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冥黯之後始有光
第六十五章 故景、故物、故人
徐清凡緩緩伸出手，將「逆天劍」握在手中，只感覺一股邪惡而沉靜的力量，從「逆天劍」上散發而出，沿著徐清凡的手臂向著徐清凡的全身擴散，隨著這股能量擴散到全身，徐清凡只感覺一股狂暴嗜殺的念頭開始在徐清凡心頭蔓延。
徐清凡以為東方清靈已經將指訣記全，卻並沒有再演示一遍的意思，帶頭向著地洞深處跳去。
一切事畢，再次瀏覽了一番自己的故居之後，徐清凡不再遲疑，再次運轉洞府之外的陣法結界將之封住，然後轉身離開。
徐清凡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對東方清靈隱瞞。畢竟他此刻對東方清靈已經極為信任了，最重要的是，徐清凡一直對九華密道的秘密只存在於一兩個人心中的情況感到不妥，在此刻正值亂世，每個人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不會死於鬥法中，如果一不小心所有知道九華密道秘密的人全死了，那麼這個秘密也就永遠都成為秘密了。
雖說「拘地崖」與徐清凡的洞府同在九華後山，但彼此之間卻是相距甚遠，徐清凡花了一炷香多的時間，才趕到了那裡。
「拘地崖」之外，東方清靈已經默默等待了不知多長的時間，彷彿根本沒有回她的故居一看，或者只是停留了片刻就已經來到了這裏。
這股力量，正是令修仙者聞之色變的魔氣！！
因為關係到張虛聖，所以白清福被關在「拘地崖」最深處，事實上，數千年來「拘地崖」被關押著無數，但卻是無人關心，均是不知生死，反正「拘地崖」內房間足夠，一間一間的關人就是，當最後一間也被拘禁了修士時，第一間房間被關之人早已經化為一具枯骨。這也是各個大門派的慣例，除非是非常重要之人，否則拘禁之後就不再理會了。
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簡陋的床鋪罷了，床上卻是盤坐著一道人影，正是百年未見的白清福。
東方清靈打量著眼前的情景，疑惑的問道。
當年徐清凡創出「毀滅之風」這般破壞力強大的神通之時，曾無意用「毀滅之風」在屋中大地之上鑽出一個近丈長寬百余丈深的地洞，想要填平並非容易的事情，後來徐清凡索性就將那被封印的「逆天劍」暗藏於此。
※※※
雖然多年以來不斷外出，居住的地方也不算少，但在徐清凡看來可稱之為家的地方，依舊是後山那件不算特別的小木屋，當然，是在婷兒等人也在的時候。
卻見徐清凡走到山丘之上某草木茂盛處，然後開始掐動指訣，手中指訣變化不休，化為一片幻影，在短短的數息間竟是變化了上百個不同的指訣，臉上神色肅穆。
「你跟我來。」
依舊是施展出幾團「鳳凰靈火」漂浮在頭頂，照亮了周圍的環境，徐清凡帶著東方清靈，向著拘禁地深處走去。
只是，這柄「逆天劍」幾乎還沒有成長起來，
東方清靈心中疑惑，但因為對徐清凡的信任，卻是並沒有問什麼，只是默默的跟在徐清凡的身後。
看著默默等待的東方清靈，徐清凡歉意的一笑，東方清靈卻並沒有徐清凡花了如此長的時間在做些什麼，只是問道：「徐師兄，我們現在就去見那王清福嗎？」
閑聊間，兩人進入了一個諾大的地洞之中，地洞之內依然有著好幾處通向其他方向的地道，就在東方清靈以為還要繼續走下去之時，徐清凡卻是停下了腳步，再次掐動了手中指訣，接著就聽兩人頭上的石壁一震輕微的震動聲響起，抬頭看去，卻是一個通向地道上方的地道，依然悠長而昏暗，隱約有一點白斑讓人注意。
東方清靈點了點頭，跟在了徐清凡後面向著「拘地崖」深處走去，同時說道：「說起來，我們和王清福已經有百余年未見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
「拘地崖」是九華後山的一處懸崖峭壁，而拘禁王清福等人的地方，正在「拘地崖」之下。
先向著院落中嶽清儒的墓地默默躬身行了三禮，然後徐清凡向著自己的屋中走去。
「給自己加『羽落之術』。」
片刻之後，一個龐大幽深的地洞出現在兩人身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清靈只感覺腳下一頓，卻是終於落到了實地之上。
