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46章 考驗
盛思顏眼前一亮：「真的？娘？我可不可以一輩子不嫁人？就在盛國公府，行嗎？」
她們在山裡躲了兩個月，雖然吃得上面營養並不差。但是就沒有這樣精緻的做法。
他今日在外面做的事，周老爺子已經都知道了。
小枸杞還小，筷子用得不熟練，又加上在山裡野了兩個月，越發喜歡用手抓。
盛思顏起身，從屏風上拿了氅衣過來，給王氏細看：「是銀狐。」頓了頓，又道：「是……周大哥送我的。他看我的衣裳都被塗大丫和昌遠侯府弄走了，就……就送了這件與我。」
王氏重重點頭：「一定會。」說完又道：「你爹那邊，你要跟周小將軍好好說說，儘快去大理寺，把這些事情了結了。」
盛思顏想了想。猶豫著道：「娘，我擔心，就算爹不想知道，也有人硬是要他知道……」
小枸杞在山上兩個月。都是跟盛思顏一起睡，養成了習慣。
她將小枸杞的奶娘丫鬟和婆子都帶到卧梅軒住著，方便照顧。
王氏現在精力不濟，盛思顏希望燕譽堂這邊的丫鬟婆子全力照顧王氏就行了。
不過周懷軒沒有馬上回內院，他徑直去了周老爺子在外院的書房。
周顯白嘿嘿一笑，將那荷包收下了，道：「多謝盛大姑娘賞賜。」說著，拱手退下。
暖閣里只有盛思顏和王氏兩個人對坐說話。
盛思顏指著桌上的剩菜道：「這些你們拿去吃了吧，我們都只動了一筷子，只那盤藕粉核桃糯米糕是吃盡了的。」
盛思顏臉上一紅，但是很快又變得蒼白，她怔忡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盛思顏脫了鞋，躺在自己以前的床上，累得話都說不出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周懷軒挑了挑眉：「我想戒棋。」
兩人說笑著，等小枸杞洗完澡出來，盛思顏帶他去卧梅軒住。
玉桂和木槿抿嘴笑，低聲應了，拿大盤托著這些菜和飯下去，又給盛思顏和王氏釅釅地沏上茶。命
王氏和盛思顏看著小枸杞吃得肚皮溜圓的樣子一齊笑了。
盛思顏一邊在盛國公府內院跟大廚房和小廚房的人吩咐事宜，一邊也在等周懷軒回來。
玉桂和木槿過來收拾桌子。
「思顏，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嫁給周小將軍？」王氏正色問道。
一個不知爹娘是誰的孤女，因為血緣和倫理關係的考慮，是不可能被正經人家接受做正室的。
小枸杞啃完松雞腿，才發現那藕粉核桃糯米糕鬆軟甜糯，好吃得緊，便將王氏吃剩下的糯米糕都吃盡了。
周老爺子見周懷軒這麼說，也收了嘻容，正色說道：「是，我是在考驗盛大姑娘。你要知道，要清清楚楚看明白一個人，不僅要看她在人前如何，還要看她在背著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要看她在順境的時候如何自處，更要看她在逆境的時候如何掙扎求存。我雖然是考驗她，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放手不管。若不是我派人護著她們一家三口，她們怎麼可能在葯山毫髮無損地住上兩個月？」
「你這個臭小子！居然用下棋來威脅你祖父！」周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用力敲著桌子。
「哎！你這孩子，把這裏當軍營了你！說一不二啊你！你給我站住！我……我……我說還不行嘛……」周老爺子忙將周懷軒叫住說道。
王氏嘆口氣，揮揮手道：「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說完又笑著道：「咱們家裡還少不了你呢。娘想把你在家裡多留幾年，你不會怪娘吧？」
……
盛思顏忙點頭：「我曉得的，娘。這是咱們家最重要的事，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去。」
屋裡屋外都是人，擠得滿滿當當，小枸杞終於不害怕了，握著盛思顏的手，沉沉睡去。
