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來這樣欺負人的
楚國水軍的素質相當之高，沒用一刻鐘，艨艟艦隊便再次整隊，呼啦一聲各奔著一條漿輪船便去了。
「這種仗都輸成這樣，還有天理嗎？我難道是豬嗎？」這位合格的軍人，生平第一次懷疑其自己的能力來。
秦雷將每個方向上的戰鬥指揮權，都下放給了各個小隊長，由他們自行決定攻擊方式。他只有兩個要求：「死戰不退！不得冒進！」
無數支長長的狼筅從秦軍陣中探出，一掃一大片，不知道多少楚軍被其溫柔勾住、倒刺划拉幾下，不死也要脫層皮。而這隻是他們噩夢的開始，數目更多的鐵槊伸了出來，將掛住的、勾住的、拉住的、拽住的楚軍士卒統統捅死。
楚軍死傷一千七百，秦軍輕傷五個……其中兩人乃是過於激動，造成了肌肉拉傷。所以說楚軍用了一千一百命官兵，才傷到了秦軍三個人……還都不重。
但前赴後繼的楚軍人數太多、且戰力絕對不弱。給予秦軍軍陣的壓力太大了，這已經超過了技術範疇，純粹是人數的比拼了，如果這樣下去，黑衣衛傷亡在所難免。
之所以要齊射，是因為襄陽湖水軍有自知之明……俺們準頭太差，只好無差別攻擊了。雖然這法子有點笨，但勝在實在。
望著燒成一片的江面，諸烈的手顫抖了，他半生都在甲板上度過，自然知道大火對戰艦意味著什麼。現在對手掌握了猛烈火攻的手段，便有了扭轉兩國水軍強弱態勢的利器。
所以傷亡雖然不能杜絕，但應該盡量減少。
但蹲坑的秦軍又不慌不忙站了起來，甚至還有閑暇撣撣肩膀上的土。
等敵軍衝到了百步之內，便進入了小隊長們的表演時間。這些黑衣衛精英沉著地觀察著面前的敵軍，用手中弩箭指揮著左右各兩支強弩，向楚軍的大小軍官射擊。
太殘酷了！這對於巴陵軍的打擊簡直是致命的，不是兵力上、而是士氣上。
黑衣衛分成了四十隊，分佈在東西南北、以及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向上，每個方向都有四隊把守，其餘八隊作為預備隊，收縮在中央地帶，隨時
樂布衣曾經計算過，秦雷培養一個黑衣衛的成本，足以讓秦軍培養十五個衝鋒騎兵、讓楚軍練就五十個水兵，齊軍訓練八十個軍陣步兵了。單從冷冰冰的統計學角度，損失一個黑衣衛，幹掉對方五十個都划不來。
他看到秦軍的火彈射程遠的駭人，足有半里遠，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一把雙刃劍，雖然可以先敵攻擊，但若是敵人逼近半里之內呢？接舷呢？還能指望那些攻擊散且凌亂，根本沒有準頭的投石機嗎？
只見他們依託著強大的軍陣，身形飄忽不定，專門往形勢緊急的地方遊走，抽冷子便給楚軍一下，這種毒蛇般地攻擊極富效率，每一下都會帶走敵軍一條生命。不一會兒，就幫著黑衣衛重新穩住了陣腳。
在高手護衛的幫助下，黑衣衛的陣型又變得堅固無比，任它巨浪滔天，也無法撼動礁石分毫！
雙方稍事休息，各自清點傷亡。
洞庭湖、入江口。
在這種無差別攻擊下，隊形密集的楚軍立刻中招，三艘艨艟鬥艦被砸了個劈頭蓋臉，立刻燃起了大火，兵士們只好紛紛跳江。通常來講，跳江便意味著逃生，因為他們不僅水性好，還身穿藤甲，那就是件救生衣啊！
「繼續衝鋒！後退者斬！」在他的授意下，督戰隊齊聲高喝著逼近后隊。
秦有德立刻笑逐顏開，也不再轉向了，只是慢條斯理的命令各艦裝彈預備。
濃霧漸漸散去，天卻更陰沉了，滿天鉛灰色的烏雲又重又低，壓得人呼吸困難。
望著已經折損了半數的部下，鄒強是徹底草雞了。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說他用五千人攻不下五百人的陣地，他一定暴跳如雷、要那人賠禮道歉。但今天他是徹底服帖了，甚至提不起一絲再戰的鬥志了。
穩定下心神，告訴自己不能考慮這些，他便開始緊張的思索起對策來。只是一瞬間，他便想出了對策……沒有什麼稀奇的，「靠近」而已。
但江面上大火越少越烈，且下一波攻擊隨時會到來，哪有軍艦敢停留？艦長們大喊大叫著命令
幾乎是眨眼之間，楚軍厚實的隊形便被削掉一層。