聽到徐清凡的話，東方清靈心中一定，忙給自己身上加上「羽落之術」，向下跌落的速度頓時大緩。
常年無人照料打掃，此時看去，整個九華雜草叢生，灰塵遍地，更顯荒蕪蕭索。
當一切都結束之後，整個九華，還有多少熟悉之人依然存在呢？
南荒雖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但徐清凡卻是對這裏的印象更深刻，南荒的記憶幾乎全是戰鬥、死亡、悲劇，沒有什麼好的，而這裏的回憶，固然也有那些，但更多的，卻還是師傅的嚴厲、師兄的照料、劉華祥的教導，與婷兒之間的親情、與金清寒之間的友情……
「這裡是……？」
「拘地崖」是九華歷代拘禁門內叛徒和在修仙界罪大惡極者的地方，其防備自然嚴密，外圍的機關陣法無數，但徐清凡身為九華的執事長老，下任九華掌門，對這些自然無比熟悉，指訣掐動間，陣法機關卻是已經關閉，大門開啟，面前一片是昏暗的坦途。
接著，只見數團火焰在半空中突然亮起，卻是徐清凡將鳳凰靈火施展了出來，火焰的光芒驅散了黑暗，地洞深處的情景，終於出現在了東方清靈的眼前。
「呱呱～～～」
聽到徐清凡的話，東方清靈微微一愣，之前白清福在九華的人緣甚好，但在得知他是張虛聖的姦細之後，每個人對他的都只有
默默的嘆息一聲，東方清靈沒有再說什麼，就這麼跟著徐清凡向著「拘地崖」下飛去。
「我們下去吧。」
暗思之間，徐清凡終於飛到了他在九華後山那曾居住了上百年的洞府。
伸手輕撫了一下小黑略帶冰涼之意的背羽，徐清凡漫步向著院落深處走去。
小黑對九華山頂的屋院環境並不熟悉，但這裏卻也是它出生成長之處，故景重遊，卻是興奮的呱呱叫了兩聲，雖然聲音依舊如烏鴉叫般難聽至極，但徐清凡依然可以聽出小黑的興奮之意。
※※※
徐清凡微笑道：「沒關係，我相信你。」
徐清凡本想著施展一遍讓東方清靈記住控制的指訣，但東方清靈卻是眼神時有瞄到徐清凡身上，徐清凡所施展的指訣，她卻只是記住了六七成。
聽到徐清凡這麼說，東方清靈忍不住心頭微微一暖，卻是不再反對什麼，只是默默的跟在徐清凡身後。
徐清凡默默的想著，口中卻突然說道：「白師兄，他其實是一個好人。」
徐清凡說著，就向著九華山南面一處不起眼的小山丘飛去。
「破！！！」
卻見在徐清凡指訣控制間，山丘震動，那草木茂盛處卻是緩緩裂開，向著兩邊移動而去，大地移動，但大地之上的花草卻是沒有一絲受損。
飛行間，徐清凡低頭默默的打量著腳下那熟悉又陌生的九華。
卻見徐清凡飛出地洞之後，施法讓「逆天劍」懸浮在半空中，手中指訣連掐，接著輕喝一聲，手指輕點之間，一道黑白交融的光芒向著「逆天劍」擊去。
「當一切事了之後，再回到九華，或者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應該來這裏一次，照料一下花草，修復一下屋院，畢竟，這裡是劉師叔的故居啊。」
說話間，徐清凡環顧著周圍的情景，依然記得他和劉華祥平日里辯論下棋品茶的地方，只是那個地方已然雜草叢生，因為多年以來無人照料，院落中的奇花異草已經枯死大半，另外存活的少數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沒有了劉華祥這個院子也失去了當年的光彩，院落草屋也更破舊了，寒風呼嘯中，搖搖欲墜著。
東方清靈連忙跟在徐清凡的後面，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九華封山期間，徐清凡曾在九華山外創下諾大名頭之事，在九華已經成了一件公開的秘密。
推門而去，煙塵跌落在徐清凡的身上，在徐清凡的護體靈氣震動下又向著大地跌去。
九華的浩劫，鳳清天的叛逃，當時固然令人心驚，印象深刻，但在這些溫馨的畫面之前，卻又是如此的平淡而不足提。
雖然心中有著這般擔憂，但徐清凡卻還是默默的將「逆天劍」收起，畢竟如果修羅族當真復出，那麼如果沒有「逆天劍」，面對隨便
果然，大約走了一兩里的距離之後，地道開始轉折，七轉八轉之後，中間更有無數岔路，東方清靈卻是已經不辨東西，但看著眼前漫長不見盡頭的地道，東方清靈卻是確信，她和徐清凡，已經漸漸向著九華的位置靠近。
