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的後來》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二三七章 久違的亞歷克斯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二三七章 久違的亞歷克斯

曼特寧子爵回想過往,覺得似乎真是這樣。每次都是他有煩惱,她就替他分析、想辦法,最後的結果也還不錯,至少曼特寧家的聲勢在這一年裡恢復了不少,他也差點登上了更高的位置。難道說,魔域的姦細其實也是人,也會有真感情?
「別說了!」曼特寧子爵越聽越怕,他狠狠地瞪著過去的情婦,腦門上滿是冷汗,「不會有那種事的,他明明答應……」想到國王也許真的是這麼計劃的,他就沒法再說下去了。
曼特寧子爵苦澀地搖搖頭:「沒用的。國王不會答應。」
亞歷克斯對她的眼神毫不在意,徑自朝父親身邊走去。珀碧以為自己逃脫的機會來了,才一轉身,便感到一股大力從頭頂按下,將她死死壓在地上,她掙扎著回頭,才發現愛蓮娜手中拿著一把木製的八角星法杖,朝她頭上敲,一邊發著抖,一邊道:「雖然我已經不是教廷的聖女了,但我在那裡待的幾十年,可不是白過的!」
曼特寧子爵察覺到她在發抖,忙將她拉進房間,關上了門:「怎麼不多穿件衣服?現在晚上已經開始刮涼風了,要是著涼怎麼辦?你臉色很不好。」
珀碧見狀微微笑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跟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我絕不會對你不利。你回想一下,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做過一件對你有損害的事嗎?」
珀碧身上緩緩散發出燒焦的氣味,她大力掙扎著,卻無法掙脫愛蓮娜念咒加固過的鐵鏈,也無法掙脫亞歷克斯的手,她只能用冰冷仇恨不甘的目光瞪著他,然後漸漸變成焦黑,皮膚開始呈現鱗片與粘液,手腳都伸出了利爪。亞歷克斯飛快地鬆開手,她卻已動不了了,不一會兒,便連人形都無法保持,很快就成了一截長圓形的深棕色物體,然後化成油狀,最後只剩下一堆塊狀物。
曼特寧子爵一僵:「你……是什麼意思?!」難道連她也知道那本手記的事了?
曼特寧子爵猶豫半晌,嘆了口氣:「好吧,那我……」
愛蓮娜抖得更厲害了:「對不起,哥哥,等事情完了,無論你怎麼懲罰,我都不會有怨言,但現在,我不能讓你毀滅自己!這個女人,她是個魔鬼,你怎麼能相信她呢?!」
曼特寧子爵一個激靈,迅速避開:「你……你不要過來!我不會再被你騙到了!他們說,你是魔域的姦細!是暗中潛入伊斯特圖謀不軌的!」
珀碧冷笑道:「難道你現在不是國王的敵人?別忘了,你們家之所以會衰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瓦爾弗雷德三世的錯!不服從王后,不會給你和你的家族帶來任何好處!如果王后失敗了,你就只能任由瓦爾弗雷德三世擺布了!」
「生命泉水而已。」亞歷克斯將那些殘留物用風系魔法卷進一個小布袋,仔細封好,「不過我請朋友加了點魔葯進去,增加了它的功效。」他將布袋交給愛蓮娜:「姑姑,接下來就交給您了,您記得路吧?車夫會把您安全送到的。」
「去找梵阿使團,他們能徹底凈化這些東西。」亞歷克斯在父親的床邊坐下,「現在,我們來談一談吧,父親。先說說,關於三年前失蹤的安全署署員路瑪,怎麼樣?」
珀碧冷哼一聲:「誰說海厄特一定會成為新國王?說不定是二王子呢!到時候,不遵從王后號令的你,會有什麼下場?」
愛蓮娜有所察覺,慌忙扭頭看侄子:「亞歷,她……」亞歷克斯點了點頭,也沒啰嗦,直接用手帕沾了一點泉水,往珀碧臉上一抹,她那張嬌媚艷麗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條一寸寬、三寸長的血口,痛得她發出凄厲的慘叫。曼特寧子爵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亞歷克斯垂下眼帘:「過一會兒就好了,現在先讓我審問這個女人吧。」他站起身走向珀碧,問:「你剛才說,明天國王不會有機會反對,是什麼意思?王后打算做什麼?」
