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李爾蒙斯
第五章 拋棄必需
她忽然深吸一口氣，肅然說：「王，你真想審問我的話，請至少給我一個回答你的問題的理由。」
「你看，又和我的家族有關。此為其二。」
到了現在，杜蘭德已經隱約意識到：晉陞死路和天選之路的本質，或許是類似的。走過三條晉陞死路的自己，某種意義上，算是最高級別的天選衛士。
「你必須開口。」杜蘭德強硬地說，「我之前還跟夜翼說呢，您是我的第四名俘虜。我來這裏，不是詢問，而是審問。說，我的家族，現在在哪？」
「如果我還是不願意說呢？」1號平靜地問，「你還打算繼續限制我的自由嗎？」
1號卻不惱怒，只是又嘆了口氣：「你真的和李爾蒙斯很像，難怪你能繼承他的零式。」
杜蘭德想了想，索性重新坐下來，也不廢話，直接開始訴說：
「為了我的家族，雙天界暗中支持過里爾多森，對我們森德洛發動過戰爭，兩儀裁決更在那一戰中戰死。」
1號嘆了口氣：「所以呢？你非要逼我開口嗎？」
「在雷神要塞的那一場戰鬥中，我第一次懷疑雙天界和羅切斯特之間有貓膩。」
「李爾蒙斯……李爾蒙斯家族……」
1號從容篤定地點頭：「是的，你必須給我一個回答你的理由。」
1號與杜蘭德對視良久，忽然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你說話的樣子，和當年的李爾蒙斯真的很像。」
杜蘭德愣了一下，嘲弄道：「喂，我這可是審問啊。我問你答，這才叫審問吧。我姓李爾蒙斯，是李爾蒙斯家族的人，我問我自己家族的事，還非得給你一個理由？」
杜蘭德微微鬆了口氣，追問道
神殿中漸漸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還有，羅切斯特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攻打詠戰堡壘，為的還不是我那位祖先留在你這兒的一枚莫名其妙不知用途的鑰匙？」
杜蘭德也不理她，自顧自接著說下去：「然後我審問了左露，手段比較粗暴的那種審問。據她交代，雙天界和羅切斯特從這場戰爭之初，就有了合作與交易——黑色矮人攻打各個主位面，雙天界則給予被打垮的主位面一定庇護。一個當壞人，一個當好人；一個大力轉化出更多的矮人，另一個裝好人撈好處。呵呵，很無恥吧。」
杜蘭德哼了一聲：「我的祖先連那把似乎很重要的『遠古之匙』都留給你了。除了問你，我還能問誰？」
杜蘭德臉色變得有些奇異。
「據塞爾東那混帳交代，兩儀裁決在一場戰爭中，深入敵人後方，結果被塞爾東出賣，最終被殺。那一場戰爭，表面上只是我們『森德洛』和『里爾多森』之間的鬥爭，但實際上，『里爾多森』背後，似乎有雙天界的影子。」
「這麼說吧，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找尋我的家族，是刻不容緩的公事，也是必須解決的我的私事。家族裡有我的親人朋友。而站在森德路的立場上，李爾蒙斯家族，更是絕對不能落在雙天界或羅切斯特手中的重要籌碼，贏得這場矮人戰爭的籌碼。」
「所以！」
這完全是撕破臉的威脅了。
1號緩緩說道：「在我的引導下，你的家族在十五年前，就離開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知道呢？」1號說，「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少。比如我就不知道雙天界和羅切斯特為什麼如此看重你的家族。」
「另一種方法，就是除掉羅切斯特達成他的目標的『必需品』。」
杜蘭德微微一笑，又說：「召開詠戰會議，是我和馬努斯大人討論后想出的計策。雖然正式邀請的只有龍巢、雙子光明和世界樹屋，但到時候，真正前來的與會者，恐怕會更多。尤其是雙天界，那些傢伙一定會跑來湊這個熱鬧。天選衛士將會是重要的維持秩序的力量啊，1號，你作為天選衛士的首領，是不是應該配合一點了？被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限制自由，難道是很有趣的事嗎？」
1號眼神波動了幾下，古怪地笑起來：「不是詢問，而是審問……這話，當年還有一個人對我說過呢。」
杜蘭德聞言眼皮一跳，臉色猛沉，森然道：「在你心中，我的家族和遠古之匙一樣，也是所謂的羅切斯特的必需品嗎？該死的，你到底對我的家族做過什麼？」
杜蘭德不再說話，緩緩起身，眼神漸冷。
「可我是你們天選衛士的王。」杜蘭德大聲說。
「我把選擇交給了命運。」1號說。
1號頓了頓，抬起眼睛看著杜蘭德，笑道：「你知道阻止一個人達成目的的最好方法，是什麼嗎？不是想盡辦法地擋住他，因為他總有辦法繞開你、避開你、或是打倒你。真正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有兩種。」
「詠戰會議，將在一個月之後的今天正式召開。」杜蘭德看著1號