但是如今，卻要盛思顏提醒，她才能想到此處。
不得不說，有周懷軒在旁撐腰，她
「正是。娘，您想一想，他們連我們的命都不放過。能放過爹嗎？再說，他們追殺我們，最終的目的，也是要逼得爹自個兒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們一逃，他們肯定千方百計也要讓爹知曉我們的消息。肯定是說得越慘越好。這樣才能讓爹萬念俱灰……」盛思顏順著昌遠侯府做事的思路分析，向王氏娓娓道來。
周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他：「是，我是知道盛大姑娘給咱們家送了帖子，她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說著，故意頓了頓，觀察周懷軒的反應。
誅殺塗大郎和塗大丫姐弟倆。將府里昌遠侯府派來的管事和婢女盡皆剷除。
周懷軒沒有被周老爺子的誇讚沖昏頭腦，他不為所動地看著周老爺子：「……為什麼？」
這些事情，往常不用盛思顏說，王氏自己都能想到。
周老爺子卻不以為忤，眉開眼笑道：「軒兒啊，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次跟祖父說這麼長的句子，祖父感動得要哭了哦！」說著，還作勢擦了擦眼淚。
「什麼為什麼？」周老爺子裝傻。
過了許久，她還是決定跟盛思顏說一聲。
「你今天做得不錯，特別是在昌遠侯府門口，逼得他們自斷其臂，算是給我們神將府終於扳回一點臉面。」周老爺子笑著誇他。
嫁到一般不講究的平民百姓家是可能的，當然，稍微講究一點的平民百姓家裡，也是不願意接受她這樣的女子做正室的。
周懷軒停步回身，抱起雙臂看著周老爺子。
默然半晌，她才緩緩地道：「娘，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知道，現在我們需要周小將軍的幫助。沒有他。爹不可能被放出來。沒有神將府給我們撐腰，我們很難繼續平安地留在這個位置上。」
「你是說……昌遠侯府？」王氏凝神問道。
周老爺子看了他半天，也沒有看出諸如「驚喜」、「激動」、或者「話癆」之
王氏手裡撫著銀狐氅衣，看著那如同華美的銀霧緞一樣的皮子，心裏糾結得很，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不過聽周顯白進來報信，說大公子回家去了，不來盛國公府了，盛思顏也覺得是正理兒，她壓下心頭淡淡的失落，笑著道：「都是我們的不是，不然周大哥早回家了。改日我去貴府上登門造訪，感謝周大哥的救命之恩和幫扶之情。」
小枸杞的奶娘過來將他抱下炕，送到浴房去洗漱。
周懷軒徑直站起來：「不說算了。」轉身就要走。
「小枸杞。」
盛思顏咯咯地笑，抱著王氏的胳膊，將面頰輕輕貼在王氏的肚子上，感受著裏面的胎動，感慨地道：「娘，您真厲害。這一次，咱們盛家一定能熬過去的。」
周顯白現下看得清清楚楚，這位盛大姑娘，在大公子心裏的地位十分重要，便恭恭敬敬畢著手道：「回盛大姑娘的話，大姑娘客氣了。我們大公子說了，明兒還要來的，請大姑娘莫怕。」
王氏只喝一碗黍米粥，配了四樣素點心，有什錦菜泥湯包、素鴨燒麥、玉米松子餡兒的合子。還有藕粉核桃糯米糕，每樣吃了一點，也吃得津津有味。
要知道閨女大了，留來留去可是留成仇的……
周懷軒點點頭，在周老爺子面前一撂袍子，坐了下來。
「對對對，小枸杞。這名字真是好聽……」周老爺子笑嘻嘻說道：「你不是剛剛將他們接下山？連自己家門都沒進，就去接人家了，嘖嘖……」
「嗯，那你早些歇著。家裡的事，先讓木槿和玉桂看著也行。你爹的事，才是大事。家裡面沒有了那兩個害人精，清靜多了。」王氏微笑著說道，目光落在盛思顏掛在屏風上的銀狐氅衣，眯了眯眼：「這是銀狐？」
王氏點點頭：「是該
周懷軒定定地看著周老爺子，並不言語。
王氏笑著撫了撫盛思顏的面頰，道：「你可算是能幹起來了。這個家有你，娘很放心。」說著，又嘆息道：「生個孩子笨三年，我這生老二了，要笨六年了。」
