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51章 降生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想讓孩子趕快生出來。
箭雨依然在紛飛，他們卻沒了屏障！
周懷軒抬眼看了看，淡淡地道：「是我們神將府的援兵到了。」
「殺！」
「啊？！」盛思顏吃了一驚：「祖父上陣了？懷軒呢？他回來了沒有？」
盛思顏用手輕輕在肚腹上摩挲，安撫著肚子里似乎同樣惶恐不安的孩子，冷靜地道：「娘，婆母，到了這個時候……」
王氏堅定地道：「老爺子再信我一次，一定是宮裡出事了！」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夏昭帝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帝王，而是一個愛鄭想容發狂的痴情男子，更是一個不容任何人傷害他和鄭想容親生女兒的慈父！——雖然她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父親……
阮同縮著脖子，跟在御林軍大總管身後進了神將府。
身上的痛如同凌遲，一寸寸切割著她的肌膚，讓她意識凌亂，雙眸渙散。
「掩護！」
嘩！
神將府內，周老爺子臉色嚴峻地問周承宗：「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御林軍？」
盛思顏深吸一口氣。當然，她也有可能看錯了。如果是她看錯了，那就讓她承擔所有後果吧。
這阮同以前明明是個軟蛋！
阮同彎腰，從王毅興懷裡摸出那份聖旨瞧了瞧，哼了一聲，雙掌一闔，那份聖旨立刻被震碎成細小的紙片，如同午夜的蝴蝶，四下翻飛，盡數落在暈倒的王毅興身上。
「阿顏？」
盛思顏，你的死期到了！
就差一步，他們手裡的刀就要砍到周懷軒背上了。
……
范媽媽和樊媽媽忙攙扶著她，幾乎跟托著她一樣，來到聽雨閣門前。
「殺！」
周承宗冷笑：「您現在相信我以前說的話了吧？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剛剛還笑臉相迎，轉身就下絆子使黑招！」
盛思顏整了整衣襟，正色問道：「娘，您別瞞著我，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外面震天的喊聲，您別當我聽不見。」
周大管事和王氏一齊驚呼出聲。
盛思顏眯著眼睛看了看，發現那是聽雨閣的方向。周懷軒在成親之前，一直是住在聽雨閣。
回頭一腳將城門踹開，周懷軒打個唿哨，他的馬從門外沖了進來。
「什麼？！聖上怎會下這樣的旨意？！」王毅興簡直驚呆了。
若是御林軍真的進攻神將府，慌亂之中，什麼事情都會發生……
「小的也不信，但是外面都這樣說，小的出去看了看，御林軍那邊確實空了一半啊！您去南城門上看看，那些人確實是往神將府去了！」
聽雨閣也燃起熊熊大火。
盛思顏忍著劇痛點點頭：「這孩子湊熱鬧，非要這時候生……」
「好，放箭！」
外面的御林軍不知道怎樣得知了消息，如蝗般的箭雨往他們這個方向疾射而來，火箭越來越少，凌厲的箭簇在暗夜裡發著藍幽幽的光芒，竟然是猝了毒的箭芒！
「天命人出世了！」
如果真的是宮裡出了事，他們只要解了宮裡的圍，神將府之圍自然就解了。
御林軍嘩地一聲撞開神將府的大門。大聲呼喝著沖了進去。
墮民八姓精英迅速又揮舞起來兵器，撥打著紛飛的箭雨。
「老爺！」
高處有神將府的將士拿著弓箭。不斷往門外疾射。
「阿顏！」他沖了過去，要將她抱起。
「你放手！」王毅興怒斥：「你不想活了？敢對我動手？！」
「大少奶奶！」
阮同在二門上看見清遠堂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正高興地笑了，突然聽見那股熟悉的嘯聲，聞聲看過去，發現了守護者的彩虹信號，馬上道：「那邊！放箭！就在那邊！」
「你不知道吧？王相？你忠於的聖上，根本就是先帝跟太皇太后苟合的私生
二門的牆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叫聲。
夏昭帝怎麼喚也喚不醒，他正疑惑間，看見夏昭帝的內侍大總管倉惶跑進來道：「王相！御林軍總管說是奉了聖上手諭，帶了兩萬御林軍，連夜剷除神將府去了！」
……
王氏一手抱了小冬葵，一手牽著小枸杞。匆匆離去。