地洞昏暗且極深，東方清靈跳下去之後只感覺自己不斷的下降著，放眼望去，只是一片漆黑，卻是不見底部，心中略微有些發慌，就在這時，徐清凡的聲音在黑暗深處響起。
漫步走到了拘禁地最深處，徐清凡面前是六面巨大厚實的玄鐵門，指訣掐動間，其中一面鐵門緩緩的打開了，一間不足一丈長寬的小屋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這般想著，徐清凡的心口莫名的發慌了起來。
但轉瞬間徐清凡卻又恍然，百余年的時間，無事可做，一心一意的只是修仙，心無他物，等於閉關百年，自然進度極大。
徐清凡站在地洞深處，看著腳下的「逆天劍」，微微猶豫了片刻，最終卻還是下定了決心，彎腰伸手，將「逆天劍」拿起。
將竹床搬開，徐清凡深吸一口氣，頓時就見徐清凡身周的空間一陣波動，混亂狂亂的氣息自徐清凡身上散發而出，在下一刻，徐清凡身體卻是已經化為了無盡的「毀滅之風」，凝結在一起，向著腳下的大地快速鑽去。
徐清凡暗暗的想到，只是，他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才能真正的清閑下來，這些年來麻煩浩劫無窮無盡，徐清凡簡直認為自己的餘生將要一直在不斷的戰鬥算計中持續下去。
聽到徐清凡的話中有著不想自己跟隨的意思，東方清靈有些失望，徐清凡畢竟還不是任何事都對她坦白，雖然如此，但東方清靈卻還是懂事的沒有詢問，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向著她的故居飛去。
東方清靈卻並不了解徐清凡教她指訣的深意，本身也沒有學習的意思，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跟著徐清凡跳了下去。
「九華山頂。」徐清凡答道，聲音中卻是帶上了濃重的緬懷味道：「這裡是當年劉華祥師叔的居所，師伯他性格有些孤僻，所以不僅是弟子，就算是九華的長老，在九華修仙數百年，也未必就來過這裏。」
而徐清凡卻是已經收起了之前的感嘆之心，快步走到了屋中竹床之前。
隨著東方清靈也進入了地洞之中，那裂開的地洞再次無聲無息的合上，山丘之上，花草隨風搖擺，不見絲毫異常。
另一邊，白清福聽到徐清凡依然稱呼他為師兄后也是微微一愣，但片刻之後臉上卻又恢復了笑意，淡淡的說道：「是啊，久違了，但不知，我被關在這裏多長時間了？」
而徐清凡和東方清靈也不開口，只是默默的打量著眼前的白清福，與心中的記憶相比較，已是判若兩人。
現在只能祈禱正道聯盟可以即時阻止「冥」組織
東方清靈嘻嘻一笑，表示明白。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兩人飛到那山丘之上，徐清凡轉頭對東方清靈笑著說道。
雖然邪惡的念頭充斥了心頭，但徐清凡並沒有刻意壓制，反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細細的感受著這股念頭的強弱和細微之處，良久之後，才將它壓制了下去。
徐清凡點了點后，淡淡的笑著說道：「是啊，將他說服之後，我們就要離開了，畢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東方清靈卻皺眉問道：「徐師兄，這不合適吧？」
百余年的時間，獨自守在一處狹小的房間之中，周圍一片昏暗，連一個聊天的人都沒有，能好嗎？
這個筆直向上的通道足有數千丈之長，當兩人好不容易飛到地道頂部之時，眼前霍然開朗，一片陽光無比耀眼，寒風呼嘯，遍地冰雪。
「今日所見之時，還請東方師妹保密。」
東方清靈點了點頭，和徐清凡一起向著地道上空飛去。
「不知道。」徐清凡解釋道：「不過勸你千萬不要去嘗試，否則就回不來了。」
此刻徐清凡施展「毀滅之風」，無論是威力還是控制力，比當年強了何止一倍？百丈深長的地洞轉瞬間就已經挖出，感應到「逆天劍」的氣息之後，又瞬間恢復了本體，只見一層薄薄的土層覆蓋在「逆天劍」之上，「毀滅之風」卻是沒有與「逆天劍」接觸絲毫。
