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瞳
第四十三章 周離的決定
當最後一個人消失在門外之後，周離才鬆開手掌，任由黑色的紙灰落入血泊之中，扭頭向著獃獃的盧弱水露出笑容：
所以，不論你犯了什麼樣的錯誤，我都會原諒你的。
「對不起。」
在剛剛煙灰缸崩裂的時候，破裂的碎片也在周離的掌心切了一道口子，原本周離不以為意，反正以自己的恢復能力，也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夠愈合。
周離愣了一下，疑惑的對電話說道：「這你都知道了？姐？姐……」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筒中傳來一陣沉默，似乎是在等待他說話。
盧弱水抬起通紅的眼眶，看著他微笑的神情，低下頭用還有一絲顫抖的聲音低語：
周離沉默了，他看到了盧弱水眼中的眼淚，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
聽著這發怒之前的前奏，周離忍不住身體又緊繃了起來，連忙對著電話認真說道：「謝謝您的幫助，周璃女士。」
深吸了一口氣，做好承接憤怒的準備，周離認真的說道：「我要弱水的撫養權，成為她的監護人，怎麼做？」
周離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有些尷尬的說道：「呃，應該……是吧？」
在他的背後，盧弱水忽然獃獃的抬起頭，手指抓著衣角，又失落的鬆開。
「好吧。」周離苦笑：「三分鐘，就三分鐘。」
這是只屬於她自己的悲傷和痛苦，失去父母之後，人生之中出現的空缺
苦笑了一下，他鼓起勇氣說道：「姐？在不在？」
「明明說好要回來的要回來的……明明說好的，為什麼他們忽然就死掉了呢，太不講道理了啊！」
並不理會他的疑問，周璃淡然的說道：「你自己萬事小心。」
似乎終於無法忍受他的愚蠢，有些煩躁的聲音響起：「不是兩代之內的血親就讓他們滾遠一點，這種貨色都搞不定，你真的跟我是雙胞胎么？」
……
似乎是被那群所謂的親戚傷透了心，她黯然的低下頭，沉默著。
感覺到她終於平靜下來了，周離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臉，低聲說道：「我生氣了，你要給我道歉。」
「我才不想要這個該死的房子啊！」
周離笑了笑，低頭開始收拾狼藉的客廳，認真的對背後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一個真正關心你的撫養人的。」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無所謂啊？」
盧弱水蜷縮在沙發上，搖了一下頭，忽然低聲說道：「我其實無所謂的。」
「對不起，把他們趕走了，你不會怪我吧？」
看著他的笑容，盧弱水緩緩搖頭，低聲說道：「沒關係的。」
不想要讓周離看到自己的樣子，她低下頭，艱難的發出斷續的聲音：「對不起，我又沖你發脾氣了，我真的不想的，真的。」
只是在盧弱水看到之後，便以周離未曾想到的認
「只是對你而已。」
周離慢慢的撫摸著她腦後的長發，安撫著她，等待良久之後她終於停止了哭泣。
在將有些混亂的大廳收拾完之後，眼眶還是有些紅的盧弱水拉著周離的手，打開了父母留下的醫藥箱，有些生澀的給他包紮著掌心上的傷口。
從喧囂轉入寂寥，盧家陷入寂靜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姐姐大人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盧弱水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然後感覺到自己被人抱緊。
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從眼角落下來，在父母的死訊之後，她一次在周離的面前失聲痛哭。
盧弱水，雖然我一直都沒有說過，但是不論是你，還是伯父伯母，都是我的家人呀。
像是對他敷衍一樣的感謝並不滿意，疑惑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正式道謝需要我教你么？」
周離輕輕搖頭，笑著說道：「謝了，姐。」
坐在盧弱水旁邊，周離忽然說道：「我決定了，以後就由我來當你的撫養人了，你沒意見吧？」
有些冰冷的女聲響起，似乎有些生氣：「我很忙，沒興趣跟自己三年不主動聯繫的沒用弟弟浪費時間。」
盧弱水輕輕點頭：「嗯。」
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溫暖，哽咽的盧弱水停止顫動，然後嚎啕大哭。
只剩下周離苦笑的看著手機，無奈嘆息。
看著她的眼睛，周離忽然笑了
「你在說什麼啊，小鬼，我要生氣了啊。」
周離笑了起來，輕輕的擦乾淨她的眼淚，如同她的母親一般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說道：