……
「糟了！」王毅興猛然想起待產的盛思顏，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但是御林軍的人數太多了，一批人倒下。另一批人馬上頂上。
周老爺子沒理他，自己負手站在窗前出神。
墮民八姓精英，揮舞著兵器，也撲了上來。
魯郎中、羅郎中、龐賬房、瑞賬房、遲馬夫、孫馬夫六個人忙揮起利劍，叮叮噹噹將那些飛來的箭簇打散，給盛思顏一片不受打擾的空間。
那聲音響亮純粹，如同一支利箭驅散迷霧，墮民八姓精英立即清醒過來。
盛思顏站在清遠堂上房門前的迴廊上，用手搭著涼棚遮在眼前，遠望著大門的方向。
「阿顏？」
「誰？！」王毅興驚怒交加，怒視著馬下的那人：「原來是阮公公？」他驚訝說道。
「別怕，阿顏，我在這裏。」
王毅興咬了咬牙，趁阮同張狂大笑的時候，突然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往阮同腦袋上狠狠砸去！
「懷軒……」
盛思顏已經再也走不動了，她歪倒了聽雨閣院子的影壁底下，有氣無力地道：「去……去請我娘過來，就是盛國公夫人，我快生了……」
盛思顏被范媽媽和樊媽媽架著從裡屋衝出來，站在迴廊上，對馮氏和王氏道：「娘、婆母，你們帶著小枸杞和小冬葵快走。這裏看來是御林軍重點打擊的地方，你們待在這裏不是事。」
范媽媽他們擦了把汗，道：「是大公子來了。」說著，范媽媽撮唇疾呼。
神將府的門后。周老爺子手持利劍，站在不遠的高處，看著神將府的將士守門。
盛思顏一手握著周懷軒的手，一手撫著肚子，自己給自己順氣。
神將府的大門被攻破，無數御林軍正在二門上殊死搏鬥。
虹光的下方，正是聽雨閣！
「阿顏！！」
「大少奶奶！」
「你別管我是哪裡的人。我是忠於大夏皇室之人，比誰都忠誠！就連聖上也比不上我對大夏皇朝的忠誠！」阮同帶著幾分狂熱說道：「你敢去。我就揭穿你聖上的老底，讓他這輩子也直不起腰做人！」
成千上萬隻火箭頓時向清遠堂飛去。
難道阿顏還活著？
「大少奶奶，怎麼不走了？」范媽媽大急。
御林軍立刻擺下陣勢，一道道帶著火硝石的利箭沖入長空，嘩地燃燒起來，再掉入神將府內院的一座座屋子的屋頂上。
范媽媽慌忙前後看了看。道：「那邊有座院子，就建在水上！我們不如過去？！」
「走水了！」
無數御林軍掉入二門前的深溝里，喊聲震天，凄厲入骨。
王氏見瞞不住了，才將右手搭在盛思顏肩上，沉聲道：「進來吧，我都告訴你。」
「不行啊！大少奶奶在生孩子！」范媽媽急忙阻止他。
范媽媽著急地道：「這裏箭矢太猛，咱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生吧！」
盛思顏看著不放心，讓小柳兒跟著去照顧小枸杞，自己回頭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清遠堂，才披上斗篷，在范媽媽和樊媽媽，還有另外六個人的保護下，從清遠堂沖了出來。
她太過用力，以致身下出了點血。
「走水了！」
快到
盛思顏忙推開王氏和馮氏，往門外走去。
見是他回來了，二門上苦苦支撐的神將府軍士發一聲喊：「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要不去找個藤屜子春凳過來，抬著大少奶奶吧。」墮民精英八姓之一的魯郎中趕緊說道，他看著盛思顏的樣子有些不妥。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面上滴落，忍得五官都變形了。
王毅興火速跑下城門，回到御書房，自己拿筆矯詔，寫一份聖旨，蓋上大印，顧不得召集護衛，隻身單騎就出了宮，著急忙慌往神將府這邊狂奔。
「……外面不是墮民，而是聖上的御林軍。」
「你真的要去？」阮同慢條斯理地道：「王相，你到底是聖上的人。還是神將府的人？」
御林軍抬著巨大的木頭。一下下撞著神將府的大門。
他的親信馬上分作兩部分，一部分留在這裏等著大軍一起進城，一部分緊隨周懷軒而去。
……
「您可別後悔！」周承宗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戴上頭盔，走入茫茫夜色。
周大管事忙去取了周老爺子的盔甲和兵器過來。
