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61章 亮相（上）
「娘，這件赤金雙勺就很好看，不用那個鑲金絲鑽的團鳳步搖。」盛思顏很懂事地盡挑便宜首飾。
王氏看著盛思顏尚帶著稚氣的圓蘋果面龐，卻說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忍不住笑了，用手點一點她的額頭，嗔道：「四十無子怎能不納妾？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明不明白？就算你肯，你未來的夫婿肯，你夫家的祖宗也不會肯的。你還是不要操這份閑心了。」
吳老爺子有些尷尬，忙四處瞧了瞧，然後壓低聲音對盛七道：「這件事你得發誓，對誰都不能說。」
盛七爺回來之後，也去翠竹軒坐了坐，給塗氏上了柱香，就把府里的人叫來，說停靈七天就出殯，葬入盛家祖墳專門給生了孩子的妾室用的墳地里。
「你還在孝中，不大好出門的。」盛思顏淡淡說道。她在外面走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逛街也是需要體力的。她的體力實在是太差了。盛思顏用手捶了捶腰。
海棠笑道：「二小姐說喝得肚子都要漲了，才讓奴婢不必再奉茶的。」
盛七想了想。明白過來，忙道：「我曉得了，一定不會對別人說的，就爛在我肚子里。」
吳老爺子笑呵呵地點點頭，離開盛國公府，回自己的吳國公府去了。
盛七忙道：「我們盛家只剩下我一人，以後還望世伯多多關照。」
吳老爺子一查就查出來是跟盛七有關，便不動聲色幫盛七瞞下了，連自己的兒子媳婦都騙了，只說沒有關係，讓他們不要多想。後來還暗中幫襯王氏，凡是她賣出的藥草，吳老爺子都囑咐吳家的鋪子高價收購。
這兩樣是大夏皇朝滿了十歲的小姑娘都有的首飾，戴上不顯山露水，很合盛思顏的心意。
盛思顏
盛思顏氣餒地低下頭，知道跟王氏在這方面是說不清楚了，只得長嘆一聲，緊緊抱住王氏，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另外王氏又給她挑了一對耳墜，和一掛赤金鳳紋瓔珞圈。
女兒還是娘親的小棉襖呢！
兒子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
盛思顏在心中暗暗腹誹，但是也不再提這件事了。
盛思顏考了第一，結果鄭大奶奶懷疑她跟盛家嫡系有關，讓吳長閣托吳老爺子幫查一查王氏和盛思顏的底細。
盛思顏很是驚訝，道：「說了你還在孝中，不能出門做客的。」誰家守孝要穿新衣戴首飾了？
「你不信我，也要信銀子吧！」吳老爺子站起來，故意鼓著眼睛，做出很生氣的樣子：「我這麼一毛不拔的人，能讓你白白從我這裏掏走一文錢么？！」
吳老爺子臨走的時候又提醒他：「十天之後就是洗塵筵，你一定要來啊！記得帶你夫人和大小姐過來。你家姑娘叫什麼來著？我聽長閣媳婦說過，說很厲害呢。那一年她考了第一，我才查到她原來是你的女兒。」
盛思顏還不知道她爹娘剛發了一筆橫財，對那些精緻的綢緞和昂貴的首飾很是敬謝不敏。
盛七爺知道，那時候，鄭大奶奶出資辦的想容女學就有一所在王氏和盛思顏住的王家村裡。
但是男人對妾室有真心的，實在少見。有真心而且能天長地久真心的，那簡直是鳳毛麟角，只存在傳說話本中，從來沒有見過真人真事。
吳老爺子暗道，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我那個傻兒子為了他媳婦又要跟我鬧了，我這
盛思顏實在是喜歡這支半月簪，才同意買下來的。
盛寧芳咬了咬下唇，問道：「大姊，你出去做什麼去了？為何不帶我去？」
而且這兩樣加在一起才一百兩銀子，盛思顏覺得還是承受得起的，也就沒有攔著王氏。
四大家族的四個國公都是從小就認識的。走動得也很親密，本是世交。吳老爺子、鄭老爺子和周老爺子跟死了的盛老爺子更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關係更加親密。
盛思顏瞠目結舌地看著王氏眼睛都不眨，就要買五萬兩銀子的首飾，忍不住道：「娘，真的不用這麼貴重的。」
王氏被她逗得噗嗤一笑，道：「什麼插成盆景？你這孩子真會瞎說！」不過看盛思顏表示，就算買了她也不會戴，王氏最終還是妥協了，只買了一支半月簪，花了五千兩銀子。
女兒不好嗎？女兒就不是人？
吳老爺子到盛國公府坐了坐，跟盛七說了番話，就道：「我本來以為你們要停到五七之後再出殯，沒想到七天就出了。那我們也不等那麼久了。洗塵筵的日子，就定在十天之後，你看如何？」
因了這件事，盛七很承吳老爺子的人情。他一路送吳老爺子出去。笑著道：「吳世伯這些年幫襯她們娘兒倆，我感激不盡。」
盛寧芳眼神閃爍著，試探著問道：「大姊，我不能自己出去買嗎？」
很快，吳國公府為盛國公歸來辦的洗塵筵。成了大夏京城深秋最熱鬧的一件事。
盛思顏從來沒有這麼討厭「兒子」……
