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驚鴻》第一卷 磨劍

第1章 知而後言

第一卷 磨劍

第1章 知而後言

「心辰哥,為什麼你每次睡覺都能考的讓老師滿意呢?」轟走了別人獨霸狄心辰的狄心靜,一邊跟著狄心辰順著彎彎曲曲的走廊向外走,一邊又趁機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大黎王朝因黎江而得名,汝州城位於黎江中段,扼天下商路之咽喉,上可直達大黎國京師上京城,下可順風順水一路飄州過府,穿越雲楓國直抵東海而去,古來汝州就有九府通衢之稱。
在知言堂最東面的一間專為大黎國名門大戶狄家子弟開設的學堂內,留著兩鬢斑白身材消瘦的長鬍子的先生手拿經義,念得搖頭晃腦,鏘鏘有力。只是下面一群八,九,十歲,身著錦衣玉帶的狄家子弟們心思已然隨那大江上的落花逐浪而去,一個個無精打采俯首在書桌上,更有甚者已經鼾聲陣陣,倒也與窗外柳林中鶯歌燕舞相映成趣。
老學究落寞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帝師狄方林對於自家後輩肚子里能裝幾兩墨水心中有數,曾私下向老學究交代,這些狄家子弟都成器他不敢指望,只要有一兩個有希望就行。
狄心靜的父親與狄家當代家主帝師狄方林乃是親兄弟,狄心靜在家中是獨苗一支,在整個狄家「心」字輩一代中,也是獨女一個,父母放任就不說了,就連帝師狄方林對她也是愛若掌上明珠,每每從上京返回,都會少不了給她帶些零嘴兒禮物之類的。眾心捧月之下,試問如何讓她「心靜」的了?惹是生非那是家常便飯,驕橫跋扈更是更勝狄家男兒!
狄心靜雙手一叉腰往狄心辰身邊一站,擺出母老虎護犢子的架勢泛著白眼掃視一圈,圍在狄心辰身邊的眾人立刻退避三舍。由此可見,這丫頭活糟蹋了她爹媽給她取的「心靜」的名號。
只有中間一個名叫狄心辰的狄家子弟,正襟危坐,雙眼直直的盯在手中的書本上,似乎正在結合老師所教,鑽研取義,完全沉浸在經義中,小小年紀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自潔風度。
「對啊,因為你沒有對靜兒撒謊!」
「咯咯……」狄心靜臉色說變就變,剛剛還臉陰的跟要下雨似的,立刻陽光燦爛的繞著狄心辰發出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心辰哥,你對靜兒最好了。」
兩扇古樸的木門上方,懸挂著一面清漆為底色的金字招牌,上面是當今大黎國皇帝親筆書寫的「知言堂」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以及一行詮釋:
小小年紀就玩深沉的狄心辰,再也裝不下去了,表面依然『處亂不驚』的他已經急了一身的汗,恨不得把自己嘴丫撕了,好好的給她解釋那行字義幹什麼?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么?看來人是會隨著長大變聰明的呀。
古人云,天涼好個秋,春陽懶個覺。
「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誡我們,知道多少說多少,不要不懂裝懂。」五歲就進知言堂的狄心辰,好歹在這裏也混了四個年頭了,多少還是學了點東西的。
佔據地利的汝州城,商賈雲集,加上景色優美,歷史遺迹頗多,故而文人騷客無不蜂擁而至,這使得整個汝州大街上,包括城外黎江兩岸的柳樹林里,每到春秋兩季,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繁華鼎盛比起上京,也不遑多讓。
「心辰哥,為什麼那個算命的給金子他都不給我說故事,可你一去他就跟你講故事呢?」狄心靜已經習慣了狄心辰的沉默,或者說,正是狄心辰這種高深莫測的神秘感,才讓狄心靜甘願當他的跟屁蟲,因為在狄心靜幼小的心靈中,狄心辰太神奇了,他身上似乎有她永遠發掘不完的秘密。
神秘的男人,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同樣,神秘的男孩兒,對女孩兒也有著極強的吸引力。
剛剛還昏昏欲睡或者已經鼾聲如雷的狄家子弟們,在老學究剛邁出學堂,立刻「哄」的一聲叫嚷起來,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樣子,那還有慵懶的模樣。
「哦……」不知是狄心辰講解的依然不夠透徹還是對他的解釋不滿意,狄心靜少見的「心靜」了一回,跟在狄心辰的後面一個人悶悶不樂的想著心事。十幾個守候在知言堂門口的丫鬟護衛都遠遠的跟在兩位少爺小姐的身後,這些下人們都清楚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她需要你的時候,招個手勢你就得立馬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不招呼你的時候,你要敢出現在她身邊十米之內,乖乖的回家找管家領板子去吧。
知言堂依江而築,不但是汝州城最大的學堂,在大黎王朝乃至整個天劍大陸也是聞名遐邇,遠的不說出過多少帝師相輔,就說當今帝師狄方林也是在這裏學成進京趕考,高中狀元后一路平步青雲,到如今在大黎國內,身居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所以老學究來這兒半年,也沒有什麼壓力,至少還有一個狄家子弟在用心學習的,而且每月論經駁義的考試,這個名叫狄心辰的狄家子弟,雖不能一鳴驚人,但每次考核的成績基本上能讓老學究滿意。
