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22章 出手
又問周顯白：「大公子呢？他沒有事嗎？」
周顯白苦笑：「肯定是大奶奶又出事了，是不是？」
「後果？」盛思顏偏著頭。疑惑地看著王氏：「什麼後果？懷軒和婆母解除心結。和和樂樂不好嗎？」
周懷軒去浴房洗漱。盛思顏便去挑了一身暗金色的短襦，配銀灰色長裙穿著，看上去有幾分老氣。
「咦？」盛思顏詫異抬頭。「你怎麼知道瀾水院出了事？」
一進門，就看見神將大人周承宗坐在馮氏身邊，滿臉寒霜，不由頓了一頓。——回來得真快……
盛思顏不解地看著王氏。
盛思顏大喜，忙捧著妝奩匣子過去。
呂婆子的事，在王氏看來根本不算個事兒，隨手就打發了，天王老子來都不行。
盛思顏走了兩步，心裏還是忍不住，回頭道：「娘，您別擔心。懷軒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會讓那呂婆子好過的。您想想，她一個奴婢，也能當得起您一跪？」
馮氏忙將盛思顏拉起來：「快去吧，娘這裏沒事的。」一邊說，一邊給盛思顏使眼色。
大夏皇朝的男子沒事一般不會在白日里回內院。
周承宗已經有好幾天不在家了，今兒馮氏一跪，他就回來了……
如果白日里回來了，那就是有事了。
……
及笄就是成年人了。
呂婆子沒事人一樣站在周老夫人身後，眼神里很有幾分傲氣。
換好衣裳，盛思顏跟著周懷軒去松濤苑吃晚飯。
周懷軒果然淡淡地掃了周承宗一眼，垂眸不語。
盛思顏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門帘在他高大身軀後面一開一闔，外面的日光一明一暗，光與影的交界，晃得盛思顏眯了眯眼。
而且跪的時候，那婆子應該迴避才是。
「……所以你看著吧，今晚神將大人必回瀾水院……」王氏輕聲說道，對盛思顏千叮嚀萬囑咐：「你才剛嫁不久。神將府的水深著呢，你別剃頭挑子一頭熱，就想著要自己出頭打抱不平。還是要多聽多看多想，少說話，少做事，聽見沒有？」
「這不就結了！」周顯白一拍大腿：「大奶奶的情況就是這樣！她自己寧願跪下去，怎麼能怪別人踩到她頭上？大奶奶但凡有您一半的氣性，她就不會被越
周老夫人含笑坐在周老爺子身邊，對剛進門的盛思顏和周懷軒點點頭：「就等你們倆了，大家都餓壞了。」
「啊？」盛思顏大大驚訝，居然是她娘王氏要來了。她頓時滿心歡喜起來。
馮氏這樣綿里藏針的人，根本也不會連個呂婆子都對付不了。
「可是……她一直都是委曲求全。」盛思顏猶豫著道。
想了想，盛思顏斟酌著問道：「我是覺得。懷軒不像是在內院沒有成算的人，為何婆母被人欺侮，他也不……」
「心結？你怎麼知道人家有心結？和和樂樂？你可知，得寸進尺乃人之天性？」
周顯白綻開笑容。躬身行禮：「盛國公夫人盛情，小的有空一定就去！」
「喲，還跟娘撒嬌！」王氏笑著拍拍她的面頰：「跟娘說說，剛才跟周顯白那小子說什麼呢？你一臉愁容……」
「再去換一身。這身不好看。」周懷軒卻縮回手，不再逗她。
盛思顏忙問了一圈盛家人好。還特別失望小枸杞和小冬葵沒有來看她。
周顯白撓了撓頭，想王氏才剛剛到神將府門口，要到清遠堂，估計還要不短的功夫，就趕忙道：「大少奶奶，瀾水院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氏笑著摟住她。心肝兒肉地揉了半天，才跟她一起去裡屋坐著。
「我還是勸您不要跟大公子提這事。剛才的話也是我自己瞎琢磨。大公子和大奶奶心裏比誰都明白！」周顯白無奈地撓撓頭：「其實我也不懂到底怎麼回事。」
呂婆子點點頭：「您等著。」轉身就往屋裡走。
「怎麼啦？」周顯白敏銳察覺到盛思顏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委曲求全也是一種本事。」王氏似笑非笑地道：「有的人看上去很柔弱，其實骨子裡很剛強。有的人看上去很剛強，可是骨子裡很柔弱。你婆母是哪種人？你想過沒有？」
「原來是這事兒。」周顯白也撇了撇嘴：「我只問大少奶奶一句話，若是有婆子過來讓您跪著聽訓，不管是誰派來的婆子，哪怕是老爺子派來的，您會不會跪？」
「真是不讓人省心。」周懷軒淡淡說
「大少奶奶，瀾水院那邊的事。管也沒用。大奶奶自己不立起來，能怪得了誰？」
馮氏怔怔地看著周懷軒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一口氣。