既然射殺軍官的好處多，且其又十分顯眼，為何歷來軍官的陣亡率卻遠低於士兵呢？原因不外乎有三，其一，站位比較靠後，正所謂打衝鋒你來，逃性命我先；其二，頂盔戴甲，防護超強，安全有保護、所以小命更長久；其三，這種衝鋒陷陣的基層軍官，往往都是有兩把刷子的，高手稱不上，但等閑兵士是招呼不了的。
這些高手身手敏捷、武藝高超，雖然在戰陣衝殺的正面戰場上用處不大，但敲敲邊鼓、打打下手、查個漏補個缺什麼的，卻絕對不是黑衣衛可以比擬的。
鄒強看得分明，雖然心中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波攻擊不可能成功了。狠狠地跺下腳，無力道：「鳴金。」
為了挽回士氣，鄒強命令射手用弓箭教訓對方。但秦軍早有準備，一見對方射箭，便蹲在單兵坑中，用堅固的盾牌把頭頂一擋……基本上在冷兵器時代無敵了。
原因很簡單，現在大家是逆流而上，而漿輪船的逆行速度，要遠遠高於艨艟戰艦。
早就按捺不住的巴陵軍，頓時高叫著、從四面八法向中央土丘上衝鋒。在那裡，四百余名黑衣衛已經嚴陣以待，根本不怕數倍於己的敵軍。
眼看著身邊的軍官接二連三倒下，楚軍慌亂了，他們從沒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根本不知道，如何在沒有軍官的情況下作戰。而倖存的軍官更是嚇破了膽，他奶奶的，哪有這樣打仗的？我們混到這步容易嗎？還指望著掙錢養家呢。便開始裹足不前、很快便墜在隊伍最後。
跳水的楚軍兵卒，還沒有鬆口氣，便發現自已已經置身於水深火熱當中，兵士們紛紛驚恐萬狀的向臨近船隻求援。
「鐺鐺鐺鐺檔……」巴陵軍將士企盼依舊的悅耳鑼聲終於響起，官兵們感激一陣滿天神佛，便潮水般的退下了。
看著潰散下來的殘兵敗將，就連督戰隊也
率領襄陽湖水師的，正是那捲曲鬍子秦有德，此人打起仗來就像他的鬍子，油滑拐彎，從來不肯吃虧。一見敵軍衝過來，他便明白了對方心裏的小九九，趕緊命令艦隊右隊便前隊，向西面駛去。
所以射殺軍官很管用，因為它可以讓敵軍不同程度的癱瘓。而除了極特殊時期，軍官們都是很顯眼的，他們往往衣甲鮮明，一眼就可以與士兵區分出來。所以找到他們很容易。
見對方跟著屁股跑，秦有德嘿嘿一笑，又下令艦隊轉向南。不一會兒，楚軍也跟了上來。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好容易衝到了三丈之內，秦軍的箭雨頓時稀疏下來，鬆一口氣的楚軍士兵心道：「可輪著我們了……」便高高舉起朴刀，想要砍向西蠻的頭。
但秦軍的漿輪船卻偏不跟楚軍湊近乎，他們在半里之外便開始攻擊諸烈的中軍，這讓楚軍十分的不適應……楚軍長弓射程不過百丈，但秦軍卻可以打二百五十丈，雖然矢石也一向是水戰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哪有離這麼遠就整的？尤其是對方整得著自己、自己卻整不著對方。
朴刀兵立刻咬牙頂上，用碩大盾牌將敵人隔在陣外，弓弩手也不再自由射擊，轉而專心致志點殺近身之敵。
接到了上柱國的命令，鄒強在第一時間下達了總攻的指示。
鄒強憤怒了，但現在雙方距離太近，根本無法用弓箭還擊，只能寄希望於盡快展開白刃戰，限制住敵方的勁弩。
立在土坡的中央，秦雷表情平淡如水，但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如何讓高手護衛與黑衣衛完美的融合起來，這是他一直思考的課題。終於在這江畔沙洲之上，在數倍於己的敵人的高壓之下，這種融合實現了，雖然還不那麼完美，但已經足以應付眼前的場面了。
心裏一盤算，軍官們便橫下一條心，驅趕著士卒瘋狂向秦軍衝去。
此消彼漲、此漲彼消間，楚軍的邪火也發泄完了，雖然有軍令催命，無法退下去，但攻勢卻無可
這時候也沒有什麼陣型了，一窩蜂並膀子上吧……
那些秦軍漿輪船性能十分優越，配合獨特的戰法，搞得諸烈的中軍焦頭爛額。這所謂的獨特戰法……是相當的流氓。按說此時水戰，拍桿、接舷、衝撞乃是主旋律，所謂「接近才是王道」。