狄心辰暴汗,天地良心,他至始至終就沒跟靜兒說一句實話。
「對!」狄心辰惜字如金。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狄心靜,在能睜著眼睛睡覺的狄心辰面前,那就是一跟屁蟲外加保護神,除了打小就機靈陰沉的狄心辰有的是陰招收拾她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跟著狄心辰能聽到一些稀罕的鬼怪故事,不是狄心辰會編會講,而是汝州一個算命的獨眼瞎子,只有狄心辰能讓他開口講故事。
「靜兒,還不下來。」狄心辰一句話,剛剛還威風八面的狄心靜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搖搖晃晃的就往下爬。
「眾人皆睡我獨醒,沒辦法呀,你們以為我願意這麼睜著眼睛睡覺找罪受啊,還不是被你們逼的,要是我們連一個裝模作樣聽學的都沒有,老師一怒之下告到大伯那兒,保準兒大伯連夜從上京趕回來,一頓家法下來,我們個個屁股開花,你們都跟我站著打瞌睡吧!」狄心辰說的老氣橫秋,心機所謀跟他九歲的年齡一點兒也不相符。
「是是……」圍在心辰身邊的幾個狄家子弟,聞風而散跑出了學堂,先去狄心辰家府院的後門候著了,那塊地是他們每天從家裡出來上學的唯一樂趣了。他們為什麼這麼怕狄心靜?很簡單,雖然大家都為狄家子弟,但是家族之中也有嫡系旁支遠近親疏之分不是?
「心辰……心辰,快醒醒,老頭兒走了。」幾個與狄心辰要好的同伴,推攘著老學究心中的好學生,看起來他才像是真睡著了。
一直就這樣走了半里路,狄心靜再次開口,「心辰哥,我每次問你問題的時候,你大多沉默,是因為你也不知道,所以不敢妄自菲薄對嗎?」
「心辰哥,這行註解是什麼意思?」狄心靜再次發揮了她對經義書本以外任何事物都好奇好問的性格,兩隻水靈秋眸般靈動的眼睛,帶著一絲可憐哀求的意味盯著狄心辰,好像在說,這次你不許再沉默了。
知而後言,切莫自欺欺人。
知言堂遠離喧囂的街道,在靠江的一條幽深的巷子中,正門是一棟兩層的古樸樓閣,一片碧綠的琉璃瓦勾勒出的飛檐張如鳥翼,站在這裏聽著裏面朗朗讀書聲,對於無法進入這座學堂的孩童來說,有一種求知若渴的緊迫感,可是對於衣食無憂的狄家子弟來說,這裏就是地獄。
「眾人皆醒我獨睡。」狄心辰眨巴了一下眼睛,代表他告別了周公正式回歸課堂,嘴中咕嚕了一句,抬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唇角,很好,這次睜著眼睛睡覺又提高了一個境界,已經不流口水了。
「去去去,你們吃飽了憋著難受非要找罪受是么?我就正大光明的睡了,讓哪老頭兒打我一下試試?心辰哥,快點帶我們回家找那算命的給我們講妖魔鬼怪的故事吧!」說話的是一個頭梳羊角辮,一身綠色厚裙,長的粉雕玉琢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經初具美人胚子的丫頭片子,大名狄心靜,眾狄家子弟一致送外號「禍精」是也!
當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老學究暗嘆一聲,停止了在他看來韻味十足,在狄家子弟聽來枯燥無味如同催眠曲的咬文嚼字。揮了揮手,收了案几上的書本以及那把從來沒用過的戒尺,老學究習慣的抬頭掃視一眼,但見一群狄家子弟中,不出他意外,只有中間的狄心辰還中規中矩的用心學習。
「因為你們笨唄!」狄心辰在心裏說道,那個老學究才來三天狄心辰就發現他就是一近視眼,他能看見你是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是坐立著在聽講,但是絕對看不到你考試的時候作弊,只要精明一點,每次考試照書抄個七七八八不再話下,這也是狄心辰為什麼每次考核都只能讓老學究滿意而無法一鳴驚人的原因了。當然,這個原因狄心辰是不會說出去的。
「心辰,嘻嘻,你這兒睜著眼睛睡覺一心兩用的功夫,能不能教教我們?」幾個學童圍了過來嘻哈笑著老話重提,這倒不是說他們也想這麼糊弄老師,都是一群孩子,無非是圖個好玩兒么。
陽春三月的汝州城內外,春風拂面攬人醉,百花爭艷,柳絮飄飛,煦陽普照擁萬物慵懶!
關於那個算命的瞎子為什麼每次只有狄心辰在場才會不務正業的給這群狄家子弟講故事,這個狄心辰確實不知道。所以他還是沉默。
「聽見沒有,心辰為了讓我們在學堂上偷懶,一個人遭了多大的罪啊,你們以後要是再敢胡攪蠻纏,我就……」狄心靜說著直接爬上了厚重的梨木書桌,杏眼一瞪,袖子一擼,那意思很明確,誰要不聽話本小姐就粉拳相向了。
教書的老學究,乃是帝師狄方林親自禮聘的告老還鄉的大學士,一生博古通今,滿腹經綸。只是這位前大學士做學問是一把好手,從課堂上的光景兒看,對於調教這群紈絝衙內,就如同他褲襠里看到美女只能搖擺晃蕩的玩意兒一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心,別跟上次一樣崴了腳。」狄心辰看著她冒失的樣子,趕緊伸手搭著她的手臂扶了一把。
「我?」狄心辰被弄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