「我確實是不想活了。」阮同尖笑：「不過，誰讓我活不了，我就讓誰活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墮民已經打進來了？」盛思顏心頭一緊，用力扼住胸前的衣襟，拚命讓自己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有人悄悄在附近放了一粒火箭，那火箭上到空中，發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的虹光。
王氏沉吟半晌。緩緩道：「我覺得，宮裡應該出事了。」
他們的天命人，終於降生了！
單手就把一匹奔跑中的烈馬截停！
他們八個人的功夫當然是非同小可，這些箭雨不當一回事。
可惜盛思顏大著肚子。又不能背她，不然背著她能跑得更快。
神將府外，阮同已經來到御林軍總管身邊，跟他一起指揮著這場戰役。
王毅興匆匆登上皇宮的南門看去，火把如長蛇蜿蜒，一路折向神將府。
「怎麼啦？我就不能披甲上陣了？」周老爺子莞爾：「我還沒老到動不了的時候！」
周承宗沉著臉道：「您問我，我也不知道。您先前帶回來的五千御林軍也已倒戈，跟著外面來犯的御林軍一起對付我們神將府。」
下人忙奔跑著救火，但是沒想到那邊的火箭居然源源不絕，一刻不停地射了過來！
周懷軒越發抱緊了盛思顏，在她發頂親了親，一手掄起長鞭，往後急抽。
「王相。咱們好好談談。」阮同嘻嘻笑著，突然伸手一拽，就將王毅興從馬上拽了下來。
「這院子不能待了。大家都走！」盛思顏立刻下命令：「快走！快！別婆婆媽媽、磨磨蹭蹭！」
京城的西門外，周懷軒的心突然一陣猛縮，那股難以忍受的劇痛差一點讓他暈厥過去。
神將府的大門很快就要被外面的御林軍撞開了。
可是盛思顏卻是在生孩子，不僅僅是在逃命！
王毅興抿了抿唇：「關你什麼事？——快讓開！」
周懷軒看著披掛上陣的周老爺子，沉聲道：「阿顏呢？」
盛思顏苦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這孩子一定要這時候出來……」
周懷軒忍不住痛呼出聲，往清遠堂的方向奔去。
還要周老爺子、周承宗和周懷軒、盛思顏自縛出府！
御林軍怎麼在向神將府喊話！
「怎麼了？」馮氏悄聲問道。
從二門圍牆那邊射來的箭雨突然停了一瞬。
御林軍大總管氣得目呲欲裂，大叫道：「放箭！放火箭！」
盛思顏頓時有了勇氣。
他們人數太少，以寡敵眾，根本就不能衝鋒，只能以逸待勞。躲在神將府的高牆上射冷箭。
盛思顏更不想讓王氏涉險，當下咬著牙，想自己把孩子生下來算了。
盛思顏的心頓時砰砰亂跳。肚皮突然一緊，立時綳得跟石頭一樣！
簌簌的箭如同暴雨般從二門牆邊疾射進來，比先前還要猛烈，似乎御林軍所有的弓箭手都只往這一個目標射擊。
「阿顏？」
周懷軒翻身上馬，立即往神將府狂奔！
他明明記得夏昭帝臉上的急切，完全不似作偽，想了想，道：「去把盛國公夫人請來。」
王毅興悶哼一聲，晃了兩晃，慢慢摔到在地。
范媽媽和樊媽媽揮舞著手上的繩鞭，眼疾手快地將那些紛飛的箭簇四下打散。
「神將大人呢？」御林軍大總管驅馬上前，四處看著。「難道也退到二門上去了？」
周懷軒顧不得再跟他們纏鬥。馬上闖入二門。
「阿顏！！」
只見那邊火光熊熊，殺聲震天，似乎在經歷一場惡戰。
「簡直是不知所謂！」王毅興對阮同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失心瘋了？聖上有什麼老底讓你揭？」
王氏滿懷心事地回到內院清遠堂，看著馮氏嘆了口氣。
神將府內院的下人並不驚慌，一個個有條不紊地擔著水過來救火。
「兩萬五千御林軍，我還沒放在眼裡。」周老爺子冷哼一聲，不過轉而納悶道：「聖上怎會突然改了主意？」
但是他們攻到了二門上。才發現神將府的二門其實是一道堅實的防線，易守難攻，而且機關重重！
希望來得及！
阮同笑著點頭：「王相，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大總管被殺了！」
王氏咬了咬牙。道：「聖上跟太皇太后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老爺子！」
「你確定？」周老爺子眯著眼睛看了看她：「我已經信了你一次，你看看現在？」
周老爺子欣喜地奔過來道：「懷軒，你回來了。」
王氏跟著下人從內院一路行來，聽見外面震天的喊聲，臉色變得雪白，驚訝問道：「這是怎麼啦？」
木槿忙進來把兩個孩子領了出去。
希望還來得及！
