕快說。」
起居室裡有兩張淺灰色的皮沙發面對面地放著。房子中央擺著一張咖啡桌，上面堆滿了報紙，三十分鐘後電話鈴響了，這時拉特索已經走了。格蘭特脫下了襯衫，他的上半身被清晨的太陽曬得發亮。他蹲在桌旁的地上，在拼裝五七謝威牌模型汽車。「你，」他說著從桌上拿下手機，「你真煩人。講啊，要麼就別囉嗦。」
格蘭特在他文圖拉縣的住處。他的家離海灘只有幾條街，內有一間很高的起居室，一間小書房，樓上有兩間大臥室。他屋裡的一切都很潔淨，有條不紊。來了客人他堅持要他們脫鞋子，放在進門處。
拉特索點點頭。他的眼皮重得幾乎撐不開來。他又餓又渴，可是格蘭特沒給他吃的和喝的。他將一支古董手槍放在地板上。
在普雷斯比泰倫醫院的大夫休息室裡，雷切爾裹著一條毛毯，坐在沙發上，兩手捧著一大杯咖啡。這是星期三早上九點二十分。邁克．阿特沃特剛剛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