「那裡或許是李爾蒙斯家族命運註定的『生之地』，也可能是李爾蒙斯家族無法逃避的『埋骨處』。」
「後來我以『審判刀棺』制服羅切斯特時，通過他，我看到了某些目前還無法訴諸于口的場景。那副不能說的場面，給我帶來無數困惑的同時，也讓我明確了一點：雙天界和羅切斯特，都是我們森德洛的敵人！」
杜蘭德微微冷笑：「其實我剛聽到這項交易內容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因為我一直以為，羅切斯特之所以發動這場矮人戰爭，應該有部分理由，是為了搶奪神火。可神火資源最終都被雙天界取走了。」
杜蘭德上身前傾，堅決地看著1號，「告訴我！我的家族，各方都在尋找的李爾蒙斯家族，到底在哪？」
「對我而言，我狠不下心腸毀掉李爾蒙斯家族，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將這個或許是羅切斯特達成目的的『必需品』的家族，扔進了一個廣袤無垠的『大海』里。」
「那就勞煩王，接下來多費點口舌來『審問』我了。」
「但對於雙天界和羅切斯特這兩個敵人之間的關係，我依然不清楚。」
「雙天界暗中協助里爾多森的理由，似乎是為了我的家族，李爾蒙斯家族。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此為其一。」
說到這，杜蘭德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家族只是森德洛一個中等偏下的家族。」
「所以，我制服羅切斯特之後，又讓米洛抓了塞爾東，然後親自出手抓了雙天界的左露。」
說著她居然很俏皮地對杜蘭德眨了眨眼。
「……杜蘭德，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了，羅切斯特曾經是戰鬥法
「呃……」
杜蘭德眉頭一皺：「你要的理由我都給了，還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可事實卻恰好相反！」
「第一是殺了他。從身體到靈魂，從信仰到意志，徹底地抹殺。但是很可惜，我雖然身為天選衛士之首，真正的實力也就接近馬努斯而已，這還指的是曾經的馬努斯，而不是現在的馬努斯。所以，殺了羅切斯特的方案，對我而言不現實。」
「不能讓羅切斯特得逞——我一直，都是按照李爾蒙斯留下的這句話來行事的。」
「我考慮過，徹底毀掉你的家族。」1號一臉坦然，「別這麼看我，梭羅看到過李爾蒙斯家族的未來命運，命運之線分叉為兩條，徹底毀滅正是其中之一。不過，我最終沒有狠心毀掉你的家族，畢竟那是李爾蒙斯留下的血裔。」
1號耐心聽著，聽到這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臉色非常平靜。
「現在看來，這場矮人戰爭、羅切斯特、雙天界——這一切，似乎都和我的家族脫不開關係。而我卻對於其中的深層原因，卻完全一無所知！」
「首要的一項交易則是——羅切斯特永不進攻雙天界，作為回報，雙天界會幫助羅切斯特，暗中尋找這些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李
杜蘭德頓了頓，繼續道：「第三次詠戰大戰結束之後，我有八成的時間都在審問我的三個俘虜。」
「你確實是我們的王。」1號認真看著杜蘭德，「可是……我比你老。」
「總之，這是雙天界和羅切斯特之間的一項交易內容，而且，並不是最主要的，而只是一項次要的交易！」
就在空氣中那根無形的弦快要崩斷的前一刻，1號慢慢垂下眼瞼，遮住了眸子，然後開口說出一番話來：
「羅切斯特不是想要遠古之匙嗎，那好，我也不管李爾蒙斯留下的那枚鑰匙到底是用來幹嘛的，直接毀了就是。很簡單，不是嗎？」
1號很自然地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杜蘭德的頭髮：「我是王的長輩，也是所有森德洛活著的戰鬥法師的長輩。預言者梭羅見了我，也要行禮的。怎麼，你難道比梭羅的地位更高嗎？不見得吧。」
他退了一步，乾笑道：「這個，可以的話，能不能被對我這麼眨眼？」
1號點頭：「嗯，那很好。」
杜蘭德沉默了一陣，才淡淡說道：「據說天選衛士不死不滅。不過我很好奇，對於身為所有天選衛士之王的我而言，你們是不是真的不死不滅。」
一個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歲的女性，居然露出如此小女兒的姿態，只把杜蘭德看得全身毛骨悚然。
「為了尋找我的家族，雙天界與羅切斯特達成了協議，共同尋找，說不定還要共同瓜分。或許對羅切斯特而言，李爾蒙斯家族的所在，比遠古之匙更重要也說不定。」
杜蘭德皺眉：「什麼意思？」
「這個大海，名為有盡虛空。」
「不得不說，審問的結果非常……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