周懷軒沒想到這個當口，盛思顏的血居然起了這樣的反作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把自己披風一抖，將盛思顏全數蓋在裏面，自己轉過身，把整個後背給他們去攻擊！
周懷軒聽見那呼聲在他以前住的聽雨閣方向，心下大定，忙提氣飛奔過去。
「大總管，咱們不要分散力量，不如對著某個地方放箭，先拿下一處是一處。」阮同建議道。
撕裂般的痛從身下迸射而出，要把她整個人劈成兩半！
神將府門前密密麻麻的御林軍手執弓箭，對準了神將府的大門。
清遠堂的屋頂很快著了火。
遠在萬里之外的墮民之地，大長老帶著無數墮民對著大夏的方向跪拜。
沒走幾步路。盛思顏就覺得嘩的一聲。一股清涼從她身下溢出。——她，破水了……
就在這時，外面如蝗的箭雨又射了過來。
這一刻，她只想劈吧劈吧！把我劈成兩半，我的孩子就能生出來了！
周懷軒身著玄色盔甲，眉目瀟然清舉，迅速俯身從背後抱著盛思顏，單腿跪在地上，用自己整個身子將她護在懷裡，顧不得自己的後背全數暴露在箭雨當中。
……
……
周老爺子看著周承宗漸漸融入夜色中的背影。有一絲疑慮，但是很快堅定下來。轉身對王氏道：「您快回內院，照顧思顏要緊。」又對周大管事道：「拿我的盔甲來！」
可是阮同看著瘦弱。手上的力氣倒是不小。
火勢越發迅猛，救都來不及了！
他相信是神將府的
周懷軒抬眼看見正在二門上指揮戰鬥的御林軍大總管，面無表情地飛身躍起。一腳橫踢，將正興高采烈指揮御林軍攻打神將府二門的大總管從馬上踹了下來，順手拔過旁邊御林軍的腰刀，一刀將御林軍大總管的腦袋砍了下來。然後飛腳再踢，將那腦袋踢到御林軍中。
盛思顏的肚子已經開始陣痛，她忍住痛，微笑著道：「我有范媽媽，還有樊媽媽，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另外找地方藏起來。」
阮同聽見風聲，微微一轉，伸出手臂，一手將王毅興的胳膊架住，另一隻手從他手裡奪過石頭，順手往王毅興頭上砸去！
周老爺子臉色嚴峻地道：「盛國公夫人早上說，聖上一定會救神將府。但是您看外面，這是怎麼回事？御林軍總管帶了兩萬御林軍，兵圍神將府，要抓我們。」
阮同在二門不遠的地方看著，心裏格外焦慮。
神將府真是他出乎想象的大！
周懷軒從馬上飛身躍起，數十丈高的城門在他面前閃現。再一掠地，他已經躍了過去。
可是他低估了阮同的本事。
「滾！」王毅興不想跟他廢話。奮力想推開阮同。
……
「我當然是聖上的人。」王毅興冷聲道：「你又是哪裡的人？為何從中作梗？」
墮民八姓精英瞪著周懷軒擁著的盛思顏，只想衝上去，大快朵頤！
她歪坐在地上，身下墊著軟綢披風，靠在冰冷的影壁上，雙手捏著拳頭，不斷告誡自己：深呼吸、深呼吸……
周老爺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聽見似乎有箭矢呼嘯而過的聲音，轉頭對周承宗道：「你趕緊衝出去。去宮裡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御林軍總管點點頭：「哪一處最先？」
就在這時，一聲呱呱的嬰啼突然響了起來。
很快來到神將府門前。周懷軒對滿地的狼藉視若不見。策馬沖了進去。
墮民八姓精英剛扶著盛思顏剛進聽雨閣，就聽見呼嘯的箭聲如影隨形，跟了過來。
盛思顏低頭，慢慢伸手，抱起渾身光溜溜的小嬰孩，笑中帶淚道：「你真會湊熱鬧！」
三人正在僵持間，外面的喊聲越發震天，甚至還能聽見箭矢唰唰劃破長空的聲音，還有咚咚咚咚木頭撞門的聲音。
「在清遠堂……」周老爺子一回頭。發現清遠堂已經成了斷瓦殘垣，冒著縷縷黑煙。
他踉踉蹌蹌後退幾步，瞪著阮同道：「大話好說，證據呢？你不會以為，你說什麼，別人就信什麼吧？」
「糟了。」盛思顏暗叫一聲不好，這孩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這時候來……
「好了，別啰嗦了。」周老爺子一拍桌子：「承宗你快去！這一注。我就押在聖上身上了！」
那哭聲穿雲破霧，直衝天際，驅散了月色中的血霧，天上人間重新變得清明一片。
周懷軒不懂怎麼幫她，只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用全部的懷抱給她支撐起一片天空。
王氏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沒有，他還沒有回來。」
王氏也道：「我也不信。老爺子已經派神將大人衝出神將府，去宮裡查看了。」頓了頓，又道：「周老爺子已經親自披掛上陣，帶兵跟御林軍搏鬥去了。」
