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冥黯之後始有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裂（下）
又是過了良久，或者只是一瞬間，金清寒終於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卻是再沒有遲疑，向著徐清凡遁去的方向追去。
然而，金清寒在心中那無比複雜的情緒之下，只感覺難受至極，看到徐清凡竟是毫不理會自己就要離開，更是怒火大盛，揚手揮出一道金光向著徐清凡打去，同時口中喝道：「你也算是一代宗師，藏頭藏尾算是什麼，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
張華陵將玉牌遞給徐清凡，同時說道。剛開始說話時還有些斷斷續續，但後面反而流暢了起來，卻是回光反照。
張虛聖微微一笑，剛準備說什麼，正道聯盟的大部隊卻是突然一陣嘩然，紫真仙人等人均是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向著嘩然傳來的位置看去。
形勢緊急，在這個時候，徐清凡必須要馬上找一個地方閉關打坐，壓制魔念，融合「聖靈舍利」，否則必然會入魔。
而天空中所灑落的金光，雖然帶著濃重的佛家力量，但不僅沒有清除徐清凡身上的魔氣和心中的魔念，反而讓徐清凡體內的魔氣魔念強烈的反彈起來，徐清凡靠著本身的毅力好不容易保持的清醒，竟是險些崩潰。
「各位前輩，你們一定要為要九華作主，為我們掌門報仇啊！！」
卻見幾名老者正跌跌撞撞的向著他們幾人跑來，這幾人紫真仙人都認識，均是九華老一輩長老，為首的，正是九華的太上護法公孫華娑。
徐清凡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擔心著金清寒的安危，但此刻金清寒出現，徐清凡心中不僅沒有欣喜，反而在魔念的干擾下，有著一種想要將金清寒撕成碎片的衝動，這般衝動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徐清凡的身體幾乎不受控制的猛地轉身向著金清寒看去，身上妖魔般的強橫氣勢也爆發開來，滿是敵意。
這種感覺其實很正常，徐清凡的身形臉龐雖然被魔氣所遮蔽，但金清寒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熟悉徐清凡的人之
「這種東西九華都有收藏？？」
金清寒此生僅有的兄弟？？
然後，徐清凡就看著張華陵，用僅剩的時間，等待著他的遺言，這也是徐清凡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下一刻，腳踏金蓮的金清寒，突然出現在徐清凡的身前，看著旁邊張華陵的屍體，以及眼前魔氣環繞、無盡的黑霧將身形臉龐遮蔽的傢伙，眼中閃過一絲驚人的怒意和殺氣。
張華陵的身體比徐清凡顫抖的還要離開，哆嗦著手從袖中拿出一面玉牌，上面刻著「九華」兩字，象徵著九華掌門的身份。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徐清凡身體不由一頓，卻是沒能躲過金清寒攻來的那道金光，金光被身周的魔霧所阻擋，並沒有真正的傷到徐清凡，只是讓徐清凡不由的後退了三四步。
顯露在金清寒面前的，卻是一個他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的臉龐。之所以熟悉，那是因為那張顯露在他面前的臉龐是徐清凡的臉龐。之所以陌生，是因為此刻徐清凡雙眼泛著黑光，神態之間滿是猙獰，臉上遍布著道道黑色圖紋，極為詭異。
金清寒再喊，但徐清凡卻依舊不理。
而徐清凡心神外「聖靈舍利」的防禦，在「魔珠」和「逆天劍」合力之下更是快速的被擊潰，嗜殺、邪惡、狂妄等種種人類陰暗面的情緒，不斷的衝擊著徐清凡的心神，與徐清凡的情緒、思想、記憶混雜在一起，想要將徐清凡的思想徹底控制住。
「賊子！！竟然殺我九華掌門！！勿逃，先跟我做個了斷！！」
讓正道聯盟的修士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張虛聖竟然也是完好無缺的跟在紫真等人身邊，和劉先生談笑自若，彷彿之前與他們生死相鬥的是另外一人。
