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29章 謠言
盛思顏嗔了周懷軒一眼，低聲道：「在小孩子面前說不要亂說話……」
王毅興的小廝便憤憤地道：「才剛我們相爺從朝里下來，遇到二品驃騎大將軍周懷禮，他又說起他妹子周三姑娘的事，居然還想說與我們相爺！我們相爺又不敢得罪二品驃騎大將軍，但是又不敢違背我們老爺子、老夫人的意思，正是愁得不得了呢！」
盛思顏窒了窒。
為了利益，一切禮義廉恥都能靠後。
盛思顏微微地笑，滿桌子看了看。見都是王家村的菜色，便給夏珊舀了一勺筍乾臘肉豆腐。笑著道：「這個好吃，又鮮又香，極是養人。」
「不服氣？」周懷軒放開盛思顏的脖頸，將她抱起來，放到腿上，垂眸看著她。
所以夏珊這個「池魚之殃」，就遭定了。
從相府回到神將府，盛思顏對周懷軒說起了她的想法。
王毅興的相府里，最近真是門庭若市，上門拿著庚帖來的官媒私媒來了一撥又一撥，簡直要把他們家的門檻都要踩塌了。
「她被貶，關我們什麼事？」周懷軒淡淡地道。「再說她是蔣家養大的……」
盛思顏對周懷軒的說話風格早就習慣了，聞言只是嗔了他一眼，便將手輕輕放在夏珊肩膀上，對夏珊柔和地道：「夏大姑娘，你二舅就算成親，也不會不管你的。你不要這樣想。」
盛思顏馬上轉過頭認錯：「……是我考慮不周。」又特意湊過去親了親周懷軒，摟著他的脖子嬌俏地道：「不過我有個好夫婿。就算犯錯也不打緊。你看我凡事都會跟你商議，你總不會不管我吧？」
周懷軒沒有吃多少，就起身跟王毅興去他的外院書房議事去了。
「當然不服氣。」盛思顏對於「廢話」兩個字耿耿於懷，梗
他彬彬有禮地對三位媒婆行禮道：「有勞幾位了。」
王毅興溫和地笑道：「沒關係的。大將軍就是這麼一說，並不一定要將他妹妹嫁給我。」一邊說，一邊點點頭帶著小廝進去了。
她記得前世有一句話，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而且夏珊才八歲，她捨不得這種關愛和唯一，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毅興皺了皺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而她跟著王毅興，是過著完全不同在蔣家的日子。
確實，夏珊一旦恢復公主封號。回到宮裡，蔣家肯定更得勢了。
「哦。我說呢……」夏珊釋然，她也想起來了，盛思顏是盛國公府的養女……
別說是外甥女，很多做妹妹的，在嫂子進門前。不是都有這種淡淡的帶著敵意的心理嗎？
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利字當頭。
盛思顏自己非常清楚，作為鄰家大哥哥，王毅興從小就特別會照顧人。
就連她很喜歡的蔣家四娘，也只嫁了神將府三房的四公子，這盛思顏如果出身貧寒，怎地能嫁給神將府的世子？
「我小時候家貧，在小山村長大。」盛思顏含笑說道，完全不覺得丟人。
王毅興的娘留神聽著每一家姑娘，見沒有神將府三房的周雁麗，才笑道：「都聽起來不錯，先把庚帖放下吧。讓我和他爹合計合計。」
盛思顏歪著頭想了想，道：「後來我跟著娘回到盛國公府，所以就能嫁了。」
夏珊在蔣家長大。大概沒有人如同王氏一樣真心愛她，為她好。後來回到夏昭帝身邊，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她就被奪了封號，趕出皇宮。所以她應該很沒有安全感吧
她跟周懷軒提過一次，沒想到他居然就記住了。
這是當年盛思顏在王家村的時候，一年才能吃一次的美味。
「懷軒。你說我要不要進宮，幫夏珊說說情？」盛思顏坐在他身邊悄悄問道。
夏珊是蔣家老祖宗養大的，對於門第也極為看重。
難道還能不計門第，不計嫁妝的娶一個人嗎？
「……讓聖上恢復她公主的封號啊？」盛思顏推了推周懷軒：「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幸虧周懷軒沒有姐妹……
周懷軒沒有把話說完，但是盛思顏已經明白過來。
豪門大族裡人際關係大概不像王家村那個小山村裡那樣淳樸簡單。
「不是吧？」夏珊大為驚訝：「你不是神將府的大少奶奶？怎麼會小時候連這種東西都吃不上？」
夏珊跟王毅興住在一起，肯定更是跟在蔣家的感覺完全不同。
「不辛苦不辛苦！」這幾個媒婆見王相都對他們這樣有禮，不由樂開了花，又問王毅興：「我們已經把幾位姑娘的庚帖留下了，王相仔細看一看啊？」
……
「廢話？！」盛思顏愣了：「我什麼時候說廢話了？」
周懷軒本來想板著臉。給盛思顏一個教訓，但是一看見她柔美的笑顏。聽見她軟膩的聲音，緊抿的唇角不由鬆了下來，還是跟盛思顏解釋：「……其實也不是不行。不過我不想讓他們太得瑟。」
這孩子也沒有犯過大錯，只是說錯一句話，就被夏昭帝遷怒給貶斥了，是不是太過份了？
那幾個媒婆等王毅興走了，互相對視一眼，心裏都轉著同一個念頭。
盛思顏跟王氏和王家老倆口還有王家大哥、小弟聊起了當年在王家村的日子。都很唏噓。
「我知道我
盛思顏：「……」
王毅興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沒什麼意見，就擔心……」
在她看來，神將府這樣的門第，一般人家是配不上的。