珀碧又眯起眼:「蕭·卡多家的明娜?你之前不是嫌棄她是私生子的女兒嗎?」
亞歷克斯卻伸手接過姑姑的法杖,大力敲向她的頭頂,將她死死壓在地上,然後揮動魔杖,變出一條粗大的精鋼鐵鏈,將她緊緊鎖住。接著他掏出那瓶生命泉水,在珀碧雙眼圓瞪的目光中,握住她的下巴,將泉水緩緩倒進她嘴中。
珀碧輕笑:「別說得這麼難聽,只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我們是合作關係。」她手腕一抖,輕紗掛上曼特寧子爵的手臂,把他拉了過來:「說吧,為什麼今晚不去?」
珀碧淚光盈盈地伸手抓住他的袍角:「不要這麼說……請你饒了我吧,我什麼條件都能答應……」說罷就要爬向他。愛蓮娜的法杖,早在剛才掙扎時,就偏離了有效範圍。
珀碧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扭過頭去不回答。亞歷克斯也沒生氣,掏出一個黑色的石頭瓶,打開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嗎?」
愛蓮娜穿著單薄的長裙,卻不是睡衣樣式,一手提著油燈,另一手拿著個黑色的水晶瓶子,臉色蒼白:「晚……晚安,哥哥,你……你頭痛好點了嗎?」
他躊躇問道:「那其他人……」「不必擔心。」珀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們會讓其他人也聽話的……」
珀碧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怎麼可能?!生命泉水是不已經用完了嗎?!」
「是嗎?」曼特寧子爵總有些心神不寧,「那你來這裏幹什麼?是想讓我幫你出城嗎?」
「那我就更不擔心了。」曼特寧挺了挺腰肝,「我已經跟赫達家的艾爾本和解了,同時,還在別人的引介下,與卡多伯爵喝了一次下午茶。亞歷克斯跟他的侄女明娜關係很好,而他的女兒則是未來的二王子妃,我們以後說不定會成為姻親呢,王后一個人能起什麼作用?」
曼特寧子爵一驚:「難道……你、你們瘋了?!」
珀碧漫不經心地玩著自己的頭紗:「今晚的集會……你為什麼不去參加?難道……你想違反王後殿下的命令?」
曼特寧子爵張張嘴,有些無奈:「我明白了……那你們也沒必要弄暈我吧?剛才那是解藥嗎?怎麼我手腳還是沒力氣?」
「我不是!」曼特寧子爵反駁道,「我原本以為二王子會成為新王儲,才跟他們親近的,現在國王明擺著不打算更換王儲,我為什麼要迎合王后的意願,讓自己成為國王的敵人?!」
珀碧聞言眯了眯眼,坐到床邊,慵懶地伸展著腰肢:「真無情!我們的關係這麼親密,你居然因為別人幾句話,就疏遠我了。」她用幽怨地眼神望著曼特寧子爵,沒多久,後者就心軟了,原本緊緊握在手中的劍也慢慢放了下來。
一個黑色的影子蓋住了她的身影,顯然是有人從窗檯進入,制住了她。珀碧眼珠子一轉,軟軟哀求道:「別……別傷害我,你是什麼人?」她瑟瑟發抖著想要回頭,右手卻突出利爪,向後抓去,不等她抓到那人的身體,便聽得一聲男子冷笑,利器直接刺破了她頸上的肌膚,痛覺頓時深入骨髓。她這時才驚覺,抵住自己的不是一把普通武器,而是梵阿中央教廷護衛隊專用的銀匕首,這種受過聖光洗禮的利器,足可對她造成致命傷害。
「我只是在提醒你。」珀碧臉上重新現出笑容,「如果王后這次真的失敗了,等事情過去,國王就會慢慢對付你們了。想想吧,你們已經從公爵降為子爵了,下一回,會不會直接變成平民?領地沒有了,祖宅沒有了,財產要充公,連你們祖先的雕像……都會被人扔到熔爐里去!那些看你們不順眼的人,說不定會趁機報復。恐怕用不著十年,曼特寧這個名字就會從歷史上消失了……」
曼特寧子爵只覺得腦中響起一陣天雷,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你……你跟王后難道有勾結?!」
珀碧只是慘叫著,仍然沒有回答。亞歷克斯便冷笑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王后要父親和其他貴族明天提出更換王儲的議案,卻不擔心國王反對,想必是有辦法阻止國王開口。有什麼辦法呢?如果不想惹人非議,王后就不可能使用血腥手段,難道……是下毒?還是下咒?不可能是惡咒,梵阿使團還住在王宮裡呢,那就是毒了?是今晚下還是明天早上?不會是今晚,因為國王要是今晚就出事,明天也就不會有朝會了。而且聽說國王跟王后已經分居很長時間了,大概王后今晚也沒辦法下手吧?明天,她會在什麼時候下毒?」
