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上元夜月色撩人

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上元夜月色撩人

詩韻掩嘴輕笑道:「今夜賞燈的不乏京都的千金公子,若是被認出來了,便會傳的滿城風雨,那樣有什麼好處?」便順從地閉上眼,任由秦雷擺布,只是這傢伙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葯,竟然規規矩矩、老老實實,一點也不毛手毛腳……倒讓姑娘慶幸之餘又有點微微失望。
那人剛剛從窗外翻進來,便見一道人影沖了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攬住,便抱了個溫香滿懷,險些被撞出窗去。
李光遠和李夫人不悅的皺皺眉,詩韻卻「啪」的一拍筷子,瞪一眼叔叔嬸嬸道:「孩兒吃好了,先行告退了。」說完便離了飯廳,小丫頭錦紋趕緊跟了出去。
感到情郎的手足無措,詩韻這才發現自己的大胆,小臉一下變得通紅,趕緊鬆手退一步,垂首喃喃道:「妾身以為再也見不到殿下了呢……」這一刻,她小女人模樣十足,不復平日的端莊嫻雅。
皇帝陛下也從內庫中掏出了寶貝,將其擺放在燈市的中心,京都第一高樓,萬里樓前。那是一座用青玉製成的九龍燈,柱上共有九支青龍,每隻青龍口銜燈,點燃后鱗甲閃動發光,仿若那龍真的在遊動一般,自然引來了最多的民眾圍觀。
詩韻忍俊不禁,破涕一笑,猶如梨花帶雨般惹人憐愛。
「河邊,」秦雷呵呵笑道:「不是有禮物要送你嗎。」
但見西南面的伏羲大街上燈火輝煌,其亮度絲毫不亞於天上的璀璨的群星,竟是從未見過的景象。
錦紋雖然不知小姐要幹啥,但還是乖乖的遵命,走過去拉開窗帘,拔下木銷,輕輕推開窗戶,不由微微驚呼一聲。
那人自然是秦雷,第一次穿著衣服抱著詩韻,他心裏十分的激動,兩隻手都不知往哪擱……這也折射出他的某種潛意識。
推門進去,上得綉樓,錦紋剛要給小姐溫水卸妝,卻聽詩韻輕聲道:「還記得兩年前的上元節嗎?」
怕的是燈暗光芒,人靜荒涼,角品南樓,月下西廂……」
見小姐終於開了口,錦紋歡喜道:「怎麼不記得,咱們出去玩兒了嘛,滿大街的燈,可亮可好看了,人家都看花眼了。」說著十分失望道:「可惜今年老爺不讓出去……」
「刻骨銘心,」詩韻勇敢地抬起頭,深情地注視著秦雷,輕聲道:「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日子。」
話說拍馬屁到了最高境界,就是秦雷這樣,都不知道自己在拍馬屁。所以每一段珍貴的愛情,都開始於真誠的讚美,所以朋友們,先學會怎麼夸人吧……
「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終是秦雷開了口,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終於聽到了許可,秦雷如聞仙音,終於大大方方的拉起姑娘的手,朝街尾快步的走去。
詩韻本來還有些猶豫,但一想到可能再也沒機會舊夢重溫,甚至可能沒機會再見眼前的人兒,她便心一橫,點頭道:「我跟你走。」
……
詩韻並沒有上前,只是遠遠的透過窗子,凝望著那一片瑰麗的夜色。良久,才幽幽輕嘆一聲,淺吟低唱道:
「松點就行了,」詩韻面頰火燒火燎道。
姑娘微笑著看他一眼,便轉回頭去。秦雷暗罵幾聲沒出息,壓抑一下沸騰的心情,再次伸出了手……這次姑娘沒有回頭,所以有些進步……好歹觸到了她緞子似的肌膚,才又一次觸電彈了回來。
四人便離了李府,穿過綠柳小巷,上了停在道邊的一輛馬車。
詩韻向窗口一看,便見著一個穿黑衣的蒙面男子跳了進來。那人落地之後,便徑直朝錦紋撲了過去。詩韻也嚇壞了,剛要尖聲叫人,卻聽窗口有人小聲裝腔道:「小娘子莫要出聲,在下小淫蟲周伯通,踏月而來,尋香而不採花,你只要陪我說說話,在下天不亮就回家。」
馬車駛過五條街口,便到了伏羲大街前。石敢跳下車,將已經易容成青衣小廝的錦紋扶下來。錦紋又將輕紗覆面的小姐扶下來,詩韻又將……自己的面紗整了整。
