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銳變
第6章 袈裟
他誠摯地抱拳謝道。鬼修們接近過來，一個二個認真無比地道謝。
袈裟消失之時，鬼修們長出一口氣，實力稍弱的更是幾乎癱倒于地，與天生剋星的正宗佛界靈光相抗，實在是太消耗他們的幽冥氣了。
「還請小兄弟先行一步，我們幾個老哥隨後也會去澤淼天，打通蔭靈泉水道，哈哈，離恨天很快就會恢復生機了，小兄弟，你於我們冥界有大恩啦……」
一道七彩虹橋橫架空中，彷彿正等待仙人踏上。
「我在秀林天一等數十載，盤算著近日你該出關，實在沒了耐心，乾脆來這裏等你……」
濃郁的幽冥之氣讓吡幽獸們興奮異常，對日長嚎不已。葉子洛興緻一來，抓著呲幽獸們拍了不少照。
待金蓮花層層疊疊地完全盛開，滿眼華麗的色澤，葉子洛面上一派欣賞神色，私底下神識悄無聲息地放出，在身周劃出一個又一個無形的同心圓，整個空間內奇特的靈力波動全都像明鏡般清晰地印在他腦海中。
「小兄弟，我們也沒什麼好東西作謝禮，這些都是我們自認算有些價值的小東西，萬望你能收下。」
天空中有三輪明亮的冥日，中間那輪金黃色，左右兩輪俱是幽藍色。三輪冥日照出澤淼天的晴空，冥日的光芒不是灼熱，而是清涼如水。
告別激動的眾鬼修，葉子洛獨自踏上傳送陣。
她深深凝視著葉子洛，直看到葉子洛心虛不已，方道：「我們幽冥天承你的情了，如此三番兩次相幫，姐姐我都要過意不去了。這枚玉簡里有些幽冥的法術，我特意挑的你能用的，也算姐姐的一點小小心意。」
葉子洛還在美滋美滋地飄著，手中就被塞進了一堆各色東西，掃了一眼，多是些天材地寶。
他堅決推拒，眾人又不肯收回，來回折騰幾次后，葉子洛盛情難卻地收下謝禮。
姽紫不忍心地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子洛，這裏的時間和修真界是一樣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在修真界等你？若她也是修真界人的話，七十六年，對修真者來說，並不算長……」
定定神，葉子洛立即瞪大了
葉子洛迎上前，泰然笑道：「姽紫將軍，葉子洛有禮了……」
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好用，他喂呲幽獸時可都是好幾大滴地喂的，若讓他們知道，還不心疼死了……葉子洛暗中咂舌。
當他的靈力探到某處時，耳際忽地隱隱聽到一陣梵音誦唱，葉子洛一怔，瞬間感覺不對，自己的身體在片刻間陷入什麼柔軟的膠質中般無法動彈，一時大驚是何人在他毫無警覺的狀態下出了手？！
這種種思慮在腦海中翻滾也不過是電石火光的瞬間，葉子洛的心已經靜了下來，鼻端有種淡淡的香味，味道清幽幽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著，揣摩著變化不定的景物，先是一整個世界的火紅，接著火紅淡去，若有若無的梵音漸響，一朵金色的蓮花憑空出現，慢慢綻放，伴著金蓮盛開，香味濃郁起來。
眼前忽的一片清明，再看自己仍站在原地，袈裟仍蓋在水榭之上，而身後的鬼修們正緊張地盯著他，顯然並未察覺有任何不妥。
見葉子洛臉色大變，姽紫不明所以，只得重複道：「我在秀林天一等數十載……」
「噗哧」一聲輕笑，「我說你怎麼那麼久還沒過來，原來是在這裏玩耍呢……」
「千萬年往，以為是故人重逢，沒想到卻是一個年輕小輩……」清楚得有若近在耳邊，又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
葉子洛本就是個愛遊山玩水之人，大千世界，最愛自然之景，否則他也不會花費時間精力去做法器版的攝相機了。
想必年邁的父母已經……
葉子洛牢牢握住姽紫的肩頭，眼神中充滿驚慌恐懼，「你再說一遍……」
虛榮啊，我還真是虛榮啊……葉子洛輕飄飄地想。
