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7章 尋找
木槿退下之後，盛思顏跟王毅興說起後來的情形。
盛思顏點點頭，對王氏輕聲道：「可惜呢，她是給人做了替罪羊……」
王毅興一怔。
王氏快步走到她的床邊坐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給她診了診脈，嘆息道：「總算是好了。」
這樣的文大姑娘，實在不容小覷。
「啊？死了？怎麼死的？」盛思顏大吃一驚。
王氏起了促狹之心，故意板著臉道：「沒有。有什麼好謝的？」
王氏一邊送他出去，一邊道：「從這個差事開頭最好，能夠先熟悉朝廷上上下下的人。你要記得，要做官，先做人。你不會做人，就不要想做官。」
而且四姑娘肯定也不是清白無辜的，正好拿來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她身上。
盛思顏本想把這些細節說與王二哥聽，但是轉念一想，昌遠侯府是太後娘家，因太后和二皇子的關係，使得王二哥跟太後娘家昌遠侯府走動也頗多。
盛七爺和鄭素馨都離開太后的安和宮之後，姚女官悄悄問太后。
聽了盛思顏的話，王毅興笑道：「你還是那麼心善，不肯將別人想得壞……」
盛思顏自忖自己還沒那麼大臉，便訕笑著轉圜道：「……當時人那麼多，那麼混亂，我是擔心跟文四姑娘無關，豈不是怪錯了人？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王二哥，跟我說說好嗎？」盛思顏堅定地道。
王氏感慨著，讓她歇著，自己出去了。
後來這個小肚兜又給小枸杞穿，可惜這孩子太皮，前些日子不知道從哪個箱子掏出來，居然給小刺蝟阿財裹上了，被阿財拖了一地，不僅弄髒了，還扎破好幾個洞。
王毅興忙解釋道：「我當然不知這些事情，是文家的大姑娘跟我解釋的，托我向你轉達她的歉意，說她妹妹年幼無知，又極跋扈，以致引來大禍，也讓你無辜受累，她很過意不去。」
「太後娘娘，您要文大姑娘嫁到神將府，三姑娘嫁到盛國公府也就罷了，為何又要二姑娘去做太孫妃？她做了太孫妃，那二皇子怎麼辦？」
王氏和盛七爺都知道她病剛好，也沒有逼她多吃。
「咦？王二哥，你居然對文家的姑娘們這樣熟悉？」盛思顏挑了挑眉，詫異問道：「居然知道文四姑娘從小給寵壞了？」
因二皇子和太后的關係，王毅興跟太後娘家走動也頗多，也去昌遠侯府做過幾次客。
噗！
第二天，盛七爺進宮向太后回報，說女兒的蛇毒終於解了。
阿財一見是王毅興來了，立刻如蒙大赦，將全身卷做一個圓球，骨碌碌從碧紗櫥上滾下來，一直滾到王毅興腳邊。
「好。」小枸杞乖乖地點頭，只墊著腳伸著脖子往月洞門那邊看。
盛思顏心頭暖烘烘地，一手挽著王氏的胳膊，一手挽著盛七爺的胳膊，又揚聲將小枸杞叫了進來。
「臭阿財！你敢跑！」盛思顏故意氣鼓鼓地道，兩邊的腮幫嘟了起來，越發顯得肌膚瑩澈如玉。
王氏見盛思顏想得這樣清楚，覺得很是欣慰，但是再想一想，有覺得有些不安。
盛思顏點點頭，嘻嘻笑道：「曉得了，娘。」又問她：「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好像就在昨天，她被那從紅花花底竄出來的雞冠蛇咬傷，全身一僵，從瀑布頂摔倒水潭裡面……
現在他又有心要娶她女兒為妻，以後更是一家人。
王毅興看見盛思顏這樣有興緻，不由莞爾，在碧紗櫥前拍了兩下手掌。
盛思
王毅興穿著藏青色長衫坐在外間的客座上，頭上戴著銀灰色冠巾，面容清雋，只是眉頭微皺，一幅擔心的樣子。
盛思顏垂眸笑了笑。這些事情，當然只有她這個當事人是最有體會的。
王毅興是新科狀元，按舊例，六部他都要去輪值一遍，然後挑一個授官。
太后很是高興，又給盛思顏頒下很多賞賜，並且對進宮來陪伴她的鄭素馨道：「盛家醫術確實了不得。」
阿財根本不愛吃胡蘿蔔，恨不得將全身裹成一個球，豎起尖尖的小刺。
想得這樣清楚明白，哪裡像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王氏的話，絕對是老成之語，一般的女子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見識。