唱詞先揚后抑,凄婉動人,讓小丫鬟錦紋聽的一陣心酸,卻沒有哭出來。只見她大張著嘴巴,指著窗口,「嘚嘚嘚……」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尖叫一聲:「鬼呀……」舌頭卻打了結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
秦雷最後跳下來,輕笑著:「先去看燈,看完燈還有禮物送給你呢。」說著躬身伸手道:「小娘子請了。」
「王爺可真會說話呀……」詩韻彷彿泡在蜜罐里一般,身心都沉浸在甜蜜之中。
「咳,正事要緊,看那玩意兒幹嘛?」看來詩韻允許他牽手,給他大大的肥了膽。
石敢頭前探路,秦雷隊尾斷後,錦紋扶著詩韻在中間。四人緊挨著牆根,在陰影的遮掩下,悄無聲息的向東邊摸去。
公子王孫,五陵年少,更以紗籠喝道,將帶佳人美女,遍地游賞。
幾人徜徉於燈市之上,彷彿遊走于燈的海洋:有古雅莊重的大內宮燈、結構奇巧的粵地走馬燈、滇地料絲燈、冀地雲母瓶燈、閩地玻璃球燈、金陵夾紗燈,五顏六色、千姿百態。只要是神州大地上出現過的燈式,便會在這裏展示出它的瑰麗,任人品鑒。無論哪一種燈,都會吸引人們駐足賞玩,觀者如潮。
詩韻雙手攬住他的脖頸,如泣如訴道:「妾身日思夜想,沒有一日不夢見你。就算聾了瞎了,只要殿下站在面前,不可能認錯。」
「上元夜最是撩人,月色撩人,燈火亦撩人。
雖然明顯感覺被碰到了手,詩韻卻裝作毫無所覺,仍然沒有回頭。
「傻子,我家小姐去哪,我就跟著去哪。」錦紋嬌媚的白他一眼,低聲道。
一路上十分順利,沒碰見一個人,便到了開在東牆跟的後門前,輕輕一推,門開兩邊。
錦紋沿著花園的石徑四下尋找,終於在園角看見小姐蕭索的立於梧桐之下,身影無限的落寞……
石敢顯擺地笑道:「被弟兄們引來了,放心吧,他們都是老手了,保准天衣無縫。」說這話時,從他骨頭裡透著股賤氣。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日子。」詩韻心中淡淡的一笑,輕聲吩咐道:「把南邊的窗戶打開。」
……
地上彷彿鋪了層薄薄的白紗,偶有樹影斑駁,那薄紗便彷彿輕柔的流動起來,讓人不忍踏足。
月滿冰輪,燈燒陸海,人約黃昏。
秦雷定定地望著自己滿是汗水的手掌,滿心詫異的暗道:「我這是怎麼了?那流氓勁兒哪去了?」心中還給自己打氣道:「大不了被她抽一耳光,那我也賺了!」又詛咒道:「秦雷,你要是再縮手,你就是公良羽!」
剛伸到一半,姑娘似有所覺,微微一回頭,他便觸電一般的縮回手去,還裝作賞景一般大聲感嘆起來。
待行出老遠之後,一直緊繃著小臉的詩韻和錦紋,明顯放鬆了許多。擦擦額頭的汗水,錦紋一臉好奇地問道:「府上巡夜的人呢?怎麼一個都見不著了呢?」
四人拋開一切煩心事情,暢遊於火樹銀花、爭奇鬥豔的伏羲大街之上,享受這難得的良辰美景。
詩韻緩緩點頭,便默不作聲地跟著錦紋往回走,一路上錦紋與她說話,她也不應;問她問題、她也不答,完全失去了往日照人的光彩。
結果搗鼓半晌,他也沒往姑娘臉上塗一點脂粉、粘一片毛髮。詩韻終是忍不住,偷眼瞧錦紋,已經被石敢塗抹的面目全非,不由輕聲問道:「殿下為何不動手呢?可是妾身有何不妥?」
不是因為這天是上元節,而是因為今兒孫猴子大鬧天宮來了。
秦雷擱下道具,撓頭笑笑道:「前些天看了宋子淵的文章,說他隔壁的小妞長得那叫完美啊,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我還笑話他沒見過美女,不過今天仔細端詳下詩韻,發現他說的不假,你就是這樣的人,」說著一攤手道:「只覺著在你改變臉上一星半點兒,都是暴殄天物一般。」
秦雷大喜,踹一腳蹲在地上、趁機沾人家小丫鬟便宜的石敢道:「快去探路。」當然不能讓詩韻走窗戶了。
錦紋奇怪道:「殿下,為何要給奴婢化妝呢?」
詩韻渾身一顫,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大嘴巴子伺候。她微低著螓首,任由他牽著小手,在人潮人海中遊走。