珀碧嬌媚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委屈的神情:「因為我想念你呀,所以特地回來找你了。」她軟軟地挨了過去:「這幾天沒嚇著你吧?」
珀碧咬緊了牙關,不肯開口,暗下卻在悄悄積聚力量,打算尋機擺脫法杖的束縛逃走。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應該可以做到。
珀碧不敢再動了,那男人便推了她一把,仍舊用匕首抵著她的脖子,逼著她往房間里走來,窗戶「啪」的一聲關上,整個房間立刻被關得水泄不通。
「那……你明天會照著王后的意思做吧?」珀碧抽出一份捲軸,「出席的人都答下名字了,你也來答一個吧?」
珀碧瞪大了眼望著他,有些不敢置信。
珀碧收起臉上的笑容,將捲軸與筆放到一邊,沉聲問:「你反悔了,是吧?不要忘了,你原本就是王后那邊的人!」
「閉嘴!」亞歷克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問父親:「您覺得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
「不需要他答應。」珀碧微微一笑,「只要有足夠的貴族提出議案就行了,國王不會有機會表示反對的……」
「我當然沒瘋。」珀碧笑得飽含深意,「只不過有人被逼得快發瘋了,乾脆出狠招而已。怎麼樣?你明天……」
珀碧卻滿不在乎地道:「他們抓不到我的,你就儘管放心吧,我來時也沒被人發現。」
「現在不一樣了。莎拉公主要跟諾嘉聯姻,跟亞歷是沒希望了。明娜雖然出身差點,但她是梅頓子爵的獨生女!將來會繼承父親的領地!其他大貴族的女兒也許嫁妝豐厚些,但再豐厚的嫁妝,又怎麼比得上一塊領地呢?」曼特寧子爵想想就覺得興奮,「等亞歷回來,我就讓他出面,跟梅頓子爵談談,把通往麥城的商道交給我們來經營,這種事我們更有經驗!」
曼特寧子爵一驚,飛快地將她甩到一邊,跳開三米遠:「你你你……你怎麼會知道?!」
珀碧趁機再勸他:「你剛才也說過,你跟二王子也許會成為姻親,所以不擔心他會報復你。那不是再好不過了嗎?只要二王子繼位,你們家族一定會恢復過去的榮耀的,你和你兒子都會得到晉陞,梅頓那邊商道也同樣可以到手,只要……你明天照王后說的做。」
「我一向習慣給自己留下後路。」亞歷克斯蓋好瓶蓋,「如果不想我把這些水倒在你身上的話,就給我老實招供吧。」
不過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你不是逃走了嗎?現在全城都在通緝你呢,你怎麼敢這麼大胆地跑回來了?要是你在這裏被抓住,我可就洗不清嫌疑了!」
亞歷克斯笑笑:「瞧,女士,你對我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光看她的反應,已經猜到許多了。
愛蓮娜掙扎著站起身,鄭重點了點頭,便接過布袋匆匆離去。
亞歷克斯見她不回答,便自顧自地分析下去:「王后的召集令是前天下的,而今晚則有一個聚會,再次重申明天的朝會程序。你發現父親不在,才會前來,又說會讓其他人也聽話。是什麼辦法?時間這麼緊,你不可能一個人一個人地去找,難道你有其他同夥?我聽說你只有一個同樣來自魔域的同伴,這是不夠的,莫非還有其他幫手?他們現在在城裡嗎?在那些大臣的家裡?」
他想了想,道:「我們家族不會有事的。國王年紀大了,用不了幾年,大王子就會繼位。我的小兒子亞歷克斯曾經救助過他,他不會對我們家族不利的。」
珀碧潑他冷水:「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你以為自己做過的事真的沒人知道嗎?國王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們?」
珀碧喘起了粗氣:「你……你……」
亞歷克斯蹲下身,問在地上翻滾的珀碧:「說不說?」