盛思顏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比凌晨醒來的時候還要不舒服。
王氏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面頰，輕聲道：「又胡說。這大夏的天下，哪件事不關太後娘娘的事？以後可別這樣口無遮攔了。」
文四姑娘身死的消息，王氏和盛七爺並沒有跟盛思顏說起來。
盛思顏趴在王氏懷裡，低聲道：「娘，文四姑娘是不是死了？」
盛七爺坐到王氏身邊，輕聲道：「我今兒試了鄭大奶奶一次，她果然不知道我盛家醫術。我胡謅了一個我爹治蛇毒的事，她竟然完全沒有聽出來，還說她忘了……」說著冷笑：「我爹完全沒有說過這種話，她倒是在哪裡聽過？！」
高熱退了，脈搏跳動有力，氣息平穩，因睡得多了，一雙眸子清亮無比。
……
不管去哪裡都是呼嘯來去，沒有一刻安靜的功夫。
盛七爺笑了笑，欠身道：「鄭大奶奶，我爹難道沒有教過你，治蛇毒沒有一定的方子？——都是因人因地順勢而行。思顏能死裡逃生，也是她運氣好。因她落到潭底的時候，流血過多，蛇毒大半都流出來了。不然縱有靈藥，也是救不活的。」
畢竟昌遠侯府文家已經弄死一個嫡女來給她賠罪了。
沉香想了想，也將此事放下，反正公子回來了就好。
這是狀元的特權，榜眼和探花都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雖然說大恩不言謝，但是一句話還是要說的。
「你這個傻妞兒……」王氏點了點盛思顏的額頭，憐惜不已地道：「這麼大了，還同一團泥一樣。誰說你聰慧來著？就是一個傻姑娘。」
「王二哥，謝謝你救了我。」
小枸杞抱著柚子飛快地撲到她腿上。
盛思顏伸了個懶腰，衝著王毅興嬌俏地一笑，歪著頭道：「王二哥，你來做什麼？」
好在他救助及時。
盛思顏嘆一口氣，搖頭道：「我不是為她惋惜。只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吧？」
盛思顏斜睇王毅興一眼，狹長圓亮的鳳眸水汪汪地，像能將人溺斃在裏面的深水潭。
對於王氏，盛思顏沒有再隱瞞。她知道自己什麼事情都能對王氏說。
「你還不知道？」王毅興一愣。繼而想起盛思顏剛好，大概還沒有來得及讓她知道，忙道：「都過去了，也別再想了。」
王毅興站起來撣了撣袍子，點頭道：「下來了，先去吏部輪值，跟著吏部尚書李大人準備今年的官員考績備案。」
……
太后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像是譏誚，又像是要破釜沉舟。
盛七爺也過來給她診了診脈，確定盛思顏是好了，才放下心來，笑道
那一天，他眼睜睜看著盛思顏從山頂滾落，那股撕心裂肺地感覺至今還在他的胸腹間隱隱作痛。
盛國公府內院的卧梅軒里，盛思顏這一覺睡到晚上才醒。
盛思顏記得很清楚。
盛思顏訕訕地笑了笑，實在沒忍住，語帶譏諷地道：「真是個忠肝義膽，胳膊肘兒往外拐的好姐姐……」
「很難說。」盛思顏喃喃地道：「因為文大姑娘已經讓他有先入為主的印象了。我再多說，只是枉做小人。」
盛思顏只喝了半碗粥，就回去歇著了。
因為太后和昌遠侯府文家這麼快就把四姑娘弄死了扔出來做替罪羊，就是要堵死別人再找真兇的可能。
王氏發了狠，罰小枸杞不許吃午飯，將小枸杞餓的嗷嗷哭，王氏就是不理他，也不許別人給他送東西吃。
只有王毅興才能不用通傳，直接來到盛國公府的內院。
盛七爺應了，剛走進浴房，就聽見外面王氏的大丫鬟玉桂回道：「夫人，王公子來了。」
王毅興馬上道：「我就遠遠地看一眼，絕對不會打擾她的。」繼續補充道：「也不會讓別人瞧見。」
她暈生雙頰，模模糊糊記起在水裡的時候，王毅興似乎就是這樣握著她的右手，替她將毒血吸出來，對他更加感激。
當時提出要擊鼓傳花，並且吩咐宮女去拿了簽筒、絹花和小鼓、以及鼓槌的人，都不是文宜從，而是文大姑娘文宜室……
「是啊，王二哥救了你上來，你一直暈迷，回家就發高熱，嚇得爹娘不輕啊。」王氏輕輕說道，怕她冷，又要給她加一件外袍。
「哦，是毅興跟你說的。」王氏垂眸看了看盛思顏。
盛思顏淡淡地道：「就算是她出的主意，確實跟她也有關係，但是……」她看了王毅興一眼，欲言又止。
……
