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五三章 一代女皇？
「回去扁你！」秦林咬牙切齒，他是和白蓮北宗少教主石中天朝過相的，雖然隔得遠，也難保不被認出來，所以臉上化了妝，變成了面目猥瑣的狗奴才。
送走前頭的幾位客人，老闆趕緊招呼陸遠志，一張臉笑成了菊花：「公子這邊請，樓上請，腳步小心點……」
老闆臉上汗水都滴下來了，忽然牙一咬，把銀子抓在手中：「客官等等，小老兒替你們想辦法。」
說這話的時候，阿沙自己心頭有愧啊，除了被青黛和徐辛夷強行打扮成小公主之外，她在秦林府上過得可自在哩。
秦林扔了床被子下去：「有被子給你，算是特殊待遇了，冷的話就抱著大黃睡覺吧！」
當年俺答封貢，明軍和俺答汗的蒙古騎兵一起突襲板升城，擒獲趙全趙橫北等罪魁禍首，但石自然等仍然逃走，搖身一變成為聞香門，荼毒百姓至今。
無數的信徒正在拜彌勒佛，阿沙在總教就是拜無生老母、明王和彌勒佛的，也拈香下拜，誠誠懇懇地念道：「彌勒降世，救苦救難，憐我世人，苦痛煩難……」
「難道你忍心讓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去睡地板嗎？」阿沙可憐巴巴的咬著手指頭，甜膩膩地喊道：「秦大叔……」
這次並非簡單的秘密偵查，而是要以各種手段查明白蓮北宗的教主、少教主和長老等人究竟在不在石佛口，如果在，秦林坐鎮指揮兵馬，將他們一網打盡，如果不在，就得暫時隱忍，以免漏掉大魚。
阿沙何曾真哭？捂著眼睛的手掌，悄悄留出道指縫兒，從指縫中看著師傅的反應，聽師傅這麼說便再不遲疑，撲上去抱著白蓮教主：「師傅，嗚嗚，我不做卧底了，我要回來跟著你。」
阿沙要跟著來，理由非常充分：少爺身邊跟個小丫鬟，這場戲不是演得更加逼真嗎？
阿沙小嘴一癟，幾乎要哭起來了。
不過，白蓮北宗的人物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秦林並不想派
只有五間上房，當天夜裡陸遠志和牛大力住一間，十名扮成家丁的親兵校尉住一間，秦林又很禽獸的和阿沙同居一室了。
月下，一道帶著銀色面具，渾身潔白的身影，傲然立於附近最高的屋脊之上，映著彎月的輝光，與屋頂的積雪幾乎融為一體。
等她轉過身來，對面屋頂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心急之下往四面看看，卻見東面極遠的地方，一道雪白的身影在屋脊上疾奔，足尖在屋脊輕輕一點，無聲無息的凌空飄飛，身形瀟洒若仙，卻又迅捷如鬼魅。
眾人心頭一凜，齊齊抱拳稱是。
阿沙差點沒一頭栽倒，看著秦林，嘴唇囁嚅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秦大叔……
咬了咬嘴唇，阿沙也跟著躍下，追著那人一直跑到了石佛口郊外，廢棄已久的土地廟。
沒多久就有四個人罵罵咧咧的從樓上走下來，嘴裏不乾不淨的：「傻鳥，爺爺花五錢銀子住店，店家願意倒賠一兩趕咱走，誰不走誰王八蛋，偌大個石佛口，哪兒沒店住啊？！」
還真像個惡奴啊！阿沙笑得嘴巴都快歪了。
氣死我了阿沙咬牙切齒，很想把秦林咬一口，就算我是卧底，好歹也是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嘛。
上了香出來，眾人看著人擠人的場面發愁，現在來了這麼多信徒，到哪兒去找客棧落腳啊？！
「咚！」
「好了！」秦林敲了敲桌子，「咱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進香的，這石佛口只怕處處都是白蓮北宗的眼線，咱們必須小心行事！」
窗外傳來一陣風聲，就像夜間捕鼠的貓頭鷹飛過。
老闆一看這群人，有家丁，有保鏢，有狗腿子還有丫鬟和狗，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少爺出來了，生意不好往外推，只好苦著臉道：「這位二爺，咱們沒有那麼多上房啦，只剩下