珀碧心中暗叫不妙,看到愛蓮娜已經將兄長移上大床,眼珠子一轉,便嚷道:「你們想幹什麼?殺人啦——」
曼特寧子爵打了個冷戰,腦中想起國王拿出的那本手記,還有那疊半人高足可以將他整個家族打落塵埃的證據。他當然覺得不甘心,但是,他又能怎麼辦呢?王后不可能會成功的,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他相信與自己處於相同狀況的貴族絕不在少數。
她一開口,身後的男人便將她推倒在地,拿出一支魔杖晃了晃,已在房間內設下了隔音咒,任憑她喊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了。她狠狠地瞪著那男人,認出他是原本聲稱要推遲幾天才能回家的曼特寧家幼子亞歷克斯。
愛蓮娜勉強笑了笑:「沒事的,我只是送藥水過來,你快點喝了吧,喝了我就馬上回去。」
曼特寧子爵皺了皺眉,望向珀碧,後者嫣然一笑,非常合作地飄向窗檯,用厚重的窗帘擋住了自己。曼特寧子爵見狀便點起床邊的蠟燭,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我自己就能出城,用不著你幫忙。」珀碧拉著他坐下,笑著問,「你剛才睡不著嗎?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曼特寧子爵已經恢復了意識,但手腳還在發軟,無法自行活動。他聽到了珀碧的話,不可置信地望著妹妹:「愛蓮娜,你……」
「哪有,只不過是有些頭痛。」
「你不是頭痛嗎?我找出一劑非常靈驗的藥水,哥哥試一試吧。」
「哥哥,我是愛蓮娜。」
「這……」曼特寧子爵盯著那捲軸展開的一小片空白,眼神閃爍著,遲遲沒有接過珀碧手中的筆。
珀碧在窗帘后看到這副情景,大為納悶,不知道愛蓮娜到底要幹什麼,但想到明天的事還沒順利完結,不能掉以輕心,忙掀開窗帘,想要出去阻止,卻忽然感到頸上一寒,有利器抵住了她的喉嚨。
曼特寧子爵忙問:「你叫你姑姑去幹什麼?!」
愛蓮娜軟倒在沙發上,曼特寧子爵則早已噁心得吐出來了,他無法相像,曾經跟自己無比親密的女人,居然是這樣的怪物。他蒼白著臉望向兒子:「你……剛才用的是什麼?!」
曼特寧子爵給了她一個責怪的眼神,接過藥瓶聞了聞,發現是普通的藥味,便一仰脖喝了下去,頓時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從喉嚨直升上腦,整個人精神一振,好像頭也不痛了,不由得笑道:「果然很靈驗,愛蓮娜你從哪裡……」忽然眼前一暈,整個人就栽倒在地。愛蓮娜慌忙將他扶住,移向床頭。
曼特寧子爵瞪著她,腦海里在兩個做法間猶豫徘徊。選國王一邊,暫時可以保住名聲,但將來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和家族有可能會被慢慢剷除;選王后一邊,他曾經犯下的罪行也許會立刻被公之於眾,但如果國王真的沒有這種「機會」,那麼,他也許可以擺脫這份威脅。可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又怎麼足夠呢?那些名字同樣出現在手記上的貴族,明天是否也會站在王后那邊?
曼特寧子爵驚恐地看著緊纏在手臂上的薄紗,無法相信這就是讓他無法反抗的武器,看向珀碧的眼神,已帶了強烈的懼意:「我……我只是頭痛,不舒服,所以才沒去……」說話的同時還避開了珀碧的凝視。
聽到妹妹的聲音,曼特寧子爵鬆了口氣:「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他話還沒說完,便有人忽然敲響房門,嚇了他一跳:「是誰?!」
珀碧咬牙切齒:「你們究竟想幹什麼?!」發現亞歷克斯給他父親聞了一個小藥瓶,後者似乎正慢慢醒轉,她目光一閃,便大喊道:「你們要圖謀不軌嗎?!亞歷克斯,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你的父親?!還有愛蓮娜,子爵閣下是那麼的疼愛你,你怎麼可以跟在任性妄為的侄子身後,背叛你親愛的兄長?!」
「真的嗎?別騙我哦……」珀碧挨近了他耳邊,輕聲問,「你是在為明天的事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