馮氏笑了笑，柔聲道：「你這孩子，別管這麼多了。你好生過你的日子，娘就高興了。」
「你去裡屋給我拿件外袍出來。這裏過堂風吹得嗖嗖地，有些冷。」周老夫人笑著對她身後的呂婆子說道。
盛思顏回頭，眨著一雙水靈靈的鳳眸看著他，半晌垂頭，低聲道：「我錯了。」
周承宗肅然回頭，道：「嚎什麼嚎？在屋裡走路都會摔跤，看來是年歲大了，不用再在屋裡當差，送回去養老吧。」
周懷軒沒有說話，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對她緩緩伸出一隻手。
盛思顏下意識摸了摸臉：「不會吧？這樣明顯？」
「你去吧。懷軒脾氣不好……」馮氏又笑了笑。揮揮手讓她走。
盛思顏牢記著王氏的囑咐，只是笑了笑，便跟著周懷軒坐下。
盛思顏聽見周懷軒的聲音，倏然回頭，看見他在門口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形如同高山一樣穩重可靠。
她坐回到窗邊的長榻上，捧了薏仁送上來的茶，低聲嘆了一口氣。
她回頭，心眼俱活地看著周懷軒，眉眼彎彎地笑道：「咦，你怎麼這會子就回來了？」
盛思顏忙乖乖去屏風後頭又換了一身顏色鮮亮的衣裳出來。
盛思顏走到他跟前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低聲道：「我今兒做錯了事，可能得罪了祖母身邊的呂媽媽……」說著，就把今天在瀾水院的事說了一遍。
周懷軒淡淡地「嗯」了一聲。抬眸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在他身邊坐下。「是錯了，那要怎麼罰你？」一邊說。一隻手已經順著她頸邊的琵琶扣解了下去。
她從馮氏的眼神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不想讓她摻合這件事……
跪一下表示尊敬長輩，但是一直跪著回話就沒必要。
日落時分，周懷軒終於回到內院。
周老夫人房裡的奴婢地位再高，也不能折辱正經主子。
王氏聽了盛思顏的話，嘆息著搖搖頭，抓著她的手
周懷軒挑了挑眉：「過來。」聲音中有著不容置疑地決斷。
盛思顏一愣：「沒有。我沒有做什麼。我這不是跟娘商量商量嗎？等他回來，私下裡跟他說說？」
盛思顏「哦」了一聲。想起剛才的事，心裏的喜悅不知怎地，有些被沖淡了。
「不什麼？」周顯白立刻打斷盛思顏的話：「您可千萬別這樣跟大公子說。何必為這事傷了你們的和氣呢？」
周顯白就道：「那您說，今兒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薏仁過來給她梳頭。勸道：「大少奶奶，您怎麼穿這樣老成的顏色？」
「娘今兒就是走到神將府附近，心裏就撲通撲通地跳，覺得不來看你一下我今兒晚上睡都睡不著！」王氏笑道：「難怪剛才我往瀾水院那邊遞帖子，被婆子直接送到清遠堂了。」
盛思顏撇了撇嘴，悻悻地道：「我知道是他們母子的事，說起來不該我管。可是我為人媳婦，為婆母盡點孝心總行吧？」
如果敢大咧咧站在她面前受她一跪，她一定給那婆子身上做點手腳，讓她從此膝蓋日日直不起來，只能跪著走路！
盛思顏開始還不知道。後來一照鏡子，幾乎哭了，忙將滿頭珠翠拔下來，氣惱道：「有你這樣打扮人的嗎？！」
周懷軒淡淡一笑：「過猶不及。」
周懷軒走了出來，看見她穿的衣裳也皺了皺眉。
「怎麼啦？」他看了盛思顏一眼，去屏風後面換衣裳。
盛思顏躊躇半晌。就半遮半掩地將今天看見的瀾水院裏面的事說了。
盛思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您說什麼呢？！」
王氏看見周顯白，笑著打招呼：「小枸杞一直念著你呢，怎麼不去我們家坐坐？」
盛思顏只好掉頭離去。
母女倆對坐吃茶。
「……娘就不怕把話給你說明白，你婆母看重的是她夫君神將大人，而且她也應該看重的，是她夫君神將大人。她的心思，一多半都是在神將大人身上。這種狀況就很好。你別亂插手，小心事與願違。你以為她真的沒本事？她沒本事，以她的家世，能在神將
盛思顏笑了笑，將腦袋擱在王氏肩膀上，悄悄地道：「娘。是這樣的，我想幫懷軒緩和一下他跟他娘的關係……」
周懷軒將視線移到她面上，默默地看著她，深吸一口氣，讓那股充盈的甜香縈繞在他五臟六腑，深入骨髓，無法割捨。