停頓了一下，他苦笑了起來：「所以說，如果你單方面把我丟掉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出乎周離預料的，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早有預料，只是說道：「我說你記。」
就像是受傷的幼獸一樣，她蜷縮成一團，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軟弱和眼淚，卻無法壓抑難過的聲音：「明明說過的，要給我帶禮物回來……你們都騙我，都把我丟掉了，不要我了……」
所以，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站在你的身旁，一直都會。
然後，電話被掛掉了。
盧弱水的顫音打斷了周離的話，她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沉默的周離，低聲哽咽著：「反正已經什麼人都沒有了，爸爸和媽媽都不在了，他們要拿走的話就拿走算了！」
周離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會沒看過後媽片吧？想想看他們到時候會怎麼對你。」
盧弱水蜷縮在沙發上，第一次顯露出自己心中的彷徨和悲傷，就像是已經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
他貼緊了她的臉頰，分享著她的悲傷和難過，低聲說道：「我也不想丟掉你。」
周離的姐姐在電話中說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準備好
周離笑了起來：「那就這麼決定了。」
察覺到背後異樣的沉默，周離疑惑的扭過頭，看向失落的盧弱水：「怎麼了？」
沉默了片刻，她發出聲音：「說。」
不過如果讓她罵一頓可以搞定的話，也蠻值的。
似乎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電話那頭的「姐姐」問：「還有事么？」
感覺到懷中宛如寒冬的雛鳥一般顫動的小女孩，周離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在她耳邊低語：「我不是說過了么？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不管碰到什麼事情，一直都會的。」
「那你覺得呢？」
沉默了良久，她蜷縮在沙發上，低聲回應：「哦。」
周離相信，如果是這種事情的話，對於自己這位兩年就從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學法律專業畢業，並且取得博士資格證書的天才姐姐來說，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無奈的看了看周離的笑容，盧弱水低下頭，低聲嘟噥著：
「你不是累贅，從來都不是。」
周離終於不再沉默，發出壓抑著一絲怒意的聲音。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電話，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按下了那個三年沒有主動聯繫過的號碼。
在受夠周離笨拙的處理方法后，從小受到父母熏陶的盧弱水乾脆搶過了雙氧水和繃帶，來幫周離包紮了。
盧弱水忽然抬起頭，眼眶有些紅，低聲的問：「我該忘掉我的爸爸媽媽，去讓誰撫養我比較好？剛剛那群叔叔阿姨么？」
他想盧弱水一定對自家姐姐大人的性格深有體會。
去年周璃曾經來過一次盧家，也沒有通知當時還在學校的他，只是和伯父交談了不少的時間，似乎臨走的時候見過放學回來的盧弱水一面。
那是周離哪怕用盡所有的力量都無法填補的地方。
他只能彎下腰，輕輕的去握住她顫抖的蒼白手掌，彷彿這樣能夠將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她一樣，卻又小心的不敢用力。
察覺到旁邊盧弱水好奇的目光，他無奈的聳肩：「呃……你知道的，我姐的性格就是這樣……」
猶豫了一下，周離低聲問道：「如果有人阻撓干擾呢？」
周離有些煩躁的深吸了一口氣：「弱水，他們只是想要你父母的房……」
盧弱水抬起頭看著他，認真的點頭：「好啊。」
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周離都低聲說道：「別害怕。交給我就好。」
感覺到棉棒沾著冰冷的雙氧水在傷口上刷動的刺激，周離的掌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這一次主動找她竟然是因為別人的事的話，恐怕還會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