盛思顏走了之後，王氏才將那扎了洞的小肚兜拿出來，綳在綉綳上，拿著嫩黃色和橘黃色線劈成八股，重新搓了繩，試著修補那些破洞。
「伯母，我來看看盛大姑娘怎樣了。」王毅興站起來給王氏行禮。
「你用不著為她惋惜。這種女子，小小年紀就這樣惡毒，實在是死有餘辜。」王毅興對文宜從很是痛恨。
那料子是銀灰色的底色，上面用一種很奇怪的針線綉了一個毛茸茸的小黃鴨，活靈活現，趣致得不得了。
看來王氏也不是沒想到這一層，只是明白想到也沒用，所以閉口不提罷了。
盛七爺看著她又笑了笑：「鄭大奶奶要記得事情太多了，這些小事記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我是救我自己，你不用謝我。」王毅興只握了握盛思顏的手，就放開了，站起來走到碧紗櫥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盛思顏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也對文家大姑娘暗生警惕之心。
盛思顏想說，真正在幕後操縱，將這個主意付諸實施的人，可不是文四姑娘……
盛七爺和王氏都在外間候著，還有小枸杞，似乎知道姐姐病了，沒人陪他玩，雙手抱著一個大柚子，坐在王氏腳邊玩耍，不吵不鬧，十分乖巧。
不在場的人，就很容易被太后和昌遠侯府的舉動給糊弄過去。
旁邊伺候的木槿見狀，忙起身走開了，讓這兩人好說話。
王毅興大胆地伸出手，握住了盛思顏的右手，輕聲道：「我很挂念你。」
一家四口笑做一團。
木槿和豆蔻比她醒得早，將腳踏上
盛思顏恍然：「已經三天了？」
舍不著孩子打不著狼。和二皇子比，文宜家又算什麼東西？
鄭素馨愣了一下，掩袖笑道：「原來如此。盛老爺子倒是說過一次，我記性不大好，一時沒有想起來。」
玉桂應了，先帶了王毅興去盛思顏的卧梅軒。
王毅興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改口道：「好，知道了。」然後很快吃完飯，就告辭而去。
「好了，她們雖然厲害，我閨女也不是吃素的。」王氏憐惜地給盛思顏擦一把額頭的汗：「這才吃了晚飯，就一頭的汗。」又問她是不是跟王毅興不高興了。
文宜從，她在宮裡有這麼大能量么？
盛七爺回到家裡，對王氏悄聲道：「這鄭大奶奶，確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救你自己？」盛思顏不解：「什麼意思？」
盛思顏靠在大迎枕上看著窗外的月色，想起一事，將木槿叫來，問道：「我的那支金絲鑽半月簪呢？」
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珍愛她一生一世，願意將一切最好的東西拱手放到她面前。
王氏笑著道：「託福，還不錯，解了毒之後，發了高熱，昨兒才算是退了。養了一天。今兒才好些。」
小枸杞哭了一中午，後來還是盛思顏過來，偷偷給他吃了一個點心，將他哄睡了。
她想忍住笑，但是那笑滿滿地從心底溢出來，藏都藏不住。
「沒有那麼簡單？難道這事不是她出的主意？跟她無關？」王毅興皺眉。他得到的消息，是這件事是文四姑娘主導的。
王二哥心裏真正有她呢……
陰謀一旦敗露，他們毫不猶豫地壯士斷腕，完全不給別人任何攻擊的機會。
她要說這個四姑娘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別人難免會認為她是要把昌遠侯府的四個嫡女都弄死才行……
不然他真不敢想象沒有盛思顏的日子……
「其實就是來坐一坐。你家裡有病人，請人吃飯人也未必肯吃呢。」王氏笑著嗔了盛七爺一眼：「你去浴房洗一洗，換身衣裳，然後去看看思顏。」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王氏和盛七爺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盛七爺跟在她後頭。
盛七爺走過去打開看了看，嗐了一聲道：「難道又要請客？」