阿沙甚至在想，如果最後關頭用得上，她甚至會親自出手，殺死石自然、石中天兩個叛教惡徒……
說著，她就把被子捲成圓筒，哧溜一下縮了進去。
「師傅！」阿沙歡叫著，想要撲過去，可白蓮教主始終沒有轉過身來，叫阿沙的腳步為之一滯。
「聖女什麼的我才不想做呢，你挑別的人吧……」阿沙苦著小臉兒，不懷好意地瞥了艾苦禪一眼。
看看溫暖柔軟的大床，阿沙舔了舔嘴唇，兩隻漂亮的大眼睛閃著小星星，開始賣萌：「秦大叔，這張床……」
白蓮教主將阿沙攬入懷中，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頂：「歷代聖女，都要替聖教立下大功才能繼位教主，阿沙也要和師傅一樣，將來才好承繼教主之位呢。」
看著秦林和手下討論怎麼對付白蓮北宗，阿沙逗弄著大黃，對那些叛徒的下場，她心中沒有絲毫的惋惜。
秦林想想也是，白蓮北宗肯定想不到廠衛鷹犬會帶著個小女孩吧，帶著阿沙能在某種程度上迷惑敵人。
見師傅對自己不理不睬，阿沙眼淚頃刻間就在眼眶子里打轉，苦著臉兒嘟噥：「師傅啊，你徒弟卧底很辛苦的，整天被一群夫人小姐作弄，擺弄來擺弄去，簡直慘不忍睹啊！雖然還沒有什麼進展，師傅看在徒兒這麼辛苦的分上，就別計較了吧！」
秦林也嬉皮笑臉給彌勒佛上了三炷香。
阿沙勉力提氣才跟上去，那人踏著屋頂積雪翩然而行，連一絲兒聲音都沒有，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城牆，翻身躍下。
胖子幾個把秦林看看，靠，長官的銀彈攻勢果然厲害。
白蓮教主聽得徒兒痛哭，心就軟了許多，剛才從窗外悄悄觀察，阿沙也確實是睡在地下的，便遲疑著點點頭：「不錯，卧底是要吃些苦楚的，你既然做了本教聖女，就要代天下蒼生受苦受難，就是再多的苦楚，也必須承擔。」
「哈哈
「嘿嘿……」秦林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指了指地板。
阿沙趕緊跳出窗子，想了想現在天冷，又小心翼翼地關上了窗戶。
牛大力二話不說，直接一腳把椅子踢翻，叫胖子摔了個屁股墩。
艾苦禪等人卻是深信不疑，這位白蓮教主以教中秘傳神術推演星相，從來都十分準確，所以儘管阿沙頑劣跳脫，絲毫不像前代諸位聖女，但他們這些教中的老資格都縱容她、服從她，不敢稍有非議。
「哼，秦大叔……」阿沙氣鼓鼓地道：「你越來越像個猥瑣狗奴才了！」
秦長官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覺悟，欺負小女孩是丫的拿手好戲啊，桀桀！
阿沙的耳朵卻微微動了動，眼睛忽的睜開，然後輕手輕腳的鑽出被窩，推開了窗子。
阿沙卻是從來沒有聽別人說過，聽到師傅這番話，眼睛睜得大大的，指著自己鼻尖：「師傅的意思是，徒兒就是異星經天、神器易主的應運之人？不會吧，我……我只是、只是……」
秦林找到一家最大最豪華的客棧，老闆還沒來得及廢話，秦林把陸胖子一指，然後一錠十兩重的元寶朝老闆砸過去：「看見沒有？咱少爺是京師來的馬大少，有錢甭廢話，給老子開十間上房！」
阿沙是個孤兒，白蓮教主收養了她，教她武功，名雖師徒而情同母女。
眾人先進了同一間房，陸遠志裝少爺的勁兒才上來，胖乎乎的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朝牛大力招招手：「來福，給少爺泡杯茶。」
哪曉得秦林低聲祝禱：「彌勒佛啊彌勒佛，你看看你這些徒子徒孫搞得什麼鬼花樣？勾結韃虜，引兵入寇，你害羞不害羞？你以為你是誰啊，長得胖乎乎的，肚子里都裝的民脂民膏吧，怎麼看都像個貪官，還笑呵呵地咧著張嘴，虧你笑得出來……」
說著這番話
秦林從孫曉仁口中得知正月初一彌勒佛誕辰，石佛口將舉辦盛大的佛誕日廟會，石自然、石中天和教中長老極有可能同時出席，他才制定計劃，要給敵人來個瓮中捉鱉。