馮豐冉搖頭道：「上次大劫難后，這法器就蓋在水榭上了。多半是那時眾界爭鬥時流落於此的，只苦了我們鬼修們根本不敢接近，唉，真要多謝小兄弟了……」
更
修鍊自然法訣后，連混沌期方可勉強使用的法術瞬移，他都使的得心應手，如此實力大增的情況下，竟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出手困住他？
「這佛界的法器為何會流落此處啊？」葉子洛想藉此推敲出高僧來龍去脈。
這可是好東西，葉子洛也不推辭，大大方方收了下來。
袈裟觸之微涼，毫光道道，一入手中，葉子洛立即感到袈裟中似乎還包裹了什麼東西，他猜忖多半還是佛界的東西，不願多生事端，葉子洛看也沒看，將袈裟送進和風齋內。
「好的，小悍，看這裏，看這裏，不錯不錯，就是這個姿勢……」葉子洛拿著「凝像簡」他懶得為法器取太複雜的名字，就把凝像的玉簡簡稱為凝像簡。
「能得混沌法力，又是如此品性……」那人雙目似開似合，葉子洛但覺他眸光過處，有若實質，似乎自己從頭到腳在瞬間被對方看得通通透透，既便是身穿盔甲運起靈力也不能阻擋絲毫。
一隻修長的手指從霧后伸了過來，一指點在葉子洛額前，手指隱隱泛著玉光，葉子洛依稀聽到那僧侶淡淡笑道：「這件袈裟便算是送你了。你好自為之……」
那頭小悍「噢嗚」一聲，領著眾吡幽獸跑得遠遠的，免得他們的主人一時錯亂，又抓它們干傻事。
葉子洛的靈力落在那團紅光中，紅光細微地震動了一下，佛界的法器對他的靈力沒有做出反彈，卻也沒有任何接受的表示，只是任由他的靈力在袈裟表面的光芒上遊走。
葉子洛有若被驚雷擊中，整個人都呆了木了！半晌，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突然一迭聲地道：「這七十六年是幽冥天的時間是不是？和外界的時間不一樣的吧？對不對？」
「咦，看來你得益非淺，姐姐我已看不出你的深淺了……」姽紫上下打量葉子洛，難掩驚詫。
甫出傳送陣，葉子洛就驚得身子晃了晃，險些跌下半空，傳送陣把他送到無憑無依的半空不算什麼，但問題是這震耳欲聾的聲音是什麼？
「小兄弟，有這萬年陰靈乳滴于蔭靈泉中，既使沒有源頭活水，也可讓離恨天的蔭靈泉渙然一新了……我的小孫兒只需二滴即可凝形成體！」馮豐冉激動得鬍子直翹。
心中空蕩蕩的，想哭卻沒有眼淚，他兩眼茫然地跌坐于地，悔恨、自責、思念、愧疚糾結成一團。
到處是瀑布溪流湖泊，夾著無數綠樹繁花，一群黑色的大獸矯健有力地奔跑在草叢沼地上。
那袈裟樣式與西遊記中的第一男主角唐僧同志身上披的那件雷同，難怪看著這麼親切呢，葉子洛搖頭晃腦地嘿嘿偷笑，一眾鬼修們各個運起渾身幽冥之氣對付可怕的佛界靈力，誰都沒注意到葉子洛詭異的表情，否則葉子洛在他們心目中大好青年的形象必將破滅。
學無止盡，他在修真路上還嫩得很呢。葉子洛暗自警告自己。
姽紫的聲音漸漸消失，她面前的葉子洛一臉慘白，彷彿在剎那間被判了死刑。
看他們把姽紫的話當聖旨，葉子洛無奈地放棄找他們當嚮導的打算。
「嘿嘿，姽紫大姐，你不是說在秀林天等我的嗎？」一時玩得興起，忘了時間，沒想到被姽紫抓了個正著。
葉子洛側了側首，盯著金蓮花上蒙矇矓矓欲現的人影。
葉子洛雙眸緊緊盯著袈裟，眉峰微皺，一臉正氣，義不容辭地道：「各位前輩，我的仙靈力與它並不抵觸，若這件法器沒有展開，那麼我或者能收起。姑且讓我一試。」
葉子洛倒吸口冷氣，那僧侶著實厲害，不知從何空間而來，竟在剛才片刻間神不知鬼不覺地神遊至此，並且還一指間傳授了他收起袈裟的印訣。劃破虛空，一點神念還能傳人法力，如此高深，簡直無法想像！他雖然知道修真的仙仙魔魔厲害無比，可厲害到一道虛影穿越時空，實在是超出他的想像！
幾個老鬼修察看過水榭中的傳送陣，喜形於色：「小兄弟，這傳送陣完好無缺，我們現在就能送你過去。若不是姽紫姑娘說你最好單獨上路，我們幾個肯定要陪小兄弟走一遭。」
葉子洛感覺澤淼天就像放在