那個肚兜的布料軟得不可思議，王氏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世家女，後來也曾經跟著盛七爺走南闖北，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如同盛思顏小時候用過的這個肚兜一樣柔軟細緻的料子。她都認不出叫什麼名字。
盛思顏抿嘴笑，將頭埋在王氏懷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你謝過王二哥沒有？」
盛思顏嗔了她一眼，也招呼王毅興吃點心。
王毅興聽得盛思顏的語氣里有些酸溜溜地，忙笑著道：「好了，你這個小醋罈子，就不要七想八想了。你身子弱，要好生保養。」
「……呃，好吧。」王毅興從來就沒有拂過盛思顏的意：「說是絞腸痧，過了一晚上就死了。聽說你爹還親自去確診過。」
這個動作讓盛思顏有似曾相識之感。
王氏心裏一喜，忙將綉綳放回自己的箱籠，親自拿一把銅鎖鎖了，將鑰匙放到妝奩匣子底層，才出來見王毅興。
出去跟人比拼才幹？有沒有搞錯，我女兒不是街頭賣藝之人，無需表現出無所不能才有飯吃。
見盛思顏懨懨地，王氏有些奇怪，跟
小枸杞抱著黃澄澄的柚子站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跟進去。
「何以見得？」王氏靠坐在長榻的大迎枕上，專心在修補一個小肚兜。
「……那文家的幾位姑娘，可有難過？」盛思顏想了想，又問王毅興。
盛七爺道：「她還說要來看思顏。我怎麼推脫都推脫不了，只好說過兩天請她做客。」
「盛家倒履相迎，不勝榮幸。」
王氏仔細品著盛思顏的話，點頭道：「你能想到這一層，娘就放心多了。」
盛思顏攔住王氏的手，笑道：「我不冷了，不用再給我穿衣裳。」
「嗯，要來就一起來吧。今兒管事送了幾張帖子過來，是神將府、鄭國公府和吳國公府送來的，也是打探思顏的病情，說是要來看看她。」王氏朝那邊的桌子上努了努嘴。
不然也不會一定要跟著盛七爺私奔了……
在爹娘眼裡，疼愛的女兒永遠長不大，更不通人情世故，需要珍斂秘藏，一輩子養在深閨才好。
「盛七爺別忘了，到時候我可是要不請自來的。」鄭素馨半真半假地調侃。
盛思顏顰眉凝神：「是啊，難不成也要救他一次？」
真是不同了啊。
鄭素馨點點頭，笑道：「盛七爺是奇才。臣婦想去看看盛大姑娘，還想請教一下盛七爺治蛇毒的方子。」
王氏怔了怔，拿綉針在頭上颳了刮，深思道：「這鄭大奶奶，看來確實有問題。」
王毅興笑著從她手裡接過胡蘿蔔，扔到一旁桌上的小碟子里，道：「阿財又不是兔子，不愛吃胡蘿蔔。」
反正昌遠侯府文家都處死一個姑娘了，再大的錯也彌補了，誰還在乎哪個姑娘的錯更大呢？
見王氏露出躊躇的表情。
王毅興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那就好。」又問王氏：「能不能讓我去看看她？」
「替罪羊？」王氏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盛思顏有些惘然。
王氏點點頭，叫了玉桂過來，道：「先送王公子去大姑娘那裡，再去吩咐廚房，晚飯擺在大姑娘的卧梅軒，把二姑娘、二公子，還有小枸杞都帶去一起吃飯。」
「為什麼不說？」王氏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知道，如果你說了，毅興一定會聽你的。」
兩人來到卧梅軒，一進院門，就見院子里靠近院牆另一邊的白果樹下放了一張小小的碧紗櫥，盛思顏坐在裏面，兩條腿卻垂在外面不斷打晃，一手撐在身邊，一手卻拿著一塊胡蘿蔔逗著小刺蝟阿財。
「啊？關太后什麼事？」盛思顏不解地看向王氏，然後將頭靠在她的肩頭。
盛七爺咳嗽一聲，道：「是這樣的。一般被這樣的劇毒蛇咬了，能扛過三天就能好，扛不過就好不了。」所以過了三天，是死是活，總要給人個說法。
不過鄭素馨堅持要去看盛思顏，盛七爺推諉了兩次，便也允了，道：「過兩天，等她精神頭好一些了，請鄭大奶奶來家裡坐一坐。」
王毅興滿心感激地長揖在地，道：「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儘快熟悉上手。」