好險，真是好險……
這一瞬間，周懷軒想到了他雪夜上山，從狼群中救出盛思顏的情景，眼前一黯，心中突然遽痛無比。他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那股突然而來的遽痛才慢慢褪去。
雖然她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她的孤女身世，但是她也知道，神將府的人。不可能不介意。
神將府里，周懷軒一回去，看門的門子就將這消息送到了內院。
值夜的丫鬟當然是在碧紗櫥前面的地上打地鋪。
盛思顏等他睡了，才將手輕輕抽出來，回自己的房裡去了。
盛思顏想了想，就在她內室隔間的碧紗櫥里給小枸杞安了一張小小的填牙床。鋪上厚厚的褥子，又放上一床新做的棉被，讓他睡在那裡。
王氏歪在暖閣的炕上，就著炕桌和盛思顏、小枸杞一起吃飯。
周老爺子瞪了他許久，才悻悻地道：「……你說哪一件？」
王氏語塞。嗔了她一眼，將她攬在懷裡，笑著道：「你放心，爹和娘一定有法子，讓我們的小思顏嫁得如意郎君！」說著，還對她眨了眨眼。
周老爺子靠回太師椅上，淡笑道：「帖子？什麼帖子？我可沒見著。」
盛思顏想起周懷軒說會每天來，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點頭道：「勞煩你們了。」說著，命木槿給周顯白送上一個荷包：「辛苦你了。拿去吃酒吧。」
他的奶娘就在碧紗櫥對面的炕上睡。
小枸杞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一邊吃個不停。
一句話都沒有提到嫁人的問題。
盛思顏好笑，就著一碗山雞榛蘑湯泡飯，吃
盛思顏聽著怪怪的，但是也沒有多問。笑著起身道：「那我就聽娘的話，好好待著了。」
「回來了？」周老爺子還在書房看書，聽了書童的回報，放下書本，笑著跟周懷軒打招呼。
到了晚上，困了起來，揉著眼睛要「大姊」。
他走了之後，盛思顏出了一回神，才起身對木槿道：「既然周大哥不來了，咱們去娘那邊吃晚飯吧，也熱鬧些。」
「您就算沒見著帖子，可是神將府的門房每天都會將大門口發生的事，出現的人，向您回報。而且是三個人背靠背回報。如果有人隱瞞，或者捏造，很容易就會被拆穿。這樣的嚴密，您說您不知道？真的不想下棋了是吧？」周懷軒眯了眼睛，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在威脅自己的祖父。
周懷軒臉上的表情一貫都是淡淡的，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表露。
事實就是，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子，想嫁入高門去做正室的機會完全沒有。
木槿和薏仁給她濃熏綉被，又用湯婆子放在被子里，將裏面捂得暖暖和和的。
她們今天剛從外頭回來，就做了不少事。
周懷軒躬身上前，又敲了敲桌子：「盛國公夫人有孕在身，盛家又一次面臨滅門的慘劇，這樣的時刻，您卻忙著考驗別人。——祖父，您太讓我失望了。」
王氏已經到了孕後期，又加上在山上兩個月擔驚受怕，整個人憔悴許多，就連精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盛思顏見他用手抓著一隻松雞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去阻攔他，只是笑道：「你的牙還夠力嗎？這烤的松雞腿，可沒你周大哥烤得好吃。」
盛思顏捧著熱茶杯在手裡暖著手，低聲跟王氏商議：「娘，明天我就去大理寺看看爹。」
木槿應了，命下人將大姑娘和小枸杞的飯都擺到燕譽堂的暖閣去。
「一件一件來。」周懷軒敲了敲桌子：「首先，盛家送了帖子過來，您為何視而不見？盛七爺有多危險，您不是看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