公孫華娑來
剛才，徐清凡一心想著要將張華陵殺死，卻是沒有多想就將「逆天劍」拿出對付張華陵攻來的血霧，卻是忘了「逆天劍」內所蘊含的極大的魔性，也忘了此刻「魔珠」正在奮力想要控制著徐清凡的心神。
徐清凡！！？？
終於，徐清凡消失在金清寒的視野之中，金清寒茫然的停滯在空中，望著徐清凡消失的方向，茫然若失，口中喃喃的說道：「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我們是兄弟，什麼事都要一起承擔，不是嗎？只要你說，我就會不問理由，全部都相信，可是，你為什麼不說……」
一言出，滿堂驚！！
然而，徐清凡剛剛轉身，一聲熟悉的聲音突然浩浩蕩蕩的在天地間響起。
「影淚蟲！！」
「徐清凡！！你究竟怎麼了？你給我一個理由，你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影淚蟲，世間最為奇異的蟲子之一，一胎分一公一母，母蟲生下來就會一直不停的流淚，淚水可化為珍珠，而其最為奇特之處在於，兩者哪怕相隔百萬里，但公蟲所看到的景象，都能從母蟲的眼淚所化的珍珠內看到。
看到金清寒向自己攻擊，徐清凡在魔念的干擾下本能的就要反擊，卻在徐清凡那出乎意料強大的毅力之下將種種衝動和殺氣給再次壓制了下來。
只是，徐清凡此時的狀態卻也是極為危險，雖然不像張華陵那般馬上就要死去，但卻更是危險，因為徐清凡此刻已經處在了被徹底魔化的邊緣。
一邊追著，一邊呼喊。
「竟是影淚蟲！！」
另一邊，遙遠的「黑耀谷」位置，在張虛聖的手下逃去五天之後，紫真仙人、劉先生、李福祿這三位正道聯盟的大宗師終於回來了。
張華陵被「逆天劍」刺入胸膛，體內精血靈魂被「逆天劍」吸收著，本來就已經蒼老的面
在徐清凡點頭的一瞬間，張華陵也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舉在半空中的手猛地跌到地上，卻是就這麼死了，死的時候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似乎在譏諷他這複雜轉折的一生。
但金清寒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徐清凡時，心中卻是湧起陣陣極為複雜的感覺，似乎極為親切信任，無話不談，可以性命相托，又似乎極為厭惡，有種將眼前人馬上殺死的衝動。
竟然是徐清凡？？！！
接著，卻是徐清凡當先打破了平靜，竟是理也不理金清寒，就這麼轉身離去了，將速度發展到極致，化為一道黑光，向著遠方快速遁去，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讓他悔恨終身的事情。
公孫華娑擦了擦眼角不知究竟有沒有的眼淚，卻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拇指大的藍色蟲子。
看著有些狼狽的正道聯盟眾人，紫真仙人知道，張虛聖的手下果然如張虛聖所說那般，已經逃了，聽了布星書生將事情的始末全部講了一遍之後，紫真仙人微微嘆息一聲，揮手讓他退下，卻是向正在與劉先生討論煉器心得的張虛聖問道：「張道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冥』組織的大本營，究竟在哪裡了吧？」
徐清凡好不容易才將心中對金清寒的殺意壓制了下去，轉身就要離開，這些事情短時間內說不清楚，在金清寒的影響下，他魔化的速度反而更快，所以他必須要馬上離開這裏，更何況，在魔念的影響下，說不定他真的要對金清寒拔劍相向。
然而，金光卻也將徐清凡身周的黑霧所驅散了。
金清寒！！金清寒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一出現竟然有著如此的威勢，顯然已經成為了一個修為不弱於徐清凡的一代宗師！！
「如果我們是兄弟，那麼將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相信我！！」
※※※
紫真仙人等人均是微微一愣，感覺似乎有大事發生了，忙問道