盛思顏就把她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道：「娘，您看，是不是這文大姑娘的嫌疑更重？可是文家和太后，都口口聲聲說是四姑娘，估計連四姑娘本人到死都以為是她自己的錯……」
這可是文家的嫡女啊……
而且在王毅興的少年時期，王氏對他起的作用非同小可。
可以說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她知道這是睡得晨昏
王氏噗嗤一笑，道：「得了吧，我還沒那麼迂腐。再說，你救了我們思顏的命，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會想那些七七八八的？——我讓玉桂先送你過去。你陪思顏說會兒話，等下晚飯擺到她的卧梅軒，咱們一起吃晚飯，你說可好？」又問他：「你的差事可下來了？」
將她嫁入太子那邊，才能更好地麻痹太子和皇后那群人，以為太后除了娘家，就別無依靠了。
她這樣貿貿然說出來，會不會給人得理不饒人的感覺呢？
「啊？」盛思顏抬起頭，菱角一樣的唇瓣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雪白的貝齒，困惑又自責：「為何不謝謝他呢？」人家可是救了她的命……
他想了想，道：「文家別的姑娘都極懂事理，除了文四姑娘。她是從小給寵壞了，所以有些跋扈，誰都不能得罪她。一得罪她，就要不死不休……」
回想起當初的情形，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確實是王二哥那張清俊的臉，她還記得當時他緊張惶恐的神情，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了。
要做手腳，這些環節才是真正要打通才能做手腳的地方。
「我來看你好了沒有。那天真是把我嚇壞了。」王毅興感慨地道。
「思顏醒了。」王氏先站起來，往屋裡行去。
文宜從做的事，確實是該死。但是她沒想到，太后和文家，都如此雷厲風行。
「娘正要提醒你，那文大姑娘，可不是善茬兒……」王氏低聲道：「假以時日，說不定又是一個鄭大奶奶……」
盛思顏半垂了頭，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盛思顏懶洋洋地，沒有胃口，只喝一碗加了海參的葯膳補氣血。
「有什麼好謝的？」王氏扭著頭，不讓盛思顏看見她的臉，忍著笑，道：「大恩不言謝。他救了你的命，這樣的大恩，可拿什麼來謝呢？」
王毅興當時在山腳下的水簾山莊里流觴聯句，根本就不可能看見先前的點點滴滴。
王毅興的臉色陰沉下來，道：「文家還算見機得快。那使詐的文四姑娘，已經暴病身亡了。」
王毅興道：「這些補品怎麼能當飯吃呢？思顏，你可不能挑食。吃五穀雜糧才能真正補氣血。」
聽王氏說得這樣俏皮，盛思顏倒是噗哧一聲笑了，伏在王氏懷裡笑得一抖一抖地。
這一晚，是盛思顏記憶里跟爹娘和小枸杞最幸福的夜晚。
自己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在憧憬如意郎君呢。
木槿端了茶和點心過來，見這兩人都在傻笑，忍不住噗嗤一樂，道：「王公子請喝茶，用點心。」
只有他們放鬆警惕，二皇子這邊才好更從容地行事。
可惜是盛思顏逗它，它再不高興，也不能這樣做，還非得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不斷去夠那胡蘿蔔，只覺得苦不堪言。
「如果你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所以救你，其實是救我自己。你真的不用謝我。」王毅興說得很嚴肅，卻把盛思顏又鬧了個大紅臉。
王氏這樣提點他，也是不把他當外人了。
盛思顏在屋裡敲了敲床頭的小鈴鐺。
盛思顏搖搖頭，道：「剛才那些話，我沒跟王二哥說。」
想必太后也是心知肚明。但是為了給她最疼愛的大姑娘脫罪，就只有丟卒保車，將跟她沒有什麼感情，年紀也最小的四姑娘拿來頂缸了。
木槿笑著拉起他的手，道：「小枸杞，咱們略等一等。等老爺、夫人叫咱們進去，咱們再進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