「我們走吧。」徐清凡的聲音突然響起，竟是帶著無盡的蕭索。「我要回故居看一下，你呢，是不是也要回你的居所看一下？畢竟好多年沒有回來了，下一次回來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在『拘地崖』匯合，如何？」
接著，一聲輕微的轟鳴聲響起，卻是「逆天劍」之外的封印結界破去，原本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逆天劍」，在這一刻雖然模樣未變，但氣息卻是迥然，一股冰涼陰沉的氣息緩緩的散發而出，瞬間就充斥在整個屋內。
在徐清凡感慨間，東方清靈則是走到了山頂邊緣處，放眼望去，四下正是九華那熟悉的情景，只是多年未見，熟悉中又有了幾分陌生，陌生中卻又帶著几絲親切。
徐清凡遙望著九華的模樣，輕聲喃喃道。
熟悉是因為，整個九華，草木院落，風格雕塑，均沒有什麼變化；而陌生則是因為，九華山上，沒有一絲人氣，更無當年那熙攘熱鬧的樣子，現在想來，當年一起離開九華的修士們，許多熟悉之人已經不在，王清風、盛宇山、以及一些九華長老，此外，還有更多徐清凡不熟悉的九華弟子。
一眼看去，只是一個普通的地道，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地道底部向著四方各有一個通道，徐清凡控制著頭上數團鳳凰靈火帶頭走去，但卻並不是通向九華的方向，卻是反而向著相反方向的通道走去。
「其他的通道的盡頭在哪裡？」
黑暗中不斷走著總是無聊，所以東方清靈隨便找了一個話題，打破沉默。
徐清凡看著眼前的白清福，卻是心中微微一驚，卻是震驚于白清福修為的增長，遠遠出乎與他的意料之外，當年白清福還只是靈寂初期，但現在的他，已然是無限的接近於實丹期了。
看起來這白清福的進度連東方清靈也比不過，更別說徐清凡金清寒之類了，但要知道，東方清靈之所以有如此的成就，是因為她有門派不斷供應的諸般靈藥，后又進入了「九極洞」中修鍊了二十年，更是被一位金丹期長老灌頂。如果沒有這些，別說東方清靈，就算是金清寒也不一定會比白清福進步更快。
在徐清凡旁邊，東方清靈的眼中也是劃過几絲感嘆，九華有著徐清凡太多的回憶，對她有何嘗不是呢？
當年的徐清凡還不到實丹期，而此刻的徐清凡已然是達到了金丹後期。
看著眼前巍峨險峻的九華山，徐清凡心中情緒不由得有些起伏。
而徐清凡則是再次回頭看了身後那破落的院落一眼，默默嘆息一聲，在東方清靈離開之後，也向著後山他的居所飛去。
當年徐清凡之所以放棄「逆天劍」，一來固然是因為「逆天劍」吸血噬魂的恐怖邪惡之處，但更重要的，卻還是因為徐清凡只要一拿起「逆天劍」，在魔氣的感染控制之下，心中就會產生諸般邪惡的想法而不可抑制，對徐清凡影響極大。
「到了。」徐清凡笑著說道：「我們上去吧。」
打開外層陣法結界，內中的情景模樣依然如故，但和九華的其他地方一般，雜草叢生，灰塵遍布，透著一股荒蕪蕭索的味道。
感應到有光芒出現，白清福有些不適應，眯著雙眼打量著眼前的兩道人影，當年寬大白胖的身材已經消瘦了許多，當年那白凈的臉龐此刻滿是鬍子拉雜，平添了四五分頹廢之意。
「白師兄，久違了。」
感慨似乎只是片刻，但轉瞬之間，兩人竟是在九華山前已經靜靜懸浮了一炷香有餘的時間。
只有在白清福笑得時候，還可以略微看到幾分往日的光彩，依舊是那麼的洒脫隨和，總算是驅散了幾分身上的頹廢之意。
拿起「逆天劍」之後，心頭的殺戮之意依然如故，但此刻徐清凡的心境穩固遠勝於從前，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意志力之強大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股殺戮邪惡之意，徐清凡卻是已經完全可以控制。
鳳凰靈火略微驅散了房間中無盡的昏暗，房間中的情景大致已經可以看到。
「回來了呢。」
經歷了百年的黑暗，良久之後，白清福才緩緩適應了眼前的光亮，看清門外兩人是誰之後，白清福微微一愣，接著卻是突然一笑，說道：「終於有人來看我了。」
心中的起伏終於平復之後，東方清靈問道：「那麼，徐師兄，我們該怎麼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