也不是完全沒有說話的,李光遠的弟弟、弟妹便在交頭接耳的小聲道:「那位不會把咱家也給燒了吧?」「誰知道呢,小心為妙吧,今晚上去外宅……」「唉,詩韻這丫頭也是,怎麼招惹上這麼個混世魔王?」「真看不出來啊……」「門風……」
「小姐回去吧……」錦紋輕聲道:「夜風起了,您穿的又單薄。」
石敢也大喜……
「妾身可不會爬窗戶。」詩韻咽口輕笑道。
「你去嗎?」石敢定定地望著錦紋,小聲問道。
看一眼陶醉於美景的姑娘,秦雷心道:「我得拉著她,不然會走散了的……」便顫抖著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秦雷笑罵道:「還不給你那位化化裝。」
趕緊腰上使勁,他才穩住身形,怪笑一聲道:「小娘子投懷送抱,卻也不怕認錯了人?」
良久,姑娘終於忍不住道:「你弄疼我了。」
「這……」看秦雷不似開玩笑,詩韻卻犯了躊躇,她自幼循規蹈矩,逆來順受,除了不想讓自己的愛情也被支配外,再沒有半點不聽話的地方。但來自情郎的邀請讓她頗為意動,小聲道:「這不是私奔吧……」
「小姐那裡……那裡放燈了嗎?」小丫頭踮著腳、抻著脖子,使勁往南邊看去。
正月十五這天,對李家來說十分特別。
三美事方堪勝賞,月圓燈明孤鴻影,有恨無人省。
詩韻這才恍然,這傢伙之所以帶自己去逛燈市,八成是想藉著那亂糟糟的環境牽上自己的手吧。
院外夜涼如水,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際,可圓了。
「我沒說給你化裝呀?」秦雷一臉促狹地笑道。
詩韻俏皮的一牽裙角,朝秦雷優雅的還禮道:「公子請了……」即使隔著薄薄的面紗,秦雷也能看到詩韻瞳子中的歡愉之情。
不一會兒便走出了人潮,將喧鬧甩在了身後。
秦雷撓撓頭,嘿嘿一笑道:「那怎麼可能,沒門有窗戶嘛。」
在這種毒誓之下,他終於第三次伸出了手,雖然不停的顫抖,好歹沒有再退縮,一把抓住了姑娘的小手,緊緊攥著不撒開。
「您不是說……給他那位……」這才發現被王爺戲弄了,錦紋頓時羞紅了臉蛋,小聲道:「小姐,王爺又欺負人了。」
「無妨,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跑,」秦雷擠眉弄眼道:「跟著我你就學會了。」
……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又很快的挪開,心中彷彿有千言萬語,但有機會一訴衷腸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可是……可是很多燈沒看哎。」詩韻有些遺憾道。
詩韻微垂著螓首,定定望向牆角搖曳的樹影,心神也被這亂舞的枝杈攪得無法安寧。
怪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吃晚飯的時候,李氏一家圍坐在飯桌前,靜悄悄的吃著元宵。
「我們要去哪?」詩韻小聲問道。
……
話說今年的燈火要勝於往昔數倍……因為皇帝陛下心裏快活、下令普天同慶,各地府縣便紛紛進獻花燈以悅聖心。
秦雷趕緊撒開手。
「小生意欲請小姐故地重遊,不知肯賞光否?」秦雷裝模作樣道。
秦雷大汗道:「只不過出去約會一下,一兩個時辰就送你回來。」
三十六計之渾水摸魚,不愧是未來的名將啊!
燈與燈交匯,光與光融合,展現了千百種色彩、無數種姿態,將整條燈市妝點的恍若天街一般。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聽見那朝思暮想的可惡聲音,詩韻身子一顫,兩行清淚便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完全不受控制的,她便緊走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了那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