但該名將顯然不太了解漿輪船的特性。太祖教導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所以諸烈的法子……用處不大。
名將就是名將，轉瞬就能想到這麼多，高，實在是高！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眼神毒辣，總可以發現黑衣衛所面臨的兇險，搶先一步為其化解，讓黑衣衛再無後顧之憂，專心致志的殺敵，威力更是暴漲。
但今日顯然不是楚軍的幸運日、九成的飛火流星落到了水中，火油破殼而出，並不沉到水下，反而在江面上熊熊燃燒起來。楚軍艦隊所在的區域，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但這三點在黑衣衛面前統統站不住腳，因為黑衣衛有強弩、還都是神射手。只見弓弦響處，血花飛濺，巴陵軍的軍官便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在一百步的距離內，再精良的盔甲，也無法抵擋黑衣衛最新裝備的破甲強弩。
得出了自己的判斷，諸烈沉聲命令道：「傳令艨艟艦隊，務必與秦軍保持一百丈的距離，自由攻擊！」他的命令無疑是明智的，此時集中在一齊，就是給秦軍送禮。只有散開了，方能減少傷害。
不過楚軍的數目太多了，他們從各個方向衝擊著黑衣衛的陣地。彷彿藍色的海浪擊打著黑色的礁石，攻勢無所不在。即使狼筅長槊如林密布，也仍然有許多好運氣楚軍沖了過來。
結果可想而知……又是一輪屠殺，又是三四百楚軍倒在了地上，卻連秦軍的人毛也沒摸著便潰退了下來。
這之後，百折不撓的鄒校尉，又組織了幾波攻勢，但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甚至不用公孫劍他們出手，黑衣衛便可以將楚軍牢牢壓制住。
反倒歪打正著，讓黑衣衛的神射手無法鎖定軍官，只能隨意射殺些士卒了事。數目也不算太多
戰果十分驚人，緊緊五十步距離，夾雜在隊伍中的楚軍軍官被擊斃七成！
看一眼身後明晃晃的鬼頭大刀，軍官們掩口吐沫，心道：「操，向前死了還能混個撫恤啥的，向後死了可就全家接班了。」楚律規定：畏縮不前者斬，其家屬充軍。
事實卻很殘酷，所以還是沒有輪到他們。
艨艟艦隊趕緊改變方向，也向西邊疾駛過去。
他的報告沒什麼意義，因為上柱國大將軍自己，也陷入了一團爛泥當中。
黑衣衛的無敵軍陣，依舊傲立於沙丘之上。
「去稟報上柱國，就說……我軍攻擊……失敗，」鄒校尉如喪考妣，簡直快哭出來了：「請求……增援……」如果不是還要帶這幫兄弟回家，他都有把劍自刎的心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楚軍的全速追趕之下，雙方速度原先相仿。但一向南形勢，大家的差距便拉開了，沒用多長時間，便拉大到半里近遠。
……
只見四十艘漿輪船一次齊射，便是滿天的大火球，甚至可以將灰暗的天空映照的通明瓦亮，流星火雨一般。
就像前面所說，秦雷早就設想過這個場景，也與樂布衣探討過解決之道。
所以高手護衛們出動了，公孫劍帶著他的同門支援東面、夏遂陽帶著他的子弟支援南面，而樂布衣則指揮著那群雜牌高手把守住西面和北面……而北面也是楚軍的將旗所在，壓力最重。
俗話說「鳥無首不飛、蛇無頭不行」，在一支軍隊中，雖然軍官一定不如士兵殺敵多，但離了他們卻必敗無疑，因為他們擔任著組織任務，組織進攻、組織防守、甚至是組織撤退的任務。
此時諸烈的七艘樓船離著戰場還有二里遠，沒辦法，這玩意兒十分的操蛋，逆水的時候比步行快不了多少。當然，現在是順水，自然比步行快了不少。
為啥秦軍能扔這麼遠？因為他們在甲板上安了六具投石機，機械化作業。再加上隆威郡王府提供的飛火流星，那樂子真是大了去了。
一口氣將箭支全部射出去，鄒強便組織驚魂稍定的隊伍重新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