姽紫本就是靈心慧質之人，稍一想，就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她輕聲細語，滿眼擔憂地望著葉子洛：「不錯，子洛，從上次一別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十六年。」
「等一等，你剛才說什麼？！」
澤淼天景色明麗，離恨天的風景好似一位憂鬱輕愁的妙齡少女，而澤淼天則是一位活潑熱情、明朗千變的女郎。
袈裟上用金絲鑲出經緯，紅彤彤的光華間又暗暗閃動異彩，想是那袈裟中暗鑲了不少寶物，不知比起唐僧手中的那件，哪件更厲害些。
說得皮質粗厚的葉子洛都臉燥起來，不過心裏還是蠻得意的，如此誠摯的感謝讓他產生一種行善的成就感。
好在他還有萬年陰靈乳作為回禮。看鬼修們看到萬年陰靈乳的驚喜，葉子洛也算放下心了。
他本背對著眾人，雙手暗中掐訣也不會引起鬼修們猜疑，按神秘僧侶指示，那袈裟有若片紅雲飄落，落至葉子洛面前時不斷縮小，很快變成正常人類穿著的大小。
從那麼安靜的傳送陣忽然扔到一個轟轟聲不絕於耳的地方，換成誰都會嚇一跳吧？
在鬼修們感激不盡的目光中，葉子洛靠近前去，身形不動，一股看不見的靈力試探著伸向袈裟。
那人影一身雪白袈挲，赤足盤坐，影像模糊。
葉子洛連忙推卻，幽冥天遭那次大難后，元氣未復，天材地寶想必也難得尋到，他如何好意思收下。
溫雅如玉，寶光內斂，實力高深，當是前輩高人。
那模樣，好像他見到什麼可怕之極的東西。
可憐剽悍冷酷的吡幽獸首領小悍，抬起一爪作托住小野花狀，那雙綠幽幽的瞳子里透出無限幽怨。
明明沒有看得多真切，那男子眉眼間微帶著溫和笑意的神情卻如刻在葉子洛腦中般，立即便生出好感和敬仰親近之心。
如果不是陷入幻境，那麼就是被拉進了某個空間。葉子洛靜觀其變。
一剎那間，他心頭涼得透透的，此人的實力，當真
吃驚過後，又覺得幾分好笑，既然修仙得道不是傳說，那麼有法力高深的僧侶也不是多奇怪的事，偏自己還這般大驚小怪。
細看，那片紅光的樣式有些眼熟，葉子洛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終於確定那確是一件袈裟！
回首看，姽紫正遙遙地踏空而來。她穿著一襲煙綠長裙，腳下未踩什麼法寶，宛若空中有台階般一步步走下來，裙裾飛揚，姿態優雅飄逸，有若仙子。
他都在做些什麼，他一直在做些什麼？為什麼他要那麼好奇，如果不是他要采那些什麼天材地寶，怎麼會落入幽冥天，怎麼會一困那麼多年，或者他早就找到大哥，踏上回家旅程了。再退一萬步，如果不是他好奇什麼修真界，又怎麼會離鄉萬里？
姽紫輕輕嘆了口氣，同情地望著痛苦不堪的葉子洛。
不知何處拂來輕風，煙雲中的人影曇花一現，那僧侶剃著光頭，頭頂戒疤，容貌極是清爽乾淨，竟是個年輕男子，只是一眼，年輕的僧侶又隱在雲煙之後。
一直念茲念茲的夢想，一直為之努力的方向，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葉子洛好像站在半空，沒有依靠，隨時都會跌落懸崖般。
「七十六年，七十六年……」葉子洛喃喃地重複著，渾身顫抖，他的回家夢在瞬間就破了！
葉子洛挑了些能講的講，至於神人留下的玉簡之類當然含糊過去，姽紫也是聰明人，沒有多問什麼。
葉子洛落在瀑布沖積的水潭邊，任微涼的水花落得一身都是，他呈張目結舌狀瞪著高高落下的瀑布，「嘖嘖，怕是有一公里的落差……太太太壯觀了……」
葉子洛揮揮手，把小悍投過來的無限悲哀的求饒聲扔到一邊，繼續他的拍攝大業。
然而更古怪的是，他不僅沒有一絲警惕，反倒覺得心中平靜安詳，靈台空明。
一邊大呼小叫，毫無修真高人的風範，一邊手腳麻利地取出法器攝相機，從不同的角度拍了又拍。
讓這群比自己大N倍歲數的老前輩如此慎重道謝，葉子洛實在有些汗顏，連連回禮。
不知與那能掐會算、料事如神的空寂神人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