她跟著王氏學盛家醫術這麼多年，雖然沒有他們那樣專精，但是自保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她聽見有兩聲異樣的風聲，從他們坐的這邊，往呂婆子那邊去了。
噼里啪啦幾聲，盛思顏胸前的扣子全數脫線飛出，衣襟半敞。
一個巴掌拍不響。
王氏笑著道：「我是剛從外面回來，路過神將府，想著來看看你。」說著，馬上就給盛思顏診脈，一邊診，一邊點頭：「嗯，身子保養得不錯。看來懷軒是真疼你。」
「你是看上去很柔弱，骨子裡也很柔弱，卻又偏偏覺得自己很剛強，很厲害，是那種讓人操不完心的人！」王氏颳了刮她挺翹精緻的小鼻子，戲謔說道。
「你看我做什麼？既然大爺說你不能當差了，你就回去養老吧。我送你一筆盤纏。」周老夫人嘆息道。
「嗯，你從小就藏不住事，七情上面，幸虧你跟的是懷軒。」王氏笑嘻嘻地道。
王氏聽到這裏，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臉色嚴肅起來：「你做了什麼？」
有這樣的老公，簡直不需要黑心閨蜜了！
周顯白還要再勸，就聽見外面已經傳來王氏的聲音，他連忙躬身出去了。
他往她身上穿的衣裳溜了一眼。明顯不滿意她今天的打扮。
盛思顏想起來周大爺確實有幾天都不在家了，不由苦笑著搖搖頭：「娘，我聽您的。」
回到清遠堂，她看見周懷軒已經不在屋裡。只有周顯白進來回道：「大少奶奶，盛國公夫人剛才送信過來，說要來看看您。現下已經到外門上了。」
「啊？！」呂婆子聽見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看著周老夫人連連搖頭。
沒過多久，周懷軒就不耐煩解扣子。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陛下和太皇太后使太監出來問話，下面的臣子都可跪可不跪，更別說只是一個長輩身邊的婆子了……
「大公子忙著呢，哪裡會沒事
盛思顏忍不住又飛快地睃了馮氏一眼。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腿腳一軟，整個人往前撲倒，栽倒在地上，然後兩手捧著膝蓋，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地嚎叫起來。
盛思顏笑著撲到王氏懷裡：「娘，我是哪種人？」
周懷軒站在她背後，見縫插針一般，將所有的首飾幾乎都橫七豎八地給她插上。
「唉，怎麼會這樣呢？」盛思顏搖搖頭，覺得這些人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了。
而且剛才大公子出去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
盛思顏有些疑惑地站起來。
盛思顏從長榻上坐起來，笑道：「晚上去松濤苑吃晚飯，我要梳頭。」
說來說去，還是性格即命運了？
盛思顏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周顯白嘆口氣，一向嘻笑自如地臉上有幾分嚴肅。
盛思顏瞠目結舌地道：「你又知道？！」
盛思顏好像明白了王氏的意思，將腦袋扎在王氏懷裡，不好意思地道：「娘，幸虧您今兒臨時起意來看我了，不然我真的要犯大錯誤了……」
盛思顏在心裏做了個鬼臉。
薏仁出去之後，周懷軒見盛思顏在妝台前忙乎半天，招手道：「過來，我給你打扮。」
王氏走了之後，盛思顏一個人在榻上歪著想心事。
「這樣不好嗎？」盛思顏回頭。「我已經及笄了！」
馮氏兩眼微紅，像是哭過的樣子。
「可是……」盛思顏咬了咬唇，隱隱覺得馮氏這樣的態度也不對。
盛思顏迎了出來，高高興興撲上去：「娘！」
馮氏再不受看重，她也是神將府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
盛思顏覺得自己應該往成熟里打扮。
「回去。」周懷軒說完已經轉身走了。
盛思顏笑道：「我會跪一下，但是不會一直跪著。」
盛思顏嗔了他一眼，只好又去屏風後頭換衣裳。
盛思顏低著頭，長長的睫毛輕輕閃動，如同蝴蝶的翅膀。
盛思顏看了看馮氏，猶豫著道：「我在給娘捶腿……」
不巧她今天正好挑了一身正面全是琵琶盤扣的衣衫。
如果她沒聽錯，應該是周懷軒和周承宗同時出手，做了些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