「你也不是大人。我像你這個年紀，正在滿山亂跑呢。」盛思顏笑道，尋思要不要去夏昭帝那裡給夏珊說說情。
沒想到他們兩家人還有今天的際遇。
而現在的局勢，蔣家已經跟三房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好吧，在這個十二議親，十五嫁人的世間，八歲不算太小，但是也絕對不算大。
「那是自然。」幾個媒婆被誇得心花怒放，同時又覺得很有危機感。
夏珊的嘴角不由抽了抽，道：「這大魚大肉的，鎮國夫人你真的吃得下去？」
「擔心什麼？」幾個媒婆忙熱情地問道：「王相還有擔心的事情？再難的事，聖上都能給您做主啊！」
「二品驃騎大將軍周懷禮的妹子周三姑娘？」這幾個媒婆沉吟半晌，猛地回過神，吃驚地道：「就是那個生母本來是神將府大房姨娘，但是卻跟三房的爺們兒偷情生了她的那個周三姑娘？！」
就算盛思顏依然是鄉村貧女，他一樣會娶她，不會少半點珍惜和愛重。
可不能讓周三姑娘得逞！
夏珊馬上道：「啊，對不住，我不知道。」說著看了看盛思顏，又看了看周懷軒，好奇道：「那你如何能嫁給神將府的大公子？」
夏珊皺了皺眉頭，暗道怎麼有人這樣說話？自己不過是這樣一說，他竟然就讓自己去死？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就算被奪了公主封號，也是父皇的女兒么？這神將府的世子怎地如此託大？敢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盛思
盛思顏忍不住又看了周懷軒一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夏珊聽得呆住了，過了許久才道：「鎮國夫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八歲了。」
周懷軒放下書。抬眼看了看她，伸臂攬過她的後頸。在她唇邊輕輕一啄，已經帶了些微的笑意，頭頂著頭，道：「找聖上說情。恢復夏珊的封號，就是廢話。」
這跟蔣家老祖宗說的不一樣啊！
盛思顏忙勸道：「話不能這樣說。先莫說舅母跟繼母完全不同，就算真的是繼母，也不能一概而論的。有的繼母就很好，對原配的孩子視如己出，甚至比對自己的孩子還好。再說你不信別人。總要信你二舅吧？他是那種腦子不清楚，聽別人話的人嗎？」
「廢話我為什麼要聽？」周懷軒眼眸都沒有抬，淡然又翻了一頁書。
「老夫人您別聽他們的，我這裏才有一位好姑娘，蔣家三房的原配嫡出，年紀大了點兒，但是為人性子十分平和，特別聽話。您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聽說還跟您的外孫女很是熟悉，都是在蔣家老祖宗身邊長大的……」
周懷軒拿著一本書，靠在長榻上隨便翻看，淡淡地問：「說什麼情？」
「老夫人，您看看我這裏。尹家的旁支嫡出，家世沒得說，家裡沒有做官，是跟在尹家那邊管著幾個鋪子，家裡有幾個兄弟，很會念書。因仰慕王相狀元郎的才學，很是有意啊。」
夏珊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尋思的目光不斷落在盛思顏臉上。
周懷軒看了夏珊一眼，淡淡地道：「我娶阿顏，娶的是她，不是她娘家。」
王毅興的小廝拍著大腿道：「正是她！您幾位可真是咱們京城的『百
於是沒過多久，滿京城裡有關周雁麗身世的謠言再一次不脛而走，這一次，比先前真相披露的時候，還要厲害數倍！
夏珊心裏不高興，但是當著眾人的面，她也不敢跟周懷軒作對，只是泫然欲泣地看了盛思顏一眼，默默地低下頭。
他沒有再說話，伸筷子給盛思顏夾了一筷子蘿蔔乾炒臘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周懷軒本來還想再刺夏珊幾句，但是眼角瞥見盛思顏溫暖的笑顏。一向冷硬的心裏頓時軟了下來。
夏珊聽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王毅興一眼。
盛思顏輕輕嘆口氣，她確實有些同情夏珊。
夏珊抬頭看了她一眼，皺眉搖了搖頭，低聲道：「鎮國夫人，你不懂的。我在蔣家見過，蔣家三房的原配夫人去世后，蔣家三爺娶了繼室過門，原配留下的幾個孩子就沒人管了。後來還是老祖宗把他們接到老祖宗的院子里住著。我跟他們很熟的，他們說，有後娘就有后爹……」說著，飛快地睃了王毅興一眼，聲音越發小了：「……更何況我只是外甥女，等舅母過門，我就真的沒處去了。」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
「老夫人，您看看這一家張家，雖然只是六品京官，但是人家姑娘美貌無雙，聰明能幹，人又極孝順。去年她娘病了，她整整半年在家裡衣不解帶地服侍，直到她娘病好。」
從小就被送到蔣家寄居。雖然沒有像盛思顏小時候一樣衣食不繼，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是也有她的難處。
她幫夏珊看似不要緊，其實是在給蔣家和三房增加籌碼……
若真的是周三姑娘想嫁，到時候抬了神將府出來，她們怎麼拼得過？！
幾個媒婆歡天喜地地把庚帖放下了，走出相府大門的時候，卻遇到了王毅興從外面回來了。