正室夫人再不受寵，男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們怎麼樣，生榮死哀是能夠保證的。
「好了
換成銀塊可以堆滿半個屋子了。
卻看見大妹盛寧芳已經坐在她屋裡等著她了。
「我明白，我明白。」盛七忙躬身回道。
王氏安慰她：「乖，別想多了，啊？你不會生不齣兒子的。只要你能生兒子，你夫君就不會納妾。」
盛七後來在京城住了一段日子，直到跟王氏的事情被王氏的爹娘反對，才離開京城。
吳老爺子點點頭，從袖底里拿出一個信封，道：「這是當年你爹在我這裏入的股，裏面是這些年的利息，你拿去吧。以後每年我都會派人將紅利送來的。」
「哦，那好。不要怠慢二小姐。」盛思顏笑盈盈地道，自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吳老爺子來盛國公府的那一天，正好趕上盛家給塗氏出殯的那一天。
全戴她頭上身上，豈不是能把她壓死？！
「怎麼不給二小姐奉茶？」盛思顏命大丫鬟木槿將東西拿到裡屋放下，一邊問留在家裡看門的丫鬟海棠。
那簪子是十八股拉得細細的金絲擰成的八字股，然後在簪頭上鑲著金絲鑽。中間一顆小指頭大小的大金絲鑽，周圍一圈細小如米粒的小金絲鑽，形成眾星拱月的半月型，造型十分趣致，含蓄中透著高雅。那掌柜的又稱整個大夏皇朝只有這一支簪子，覺得不會跟別人「撞簪」。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七忙拱手道：「只是這個數目太大了，我……」
盛思顏死活不肯要，急道：「娘，真的不用給我買這些東西。少少的買一樣就夠
盛七爺、王氏和盛思顏都只送到門口，餘下的路，就讓塗氏生的三個孩子去送了。
「大姊，我聽說財神吳家為咱們的爹爹舉辦洗塵筵，邀請咱們一家大小都去。可是我連出門的衣裳首飾都沒有。」盛寧芳終於說出了來意。
盛七爺忙起身長揖在地，道：「多謝世伯幫襯。沒有您和另外兩位世伯援手，我盛家可就真的斷了嫡系血脈了。」
盛思顏抓住王氏的手，急道：「娘，我說真的！如果……如果……以後我生不齣兒子，他他他……想納妾，我就跟他分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生兒子。
周老爺子將吳老爺子和鄭老爺子都叫了來，一起商討對策。
「這是為何？」盛七很是驚訝：「您老堂堂正正幫人助人，為何要瞞著？」
「一千萬兩銀子？！——不會吧？我爹……」盛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爹能在吳國公那裡存放那麼多的銀子。
一個妾侍，有七天舉哀就盡夠了。
鄭大奶奶親筆所書的請帖，簡直是一帖難求，在各大世家高門中都有人高價求購。
吳老爺子一改自己在人前視財如命的形象，對盛七爺鄭重說道：「賢侄不必多禮。我們也是唇亡齒寒。盛家當年和我們這三家一樣，都是開國功臣，卻說滅就滅，擱誰身上不寒心？你要知道。當初這大夏皇朝的先祖曾經跟我們四大家族的先人一起發過血誓，要四大家族和大夏皇室共存亡。如果盛家真的斷了存續，他們就違背了祖訓血誓，是要承受極大後果的！」
不僅地位低，而且一點保障都沒有，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男人的寵愛。
王氏想著這是盛思顏第一次在京城的世家高門亮
不管從禮法，還是人心來說。妾侍這種人，地位實在是太低了。
這也是為什麼太後娘娘默許了盛七爺回到京城，承襲爵位的原因。
盛思顏到現在才明白王氏說「妾侍就是個玩意兒」是什麼意思。
盛七接過信封，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
「分了？」王氏奇道：「分什麼分？你說和離？快打住吧你，說什麼胡話呢？我看你是不是去了一趟翠竹軒，被魘著了？要不要找師婆來收收驚？」
王氏見了，又是熨帖。又是心酸，一把摟住盛思顏道：「思顏，別擔心，爹娘給你辦幾件首飾的錢還是有的。這些東西也不貴，就都包起來吧。」
當初盛七還俗回京，要給盛家討公道。他最先找的，就是神將府的周老爺子。
盛七爺、王氏和盛思顏的身份高於塗氏，送到門口就不錯了。
五萬兩啊！
算起來，也有十五年了。
但是那時候，太后極為強硬，又加上當時周大將軍剛剛走馬上任。站在太后這一邊，這三個老人沒法跟他們抗衡，所以只能勸盛七先遠走高飛，等找到治療夏明帝的法子的時候再回來。
塗氏出殯之後，盛七爺就命管事將那些喪儀都收起來了。
「可是鄭大奶奶給我和兩個弟弟都送了帖子。」盛寧芳理直氣壯地道。
「總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我家裡人都不知道，若是曉得了，也是好大一場眉眼官司。我老頭子老了，只想過幾天舒心日子，你就不要給我添麻煩了。」吳老爺子說得很含蓄。
回到盛國公府，盛思顏和王氏道別，帶著今日買的首飾回到自己的卧梅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