深吸一口氣，徐清凡奮盡餘力壓制著心頭的魔念，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向著張華陵看去。
突然，金清寒身體一震，耳邊突然響起了徐清凡的聲音。
徐清凡和金清寒就這麼對視著，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起來，僅僅只是一瞬間，卻是彷彿就這麼在對視中過了千萬年。
徐清凡身體一震，這是金清寒的聲音。
徐清凡深深的看了死去的張華陵一眼，卻是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要離去，他現在必須要馬上壓制心中的魔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連為張華陵下葬的時間都沒有了。
公孫華娑運功從母蟲體內逼出一滴眼淚，化為珍珠之後，雙手遞給面前的紫真仙人，同時哭泣道：「我家掌門，竟、竟是被徐清凡那個叛逆給殺了！！」
「各位前輩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剛才，遠遠的，金清寒並沒有聽到張華陵對徐清凡的交代，只是看到徐清凡控劍將張華陵給殺死，然後就要離去，魔氣遮蔽之下，金清寒只以為來人是魔道高手，竟是沒有將徐清凡認出來。
這個魔道宗師，殺死了九華掌門之人，竟然是徐清凡！！？？
徐清凡強自按乃這心中要毀滅一切的瘋狂想法，將張華陵手中的玉佩收到手中，同時對著張華陵點了點頭，表示他會按照張華陵的遺言去做。
此刻，在「逆天劍」的吸收之下，張華陵只剩下皮骨相連，頭髮脫落，愈加的蒼老，只是雙眼卻是恢復了徐清凡所熟悉的清明，只是已經離死不遠，當真是命運弄人。
為什麼會是他？？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向孤傲堅強的他，在這一刻，語氣竟是出奇的軟弱，彷彿一個需要安慰的孩子。
隨著金清寒聲音的響起，天地間金光灑落，無數的金色蓮花憑空自天空中突然出現，緩緩飄落到地上，然後化為點點
苦澀？驚駭？不可思議？甚至於絕望？
可惜，徐清凡就這麼飛著，轉瞬間已到了「榮華山」之外，速度不減反增，在「飛天長綾」的加持之下，他和金清寒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當「逆天劍」握在徐清凡手中的一瞬間，徐清凡只感覺原本在「聖靈舍利」的幫助下苦苦防禦保持清明的心神，突然湧出極為強烈的狂暴嗜殺之意，身上的黑色魔霧更是大漲，「魔珠」與「逆天劍」這兩件魔道至寶，一里一外相互呼應著，「逆天劍」威力大漲，瞬間就破去了張華陵的血霧，而徐清凡體內的「魔珠」同化徐清凡身體的速度更是大增，僅僅片刻之間，融入徐清凡體內的「魔珠」就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二多，徹底打破了徐清凡體內正魔兩氣的平衡。
徐清凡身體顫抖著，從袖中拿出幾瓶靜心寧神的靈丹全部倒入口中，配合著藥力，強自用心中的一股毅力壓制著心中湧起的諸般魔念，只是這些魔念是如此之強大，集合人類千萬年來的怨念而成，已非人力所抵抗，徐清凡雖然盡了全力，但一絲一絲的諸般魔念，依舊在沖刷著徐清凡的心神，並漸漸融入其中，只感覺痛苦不堪。
而金清寒依舊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將、將這個牌子給了李宇寒，盡全力幫、幫助李宇寒成為九華的新一任掌門。而你，現在的狀況已經不適合成為九華掌門了，魔氣如此明顯，將來正道都容不下你。只是我已經幫不了你了，今後的路，你自己走好。不要忘了你出身於九華，如果將來發生了什麼事，還請你幫助九華一把。」
看到徐清凡真身的那一刻，金清寒呆住了，腦中混亂無比，卻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徐清凡身體顫抖著，一步一步的走向張華陵，拔出他身上的「逆天劍」，彷彿燙手一般，瞬間就將「逆天劍」收入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