廟裡已經等著不少人，白蓮教應劫右使艾苦禪、青陽堂主紫寒煙、白陽堂主蕭雲天、紅陽堂主練辟塵都在其中，見那戴銀面具的人凌空而來，盡皆拜伏于地：「屬下參見神功盛德光明至大聖教主」
「傻孩子……」白蓮教主回過身來，摘下銀面具，竟是位極其端莊秀麗的美婦，雙目神光湛然，肌膚光潔細膩，英華內斂，乃是神功大成的跡象。
榮華富貴？阿沙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師傅好沒良心啊，什麼榮華富貴？姓秦的自己睡大床，把徒兒踢到地板上睡覺，在、在他眼裡，徒兒根本就不是人……」
他們完全違背了教義，背離了光明，已經成為黑暗的使徒，死不足惜。
艾苦禪聞言，神色間就變得極其不好意思了，他暗中打探，說阿沙極受秦林寵愛，推測這位聖女對本教的忠誠度怕也有限，便向教主告了一狀，沒想到阿沙過得這麼苦，每夜都要睡地板。
「哎呀！」阿沙抱住腦袋，眼淚汪汪地瞧著秦林。
秦林這種用腦筋工作的人，睡覺是很沉的，阿沙卻不一樣，睡夢中真氣運轉大小周天，靈台一片清明。
眾人在石佛口街上逛了一陣子，看看到處都擠著前來進香的信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秦林有興緻，甚至跑去神主廟亂轉。
「咚！」
一路上，阿沙比誰都活躍，尤其到了石佛口，小姑娘就睜著大眼睛東看西看，似乎見了什麼都覺得新奇。
「五間，少了五間不住……」秦林又摸出錠銀子放在櫃檯上。
「孫曉仁那小子倒是沒胡說……」陸遠志想到孫曉仁，免不得稍稍有些嘆息，不過很快就打起精神，「正月初一彌勒佛誕辰，今天臘月二十八，這街上就
可不是嘛，商人重利，這家大客棧住的不是官就是商，只要出得起價格，絕對有商客願意騰房子。
簡直禽獸不如啊！
阿沙趕緊也躍上屋頂，和那人一樣踏雪夜行，姿勢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功力稍遜，不如那人舉重若輕，身形縹緲不帶絲毫煙火氣。
奇怪了，秦林這傢伙也信彌勒佛？阿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細聽他祈禱什麼，是祈求升官發財還是保佑榮華富貴？
白蓮教主卻把徒弟拍了一下，面色變得凝重而嚴肅：「胡說！我以教中秘術觀星象、推命理，本來紫微星熒熒經天，左輔右弼光華湛然，掐指一算，當今偽朝皇帝還能坐四十年的龍庭，大明朝也至少有一甲子的氣數；可三年前冊你為聖女之時，忽然異星煌煌如斗劃破蒼穹，紫微星頓時黯淡無光，群星有不朝紫微而朝此異星之象，為師再推演時，便是天命轉移、天道改變，只怕十余年間就要神州易鼎！」
看著阿沙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秦林突然很想扁她，趁她不注意，伸手就狠狠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一邊說，她就一邊往床上爬。
秦林點點頭：「正是要趁這機會，把白蓮北宗的首腦人物全部抓獲。」
得，還記恨我呢！艾苦禪哭笑不得，只好舉拳于胸，彎腰道歉。
只見他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地朝著彌勒佛禮拜，口中念念有詞。
白蓮教主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這鬼丫頭，別人不知道，師傅還能不知道？剛才你已經翻出了窗子，卻回身去關上窗子，分明就是看見外邊天氣涼，怕裏面那人受了風寒哼哼，你生性跳脫，只怕在秦某人府中享受榮華富貴，早已忘了本教和偽朝的深仇大恨，忘了天下蒼生的苦難吧？！」
秦林伸長腳，把阿沙踢了下去。
在秦林身邊卧底的這段時間，她親眼看到白蓮北宗這群叛徒是怎麼濫殺無辜，是怎麼和蒙古韃虜勾結起來，招引鐵騎叩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