盛思顏轉身就跟著王氏進屋。
她不在了。他絕不獨活……
范媽媽發現了盛思顏的異樣。詫異道：「大少奶奶，您破水了？！」
盛思顏挑了挑眉，淡淡地道：「我不信。聖上不會派御林軍攻打神將府。」
怎麼突然變得神力驚人？
神將府的軍士呼啦啦如潮水般往後急退，退到了二門。
「證據？哈哈，我的話就是證據！你以為當初的事，蔣家沒有懷疑過？！——一個乾枯的草垛，只要有一點點火星，就會釀成
周老爺子沉聲吩咐道：「所有的人，退回二門！一定要守住二門！」
盛思顏住的清遠堂後院臨湖，並不懼火。
「如果宮裡沒有出事呢？」周承宗像是一定要抬杠。他認定了皇室就是要削弱神將府，甚至要滅掉神將府：「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盛國公府前車之鑒殷鑒未遠。盛國公夫人，您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痛吧？」
「吁！」
這句話簡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到王毅興身上，讓他差一點站不穩腳步。
他想。他終於知道那股痛徹心扉的痛是什麼原因了，原來那是死亡的召喚。
他扶著城門，臉色變得更加雪白：「來不及了……」他喃喃地道，回頭對親通道：「你們在這裏等著大軍，我先走一步！」
王氏看了看正低頭跟小枸杞和小冬葵說話的盛思顏，偷偷搖了搖頭，示意馮氏不要再問。
她面色一寒，倒有周懷軒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嗖嗖的箭雨，有幾支射到了周懷軒的背上。
……
盛思顏依然坐在地上，但是背靠著周懷軒，又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那你呢？」王氏和馮氏一起抓住她的手：「跟我們一起走。」
別的院落雖然著了火，也很快被撲滅。
「天命人出世了！」
周懷軒奔到清遠堂門口，卻沒發現一個人，只看見燒毀的屋子和器物，並沒有人身傷亡的跡象。
王毅興一進了御書房，發現夏昭帝趴在書案上睡得人事不省，馬上知道出事了。
最痛的時候，她終於輕哼出聲，似乎只有呼喚著這個名字，她的痛才會少一分。
盛思顏應該就在那邊！
「大總管死了！」
周懷軒痛苦低沉的聲音又在神將府內院響了起來。
五個人坐在清遠堂的內室里，聽王氏細說。
幸虧周懷軒這個殺神被墮民托住了，不然他們真不會這樣順利。
箭雨那麼密集，就算能衝出去叫人，也不一定進的來。
血氣的甜香立刻讓墮民八姓精英迷失了神智。
一跨進院門，他就看見在滿目狼藉中，盛思顏坐在地上，身下墊著青綢披風，斜靠在影壁上，欣喜地看著她。
這不正常！
周老爺子撫摸著這一身有三十多年沒有再穿過的盔甲，傲然道：「不管誰要滅神將府，先過我這一關！」
王氏和馮氏凜然頷首：「一起走！」
她痛得死去活來，可是卻不能動，更沒有叫喊，因為她的孩子，恰好在這個時候要出來了。
「懷軒？我是出現幻聽了嗎？我怎麼聽見懷軒的聲音？」盛思顏摸索著坐了起來，她全身上下如同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全被汗濕透了。
一直捏著一把汗的御林軍大總管大喜道：「居然攻進去了！」
在這之前，外院所有的人已經撤回內院去了。
范媽媽和樊媽媽忙跟了上去。
王氏匆匆忙忙來到周老爺子在外院的居所，擔心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阿顏！！」
王氏很是為難，欲言又止，這個時候，她好像無論說還是不說都是錯。
馮氏看了看范媽媽和樊媽媽，略微放了心，道：「你們八個人，一定要好好保護大少奶奶！」
阮同指著清遠堂的方向，道：「那邊。那邊應該是周懷軒和他妻子的住所。只要滅掉那邊，跟滅掉神將府沒有兩樣。」
盛思顏懷中的孩子剛安靜了一瞬，又哇哇大哭起來。
「懷軒……」
盛思顏在心裏嘆了口氣，抬頭道：「木槿，帶小枸杞和小冬葵出去。」
「懷軒……」
她不能叫喊，不能動彈，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話沒說完，嗖嗖幾聲火箭射到了院落里的枇杷樹上，那樹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