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果子情結

即便是過往的經歷，很多事情，很多記憶也已經模糊了。但是，她，卻像是一個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清晰的就像是剛見過她一般。

趙志強對這條街很熟悉，每天上學都要穿過熱鬧非凡的小街。

當然，記憶中最多的還是那個柔柔弱弱，喜歡穿白裙子，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的女孩兒。初中時就是同班，高中又分到同班的那個人。

馬上長安村兩條街就會和這裏一樣城鎮化了。

搖了搖頭，撇開了腦子裡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趙志強向前慢慢踱著小步，不時的還看看別的攤位上的東西，是不是和當年在那邊的小市場一樣。

那一對夫妻倆有時也推著這輛推車在衚衕口的街邊叫賣。果子都是新炸的，很受歡迎。趙志強倒不是懶，因為他家距離學校遠，也不住宿，而她也不是懶，每天早上從家裡的自留地幹活回來，買上這些給生病在床的媽媽帶回去，有時他們就會碰到一起。

記憶就是這麼點點滴滴的，有的卻非常深刻。記得有一次只剩下了一份，那時，他還和她搶……

但就是這麼一個普通攤位，記得那時，在對面是個半櫥窗的小屋，眼神微微有些恍惚的走神了，那時通向學校的衚衕里，這家的生意很好，同學們買上兩個果子加一杯豆汁，一邊吃一邊走，到學校門口也吃完了。這就是懶學生的節奏。

「呵呵，這價是去年的了，現在兩塊錢一個。」

「唉！」他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原來這裡是一條充滿市井氣息的老街，老街對面是一片低矮的老房子。當初看起來，雖然有些髒亂。但街的兩邊，卻是布滿了很多小商鋪和攤販。甚至，這裏還曾經是一個自髮式的露天集貿市場，很多人沿街擺開攤子賣菜，熱鬧非凡，雖然有些髒亂，可是居民很和諧和睦，早市很熱鬧，而現在卻變的冷冰了起來。

後來他才知道，她的媽媽是蒙族，從小就喜歡吃果子和奶茶。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搶過，有時買了就在街頭等，後來還去她家地里幫著幹活，再後來，他和她早戀的故事就成了滿校風雨，老師警告，同學歧視，趙鐵軍挑戰，干架，退學，再然後，他就離開了林州去當兵了。

「還是三塊錢兩個，十二一斤嗎？」趙志強笑道：「我原來是三中的學生。」

當然城南老區的拆遷可不是長安村兩條街拆遷那麼便宜，這裏聽顧全友說每平米老的價格都是那邊的幾倍十幾倍，雖然不比寸土寸金的濱城，不過卻比城效多得多了。有宅有院的哪一戶都可能拆出數百萬的富翁來，這可不是說笑的。

還是那熟悉的面孔，就是比起當初，這對夫妻老了一些。眉宇中安穩幸福的神情更甚從前，記得他家的男人好像就是本地人。

也許是因為操勞，已經有很多皺紋的娜仁花大嫂利索的把香脆的果子裝進食品袋子里，笑著給趙志強遞去。

有的老闆他還能夠認出來，可是他們卻認不出來，這個當年與趙鐵軍單挑，幹了三中幾年都沒出現過的一場大架的趙志強。

過去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了，就再難有挽回的可能。就像是這條街，對面的那一片老房子還剩下幾棟。

趙志強笑了笑，沒有說話，準備付賬接過來。

這條新造的馬路也挺好，至少夠乾淨，夠寬闊。按照地段來說，那邊肯定是建造一個高檔的小區，拆遷戶應該也拿到了足夠的錢。

其中，還有自己當初很喜歡吃的東西，那時母親沒有生病，家裡的日子雖然苦些可是吃飯還能夠有所保障。這條街，承載了他很多的記憶。

「張大嫂，給我一份果子，加班加到現在好不容易下班了。又不喜歡吃食堂的早餐，餓都餓死了。還是你這裏的果子奶茶好吃，那口味才要正宗，尤其是奶茶好喝，嘿嘿，在林州，就您這兒的奶茶是內蒙的原味。」一個乾淨利落的聲音在趙志強耳畔傳來，聲音很清脆，中氣十足。

拆了，就是拆了。

那女人很好奇，竟然有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熟客？還是朋友，這個聲音有點生。

趙志強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忘記她，忘記掉她的那雙眼，那一雙水汪清澈的大眼睛，充滿著濃郁到心碎的哀傷，卻總是露著看似甜美的笑容。

「娜仁花大嫂，給我來一份果子。」趙志強見別的顧客走後，就湊到前面叫了一聲。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位看攤子的中年女人叫娜仁花，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是從內蒙那邊嫁來的媳婦。

趙志強走到拐角時，林州的海風把冬天的初晨吹的很涼。緊了緊大衣，不緊不慢的出了小區側門向前走。看著一條筆挺而嶄新的馬路，路上偶有車來車往。對面，則是一個布滿塔吊的大工地，雖然沒有主體動工，可是繁亂的景象加上周圍一些低矮的平房，形成了一個亂象的街區，這其實就是城南區改造的其中一部分，這也是全國大興城鎮化的一個縮影。

「咦？」

這個聲音，很熟悉，趙志強立即想起了一個人。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記憶之中，凡事都得往好的一面去想。

他記起來，那一天，他被離校時，哭的很傷，很傷。她一直陪著他，他卻不斷的喊她走……喝酒了，喝了很多很多，甚至連怎麼回的家都不清楚。醒的時候連吊瓶都掛上了。

走過了十幾個油條果子蓋飯之類的攤位，來到了那家掛著正宗蒙古果子的小攤上。在熙熙攘攘的攤位中，很不起眼，名字也很普通。

頑劣的他結果導致她傷心了一上午。

「好嘞，小夥子你運氣不錯，最後一份果子了。啊，看起來你很面生，可你怎麼認識我？」

「呵呵！」趙志強有些苦澀的，自嘲的笑了一笑，寒風瑟瑟中歪著頭點上了一支煙。

其實，趙志強當時很希望她能開口罵自己幾句。只是她當時，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那麼的看著自己，微笑著落淚，在寒風中抖動著柔弱的肩膀……可那時他真的一頭霧水。

原來的三中就在那片工地上，而她的家也在對面。現在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吐出，看著那煙氣在風中迅速的消散，甩甩頭，把每次經過這裏都會想到那個她的心思壓下去，很嘲笑的暗想，自己這是怎麼了。三年過去了，她應該也上大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